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外,都是黎璃擔憂的啜泣聲,她捶打了沒一會兒,手就被梁韋琛握住,輕輕放在了他跳動的胸口,「別擔心,陸少寒年紀輕,身體硬朗,會挺過去的。舒愨鵡」
黎璃的淚水沾濕了梁韋琛的胸口,濡濕而滾燙,這是她為另一個男人滑下的。他心里有些無奈,有些心疼,只恨自己沒有在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尚若如此,她也不至于吃這麼多的苦。
甚至錯把孺慕當愛情。
疼惜,溢滿胸腔。
不到半個小時後,接到電話的陸父陸母趕了過來,剛打照面,就看到了黎璃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想起自家兒子生死不明地躺在手術室里,方惠當即氣的上前就欲廝打黎璃鉍。
可伸到半空的手卻驀然被一只優美且有力的大手止住,梁韋琛面罩寒霜,不悅地凝睇著方惠,「陸夫人,請不要不問青紅皂白就打無辜的人。」
「你說她無辜?我兒子要不是為了她,怎麼可能出車禍?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前壓根拿她不當一回事,這離婚了還往心里去了。」方惠尖著嗓音,用一種指控質問的目光瞪著黎璃,好似陸少寒出車禍,罪魁禍首是她。
黎璃抿著嘴角,想要低下頭,卻感覺後腰處落了一只大掌,微微用力,托高了她的後背,梁韋琛目光一轉,看了她一眼,眼里包含無盡的溫暖和鼓勵,讓她心里一暖南。
「他是誰?為什麼跟他抱在一起?少寒九死一生,你還在這里不要臉,應璃,你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打不到黎璃,且是因為眼前絲毫不遜色于自己兒子的男人,現在又見他們親密地擁在一起,方惠氣得手都在抖,憤恨地指著黎璃,聲聲質問。
梁韋琛皺眉,這位陸夫人還真是令人難以忍受。
「她現在是我未婚妻,請陸夫人不要如此無禮。」梁韋琛劍眉微皺,眉心蘊著一抹濃烈的冷意,一股威嚴的氣勢自然而然散發出來,驚得方惠下意識閉上了嘴巴。
陸振綱擔憂地皺著眉,他的心思全都在手術室里的兒子身上,這會兒听到方惠的吵鬧,也覺得不耐煩,伸手一拉,把她拉了回來。
……
「你少說兩句。」
方惠哼了哼,氣怒地轉過臉,這才滿臉焦慮地盯著手術室。
「過去休息一下吧。」梁韋琛握住了黎璃的手。
黎璃抬眸,這一刻,梁韋琛就像她頭頂的一把傘,為她遮風擋雨,免她外人欺辱。
座椅上,黎璃的雙手緊緊攪在一起,眉目間有著明顯的擔憂和焦灼,梁韋琛輕輕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不要太緊張,相信我,沒事的。」
他的嗓音輕柔,卻似蘊含了無窮無盡的威力,讓人不自覺便會相信。黎璃點了點頭,安奈住擔憂,安靜的等待。
沒過一會兒,壯壯也被徐臻帶了過來,壯壯早已紅了眼眶,沉默地白著小臉撲進黎璃的懷里,鴨脖子店有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壯壯也應該看到了車禍的一幕。
黎璃滿含歉意地抱緊他,手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後背,剛剛還是梁韋琛在安慰自己,現在又變成自己佯裝堅強在安慰著壯壯。
「少寒爸爸會沒事的,是嗎?」壯壯抬起眼,小臉上已經沾了淚水。
黎璃重重地點頭,目光閃動間,有什麼一閃而過。
梁韋琛眼尖的發現了,心里不由一抽,她,做了什麼決定?不會是……
薄唇,緊緊地抿到了一起。
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徐臻。徐臻接收到視線,朝前走了幾步,彎腰,伏在梁韋琛的耳邊說︰「dna檢測結果下午就會出來。」
梁韋琛點了點頭。
等待的期間,方惠接到個電話,沒過多久韓佳儀女士陪同女兒應月也來了,看到黎璃先是愣了一下,而應月看到梁韋琛,腳,根本就抬不起來了。
韓佳儀皺眉,拉了拉應月,可她居然毫無反應,「月牙,走,到你方伯母那里去。」
使勁捏了一把應月胳膊上的肉,應月吃痛這才把視線從梁韋琛身上收回,對上韓佳儀的,韓佳儀拉著她走向方惠。
應
月還戀戀不舍地回頭去看梁韋琛,明明距離並不算遠,她卻非要回過頭去看。
韓佳儀無奈地嘆氣,那個宏圖財團的梁韋琛,並不是個普通人,五年前任他們怎麼期盼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並不是個可以任人指手畫腳的人。
「少寒怎麼樣了?」韓佳儀走至方惠身邊,關切的問,同時不著痕跡地把應月推至前面,偷偷對她使眼色。梁韋琛那里是沒指望了,既然陸少寒都和應璃那個死丫頭離婚了,選擇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應月的年紀也大了,再不嫁出去,就要成為現在的‘剩女’了。
「是啊,伯母。」在韓佳儀的示意下,應月呆板地問著,強忍著在病人家屬面前才沒有再去看梁韋琛。
「現在還不知道情況。」方惠焦躁地說著,目光時不時恨恨地掠過黎璃。
韓佳儀臉上多少有些僵硬,因為黎璃畢竟是從她肚子里蹦出來的女兒,並且她的身世並沒有公布于眾,表面上作為她的母親,她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
一時沒話說,等待的時間過的很慢。
直到下午兩點多,手術室的門才被打開,主治醫生帶著口罩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大家立刻蜂擁著激動地涌過去追問病情,醫生摘下口罩,欣慰地點點頭,「幸虧搶救及時,病人身體底子又好,現在並無生命危險,接下來就看他的恢復力了。」
听了這樣的話,大家懸著的一顆心都落回了原處。
黎璃拍了拍心髒,低下頭笑著對壯壯說︰「你少寒爸爸沒事了,我們不用為他擔心了。」
壯壯激動地擦了擦眼角,重重地點頭。
與此同時,徐臻接了一個電話,然後滿臉慎重地走至梁韋琛身邊,小聲報告︰「化驗結果出來了,壯壯與您的基因吻合超過了99.99%,確認是您的親骨肉。」
梁韋琛原本就已筆直的站姿,在听聞了結果之後,不由繃得更緊了,他的下顎緊緊繃著,薄唇微抿,死死地看著還在為陸少寒擔驚受怕的黎璃,還有那個虎頭虎腦的可愛孩子。
那是他的兒子,他的親生骨肉。
五年前,他無意中種下的錯。
五年……
他不但在認識她之後離開五年,更是缺席了兒子成長中至關重要的五年。
越想,心,越往下沉。
最後,直直地墜到了一個飄忽不定的位置,讓他陡然緊張起來。
霍然上前,彎腰,一手臂抱起了壯壯,一手臂攬住了黎璃。
黎璃正在听醫生的話,醫生說完便準備離開,離開之後大家的注意力不知為何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身上,梁韋琛又突然突兀地抱住了她。
黎璃頓覺尷尬。
想要抽身避開梁韋琛,他卻強悍的不容她離開分毫。
方惠看著這情景,提高了嗓音說︰「就算少寒沒事,看見你們這樣他也能被你們氣死。」
黎璃臉色一白,梁韋琛挑眉,眉目間流露出一絲凜然,冷而威嚴地說︰「不要說璃已經和陸少寒離婚,即使是有婚姻關系之時,以他對璃的態度和婚姻的背叛,璃怎麼做都不為過。」
方惠一下子被堵的啞口無言。
而黎璃則是一陣驚訝,梁韋琛的個性常以不露聲色為主,出了什麼事讓他變得這麼鋒銳逼人?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空氣中似乎充滿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小璃,你不是從小到大都只愛少寒嗎?怎麼現在說變心就變心?」應月上前,聲色俱厲地指責黎璃,「少寒病重躺在病床上,你好意思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
「我不是什麼別的男人,我是她的未婚夫,將來更是她的丈夫,應小姐說話請自重。」梁韋琛一個斜視,輕而易舉讓應月變了臉色,在他的目光逼視下,好像所有的想法都無所遁形。而自己,就像個求而不得的跳梁小丑。
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憤怒和羞恥。
……
對
峙中,陸少寒被護士和醫生從手術室里推出來,轉移進了加護病房。
黎璃跟上去,很想進去看一看,卻被方惠攔住不讓。
梁韋琛攬住她,低聲說︰「醫生都說他沒事了,你放心,嗯?」他又轉向壯壯,安慰起壯壯來,先把陸少寒的身體夸了一遍,又說陸少寒是多麼的勇敢,一定會沒事,壯壯听的心花怒發,一個勁地點頭,之後便同意讓梁叔叔帶他回去。
黎璃看了看門口的陸父陸母,又看了看始終不拿正眼瞧她的韓佳儀和應月,咬了咬唇,想著先回去,等他們走了她再來看陸少寒。
醫院外,徐臻已經坐在駕駛座上等候,他轉眸,看到梁韋琛抱著壯壯攜著黎璃朝著車子走了過來。
陽光傾灑下來,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天作之合的一家人,否則怎麼會那麼巧?身為陸少夫人的黎璃會生下梁先生的兒子,而五年之後又離婚重逢。
梁韋琛一下子變的熱切的態度讓黎璃有些雲里霧里的,這一路上,他都用一種熾熱到無法形容的眼神盯著她看,眼皮都不動一下。
而他,也始終珍視地抱著壯壯,壯壯還挺享受這種被人呵護的感覺,連點兒拒絕或是嫌麻煩的意思都沒有。
黎璃無語了。
空間不大的車廂里,黎璃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不知何時壯壯居然在梁韋琛懷里睡著了,小臉耷拉著靠在梁韋琛胸前,雙眼緊閉,呼吸均勻,看來睡的很沉。
沒有了壯壯這個電燈泡,而前面的深色隔板也不知怎的緩緩伸出,隔絕了徐臻的視線。
黎璃莫名所以地瞪大眼,手心里忽而出了一層薄汗,梁韋琛的眼里似有兩團火在燃燒,愈演愈烈,這火仿佛一路延伸至黎璃的心尖,燒的她身體都熱了起來。
下意識舌忝了舌忝唇,吶吶的問︰「怎麼了?」
她不知道,她唇瓣蠕動的微小動作有多麼的吸引人,梁韋琛覺得口干舌燥起來,喉結滾動幾下,才沉沉開口,說的卻是令黎璃更加迷茫的話,他說︰「你很美!」
黎璃莫名所以地眨眨眼,梁韋琛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何以突然說這種話?
「以前,你就很美,可是那時候你是別人的妻子,我沒辦法說出口。」早知道壯壯是他的骨肉,管她是誰的妻子,他應該不管不顧地把她搶過來。
懊悔,充斥著胸口。
黎璃羞澀地紅了臉,故意調轉目光看向車窗外,車玻璃上,映出了梁韋琛目光灼灼的英俊模樣,他過度灼熱的目光好似天下間就只剩下她一人,不對,他懷里溫柔抱著的壯壯,也是。
到了酒店,徐臻下車為他們開門,梁韋琛小心地抱著壯壯下車,沒有弄醒他。而黎璃跟在他的身後往里走。
徐臻看著梁韋琛的背影,有些興趣盎然地勾了勾嘴角,這男人啊真奇怪,明明從來沒有當過父親的經歷,可這會兒忽然得知自己有這麼大個兒子,似乎一下子天降大任,自然而然搖身一變,就成了一位用心良苦的好父親。
「一直抱著他,很累的,我來抱一會兒吧。」專用電梯里,黎璃朝著梁韋琛伸出手去,梁韋琛卻劍眉一抬,以一種非常微妙的語氣對她說︰「怎麼會?一點兒也不會累。」
黎璃有點傻眼,不明白眼前人怎麼突然對壯壯那麼好了,不是說他起初對壯壯不好,而是現在對壯壯,簡直有種雄鷹呵護羽翼未豐的小崽子的感覺。
怎麼會那麼奇怪?
進了臥室,梁韋琛輕輕地把壯壯放下,然後自顧自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壯壯,而後側身看向黎璃,形態優美的大手朝著她伸了出去,他輕輕的說︰「過來。」
輕柔的語氣,像是天籟,黎璃好似受了蠱惑一般朝著梁韋琛走了過去,他的手一把勾住她的腰,讓她身不由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還未反應過來,下顎被他挑起,隨後是一個氣息纏綿,悠遠綿長的深吻。
到最後,黎璃軟著身子大腦里一片空白,唇齒間只有特屬于梁韋琛的清爽氣息,許久都忘了思考。
梁韋琛緊緊抱住她,伏在她耳後的呼吸顯得異常粗嘎,一聲一聲,顯得那麼明顯,黎璃反應過來,心尖忽然就被燙到了一般,猛地跳起來避著梁韋琛,紅著臉,眼神閃爍,就是不敢看他。
梁韋琛蹙眉,有些不滿,沉沉問︰「怎麼了?」
黎璃大腦還有些迷糊不清,還未想清楚月兌口就說︰「我就是覺得少寒哥現在躺在醫院里受苦,我和你在這里……呃,不好。」
梁韋琛薄唇一抿,唇角藏著一絲不悅,黎璃抬眼去看,他的樣貌英俊的沒話說,可身上那種嚴苛的氣質此時流露出來,看起來有人冰冷嚇人。
黎璃經不得激,揚了揚脖子,朝著梁韋琛哼了一聲,「戒指是你硬戴上我手上的,我可還沒答應你的求婚。」
看見梁韋琛眸里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危險光芒,黎璃啊了一聲,靈巧地閃身逃出了房間,沖回自己的臥室並砰一聲把房門關死。
她倚在門板上,心口一陣亂跳,手,模上自己依稀沾染著梁韋琛氣息的唇,心里有一種隱秘的說不出口的甜蜜在發酵,冒著泡泡似的在空中飛舞,讓她全身都飄飄然起來。
「璃,你還沒吃午飯,出來用餐——」沒過一會兒,梁韋琛敲門,黎璃明明听到了,卻不敢開門,她現在臉紅的徹底。
「我不餓,先睡一覺,等一下去醫院看陸少寒。」隔著門板,她喊話,梁韋琛這才沒了聲音。
重重地往床上一趴,拿過枕頭捂住自己發燙的臉頰,腦海里都是梁韋琛英俊迷人的模樣,嗚嗚,要死了。
不知不覺終于睡著,等到醒過來時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之後,壯壯早已醒了,正在梁韋琛的陪同下打游戲,見黎璃揉著眼楮出來,笑著打趣︰「媽媽,你可真能睡,都快成豬了。」
黎璃撇嘴,這熊孩子,他自己明明比誰都能睡,現在居然還來說她?
再看梁韋琛,目光正好與他的對上,心里一縮,不知怎麼的就低下了頭。
「吃晚飯吧,吃了好去探望一下陸少寒。」梁韋琛放下遙控器,愛憐地揉了揉壯壯的腦袋,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原來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壯壯和黎璃洗洗手就開動了。
吃完晚飯,他們收拾好去醫院。
還是徐臻做他們的死機,梁韋琛寸步不離地陪著壯壯玩耍說話,並時不時地若有所思地看著黎璃,這氣氛,讓黎璃狐疑不已。
梁韋琛到底哪根筋搭錯了,這麼無微不至地對他們?
還是……想到陸少寒重傷時讓自己說的話,難道是他怕她改變主意重新回到陸少寒身邊?
想起那句話,連她自己都覺得為難。
再次見到陸少寒時,該怎麼面對他呢?
很快到了醫院,黎璃還在思考中,直到進了病房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現在正是晚飯時間,病房里只有應月坐在一旁守著,他們剛出現,她的目光就鎖定在梁韋琛身上,讓人不得不懷疑,她之所以等在這里不是為了陸少寒,而是為了梁韋琛。
陸少寒已經醒了,只是看起來很虛弱。
黎璃和壯壯走過去,仔細地打量著他,而他也轉動眼珠子看著他們,黎璃心里一疼,眼淚差一點掉下來,「少寒哥,你覺得怎麼樣?」
「少寒爸爸,你疼嗎?」壯壯也搶著問,小手模著陸少寒露在外面的大手,輕輕地拂過他的手指,很有些怕疼地看著針頭。
「不疼——」
陸少寒起唇,目光定定落在黎璃的臉上。
一旁的梁韋琛目光一閃,以佔/有的姿態上前,與黎璃並肩站在一起。
「你出事,璃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