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後吩咐的,淑妃出了鳳棲宮,就命人去傳喚御醫,當日熬制牛乳的人和莊妃宮里的人也全部傳過來審問。
整整一個下午,淑妃忙的不可開交。
傍晚的時候拿著審問出來的供詞,又急急忙忙的跑去鳳棲宮給皇後過目,正巧趕上飯點,于是就蹭了頓飯。
飯後,練月笙在淑妃閃著亮光的眼神下,翻開了供詞,一一看著。
「砒霜……」練月笙微微挑眉。
淑妃點頭,「正是砒霜。妾按照娘娘的吩咐,審問了當日御膳房里的人,又仔細搜了一遍,但沒什麼線索。」
練月笙把供詞卷成筒兒,握住了往案子上敲,「這都幾天了!就算有證物,也早就處理掉了!」
淑妃神色一萎,臉上又爬滿了愁雲。
「這些供詞,誰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掏出了心窩的半分沒隱藏的交代了。」她把供詞擱在案上,「萬一他們中有人是共犯,事發之後過了三天才開始審問,本宮估模著什麼也審不出來。」
淑妃愁雲慘淡,情緒低落,「娘娘……這該如何是好。」
練月笙問她,「你是怎麼審的他們。」
「按照娘娘的意思,一手給鞭子,一手撒糖。」淑妃如實回答。
練月笙曉得那群人估模著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是以就問淑妃說︰「你覺得莊妃這個人怎麼樣?」
淑妃一怔,面色哀哀的想了想,說到︰「人挺隨和的,可就是有的時候嘴挺毒,說話雖然有些難听,但多半說的都是大實話。」
「也就是說,她可能因為說話難听,被人記恨上了?」練月笙疑問,「莊妃就沒有別的什麼地方得罪其他人了?」
淑妃皺眉搖頭,「這個……說實話妾也不是很清楚,妾和莊妃沒有多少接觸,也就知道她嘴毒罷了。」
听了這話,練月笙覺得,這可能會是一個切入點,于是就讓淑妃去找莊妃,問問她那張嘴得罪了多少人,並且要詳細記錄下來。
淑妃走後,黃楊從外面進來,福了一福,說到︰「娘娘,江西大澇,陛下派趙公公來說,今兒個陛下就不來娘娘這兒了。」
聞言,練月笙一挑黛眉,隨後才想起來今兒個是十五。按照宮規,景琰該到中宮過夜的。
「本宮曉得了。」她眸子一轉,看著黃楊道︰「你讓趙公公先等等,本宮這兒有新炖的參湯,待會兒讓趙公公帶過去給陛下他們送過去。」
黃楊福了福身,續而退了下去。
當在宣政殿里面沉如水的景琰看見趙懷生帶回來的參湯時,稍微怔了怔。殿里氣氛正值低沉凝固,有大臣看見這茬,就站起來朝上座皇帝抱拳說皇後娘娘心懷天下,體恤臣子,乃江山社稷之福。
參湯是端來慰勞景琰和朝臣的,朝臣既然接了皇後的參湯,多少都會說些好話,一時間,殿里緊張的氣氛也算是有些緩解。
就算是景琰,臉色也稍微緩了緩。畢竟夸皇後,皇帝臉上也有光不是?
景琰在前頭忙江西的事,練月笙在後頭忙莊妃的事。
翌日,當淑妃拿著記錄來找她的時候,練月笙真想拿著手里的記錄去抽莊妃幾個嘴巴子。
她也是見識過莊妃的那張毒嘴的,記得有一次德妃在御花園擺品嘗宴,練月笙賞臉去坐了一會兒,孔貴姬因為點事情來遲了,莊妃那張嘴對著遲來的孔貴姬奚落了一句,就把孔貴姬說的滿臉漲紅。♀
練月笙眉心一點點的蹙起來,外頭就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的人是青玲。
「娘娘,朱雀門那兒抓了一個形跡可疑,想要出宮去的宮女。」青玲說道,「那宮女手里有姚婉儀給的腰牌,本是應該放出宮去的,可門禁處的孫公公瞧著那宮女神色不對,就給扣下來了。」
練月笙略一沉思,急忙低頭翻看記錄,邊看邊說︰「把那宮女看好了,押起來!」
「你去審她!」她定眼瞧見了姚婉儀的字樣,忙又吩咐了淑妃一句。
淑妃呆愣的「啊」了一聲,隨後反應過來,急匆匆的點頭,帶了宮女出了鳳棲宮。
看見淑妃急匆匆的身影,練月笙擔心她不知道怎麼審,壞了事,側頭給青玲交代了幾句,讓青玲和淑妃一起審。
青玲听了吩咐,忙跑出去追淑妃去了。
淑妃領了青玲去了關押著那宮女的地方,宮女名叫滿兒,是姚婉儀身邊的宮女,今兒個拿了腰牌準備出宮,哪知就讓朱雀門的孫公公給扣下來了。
此時滿兒嚇得瑟瑟發抖,卻也嘴硬著什麼都不說。
淑妃和青玲一商量,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唄!
鳳棲宮里,練月笙則傳喚了姚婉儀過來問話。
姚婉儀心里揣揣不安,思量著這會子滿兒應該出了宮去了。她位于從四品,連每日請安的資格都沒有,皇後也沒見過幾面,雖然對于皇後為什麼突然要傳她感到奇怪,但還是平了平心緒,就往鳳棲宮去了。
「姚婉儀,名為姚蝶舞,是杭州地方官員的庶出四女,生母是平民,身份不高,是作為良妾進的門。」藍燻拿著妃嬪檔案,「姚蝶舞入宮後,封了從四品婉儀,至今未侍寢。」
沒侍寢,又沒有請安的資格,莊妃是怎麼和姚婉儀踫上的?不過照這樣想,以莊妃那張嘴,姚婉儀這樣的低位妃嬪不是正好的嘲諷對象嗎?
姚婉儀來到鳳棲宮時,練月笙正和紅司幾個說著話。
「不用多禮,坐下罷。」練月笙聲音不冷不熱,指了指底下的圓凳。
姚婉儀謝恩,雙手交于月復前,動作優雅的坐了下來。
練月笙打量了一眼姚婉儀的容色,眉清目秀,有著一股書卷氣,倒是耐看。她沒打算和她客套什麼,張口就說︰「你在這宮里面有什麼恨的人嗎?」
姚婉儀一听,心頭突突一跳,扯著唇角,說︰「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練月笙答非所問︰「你讓滿兒出宮干什麼去?」
姚婉儀目光一閃,復又平靜道︰「妾讓滿兒出宮置辦幾樣飾品。」她微微垂開眸子,「娘娘也知道妾的品級低,在銀作司那兒拿不了幾個滿意的,所以就讓滿兒出宮置辦了。」
練月笙依靠在軟椅上,微微笑著從藍燻手里面接過從朱雀門那兒拿過來的記錄,「十天前,凝雪宮宮女滿兒憑姚婉儀給的腰牌出宮,一個時辰後返回。」她指尖劃過那行字跡,「今兒個滿兒又出宮去了,可是去拿定制的飾品去了。」
听了這話,饒是姚婉儀再想維持平靜,都差點崩開,她神色中隱有不安惶恐之色。練月笙將她神色變幻看在眼里,笑了一笑,「都招了罷。」
姚婉儀扯笑,「妾……娘娘讓妾招什麼。」依舊裝傻嘴硬。
「你想法不錯,行事又利落簡單,手腳干淨不拖拉,再加上你不引人注目,說實話真的很難讓人把你和毒牛乳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她屈起手指來敲了敲朱雀門處記錄出行的冊子,「但是,就錯在你沉不住氣,急著讓滿兒出宮去。」
「若是前兩天讓她走,或許沒人發現什麼不對,可你偏偏在淑妃大力排查御膳房等處的時候讓她走。」練月笙搖頭嘖嘖一笑,意味深長。
「妾……」
「莊妃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恨到你非要下砒霜把人毒死?」
「娘娘……妾……」姚婉儀急的冒煙,欲要辯解。
「御膳房那邊的師傅有和滿兒是同鄉的罷。」她從供詞里頭抽出一張來,「叫任大貴,是在御膳房里做下手的內監……」
「娘娘!您听妾說一句話啊!」姚婉儀大吼了出來,打斷了練月笙。
練月笙朝她看過去。
就見姚婉儀面色漲紅,額上冒汗,從凳子上滑跪到地上,「妾是被冤枉的!」她心一橫,堅持道。
練月笙臉色沉下來,看著地上那個死不認罪的姚婉儀,眉目一厲,鳳眸里透出凌凌寒氣。把記錄冊重拍在案幾上,嚴聲道︰「姚婉儀,本宮是看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你到底因何毒害莊妃,給本宮如實招來!」
紅司聞言,忙不迭的佯裝焦急的模樣,在旁勸著,「娘娘,您還有著身子,萬萬不可生氣啊。」一壁說一壁遞了杯水過去。
皇後一發威,嚇得姚婉儀渾身抖三抖,嘴里的話梗在喉嚨里,出不來。
正巧這時綠瑩進來了,瞧見地上那人嚇得面如菜色,似乎連話都不會說了。
「娘娘,滿兒和任大貴都招了。」綠瑩福身,「主使是姚婉儀。」
姚婉儀一听,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兩眼一黑,昏了。
練月笙搖頭,鄙夷道︰「真是個不經嚇的。」她問綠瑩,「淑妃那邊審完了嗎?」
綠瑩回道︰「任大貴怕牽連家里人,被淑妃嚇得全招了。至于滿兒,死活都說自己是被冤枉的,就算嚇她說要上刑,也半個字不說。」
「倒是個嘴硬護主的。」練月笙淡淡一句,眼楮一瞥地上躺著的姚婉儀,就說︰「回去告訴滿兒,她主子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