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寒,你今天要是抱著蘇雅然離開,我就跟你離婚,離了婚我就眾望所歸纏上梁韋琛。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應璃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陸少寒明顯一僵,微側首盯著昂頭挺胸的應璃,這麼倔強的她,就像一只被拔了毛而發飆的斗雞。
一雙晶亮的大眼蒙了一層水霧,濕漉漉的,和紅腫不堪的臉頰配在一起,顯得有些無辜,堪憐翻。
而梁韋琛,只在應璃話音一落之時,眼里滑過一絲訝然,之後便是毫無波瀾的暗邃精深,他的手臂仍然保護性地圈著應璃,沒有松開。
氣氛陷入難堪的僵持中,有人冒著孤勇豁出去地等待答案,有人心懷忐忑不安,有人純粹看戲,還有人……心思如海,深沉難測。
一片靜默中。蘇雅然開口了。
「少寒,為了我,和她離婚吧。」蘇雅然躺在陸少寒懷里,可憐兮兮地要求,蒼白如紙的臉上不知何時掛上了淚珠兒,陸少寒下顎一緊,沒有應聲羆。
「哎喲——」蘇雅然痛叫一聲,淒楚大喊,「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陸少寒手一模,燈光下,掌心都是紅色的血,臉色一變,抱著蘇雅然再不遲疑地大步往外走。
應璃眼淚直涌,忍不住追上前沖著他的背影大喊,「陸少寒,少寒哥……我打電話叫120,你听我解釋,我沒有推她,真的不是我,你別走,別走——」
蘇雅然的腦袋擱在陸少寒寬闊的肩上,她望著淒然追來的應璃,面無表情,目光一閃,越過應璃落在了站在一旁盡量減少存在感的程默身上。
一段遙遙的距離,修長的程默緊貼著牆壁站著,頭頂的壁燈散發的淺光襯的他臉龐更加的清秀好看,可惜,再好看也沒有陸少寒的三分之一英俊,且還穿著侍應生的制服。
應璃揮舞著手臂大喊大叫著追了一段路,手臂卻猛然被那名姓章的侍應生扼住,「你不能走,你還得陪我酒錢。」
應璃眼睜睜看著陸少寒抱著蘇雅然決然離去,一時之間腦子里一團亂,怔愣的只知道痴痴望著陸少寒消失的拐角。
「放開她。」冷漠深沉的低叱,來自氣質卓然不怒自威的梁韋琛。
小章嚇了一跳,幾乎松開了應璃,可心心念念著他的工資,硬著頭皮想要說錢,可還沒說出口,梁韋琛冷寒的聲音再次揚起︰「信不信我現在就能叫你沒了這份工作?」
小章一驚,趕忙松開應璃,猶疑了一下,低著頭走過去收拾一地的酒瓶碎片。
程默見此,低頭彎腰,藏住眼底的波濤洶涌,和小章一起收拾。
……
一塊潔白的手帕遞到了應璃面前,應璃傻傻的不知道去接。
梁韋琛微微擰起眉心,瞧著她慘不忍睹的半張臉,想起曾經她從自己車上下來也挨了應月的打,那時自己沒來得及阻止,這一次,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讓她挨了打。
「我帶你去醫院。」梁韋琛握住了應璃的手,發現她的手異常冰冷,原本的輕輕一拉,不由自主變成了包裹。
她的手小小的,五指細長勻稱,沒有一般女孩子留的長指甲,而是修飾的圓潤光滑,握在掌心,柔弱無骨,只是……太過冰涼。
「傻丫頭。」梁韋琛若有似無地嘆息一聲,強行拉著應璃便走。
溫暖寬厚的大掌包裹住自己的,應璃慢半拍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腦子里一片空白,半天沒有任何想法。
受到驚動的盛世經理姍姍來遲,一見梁韋琛,恭敬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梁韋琛俊顏嚴肅,顯得冷淡不近人情,「沒什麼,就是你的職員誤會我這位朋友打爛了你們的酒。」
並沒有刻意的指責,但由他口中說出,一股嚴苛油然而生,驚的經理冷汗涔涔。
「誤會,一定是誤會,我一定會教訓的。」經理偷偷擦了擦汗,一眼瞅到與梁韋琛手牽手的應璃,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梁韋琛,那就是深沉、強勢、卓絕、高不可攀的代名詞……居然牽著個高中生模樣的小丫頭,還看起來不是盛世的……即使是見慣各種光怪陸離式搭配的經理,也為眼前極其罕見的一幕瑟縮了一下,不由在心中暗暗揣摩兩人的關系。
梁韋琛洞悉了經理的妄自揣摩,並沒言明,只深深看了一眼經理,經理立刻抖擻精神把腦子里不該有的猜測甩掉,便听梁韋琛緩緩吩咐︰「她叫應璃,你發一張貴賓卡給她,以後她就是這里的會員,劉經理,明白了嗎?」
劉經理趕忙點頭,從懷里掏出一張黑鑽金卡恭敬地遞到應璃面前,應璃歪著頭看著梁韋琛,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寫著︰我不需要。
梁韋琛眸色一深,湊近應璃的頭頂輕聲耳語︰「收下它,以後在這里就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盛世’是s市有名的一體式俱樂部,一到四樓可供普通消費,五樓以上就是vip會員制,據說能進去的人非富即貴,看似輕巧的一張卡,卻象征著地位尊崇,
有不容忽視的含金量。
應璃覺得太過貴重,還要拒絕,可梁韋琛聲音一沉,字字沉緩,「就當是我剛剛沒來得及幫你的歉意,收下,嗯?」
應璃心里一動,他本不是在意旁枝末節的人,這件事也與他毫無關系,可他不但跟她說對不起來遲了,還把她受人冤枉欺辱的事掛在心上,且不問緣由地相信她。
「好。」應璃慢吞吞地接過卡。
劉經理呵呵一笑,視線一轉,和梁韋琛告別走向了程默和小章那里。
梁韋琛牽著應璃繼續往外走,沒走幾步李均澤找了過來,李均澤喝了不少酒,臉色微紅,看到應璃和梁韋琛的剎那,眼里閃過驚訝,之後是了然。
誤以為應璃是偷偷跑出來跟梁韋琛約會,當即呵呵笑了起來,「我還找你呢,既然沒事那你先走吧。」
應璃一手捂住臉,點了點頭,被自己的老公扇耳光實在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她不想被熟人見到如此狼狽的自己。
李均澤只當她是因為梁韋琛在而害羞,沖梁韋琛禮貌的笑笑,梁韋琛也沖他微一頷首,他便感慨萬千地離開了。
說應璃是他乃至整個公司的貴人,真是一點兒也不假,李均澤暗自慶幸。
……
走出‘盛世’之時,應璃好奇的問︰「那位劉經理為什麼听你的?」難道僅僅是因為梁韋琛是他們的至尊會員?
「段長清是盛世的幕後老板,劉經理自然不得不听我的。」梁韋琛隨口的答案讓應璃意外了一下。
沒想到‘盛世’的真正老板竟是段長清,而段長清又是梁韋琛的屬下。
梁韋琛,這是在為她立威呢。
一片輝煌的霓虹中,梁韋琛不顧應璃的反對,硬是驅車送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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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這打人者要是下手再重一點,病人的耳朵差不多要穿孔了。」值班醫生檢查完畢,對一直陪同的梁韋琛敘述病人的情況。
應璃坐到椅子上,神色愴然。
「你右耳能听到嗎?」梁韋琛聞言吃了一驚,沒想到陸少寒居然下手這麼狠,他也舍得?
梁韋琛蹲下了身子,打量著應璃的臉,應璃唔了一聲,眼前是梁韋琛近在咫尺的俊臉,肅穆和冷漠猶在,但掛著關切。
「沒事,能听到。」剛剛在盛世一直轟鳴,來到醫院反而好多了。
梁韋琛放心地點了點頭,隨後兩人便欲離開。
經過醫院大廳時,應璃無意中居然看到了方惠,方惠似乎正在為什麼事焦急,在大廳里走來走去的。
當方惠的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這邊時,應璃下意識離梁韋琛遠遠的,並硬著頭皮上前,「媽,您怎麼在這?」
應璃撇下梁韋琛朝著方惠走了過去,仿若此時她是孤身一人,而不是有梁韋琛作陪。
梁韋琛目光深諳,瞥了一眼方惠,這個女人他認識,是陸少寒的母親,顯然……應璃怕她誤會,明智地選擇了離他遠遠的,好似不認識。
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勾,看不出絲毫情緒地離開。
應璃的眼角余光看到梁韋琛宛如一個陌生人一般從她身側走過,心里頓覺歉疚,今晚,是他一直在照顧她幫她,此時卻避他如洪水猛獸。
「你爸的胃病犯了,我不放心,帶他來看看。」方惠解釋,但令她焦急的事並不是這個,她語氣一正,嚴肅地看著應璃,當看到她浮腫的半邊臉時皺了皺眉,但並未多問,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剛剛看到少寒抱著蘇雅然跑進了醫院,蘇雅然似乎流了不少血,像是小產的樣子,他們現在在二樓,你去看看,看到底怎麼樣了?」
應璃沒想到陸少寒和蘇雅然也來這家醫院了,也難怪,這家醫院離‘盛世’最近,蘇雅然的情況,不容任何耽擱。
想到陸少寒的決然而去,應璃心里一痛,「媽,我不想去看……」
她要是去看,蘇雅然一定會認為她沒安好心,憑她嬌弱縴細的樣子,只要在陸少寒面前說上一句,流出一滴淚,恐怕陸少寒就把她趕了出來。
因為,陸少寒已經認定她是凶手了。
「你不去看誰看?現在是你的機會,只要蘇雅然流…產了,她就抓不住少寒的小辮子了。」方惠怒其不爭地教訓應璃,說的頭頭是道,堅持讓應璃上去看看。
應璃被逼的沒辦法,
只能點頭同意,離開大廳之時,她看向門外,醫院門口的路燈下梁韋琛的車子已經不在了,不知何時他已離開。
抬腿,走向二樓,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了一種生死未僕的悲壯之感。
方惠已經事先打听過蘇雅然的病房號,應璃很容易就找到了。
站在緊閉的病房門口,應璃始終抬不起手敲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忽地開了,一位年長的護士走了出來,看見應璃順口問她︰「你是來看病人的嗎?」
應璃生硬地點了點頭,房里听到說話聲的陸少寒走了出來,一眼看到應璃,面色一沉。
護士走了,只剩兩人無聲對峙。
陸少寒始終緊盯著應璃的臉,看見那一高一低的白女敕臉頰上的淤青,目光一縮,唇角抿的死緊。
應璃並不看陸少寒,她的目光在長廊里游移,似乎不知道自己該看什麼。
那悲憤委屈之下的豪言壯語還在耳邊回蕩,口口聲聲要與陸少寒離婚,然而一想到離婚以後,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撕心裂肺的痛。
自她記事開始,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跟他有關,長大之後,對未來的憧憬里也只有他,那麼篤定,堅信,他是陪她一輩子的男人。
現在卻要從她生活里剝離,這種痛,宛如抽筋剝骨。
「少寒,外面是誰?」安靜中,病房里的蘇雅然忽然詢問。
陸少寒轉身走回了病房,想說是護士,沒想到應璃卻自顧自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蘇雅然虛弱地躺在被子里,兩只手上都打著點滴,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愈加蒼白,好似被霜打的白蓮花,美麗,荏弱,這樣的她,恐怕沒有哪個男人看到了不會心生憐惜。
一見到應璃,蘇雅然神色一緊,激動憤懣地問陸少寒︰「她怎麼進來了?一定是想看我笑話,少寒,都是她,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
應璃站在一旁,遠遠地看著蘇雅然指責她,她是被程默設計才會被他們誤會,可說出來誰會相信她?
「你走吧,然然不想看見你。」陸少寒冷了臉攆應璃離開。
應璃看一眼蘇雅然,不知道孩子到底保沒保住?
長睫毛微微一顫,蘇雅然有點兒有恃無恐,恐怕方惠要失望了。那麼,自己呢?自從得知蘇雅然懷孕,而應月又沒有主動告知她,她心里早就已經痛到麻木了吧。
抬眸,看一眼冷漠的陸少寒,默默地挪動步伐往外走。
蘇雅然卻忽然改變了主意,哀戚欲絕地對陸少寒說︰「少寒都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你要為孩子做主,讓她道歉。」
陸少寒的目光看向應璃,應璃腳步一滯,匪夷所思地瞪大眼,陸少寒臉色晦暗,果真有讓她道歉的意思。
一口惡氣倏地竄上胸口,應璃倔強地微揚下顎,迎視著陸少寒的目光。
她在陸少寒面前毫無遮掩的怒目和憤怒,看的蘇雅然偷偷握緊了拳頭,針頭移動,紅色的血倒流進輸液管里。
「然然——」陸少寒驚痛地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亂動,一偏頭,滿含責難的目光射向應璃,「你都把她弄成這樣了,說一句對不起又能怎麼樣?」
「對,就是要你下跪,都是便宜你了。」蘇雅然急促地呼吸,疼的額頭冷汗直冒。慘白的模樣,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應璃心痛交加地看著他們,她看到陸少寒溫柔地揉捏蘇雅然的手背,滿目心疼,一張俊臉上刻滿真實的感情。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目睹陸少寒對蘇雅然的關心,真真實實,無微不至,眼前的一幕殘忍的就像一把利劍戳進胸口,鮮血淋灕,只覺得痛。
「你也認為我應該下跪道歉嗎?」應璃听到自己飄飄忽忽的問,仿佛大腦已經不會思考了,雙眼只膠著在陸少寒身上。
明明讓她刺痛,卻還死死盯著。
「當然了,誰叫你這麼惡毒。」蘇雅然搶在陸少寒前面開口,征詢似地盯著陸少寒漂亮的眉眼,輕輕詢問︰「我說的沒錯吧?」
陸少寒抿著唇角,沒有否認。
失望爬滿應璃的眼角,一雙黑葡萄似的明眸寫滿悲哀,她一手扶著門框,身子隱隱往下滑,幾乎快站立不穩。
蘇雅然以為應璃這是要下跪求取陸少寒的原諒了,想象她跪在她床頭的模樣,心中一快,不禁有些期待。
誰知,應璃死死撐在門板上,一字一頓說︰
「想要我道歉,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