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即墨陵的身形如黑鷹一般,只一眨眼,便掠沖至白思的身後,把已倒下的白思抱進懷中。
污黑的血正從他七竅流出,大滴大滴地沾上即墨陵的撫上他臉的手掌,駭人極了。
御璃驍三人猛地站了起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幾乎讓御璃驍三人沒有反應的時間。
昨晚的飲水,燭火,全部使用自己帶來的,莫問離還親手試過,這毒到底是什麼時候下的?在此之前,白思一直在眾人的視線之外,無人知曉他與即墨陵的關系,又是如何準確抓住這時機刀?
「御璃驍,我會將你碎尸萬段。」
即墨陵抬眸看來時,赤紅可怕,一口鋼牙幾欲咬碎,似乎想立刻把三人撕成碎片。四周伸出來的利箭,把三人團團圍住。
「即墨陵,這事有蹊蹺,我再拙劣,也不會讓他在你面前出事。」御璃驍飛快地鎮定下來,大步走過去。
「剛剛你的美嬌娘親口所說,給白思服下毒藥,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即墨陵突然變成了天漠話,殺機重重,「來人,格殺勿論。恍」
弓弦拉滿的聲音灌滿耳朵,院中的每一片樹葉,都被這凌厲血腥的殺氣所撼動。天地間驟然靜寂如同無人,漸漸的,又有呼吸聲粗重起來。
就在此時,漁嫣突然往前一步,大聲說︰「即墨陵,我看是你自己想殺白思,你得不到他,又氣他與我們離開,故而殺他,嫁禍于我們。」
「你胡說!」即墨陵臉色愈加鐵青,身形一晃,把白思放到了桌上,大掌直插漁嫣的喉嚨。
「退後。」御璃驍飛身迎上,一拳擊中即墨陵的手肘,將他打開。
「今日我要讓你們灰飛煙滅,放箭!」即墨陵抱起白思,飛身退出房門。
利箭如暴雨一般,從四面八方射進了房子里。
御璃驍與莫問離飛身起來,踢翻了桌子,把漁嫣擋于中間。
「莫問離,你帶她沖出去,我斷後。」御璃驍纏于腰上的軟劍彈出來,如游龍輕吟,冷竣清嘯。
「我斷後,你帶丫頭走,你要是傷了一點,她只怕會尋死覓活。」莫問離低低地笑,轉頭看了一眼漁嫣,不待她伸手抓他的袖子,人已經往外飛撲出去。
紫色的裙衫在風里散開,空手接了幾支長箭,往外用力擲去。莫問離沒有專一的武器,他總是生起新的興趣,用上幾天,又失了樂趣。
「漁嫣怎麼會武功?」即墨陵在外面驚愕地問。
「想知道?我告訴你啊。」莫問離落到地上,雙手一拉,居然解開了腰帶。
紫色薄綢散開,白綢中衣中有兩團隆起。
侍衛們看向即墨陵,等著他發話。
即墨陵死死盯著莫問離,只見他雙手輕輕地抖動,衣衫完全從身上滑落,身上只留一身白衣。再又去拉那件中衣。
如此靜,男人們的視線都停在他的身上。
「還不走?」他突然拉開了衣服,一陣倒吸涼氣中,只見他從里面拿出兩只拳頭大的饅頭,用力往發前丟去……
「什麼、什麼東西?」驚呼聲中,只見兩只饅頭打在樹上,再彈到地上。
「他是男人!」有人大嚷一聲。
「爺是你祖宗。」莫問離冷笑,撕下面具往天上一拋,把置于牙里的解藥一咬,聲音也變了回來。
「莫問離!」即墨陵立刻往他身後看,御璃驍已帶著漁嫣從後窗處闖了出去。
「御璃驍,你敢耍我!」即墨陵愈加暴躁,手中長刀出手,劈向了莫問離。
「誰耍誰?說要談判,你卻在此處埋伏如此多的弓箭手。陵乖乖,本尊主還沒看出來你有這嗜好,扣著人家堂堂七尺男兒不放,還要給他下毒。」莫問離與他拆招,順勢譏笑他。
「欺人太甚。」即墨陵不擅言辭,被莫問離抵得暴躁異常。
「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想你家小思思死嗎?」莫問離轉身間,手肘往即墨陵的背上用力撞了一下。
「殺了他!」即墨陵退至樹邊。白思就躺在樹下,衣襟已被鮮血染透。
密密的箭雨再度從四面射來,不知從哪里射來一支凌厲的冷箭,貼著莫問離的胳膊射過。小院外又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更多的人把這小院團團轉住。
「拿解藥來,我放你們走,不然你們休想走出戈壁灘。」他蹲下去,緊拉住白思的手指,憤怒地看著莫問離。
「解藥沒有,想他活,乖乖讓開,讓爺出去。」莫問離揚唇笑,儼然地站在一地利箭之上,抬腳一踢,箭飛起來,直刺向即墨陵的胸膛。
即墨陵閃身躲過,臉龐扭曲,鋼牙緊咬,仿若隨時想撲過來咬碎莫問離的骨頭。
那二人去而復返,擋到了莫問離的身前。
「怎麼回來了?」莫問離擰眉。
「救你……」漁嫣小聲說。
「外面圍太多人,走不掉。」御璃驍卻很實誠。
「漁嫣,你還會撒謊了?」莫問離臉一沉。
「那……啥……」漁嫣語結。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讓即墨陵更加憤怒,大掌一揮,二指指著三人咆哮,「放箭,孤王要讓他們千瘡百孔!」
「即墨陵!」御璃驍一聲斷喝,手拋出一只小瓶,「這藥可以助他堅持一會。你我還未開談,就出這麼大的風波,即墨陵你也不是傻子,為何不肯細細思量其中蹊蹺之處?難道真是一開始就打算走這條路,要與我兵戈相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訴你,你要找的安溪人已經開始報復你了,漁嫣的血一旦滴入巫師之靈,你們天漠國從此不得安寧。你若想太平無事,現在就坐下來,與我把事情一一說清楚,我敢斷定,後悔的那個人一定是你。」
「大王,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語,御璃驍一日不除,一日將是心月復大患。」此時有一黑臉男子匆匆從外面闖進來,拔出長劍,指著御璃驍低吼。
「思聰的父親,大首領。」御璃驍偏過頭,對漁嫣說了句。
漁嫣了然,思聰死在他們那里,他自然不服。
御璃驍慢慢收回長劍,掃了一眼眾人,威嚴地說︰「即墨陵,不要被人玩得團團轉,待我找出下毒的人,到時你真要與我逐鹿天下,我定當奉陪。但,不是我做的事,我不會背在身上。除非,這就是你刻意安排的一切。」
狂傲的人,都經不起狂傲的挑釁,即墨陵就是這種人物。他眯了眯眼楮,臉上的神情略為松動。
「大王,絕對不可放過他們,此人陰險狡詐,又不守承諾,他的話絕不可信!思聰之事,他還未給我們認真交代。」大首領一臉恨意,手中長刀揮舞著,連著斬斷數根樹枝。
「今日一起給你交待,大首領是怕與我坐下來談?」御璃驍盯著他,有幾分譏笑的意味。
「誰怕你?」大首領恨恨地收了刀,轉身看向即墨陵,「大王,這可是絕佳好時機,若錯過了,可就後悔莫及了。」
「哈,原來如此害怕我們。」莫問離不客氣地譏笑了一句。
「誰怕你?姓莫的,你別把自己當成人物,給你一分臉,叫你一聲莫尊主,說難听些,你不過是個下jian東西,糾結一些下三濫的人物……」大首領還沒說完,也不知道莫問離是怎麼繞到他身前的,一耳光重重打過來,脆響之後,一顆牙含著血噴了出來。
「莫問離你敢動手!大王,他如此侮辱臣,大王還不下令動手嗎?」大首領怒不可遏,拔出刀就沖了過去。
「站住。」即墨陵喝止住他,冷冷地說︰「都退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找出給白思下毒的人,若白思出事,你們一起陪葬。御璃驍與莫問離聯手,是厲害不錯,但你也不要小看了我天漠的勇士。」
御璃驍順著他的手指看,十數戴著鐵面罩的黑衣人從牆頭慢慢起身。
漁嫣臉色一沉,環視一周,揚聲問︰「這些勇士都是你的人?」
「如何?」即墨陵盯著她,「你就是真正的漁嫣?何不讓孤王看看你的真面?」
「你親手調|教?」漁嫣揭下面具,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迎著他的視線。
「不過爾爾。」即墨陵只冷冷一句,看向御璃驍,「給你兩個時辰,兩個時辰里若找不出下毒的人,孤王就請你試試這些人的武藝。」
「夠嗎?」兩個男人看向漁嫣。
「什麼意思?」漁嫣瞪他們二人。
「這不是你擅長的?」莫問離不耐煩地問。
漁嫣吞口水,真沒想到,這兩個男在此時還敢把重擔往她肩上壓,她往後活動了一下肩,小聲說︰「先給白思看看,是什麼毒。你二人見多識廣,大約是什麼,應該是看得出。」
「想我堂堂……」莫問離沒能說完,漁嫣一手肘就撞了過去。明眸沖他一瞪,匆匆說︰「干活了,外面有數千鐵騎,你闖得出去嗎?」
「這有何難?」莫問離臉色有些難看。
「這里呢?」漁嫣輕指小月復。
是啊,這個不能經歷半點風浪!莫問離眉頭微擰,深深看她一眼,「以後還任性要跟著男人出來闖蕩嗎?」
「你又變我爹了。」漁嫣嘴角往下輕彎,挽了袖子,大步往白思身邊走去。
即墨陵已把他放到了竹椅之上,他還在流血。尤其是眼中淌下的血淚,格外觸目驚心。
「能七竅流血的毒,很霸道,一般這種毒藥都有惡臭,以劇毒之物煉成。你們聞他的血……」漁嫣以銀釵沾血,遞到二人鼻下,淡淡的香味從血中散發出來。
「看得出是通過什麼方式下毒嗎?」御璃驍低聲問。
「你們看看,他身上可有傷口?細微的針眼也不要放過。」漁嫣轉過身,讓二人仔細查看。
「我來。」即墨陵卻推開二人,親自檢查完了,扭頭說︰「沒有傷口。」
「大王,你可確定,他在這里幫你處理事情的事,沒有外人知曉?」漁嫣
又問。
「當然確定。白思的身份,只有朕身邊極親近的兩個人知道,而他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這里的人,都是白思的手下。更沒機會出賣他。」即墨陵立刻就說,面上全是對漁嫣一個小女子的不信任,「御璃驍,你讓一個女人在這里問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大王把我當成男人好了,我想,在大王眼中,除了白思,別人是男是女,都沒那麼重要。」漁嫣微微側臉,長睫輕垂著,輕聲說︰「他一路跟著我們,並未食用過任何東西,身上也沒有傷口。毒更不會下到衣服上,那就只能是通過呼吸。但我們都在一起,進來之後,也沒有人踫過他。只有來時的路上,我們各自騎馬,別有人有機會踫到他。走吧,我們沿原路找找。」
說完,她飛快地用錦帕包好釵,拔腿往外走。
「大王,他們要跑了怎麼辦?」大首領又瞪起了眼楮。
「你們有數千人馬,還怕我們三個跑了?」漁嫣轉頭看他,一臉嚴肅。哪里還有她昨日裝膽小小丫頭時的怯懦樣子。
即墨陵深深地看她一眼,揮了揮手。
守在門口的人立刻讓開,讓三人出去。
「對了,大王一起來吧。」漁嫣扭頭招呼了一聲。
即墨陵擰眉,轉頭看向白思。
「以你的心月復來看守,他不會有事。無關人等都退出小院。」漁嫣又說。
「御璃驍,你居然讓一個女人指手劃腳?」即墨陵臉更黑了。
漁嫣輕嘆,小聲說︰「女人也是人,走吧。」
她把手伸給御璃驍,抬頭看著他說︰「果然,還是只有你能包容我。」
「知道就好。」御璃驍握緊她的手,與她並肩出去。
莫問離擰擰眉,隨即低笑幾聲,「沒良心的丫頭。」
「你要不要去弄身衣裳?」漁嫣轉頭問他。
白色中衣已染了血,三尺青絲在風里輕飄,衣領微敞,露出一片白玉膚色。
他拉拉衣領,大步跟了出來。
「大王,怎麼能任他們胡來?這可是我們的地盤。」大首領忿忿不平地跟在即墨陵身後說。
「孤王非要看看,這漁嫣到底有何本事。」即墨陵冷笑,手指一揮,「把小院圍緊,任何人不許進去。」
一行人往前,小鎮上因為多了這些兵馬,原本熱鬧的店鋪里喝酒買醉、豪賭尋樂的人都縮回了自己的房間,不敢出來。
往前走幾十步,便是一家成衣鋪子,各地的衣裳都有。莫問離反正都瞧不上,便隨手拿了件白色布衣,寬寬的腰帶束上,衣領還是半敞著。
「你這是想勾搭誰呢?」漁嫣給他把衣領整好,以眼角余光看即墨陵。
他只一聲嗤笑,以示不屑。
莫問離臉一綠,扒開漁嫣的手大步往前。
「大王,我有一事不明,那些黑衣人曾多次行刺于我,可是你派去的?」漁嫣直接了當地問即墨陵。
「孤王可沒那閑工夫。」即墨陵冷笑。
「那這些人是你從哪里找來?」御璃驍追問。
「在胡域買的,萬金一個,以一擋百,格外勇猛。」即墨陵倒也坦誠。
那花魅公主,即從胡域回來!漁嫣和御璃驍對望一眼,在一家酒館前停下。這里的酒館都是一個格局,二層小樓,樓上有靠欄,彩色的酒幡探出來,在風里輕飄。
漁嫣在心里描繪了一下,騎馬過去,被酒幡打到的場景,當時白斯在正中間,當時確實有一面酒幡掃到了白斯的臉。只是這事很尋常,所以當時並未在意,他們通過的時候,還特地低下了頭,以免踫上那些長年累月掛在外面,髒兮兮的布條。
「把所有的酒幡都取下來。」她一指那些酒幡,大聲說。
即墨陵手指一勾,士兵們飛快地扯下了所有的酒幡,捧到了幾人面前。但仔細查找之後,卻毫無所獲。
「他們就是在拖延時間,白思若有事,大王你會後悔的,趕緊抓起來,嚴刑拷打,自然能問出真相。」大首領又抽出腰上長刀,指向三人。
「急什麼,你們的王給了兩個時辰的時間,大首領這麼迫不及待置人于死地,莫非是有見不得人的企圖?」漁嫣不慌不忙地問他。
「哼,我一個時辰前才得到王的傳召,率人前來,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來此處干什麼,所以你休想冤枉我。」大首領冷笑,不客氣地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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