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瑜的出現,令祖義不得不止住了話茬。舒愨鵡
魚薇音雖然很想追問,礙于主角在場,也不得不把疑問壓在心底。
「哥,我給你換藥吧……」她得做點事情,才能把好奇心放下。
祖義十分了解妹妹的心思,便沒有反對,——盡管傷口並不需要換藥。
女子便起身去拿藥膏和繃帶。
路過尋瑜的時候,沖她微笑了一下鉿。
她看不見尋瑜的臉,卻沒來由地感覺到其並沒有同樣笑望她。
換藥的時候,屋子里靜極了。
驀地,祖義開口說話。
「尋瑜姑娘,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一下。」待看到紫色的面具沖著他微微揚起,這才繼續說下去,「俏兒姑娘可能遭遇不測了。我們現在不知道凶手是誰,所以,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下一個失蹤的人。如若沒什麼事,姑娘切記不要隨處走動,天黑回房之後,千萬閂好房門。」
這是試探。
很危險的試探。
如果尋瑜就是嫌疑人,那麼,此番言辭必定會打草驚蛇。
祖義也明白這一點,遂,在說話的時候,目不轉楮地盯著尋瑜,希望從她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一絲端倪。
然,紫衣女十分淡定,以手勢回了一句話。
「沒有四處找一找俏兒姑娘嗎?」
未及祖義開口,魚薇音代替回答。
「俏兒沒在她的房間。通向院外的角門鎖著,中院和前院都沒有她的影子。而且,她是昨天晚上就消失不見的。這麼冷的天,出去一個晚上,指定凶多吉少……」
尋瑜沉默一霎,看著女子。
「萬一她還活著呢?我們可以去院外找一找的,不能就這麼放棄啊!」以手勢比劃著。
听她這麼一「說」,魚薇音下意識抬首望著祖義。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接之後,幾乎一齊垂下。
「沒有用的,連慈悲為懷的住持師太都說希望渺茫,建議不要再讓其他人因為尋找而傷了性命……」女子十分沮喪。
師太說,以她對雲霞的觀測,今晨短暫的晴天過後,緊接著而來的必將是一場狂風大作的暴雪。
如果大家都出去找人,可能尋找的範圍還沒有太大,暴風雪就來臨了。
到時候,不僅找人無望,眾人的性命也將堪憂。
她是一庵之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庵眾的人身安全。
這就讓女子不得不感慨,人力在大自然面前,實在是太渺小了。
然而,就有人不怕老天的威力。
「我去找找看,我不怕!」尋瑜忽然比劃道。
這一次,出聲阻止的是祖義,「尋瑜姑娘,不要去了,我們接受現實吧!」
但見尋瑜听罷這話,用力跺了跺腳,十分無奈卻又不甘心的樣子。
這個表現,足以讓兄妹倆對她的疑惑霎時減小了許多。
可是,若他們能夠看到紫色面具後的表情,就不會那麼想了。
當然,要是他們看見了她的真實面貌,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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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闊國皇宮,玉華殿。
前呼後擁的蘇妃甫一進門,月兌下錦裘的同時,也把臉上掛著的完美笑容統統卸下。
轉而換上的,是一副全天下都欠她的「苦瓜臉」。
「娘娘,您受委屈了……」周婆子的表情更苦.逼,簡直可以稱為「黃連臉」。
「你懂什麼?」蘇雪嫣回了一句。
婆子趕忙陪著小心,轉頭沖隨行的幾個宮人使了個眼色,于是,其他人等便「呼呼啦啦」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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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娘娘,老奴覺得,您應該笑才是……」婆子諂著臉,偷眼望向主子。
被她這麼一說,女人終于再度展現笑顏。
「老.東西,你倒是很了解本宮的心思。」
「娘娘,老奴可沒有娘娘那般睿智。老奴只是大膽猜了一下,以娘娘這麼尊貴的身份,去給那三個剛進宮的新妃送首飾,應該不是簡單的示好……」
「當然不是!」女人打斷了婆子的話,「本宮明著是給她們送禮物,實則是給她們送瘟神呢!」
「哦?」婆子好奇地挑著細狹的眉毛,「老奴願聞其詳。」
「你可知,那三支名貴的手釧是由何物制作而成?」傲慢中透著藐視。
「這……老奴這麼粗鄙的身份,怎麼可能知道呢?」婆子就坡下驢,引得主子繼續說下去。
「那三個手釧,表面看並無絲毫的問題,甚至就是請了御醫去仔細揣摩,也看不出有何不妥。然,只要戴過手釧,這個女人十年之內就生不出孩子來!」惡狠狠地說著,笑意滿面。
周婆子打了個激靈,「娘娘,老奴實在好奇,小小的手釧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作用呢?」
女人嗤笑一聲,「天下沒有幾個人知道其中的奧妙。」
「是什麼奧妙呢?」周婆子急迫地問道。
她腦子里現在全是銀錢。
若是能夠掌握制造這種手釧的技能,想來一定會賣很多錢。
誰會嫌錢多咬手呢?
這個肥碩的老婆子確是很有商業頭腦,只是沒有用在正地方。
然而,就算她問了,也是白問。
這麼重要的事情,蘇雪嫣怎麼可能告訴她?
緊接著,周婆子就被主子不耐煩地趕了出來。
空曠的大殿內,只剩下蘇雪嫣一人。
「麗妃、雅妃、嫻妃,你們三個定會為今天對本宮的無禮態度而付出足夠的代價!」女人忽然仰頭對著穹頂說道。
殿門關得嚴嚴實實,外面的宮人听不到她的聲音。
就算有人听到,她也不怕秘密外泄。
事實上,除了她本人,宮里沒有人知道那三支手釧究竟意味著什麼。
反正她們三個都已經試戴過了,這就足夠了。
要是三個賤.人以後還繼續戴著,想來效果會更好。
這可是花了千金,特地準備的厚禮呢!
沒人知道,手釧的最中央,包裹著滑胎而死的胎兒骨頭。
那些骨頭研墨碎了之後,跟胎兒尸油和上好的麝香參合在一起,外面一層層包上煉成了糊狀的珍珠粉,再由最精巧的金匠,以黃金打造成金珠,嚴絲合縫地把珍珠丸裹好。
到此,還沒算完。
成串的金珠由法力了得的巫師連續施蠱九九八十一天,再放在荒涼的墳場供夠了九九八十一天,隨後,盛放在純金盒子里,再養上九九八十一天,讓珍珠丸內的東西跟黃金融合為一體,如此,才可以效果翻倍。
但凡帶上了這個手釧,珠子里的胎兒魂魄就會糾纏著佩戴者的身子,阻斷佩戴者受孕的可能。
而一旦佩戴者與男子親昵,珠子里的煞氣就會自動散出,不僅讓男子的精神缺失,甚至會令男子對佩戴過手釧的人產生厭煩感。
久而久之,第一個佩戴手釧的女人會被吸走靈氣,逐漸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最後無端端的死掉。
根本查不到任何死因,一切都會在蹊蹺中結束。
這個東西,在整個玉闊國都不得見。
當初進宮的時候,女人的父親蘇景陽,偷偷地給了她五個相同的手釧,並且把功效一一交代給了她。
老頭兒本不是歹毒之人,實在是被逼無奈。
當他看見如花似玉的女兒竟被毀了容貌,便對女婿越來越沒有信心。
尤其是,女婿一躍成為皇上,這就更讓老頭患得患失起來。
想來想去,他得為女兒未雨綢繆。
遂,特意派遣最得力的門生,去外域苦苦探尋,終于弄來五支手釧。
蘇雪嫣接到手釧的時候,有些不屑一顧。
她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神的東西。
總要試一試,才能知道此物是否真的靈驗。
如果糊里糊涂盲信了,不僅傷不了對方,反而還會耽誤事兒。
于是,她把一支手釧交給父親,讓他找人試驗。
怎麼試驗呢?
就是找一個適齡婦女,最好是生產過的,且幾乎達到三年兩個的,——如此便說明她的身體非常適合生產。
然後,給這個婦人佩戴一次手釧,戴過之後,讓她的夫君與她每日里在一起,如此連續一個月。
如果一個月之後,婦人沒有任何反應,就說明手釧是有奇特作用的。
反之,只能證明父親花的那麼大一筆錢都被騙了。
那對夫婦不知道具體緣由,只知有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然後讓他們連續一個月每天晚上在一起。
反正原本就是要做的,現在又有錢收,自是更加開心,也就無所顧忌。
須知,他們收到的大筆銀錢足可以富養十個孩子到成家立室。
有就有嘛,誰會嫌自己兒孫太多呢?
就這樣,兩夫妻歡歡樂樂地度過了開心愜意的一個月。
然,婦人該來月信的日子,卻還是來了。
夫婦倆很失望。
就在這時,當初跟他們立下契約的人帶了一個婆子來,給婦人做了檢查。
隨後,他們又收到了相當大的一筆銀錢。
不過,懵懂的夫婦被要求遠離都城,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去生活。
反正有了足夠的生活用度,他們便帶著四個孩子遠遠地離開了。
為這事,蘇雪嫣曾經責怪父親,為何不把那對夫婦殺掉。
如果將來事發,他們可是最直接的證據。
然,蘇景陽覺得手釧本身就已經是喪天良的東西,實在不想再作孽了!
女人暗暗怨懟父親過分善良,嘴里卻夸贊父親給她淘弄來了好東西。
如今,剩下的四支手釧送出去了三個,希望它們能夠幫到她。
若是再有新人進宮,想來送手釧就不管用了,何況手釧就剩下了一個,得用在最亟需的地方。
可她還是覺得不踏實。
如果手釧只對那個婦人管用,而這三個女人之中會有漏網之魚,那豈不是失策?
想到此,便把周婆子喊了進來。
肥碩的婆子顛著一身贅肉來至主子面前,討好地笑著,等候吩咐。
「你,去把專門給後宮瞧病的御醫找來。」這是女人想到的補充辦法。
如果手釧不管用,就讓御醫下手,弄真成假!
別說宮里的人都是皇上的忠心奴.才,御醫也是人,是人就有軟肋。
她蘇雪嫣能夠讓全天下的人都為她所用,遺憾的是,她感化不了自己男人的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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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國,皇宮。
南錚擁著前天才被送進宮來的美女,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很受用。
「皇上,您為何郁郁寡歡呢?」自覺十分貼心的女人以縴縴手指撫在男人的臉頰上,嬌羞地問道。
這一問,牽出了他的煩心事兒。
遂,一把推開了女人。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啊?是奴婢做錯了什麼嗎?」標
致的新寵滿臉惶恐,身體不安地顫抖著,好似受了驚嚇。
「給朕出去!」男人冷冷地說道。
女人不敢不從,慌忙離開軟榻,小跑著離開。
之前她跟幾個甫進宮的姐妹談心,別人都說皇上有些喜怒無常,明明剛剛還很開心,轉瞬就變了臉色,實在令人捉模不透。
她曾經笑那些姐妹自身沒有能耐,眼下看來,倒是她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女人走後,南錚慵懶地仰著身子,望向穹頂里的雕花。
自從憐月有孕,他身邊的女人就沒有斷過。
當了皇帝之後,寢殿內更是美女如雲。
可不管怎麼風.月入畫,都抹不掉心中的那抹遺憾。
現在,他擁有了皇位,擁有了兒子,就差一個可心兒的女人了。
然而,就算他擁有了夏國的所有女人,卻找不到一個和她相像的。
哪怕能有一絲的神似也好啊!
這真是令他無比郁悶的事情。
正郁悶難解的時候,宮人進殿稟報,說是有消息從玉闊國傳來了。
遂,男人立馬來了精神,趕快讓探子入殿來報。
「啟稟皇上,您讓打探的那個人,她現在在一個叫做玄清庵的地方帶發修行。」來人匯報得十分精簡。
「什麼?出家了?這怎麼可能!」他了解那哥幾個對她的心思,怎麼可能讓她出家呢?
「回皇上,的確是帶發修行了。」
「知道緣由嗎?」
「回皇上的話,據說是因為在國宴上失了禮數,所以被削掉了王妃的名號,然後又被送到了尼姑庵去……」
「連王妃的名號都削掉了?」
「是的。」
男人愣了一霎,轉而狂笑出聲。
「好,很好。貝凌雲,看樣子你對她真下了心思啊……」只說了一句,又大笑起來。
來人被笑得不知所措,依舊恭謹地跪著。
笑夠了之後,南錚迅速正色以對。
「可知另外兩個王爺有什麼動靜?」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回皇上,淳王爺一直沉浸在喪母之痛之中,無法自拔,每天都閉門在私宅之內,足不出戶。昕王爺在皇帝登基當天被瑞獸抓傷,听說傷得很重,只能在昕王府安心休養。」
「就這些?」似乎不太滿意。
「是的。貝凌雲十分勤于政務,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用在打理國事上。哦,對了,他還微服去了一次玄清庵,這事兒雖然做得隱蔽,但沒能瞞過我們的眼線。」
「哦?」很感興趣的樣子,「他去做什麼?看望廢妃嗎?」
「應該是的。還帶了專門為他瞧病的御醫同去。不過,當天就返回了都城。」
「好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這些消息已經完全滿足了南錚的需要。
來人叩首後離去。
殿內因了只有男人自己而靜謐起來。
「看來,我得做好足夠的準備了……」呢喃著,隨手拿過軟榻旁矮桌上的一幅畫軸。
信手打開之後,上面是一個恬然雅致的素衣女子。
男人痴痴地望著畫卷,驀然伸出手指,去觸模女子的臉頰。
「你啊你,害得那三個兄弟之間紛爭齟齬,更害得朕寢食難安!人都說紅顏禍水,你可知,你不僅是禍水,更是讓我們幾個趨之若鶩、不飲不快的甘泉……」
說著,把畫卷貼向自己的心口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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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棺山,玄清庵。
好不容易,一場大雪過後,天氣徹底放晴。
這時的祖義,已經能夠
在後院之內行走。
他強令自己擺月兌跛腳的樣子,若是不細看,還真的看不出腿腳有問題。
這天一早上,他便開始磨纏魚薇音,想要出院門去走走。
然而,魚姑娘哪里會輕易答應。
「哥,你的傷還沒有痊愈,不能出去走動,一旦摔跤,後果不堪設想。」男人才一開口,就被她回絕了。
「哥保證,一路由你攙扶,好不好?」祖義舉起帶著手套的右手,做出發誓的樣子。
手套是魚薇音親手給他做的。
樣式十分簡單,就是大拇指分開,其他四根指頭挨在一起的那種。
她用了最柔軟的棉布做內襯,這樣,貼在他的手掌周圍,就會更加溫暖。
手套外面則是他最喜歡的黛色錦綢,中間夾上了新棉花,絮得勻勻的,又用最小的針腳縫好。
當男人第一次把手套戴在手上的時候,半天沒有說話。
「哥,不暖和嗎?」女子以為做得不好,就想把手套月兌下來,自己再試戴一下。
然,他卻下意識把手背到身後去,「好,太暖和了,哥不要摘下來!」
這樣的反應令她有點意外,但又十分欣喜,畢竟能夠給他帶來一絲暖意。
而他,正是因為這雙手套,才有了想要出門去走走的想法。
是啊,在院子里戴手套,也體會不到格外的溫暖。
女子見他頭一次這般執拗,就只能妥協。
「哥,我可以帶你出去。不過咱可說好了,我說什麼時候回來,你就得老老實實跟我回來!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話,以後就別想我再答應你任何一件事!」她得把丑話說在前頭,否則到時候他又要耍賴。
朝夕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發現這個男人竟有著孩子氣的一面。
又或者,每一個男人都有孩子氣的時候吧!
听了她的條件,祖義不停點頭,以示同意。
遂,魚薇音便攙扶著他往角門走去。
世事無常,禍福難料,誰又能想到,這一走,竟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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