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必要的時候,糯米甚至都不想同林蘿講話。
雖然林蘿一點兒不問柱子的消息,叫她稍微松了口氣兒,可回頭想想,卻又覺得有點兒不甘心。柱子當初為林蘿付出了那麼多,哪怕如今林蘿不知道柱子就是那個傀儡,可這樣的態度還是叫糯米氣得有些鼓起臉頰來。
她不願意多同林蘿接觸,便很快就將林蘿打發走了。
林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听到柱子的消息以後,也沒有再同糯米多糾纏,匆匆離開了糯米的房間。
糯米這才松了口氣。
若是林蘿再待得久一點,她都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來。說不準到時候露出馬腳的人,就要變成她了。她知道柱子就在房間里邊听著她們之間的對話,更是有些心神不定。柱子面上越是表現得無謂,她心里就越難過。
幸虧林蘿此後一整日都再沒有出現在糯米面前。
按照糯米同蕭景言之間商量出來的結果,這的確是林蘿很有可能出現的一種反應。所以糯米也就不以為意,只是重新過回了自己的日子。
她先是去看了看悔悟,又去看了看蘭戰舟。
悔悟身上的那惡魂好像已經平穩了些,蘭戰舟卻沒有在門派里邊。
蘭戰舟本身是個不喜歡人群的,這時候千仞宗里邊涌進來了這樣多的修士,叫他連門都不願意出去了。偏偏糯米如今手上有了那兩顆龍珠,讓他根本舍不得離開的。
他不願意面對這樣多的修士,干脆就向秦廣嵐說了一句,自己跑到那靈石礦脈里邊去采礦。
糯米听了這消息,頓時就笑了出來。
蘭戰舟有多不喜歡秦廣嵐,糯米是知道的。而如今,蘭戰舟可是寧願到秦廣嵐面前去講話,可見他當真十分討厭在這門派里邊被人圍繞著的感覺。
糯米自己也是個被人群常常包圍在中間的,倒是稍微能夠理解蘭戰舟的心思。
以前。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眾人的中心。她曾經覺得那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如今都一一發生在了她自己身上。
柱子倒是呆呆地跟在她身後,只是顯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心里邊還記掛著林蘿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糯米總覺得自己也不好勸太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柱子身邊,靜靜地發呆。她覺得師兄其實什麼都明白,不需要她多嘴說什麼。于是,哪怕自己什麼都做不到,她也希望就陪在師兄身邊,至少叫師兄知道,她是很在意師兄的。
不管她同柱子說什麼,柱子都沒什麼反應。
等反應過來了以後,便會同她道歉。
糯米實在不知道柱子有什麼可道歉的。如今柱子心里邊難過,那是肯定的。而哪怕是柱子因此不願意跟她一同到外頭來。她也覺得很是正常。如今不過是有些心不在焉罷了,是她不該纏著柱子講話。所以漸漸的,糯米也跟著變得安靜了一些,留出一些空余的時間來,好叫柱子可以自己靜一靜。
因為顧慮著柱子的心情。糯米並沒有在門派里邊轉悠很久,就回到了房間里邊去。一路上自然還是會遇到一些攔路搭話的。除了想要找她買血魄丹以外,如今又多出了一些修士來,希望可以同千仞宗簽下盟約的。
他們大概是從哪里知道了林蘿的事情,覺得糯米是個比較好講話的。
如今這千仞宗已經不再隨意簽訂盟約了,那些小門小派沒有事很麼實力、家底都比不上千仞宗。秦廣嵐和蕭景言都不是傻子,更沒什麼拉扯小門派的善心。這時候沒有些互惠互利的好處。哪里會再簽什麼盟約的。
糯米面對著這樣一批修士,也只好是裝傻充愣。關于盟友的事情,她一概不松口,將他們全都推到蕭景言面前去。
結果不到晚上,就開始有修士朝她房間里邊送東西。
普通一些有送靈石的、也有送各種稀奇古怪的法器的、甚至還有暗示可以送人的。
糯米被他們嚇了一跳,哪里敢收他們的東西。通通都推了回去,鎖上房門,又立下防護陣,這才安心。
柱子也被她拉到了房間里邊來,見到她前後忙活了一會兒。然後才坐在椅子上邊舒了口氣,眼神慢慢變得柔和了一些。
「唉、這些人實在是太麻煩了。有什麼事情,可不會尋阿蕭的麼,找到我頭上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糯米搖搖頭,又嘟了嘟嘴巴,回頭見到柱子一路盯著她看,這才露出了點兒羞怯的神色來。
她倒是願意逗柱子高興的。只怕她如今不論說什麼,柱子都高興不起來。
然而,不等糯米再說什麼,她突然心頭一動,只覺得外頭布下的防護陣被什麼東西觸踫了一下。那東西好像對防護陣十分了解,才不過是一接觸,就融入到了陣幕里邊來,直接從陣幕上頭穿了過來。
「……什麼東西?」
糯米很是疑惑地朝著外頭望了一眼。
這是在千仞宗範圍之內,她並不覺得會出現什麼危險的東西。
用不著她多做猜想,窗口外邊已經傳來了細細的敲擊聲。那聲音響起得好似十分有禮,「踫踫」地在窗戶上敲了兩聲,等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人來開窗,這才又繼續敲了敲。
糯米趕緊走過去將窗口打開來了,便見到一只身形縴巧的青色小鳥煽著翅膀從外頭飛了進來,整好落到了糯米的建房上邊去。
那鳥大概只有糯米半個手掌大小,渾身上下都是深青色的羽毛,唯有月復部有一點兒黃色的絨毛,被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看不出半分散亂來。它這時候停在糯米的肩膀上邊,還歪頭看了看糯米,一雙黑溜溜的小眼珠子里邊含著嚴肅,好像在確認什麼一樣。
在它那雙紅色的小爪子上邊,還緊緊綁著一張紙條並一個小小的瓶子。
「是傳訊的青文鳥。拖著這麼大個東西飛過來,也著實是辛苦了。」糯米倒是認得這小鳥的,小聲打了個招呼,便將手伸到小鳥前邊去,示意對方跳落下來。
青文鳥十分具有靈性,一下子就跳落到了糯米的手心當中,一個蹦噠,就抓住了糯米的手指。等在糯米的手指上班站穩了以後,它這才將自己綁著書信和瓶子的小腳丫朝前一伸。
「啾——啾啾——」
一副催促糯米趕緊將信件取下來看的模樣。
糯米沒法子,只能將信和瓶子都取了下來。
除了田甜以外,還從來沒有誰是給她寫信的。所以見到這青文鳥過來送信的時候,糯米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田甜。
可等她慢慢拆開那封信以後,只看了一眼,便就愣住了,露出了個詫異的神情來。
這信居然不是田甜寄過來的。
「……是周步雲。」糯米揚了揚皺巴巴的信紙,同柱子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哪里掙來的靈石,居然找了只青文鳥來給我送信過來了。師兄你還記得他麼,就是當初在仙逸城時候,那個纏著我要學煉丹的小子。他說……他說他已經成功煉制出藥液來了。這是把第一次成功煉制出來的藥液給我送過來……」
看到後頭,糯米自己的聲音也都跟著低了下去。
她已經幾乎完全忘記自己還有周步雲這樣一個「弟子」了。她從來沒有承認過周步雲是她的弟子,而周步雲喊她的那句師尊,也說不好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有太久沒有去想過周步雲的事情、也沒有得到周步雲的任何消息,叫她覺得兩人之間是當真已經毫無牽連了的。
可這時候突然接到周步雲的信,不知怎的,卻叫她覺得有一點兒感動。
不管周步雲寫下這封信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心情,可想要同她分享進步的這一點,卻是毫無疑問的。
周步雲能夠煉制出藥液來,是糯米完全可以預想得到的一個未來。
原本這樣的事情,周步雲根本無需同她多講。
然而,在遇到了成功的瞬間,周步雲想到的,卻是要同她分享、要將這煉制出來的藥液送到糯米這個「師尊」面前來。
這叫糯米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候。
那時候她遠遠看著葉梵,雖然知道大師兄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方也完全不需要她的付出,可她卻依舊是想將自己手上最好的東西送到對方面前,希望能夠對大師兄有一丁點兒的幫助。
也許周步雲的心思同她當初不同,又或者他根本是有別的什麼想法,並沒有這樣單純。可在這一刻,糯米卻仍是被他的這一個行為給感動了。
「我以為……他已經忘了我了呢。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沒什麼關系了。」
糯米小聲地說了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要說給柱子听的,還是要說給自己听的。
她當初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斬斷了同周步雲之間的聯系,可這時候拿著周步雲親筆寫下的信,她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沒有辦法再無視這個「弟子」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