妖妃嫁到 冬狩風波々

作者 ︰ 雲箋曲

魚薇音將貝御風的逗趣當了真,楚楚可憐地哀求著,令貝御風的心髒難以遏制地疼了一下。

「傻瓜!不管生死,我都不會離你而去!」沖口而出的這句話,是心聲,也是一直想藏匿的東西。在這個動.情的時刻,再也無法藏得嚴嚴實實。

幸好,女子沉浸在被丟棄的幻想之中,忽視了這句話的分量,更沒有考慮它所隱含的意義。

「你真是個好人。」她竟扁著嘴巴給他發了一張「好人卡」。

他沒來由地惱怒起來,明知是無名之火,卻還是克制不住。遂,任由怒火煎熬內心,沒有再出聲,沉著臉加快步伐,直奔之前下馬的地方 。

然,來到山坳口的時候,他的腳步不得不停滯下來。

這里的風格外大,將衣服吹得獵獵作響曼。

凜冽的寒風中,她把頭探出了他的懷抱。

當看到眼前的畫面,她又把頭埋了回去,瘦削的雙肩輕抖著。

「好可憐的馬兒……」悶悶的聲音,從他的懷中傳了出來。

雪地上,貝凌雲和貝御風的坐騎被殘忍地殺害,——兩匹寶馬僵直地躺在地上,頸部均被利刃完全刺穿,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白雪。馬兒們的眼楮都大大地瞪著,仿佛在追問,為什麼無辜的它們要遭受這般不公的待遇。令人看在眼里,心生悲憐。

男子鼓了鼓腮幫,眼瞳里滲滿了殺氣,臉色比眼前的冰天雪地還要寒酷。

可是,當他垂首望向懷中的女子時,暖意剎那間擊退了寒冷,口吻也柔了起來。

「別怕,沒有馬兒,我們照樣能回去。」

滿臉淚痕的女子不禁抬頭,納罕于他的溫柔,這如春風一樣的柔情細語,又令她走了神。

「風大,窩在懷里別出來。」帶了點命令的口吻。

「哦。」難得她如此乖順,把小腦袋瓜拱進了他懷里,小臉緊貼著錦裘,感覺很是暖和。

男子辨了辨方向,步速比之前快了許多。

他心知這兩匹馬是被行刺的人殺死的,而二哥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估計是與行凶者廝.纏在了一起,遂,沒有人知道女子受了傷,也就不會有人前來營救。

她的傷勢雖不至于致命,可若是耽擱久了,流血過多加上傷口被凍,將很難治療。

若是傷處潰爛,可能連那條手臂都保不住……

他不敢再想下去,將所有的焦急和憂慮都化作了動力,疾速往住處狂奔。

大約走了一盞茶的時間,沉悶的氣氛令他覺得情況有異,便停下腳步,輕輕晃了晃懷中的人兒。

「還好嗎?」因了緊張和急迫,嗓子有些沙啞。

「唔……」好一會,女子才「嚶嚀」著作答。

貝御風還想再問,卻看見鮮血已經將她的整只袖子完全浸濕,連他身著的白色錦裘也被染紅。

「魚薇音,你還好嗎?」第一次,他對一件事情如此的不確定,這種不踏實的感覺令他幾欲抓狂。

她听了這急迫的問話,艱難抬頭,美頰上毫無血色,嘴唇煞白,卻擠出了一絲笑容,「御風,我沒事。」

「好!」他咬了咬牙,「你沒事,這是你說的。你若是有事,就是失信。」繼續邁步前行,不敢做絲毫的耽擱。

她凝眸望著專注目視前方的英俊臉膛,虛弱的聲音在寒風中飄搖,「如果……我失信于你,死在……了回去的路上,你……會怨我嗎……」

「我不會怨你,」他依舊目視前方,稜角分明的唇里蹦出比寒風還冰冷的四個字,「我會恨你!」

「咳咳……」她竟然想笑,卻咳嗽起來,身子頓挫的時候,手臂的箭傷便扯得更疼,秀眉蹙成了一團。

他沒有言語,收緊雙臂,將她的大半個身子都裹.在懷中。

「你們三個兄弟……都跟我有恩怨……糾葛,想我死的……,想佔我便宜的……,對我忽冷忽熱的……,若是你大哥沒死……,想來……他也不會……待我如珠如寶……」喘息片刻,自嘲著模了模美頰,卻將指尖的血跡沾在了肌膚上,「現在想想……你二哥說得真有道理……我,是妖孽……不受人待見的妖孽……」

「你不是!」男子立刻反駁,聲音雖然沉悶,卻不容置喙。

「不要安.慰我了……」魚姑娘又干咳兩聲,聲音如蚊蟲一般,「放心,即便天下所有人……都要我死……,我也得活到……老死那一天……」

「魚薇音,打起精神來,不許睡……」他提高了音調,步履毫不懈怠。

她沒有回答,好像沒有听見他的話。

「魚薇音——,說話!」焦灼的低吼聲在寒風中四散開來。

還是沒有反應。

「魚薇音——,魚薇音——!薇音,醒醒,別睡……」聲音越來越抖,是那種無法克制的顫抖。

待意識到懷里的人兒已經失血過多暈厥過去,他霎那間頭皮發麻

tang,手足無措之下,腳步趔趄,鞋底一滑,向前摔了過去。

盡管他已經將女子緊緊地抱在懷中,在倒地的那一刻,還是把她摔出了幾尺遠。

「霓朵……」他迅速爬到她身邊,再度擁入懷中,以溫暖的手掌托住她的蒼白臉頰,輕輕揉搓,「醒一醒……霓朵……你不能睡!乖,醒過來,我們馬上就回營地了……听話好不好?別調皮,快點醒過來……」

恐慌在他心底蔓延,慌手慌腳地將她貼在胸口,他忽然覺得口干舌燥。

似曾相識的絕望籠罩著他,心髒疼得令人窒息,嘔吐感襲了上來,可是干嘔了兩聲,卻吐不出來。

「薇音……醒過來好不好?你不能睡,不能睡……」緊緊地將她攬在懷中,視線有些模糊,鼻子酸得要命。

「咳咳……」驀地,小人兒劇烈地咳嗽兩聲。

他趕忙松開她,使她能夠順暢呼吸。

「怎麼?摔不死我,就要捂死我嗎……我,沒事……,不過是小睡一下……還沒死……」眼眸未睜,已然醒來的她還有精力打趣。

「你……」他一時語塞,回神之後懲罰性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這才費力地睜眼,「是什麼?」

他不答,重新抖擻精神,將她抱起,快步前行。

「是什麼?」她又問了一遍。

「狗。」他只答了一個字,就不再理她。

「狗?」她忽然想起之前在恭王府的晚餐上,她在眾人面前說自己被野.狗親過,當時他的表現是多麼的搞笑。

見他緘默,她呢喃了一句「英俊的野.狗……」,隨後,半闔上眼簾,意識在半昏半醒之間游離。

半個時辰之後,疲憊不堪的貝御風終于走上了主干路,懷中女子已經再度瀕臨暈厥。

「薇音,不能睡哦……」他的喉嚨沙啞得像嘶吼,但語氣依然溫柔。

一路上,他已經不知說了多少句「不能睡」,她每次都用一個「嗯」字做回復。

這一次,她沒有應聲,卻費力地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臂,觸模了他的臉頰。

「你的手怎麼這麼涼?」盡管他臉上的肌膚已經被寒風吹得冰涼,她的手指比他的臉更冷。

「別怕……,我有九條命……」她用分外愉快的語調安慰道。她確有九條命沒錯,但是已經用掉了八條,死過八次的貓,第九次死亡就將是永遠的離去。

「九條命?」他撇了撇嘴,放低聲音,「你當你是只貓嗎?就算是貓,也未必真有九條命。」

她的美眸慵懶地半睜著,「你的聲音沙沙的,真好听,充滿了欲.念的聲音就是這樣的……」

在這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她竟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魚薇音,你能不能正經點?」他繃著臉,有些不高興。

真不懂這女人究竟是想怎樣,竟然在生死關頭心系風.月。

她任何時候都敢于不按套路出牌,往往讓他沒有應對之策。

就像冒充外域舞娘那一次,他的心髒全程不負重荷;還有她對皇上的態度,簡直比公主們都隨意,每次她跟皇上對話,都叫人不得不替她捏一把汗。

難道她是上天派來專門折磨他的嗎?

「我很正經的……」她艱難地喘息一刻,「天寒地凍的……,難道你覺得我在勾.你嗎?」

「你再胡說,信不信我在這冰天雪地里把你辦了?」他虎著臉威脅道。

她想大笑,可是根本沒有力氣笑,只是露出了潔白的貝齒,「你不怕凍傷嗎……」

「你!」他被氣得語結,真想撬開她的小腦袋瓜,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

隔著棉衣,他感覺不到,其實她已經渾身滾燙,神志在高燒下已然不甚清楚。

就在郁悶的時候,他忽然听到了隱隱的馬蹄聲,遂,停下腳步,分辨聲音的源頭,預備喊話求救。

稍後,幾個騎著快馬的侍衛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及至近前,侍衛們勒緊韁繩,停下來,並紛紛下馬,單膝下跪施禮。

「小的們奉皇上口諭,前來接應昕王爺和謹王妃。」為首的侍衛稟報道。

貝御風點點頭,走到一匹馬旁,將懷里的女子輕輕放在馬背上。

此時,她已經徹底沒了意識,身體軟綿綿的,手腳耷拉著,滿頭青絲也散落開,被寒風吹滌飄蕩。

男子沒有再呼喚她,而是將自己身上的錦裘月兌下,裹在她身上,緊接著,翻身上馬,帶著她策馬狂奔。

本是寒冬時節,即便穿著厚實,在戶外也會寒意十足,貝御風一身單衣馳騁在風中,其寒冷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後面的侍衛們意識到了這一點,試圖追趕上昕王爺,把他們的厚衣裳給他,奈何他挑選的那匹馬是腳力最好的,他們的馬匹根本追不上。

當馬兒跑到營地的時候,貝御風已經被凍

僵,卻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勒了馬韁繩。

然而,只是令馬兒減下了速度,卻沒能令它停下來,還是祖義飛身上前,強行扯住了韁繩,使還在奔跑的馬兒逐漸停下了腳步。

「快……救她……」無暇顧及自己,昕王爺僵硬的嘴巴里吐出幾個字。

「是。」祖義將馬背上的女子抱在懷中,奔御醫的住處沖去。

這時,一直緊繃神經的貝御風終于松懈下來,放開了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韁繩,一頭栽下了馬背。

「王爺——」

「王爺——」

才追上來的侍衛們眼看著昕王爺從馬背上跌下,便齊聲喊著,紛紛下馬,將主子圍了起來,隨後,七手八腳地將他也抬去了御醫們的住所。

稍後,皇上在明貴妃的陪同下聞訊趕來。

「如何?」一國之君沒有急著探望兒子,而是先來到了謹王妃所在的房間。

御醫躬身施禮,神色焦慮,「回稟皇上,謹王妃的手臂受了箭傷,失血過多,以至暈厥。」

「箭傷?」皇上頓時龍顏震怒,「傷勢如何?」

「回皇上,傷勢雖不致命,但現在是冬季,傷口被凍過,想要恢復實在是比較麻煩的事情……」

「朕不要听這樣的言辭!你只告訴朕,謹王妃能不能痊愈?」

龍威之下,御醫「撲通」跪倒,身子顫抖,「皇上,謹王妃的性命確無大礙,至于手臂能否保住,微臣只能盡力一試,懇請皇上饒臣不死……」

「盡力一試?」皇上臉上的一塊肌膚抖了抖,鳳眸眯起,「從現在開始,你的命就系在謹王妃的手臂上!她的手臂保住了,你就性命無虞;若是她有個什麼缺失,你就等著去喂飽圍場里的猛獸吧!」

說完,不理求饒的御醫,轉而去隔壁看望兒子。

其時,貝御風已經蘇醒,幾個侍衛在御醫的指示下,從外面端來積雪,為他擦拭手腳。

——用雪水擦拭凍僵的身子,令其恢復血液循環,這是處理凍傷的良方。

「風兒……」皇上坐在榻邊,望著渾身通紅的兒子,眼中現出疼惜之色。

「父皇……」貝御風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嘶啞,「謹王妃如何了?」

皇上沉吟片刻,「御醫在盡力保住她的半條手臂。」

男子听了,痛苦地閉上眼楮,「我應該走得再快一點的。」

父親的大手搭在了兒子的肩頭,「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謹王妃明明是跟祖義一起去學騎馬的,後來祖義獨自回來稟報,說王妃的馬兒月兌韁跑走,朕這才派人去尋找她。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而她又是怎麼受的箭傷?告訴父皇,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父皇,是這樣的……」貝御風便把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父親,自然是簡明扼要的。

「如此說來,射箭的人未必是要取謹王妃的性命……」皇上望向兒子,眼神里浮現波瀾,「可能他要殺的是你或者你二哥!」

「兒臣也是這麼想的。」忽然想到了什麼,「父皇,二哥現在還沒回來,可能是與偷襲者遭遇在了一處,請您趕快派人去相助,若是對方的功夫高,二哥恐要有性命之憂……」

皇上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只是微微頷首,並未恐慌,隨即讓大太監傳旨,將所有的大內侍衛一並派出,去尋找恭王爺。

祖義听說眾人去尋他家王爺,便也跟了去,沒能保護好謹王妃已經令他萬分內疚自責,若是主子再有個什麼不測,他這個做貼身侍衛的就無顏活在世上了。

然而,撒出去的人馬沒有任何音訊,恭王爺竟自行回來了。

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淳王爺貝傲霜。

當他們出現在皇上面前的時候,兩人都已經傷痕累累,——老二身上的錦裘被刀子砍得四分五裂,里面的青色錦緞衣服上多處染血;老三的樣子看起來更慘,不僅身中數刀,就連俊美的臉龐上也劃出了傷口,估計這張臉是要毀了。

「你們兩個,究竟這是怎麼了?」皇上並未如憂心四兒子那樣關心老二和老三,詰問的口吻仿佛他們不是他的孩子似的。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妖妃嫁到最新章節 | 妖妃嫁到全文閱讀 | 妖妃嫁到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