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有一絲尷尬,呆站著,梁韋琛還嫌不夠,當著陸少寒的面還牽住了她的手。舒愨鵡眼看著陸少寒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心里一慌,趕忙甩開了他。
梁韋琛神色反倒沒變,只靜靜看著黎璃,嘴上什麼都不說,可就是讓人感覺他們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陸少寒身痛,心也痛,目光無意間就看到了黎璃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刺得他往後一仰,眼楮不由得閉上。
「少寒哥——」黎璃緊張的上前,壯壯還握著陸少寒的手,站立一側的應月看著梁韋琛的目光閃了閃,輕聲開口︰「少寒的病情很嚴重……」
她才開了個頭,梁韋琛側目看她,她頓時一噎,「我剛剛見過醫生了。他的情況很樂觀。鉍」
一語道破,應月再說不出話來。
黎璃覺得有梁韋琛在,陸少寒連好好休息都沒法子,只得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出了病房,黎璃有些不高興,一個勁地往前走,梁韋琛也不出聲,只緊跟著他,壯壯人小腿短,跟不上這兩人,便被梁韋琛抱在了懷里南。
「你干嘛?」直到走到醫院外,黎璃轉過身,冷著一張小臉怒瞪著梁韋琛。
梁韋琛若無其事地挑眉,十分無辜的問︰「我做什麼了?」
黎璃被他一堵,憤憤地睜圓了眼楮,黑色明亮的眼珠子閃閃發光,直勾勾地瞅著梁韋琛,仿佛這樣就能讓他認錯是的。
可梁韋琛一臉平靜,嘴角甚至微微勾著,好似有一抹笑意,黎璃倏地就覺得自己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本來是牟足了勁去打的,卻被軟綿綿的反彈回來。
「他是個男人,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所以不用擔心。」梁韋琛語氣從容,一丁點兒負罪的感覺都沒有。
黎璃沒想到他的自我感覺居然能這麼好,不由氣呼呼地上車。
回到酒店,沒想到黎俊居然來了,壯壯十分高興,把陸少寒一下子就拋到了腦後,黎俊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黎璃,黎璃有些手足無措地往梁韋琛身後躲了躲。
大堂里還有其他小朋友在玩,壯壯被徐臻帶過去玩了,梁韋琛找了個位置請黎俊坐下,黎俊不滿又心疼地點著黎璃的額頭,「你啊,要我說你什麼好。」
黎璃低著頭,就像做了錯事的小學生,態度良好。
「我約了你媽媽,等一下好好跟她談一下。」聊了五分鐘之後,黎俊突然說,驚得黎璃一臉呆滯,和韓女士談談?談什麼呢?
「怎麼說她也是你親生母親,即使對你不好,也有生育之恩,嗯?」黎俊拍了拍女兒的手,黎璃並不是真的不想見,只是不知道見了該說些什麼,下意識去看梁韋琛,梁韋琛朝她安撫的笑了笑,那麼淡定,似乎這壓根不算是個事兒。
有他這麼個人在,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韓女士果然沒過一會兒就來了,梁韋琛打過招呼後就避開了,座位上只剩黎俊三人。
韓佳儀見到黎俊的第一眼,整個人都呆住了,臉色異常的蒼白,站在原地許久都沒動彈一下,還是黎俊示意黎璃過去攙她才走了過來。
韓佳儀低著頭,似乎還沉浸在震驚中。
「韓女士,謝謝你。」黎俊開口,語氣十分誠摯,韓佳儀倏地抬頭,黎俊面色嚴肅,「我知道這件事對你可能是一件痛苦的,帶給你眾多困擾和不愉快,可是我真的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有了這麼個女兒,感激你把她養大成人。她還那麼的乖巧可愛、懂事。」
韓女士緊抿著唇,突然站了起來,「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回去了。」
黎俊愣了一下,看樣子韓佳儀對這件事始終耿耿于懷,這麼多年了都不能釋然。
他也站了起來,目光看了看黎璃,「你看她,那麼漂亮可愛,你真的一點都不愛她嗎?這麼多年了,打錯已經鑄成,我們所能做的是把痛苦和遺憾降到最低,韓女士,誠心希望你看在小璃的份上,忘記過去,給自己一份寬容。」
韓女士面色有所緩和,但還是不見多說,待黎俊的話剛說完就朝著門口走去,梁韋琛就等在一旁,適時地走過去跟韓女士說了幾句話,韓女士臉色煞白煞白的。
「喂,你跟她
說什麼了?」黎璃好奇地問梁韋琛,梁韋琛抬手點了點她挺直的小鼻梁,微微一笑,「跟她說我馬上就要和你結婚了,她的大女兒應該死心了。」
他的手指帶著淡淡的涼意,滑過黎璃的鼻尖,她的臉慢慢地就紅了,低了頭,小小聲地說︰「誰要嫁給你了?」
「你說什麼?」梁韋琛故作沒听見,湊近她低聲問。
對面的壯壯和黎俊還有徐臻,看著這兩人,偷偷地笑。
黎俊催著他們盡快回b市,可黎璃始終惦記著陸少寒,怎麼也要確定他無大礙才放心。
這天陽光晴朗,她和壯壯去看陸少寒,本不想要梁韋琛作陪,可這人平平靜靜的,趕也趕不走,最後還是跟來了。
陸少寒的起色略有好轉,看見黎璃和壯壯時很高興,可梁韋琛又來了,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姿態,看的陸少寒無比的刺心。
他躺在床上,話便少了起來。
恰好方惠也在,當然還少不了應月,一屋子的人,氣氛詭異而僵硬。
「小璃——」陸少寒眼神示意黎璃走近,黎璃走過去,湊到他臉的上方,听他慢慢地說︰「我可以和你單獨呆一會兒嗎?」
黎璃怔了一下,回頭看了看一屋子的人,「伯母,我想和少寒哥單獨說一會兒話可以嗎?」
方惠冷著臉出去了。
黎璃的目光再看向梁韋琛,梁韋琛什麼也沒說,牽起壯壯也出去了,應月見此,自然也跟著出去,她離開時還很體貼地把病房門關上了。
霎時間,病房里只剩他們倆了。
陸少寒勉強撐起身子,黎璃連忙拿了兩個枕頭塞到他後腰讓他坐舒服了,自己也在床沿坐下。
「等我好了,我們復婚吧。」寂靜中,陸少寒輕聲說,驚得黎璃心中一跳,看著他,目光閃躲,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說愛我的,不是嗎?」飄忽寡淡的聲音在空氣里盤旋,慢慢地落在黎璃心口。他說的沒錯,她是說過愛他的,可是那時候是萬不得已,是以為他……
「少寒哥——」黎璃為難地蹙著秀眉,臉上有著遲疑和心疼,蠕動著唇瓣,就要拒絕。
「你不要說了。」陸少寒突然喝止,短短的幾句話,仿佛已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臉色蒼白中透著灰暗,隱隱有著絕望。
黎璃擔心不已,他身上肋骨斷了五根,根本不適宜坐起,她趕忙強行扶他重新躺下,想要縮回手之時,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緊緊包裹住,微閉著眼,無限疼痛和哀傷地說︰「就這樣,不要說話,陪我一會兒。」
他的聲音那麼虛弱,听的黎璃心中一酸,差一點掉下淚來。
她低頭,把自己的臉頰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指尖微微顫動,拂過她的眉眼,有溫熱的濕漉漉的液體滑過,她哭了。
「少寒哥,無論是仰慕還是孺慕,你都是我生命中無人可替代的,以後的歲月里,無論我身處何方,和誰在一起,我都會想念你。」
眼淚,簌簌落下,陸少寒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出現了一道白光,讓他覺得目光模糊,也不知怎的就墮入了黑暗中。
「少寒哥,少寒哥——」黎璃發現不對勁,抬頭一看,陸少寒緊緊閉上了眼楮,眼角有一抹淚痕緩緩滑下,她心里一震,伸手去模,她叫他,他怎麼也不答應,不由一下子慌了。
「醫生,醫生——」黎璃大喊大叫起來,外面的人听到叫聲,方惠第一個沖了進來,梁韋琛冷靜地叫來醫生,醫生匆匆趕來做了檢查,臉色略微有些凝重。
「病人心思過重,不適宜休養,我看大家還是少來探望的好。」
醫生的話讓方惠嫉恨地看向黎璃,目光自梁韋琛身上一掠而過,「你們出去。」
黎璃僵了一下,梁韋琛拉著她出去,壯壯看了看,也出來了。
「小璃——」走廊里,方惠緊跟著出來,黎璃心里一緊,猜想方惠又要罵她了,轉過身看向她,誰知她的臉上竟是一片和氣。
「我們到那邊去談談吧。」方惠指了指走廊的一端。
黎璃跟她走過
去,安靜地站立了一會兒,方惠這才啟口︰「以前一直覺得少寒心底里的那個人是月牙,這次出了事故才看出端倪,恐怕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他剛剛為你昏過去,你就不心疼嗎?」
黎璃咬著下唇,她當然心疼了,可是——
「無論如何,一個正常的家庭才是孩子健康成長的好環境,更何況少寒還是壯壯的父親,你真的就不能回頭了嗎?以前你是那麼愛少寒的,你的愛少寒的那顆心呢?就真的回不來了嗎?」方惠句句緊逼,令黎璃十分意外。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惠居然是希望他們破鏡重圓的,可見剛剛真的是被陸少寒的樣子嚇到了。
「陸夫人——」黎璃正滿心難過,不知該如何答復方惠。
冷不丁的,梁韋琛的聲音插了進來,方惠不滿地挑眉看向他,這個男人,一點兒也不比她兒子遜色,見到黎璃和他在一起,心里自然是不快的。
「陸夫人,我想告訴您一件事。」梁韋琛站至兩人面前,悠然開口,方惠皺著眉听他說是一件什麼樣的,便听梁韋琛動作優雅地扔出一顆炸彈,「壯壯……是我的骨肉。」
方惠和黎璃不約而同瞪大眼,一臉的不可思議,兩人的腦袋似是都僵住了,好像不知道該怎麼思考。
應月耐不住寂寞,也朝著這邊走來,很近,近到可以听到了他們的談話。
梁韋琛低頭,模了模手上和黎璃同一款的戒指,「事實上,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這個真相。這一切,都要感謝應月小姐的撮合。」
應月茫然地看著他們,心里還有那個聲音在吶喊︰壯壯是梁韋琛的兒子,梁韋琛的兒子,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難道,這兩人其實早就珠胎暗結了,卑鄙,不要臉,無恥……
驟然听到居然說是她撮合的,心尖一抖,下意識地問︰「我哪有?」
梁韋琛大方地笑笑,「你是沒有,可是你在他們的新婚夜讓我喝了不該喝的東西,然後我走錯了房間,在意識混沌中……做下了錯事,後來,璃懷孕,她卻誤以為是陸少寒的。」
簡單的一句話,像是一道驚雷,震得幾個人渾身發冷。
方惠難以置信地沖到應月面前,狠狠推了推她,「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應月耳朵嗡嗡作響,她一直直到梁韋琛那晚和一個女人做了,卻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人會是應璃。
「是……我沒想到——」她哆嗦著,悔恨的恨不能一頭撞死,正無限懊悔之時,氣到極點的方惠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臉上,手臂,連續揚起了三次,應月被打的眼前金星直冒,臉上火辣辣地疼,還不能為自己辯解。
方惠抽了應月三個巴掌,回過頭瞪著黎璃,她用心疼愛了五年的孫子,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是別人家的,而自己的兒子,居然戴了一頂這麼大個綠帽子。
「那念念呢?念念是誰的孩子?」到現在,什麼可能都有了,方惠喉嚨發緊,目光如利劍戳刺著黎璃。
「是蘇雅然和另一個男人的。」黎璃沒有回答,這話是梁韋琛說的,反正他今天做了壞人,就讓他做到底,只要能搶回自己的女兒和兒子,這算是什麼。
方惠眼前一黑,差一點暈過去,她勉強扶著牆壁站穩,黎璃搶過去要扶她,卻被她嫌惡地甩開,「這麼多年,你生了別人的兒子,還和少寒在一起,你惡不惡心?」
黎璃臉色一白,死死咬著下唇,心里上下激蕩著,這件事她也是現在才知道,目光,看向梁韋琛,里面有探尋,不確定,惶然……難以置信。
梁韋琛堅定地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干脆利落的只有兩個字,「是我。」
是他,那晚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