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芯愛的校服訂購和捐助費的選擇和崔英雄一樣,但是她在學校過得並不艱難。♀不僅僅是因為有身為高年級學長哥哥崔英雄的護持,更是因為她成熟的心態,對同學的嘲笑譏諷渾不在意。因為芯愛並沒有如他們所願,表現出被欺負後委屈哭泣的模樣,反而不焦不怒,雲淡風輕,儼然一副我是大人,不和你們這些小孩子計較的模樣,讓出口譏笑她的同學郁悶之余,覺得很沒有意思,沒有成就感。
再加上,芯愛上學分班後,崔英雄就到班里作了宣言︰誰若是欺負他妹妹,到時不要怪他過來替妹妹主持公道。放話之余,他還晃了晃拳頭。拜韓國等級分明的前輩後輩傳統所賜,高年級學長對學弟學妹有著天然的壓制,因此韓國的校園暴力屢禁不止,崔英雄又生的人高馬大,大家害怕,因此對于崔芯愛也不敢欺負狠了。動手是不敢的,動嘴人家又不理會,討不到便宜的他們也就安靜了下來。
因為崔英雄今天有社團活動,所以放學後,芯愛沒有等他,先走了。回到家,芯愛換過衣服,到廚房將順任給她預留的晚飯端進屋里。吃過飯,她到飯館幫忙,看見順任站在門口正和一位年齡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說話。地方窄小,盡管芯愛不是有心要听,可是順任的言語還是飄到了她的耳朵。
「迎美呀,不是阿姨不肯賣給你,我這邊一般都不賒賬的,就算賒欠,一般兩三天後都結了。你家倒好,天天來買下酒菜,可是卻不付錢,這都欠了一個多月了。阿姨這邊本小利薄,欠不起。你回去和你爸爸說清楚,等把欠賬換完,再拿錢來買。」
順任說完,對迎美揮揮手,示意她趕緊回家。迎美一動不動,似乎沒有听到順任說什麼。順任看著呆立不動的迎美,嘆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要進屋,卻被迎美伸手拽住了衣角。順任回過頭,看著迎美,提高了聲音說︰「你這孩子,我剛才的話你沒听到嗎?要買東西,可以,拿錢來。你拽住我衣服又什麼用?回去找你爸爸去。」
迎美還是不發一語,只是拽著順任的衣角不松手。順任低咒一聲,伸手去掰迎美緊緊拽住她衣服的手,一面掰,一面罵︰「徐成柱你這個老混蛋,跟這個烏龜似的縮在家里不露頭,打發個孩子出面是什麼意思?合著看老娘心軟,好欺負,吃白食上癮了是不是?該死的烏龜王八蛋,老混球,……」
順任很輕易的就把迎美的手給掰開了。迎美仰著頭,癟著嘴,要哭不哭,兩只大眼楮水光粼粼的望著順任。對上迎美的眼神,順任的眼楮在迎美髒兮兮的衣服和臉上斑駁不一的傷痕上轉了一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回身切了一個豬腰,裝好丟給迎美,大聲道︰「死丫頭,你听清楚了,這是最後一回。回去和你那個死鬼老爹說清楚,再不還錢,我就不客氣了。你也別裝出這副可憐樣博同情,大家一個村子住著,彼此情況什麼樣都清楚。你家可憐,難道老娘我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就容易!」
迎美依舊保持沉默,只是對著順任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帶著順任給的豬腰轉身匆匆離去了。芯愛探著頭,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在順任進屋的時候,問道︰「媽媽,這個迎美是村里誰家的孩子呀?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就算芯愛平時在「宅」,可是一個村子里的人她還是認識的,但是很顯然這個徐迎美,她以前沒見到過,可是明明順任說大家是同村人。
順任忙得很,哪有功夫和芯愛閑扯,直接把芯愛給打發了。「去,去,去,我忙著呢。你有那個閑工夫幫我把蒜剝了。」
芯愛干活去了,這個疑問等崔英雄回來後,得到了解答。
崔英雄一面吃飯,一面說︰「哦,你說徐迎美家呀?他們家原本是村子里的,本來搬走了,這才搬回來不到三個月,他們搬回來的時間不長,也不怎麼在村子里露面,你呆在屋里又不怎麼出去,沒踫上過,自然不認識。據說爸爸在的時候,她爸爸和爸爸是好朋友,常來我們家和爸爸一起喝酒。後來她爸爸去釜山打工,听說發了一點財,就搬走了,並在那邊娶了迎美的媽媽。至于為什麼回來就不清楚了。……」
說道後面,崔英雄壓低了聲音,左瞧右看了一下,繼續︰「本來迎美的媽媽是跟著一起回來的,說是個大美人。後來,回來沒兩天,她媽媽就不見了,有人看見她離開村子,走後就再也沒回來。迎美的爸爸從搬回來後就整天喝酒,喝醉了就打人,開始是打她媽媽,等她媽媽走了,就打她。」
媽媽遺棄了她,又有一個醉酒施暴的爸爸,芯愛忍不住對迎美坎坷的命運表示同情。「真是可憐。」
崔英雄沉默了片刻,低聲道︰「誰不可憐,我們也不比她強到哪去。」提及自家狀況,兩人都沒有了說閑話的興致。崔英雄三口兩口的將飯扒拉完,就去飯館幫忙了。芯愛收拾完碗筷,將兩人換下來的校服洗好,晾起來,也去飯館幫忙,一夜忙碌。
芯愛猜到她可能會在學校里踫到徐迎美,畢竟兩人年紀相當,按照韓國的義務教育,她應該也在上學,附近又只有這麼一所學校,所以兩人自然會在一個學校,但是沒想到她和徐迎美的緣分來的這麼快。
午休時間,芯愛帶著便當去和崔英雄匯合,轉過教學樓的拐角,看到幾個一年級生圍住了一個同年級的女孩子。
「徐迎美,你這個惡心的鄉下人,因為你的存在玷污了我們一年一班的高貴,你給我們滾!離開一年一班!」邊說,這些孩子還拿手用力推搡徐迎美。
徐迎美身子竭力往後退,躲避著,抱在懷里的便當被打翻在地,露出里面簡陋的飯菜。
「哈哈,看看徐迎美的午餐,除了蘿卜泡菜就是蘿卜泡菜,什麼都沒有,這麼窮酸的飯菜給我家的狗都不吃。你看看你,又髒又窮,有什麼資格和我們作同學。聰明點的趕快退學,省的我們動手。」圍著徐迎美的幾個孩子七嘴八舌的數落著她。
「你們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怎麼能欺負同學呢?開學的時候老師教導我們要友愛同學,你們難道都忘記了?」正在徐迎美被欺負的時候,跑出來一位「正義使者」主持公道。
「啊,恩熙呀,原來是你呀。你看錯了,我們並沒有欺負人,我們是在和徐迎美鬧著玩呢。」欺負人的這幾個人看到尹恩熙出現,知道對方惹不起,趕忙出聲遮掩。
恩熙帶著懷疑的目光看了看雙方,問道︰「是嗎?可是你們打翻了她的便當。」
欺負人的這幾個人趕忙點頭,忙不迭的說︰「是的,是的,我們並沒有欺負她,不過是鬧著玩,一不小心打翻了她的便當。」轉身向徐迎美道歉,並邀請她和她們一起吃便當。
徐迎美任她們自說自話,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好呀,我們大家一起吃午飯,我媽媽給我準備了好多好東西,有排骨,有魚,有蝦,……還給我帶了水果,是一大盒草莓。」見對方給徐迎美道歉後,尹恩熙徑自把這事掀了過去,帶著一點炫耀的意味,歡天喜地的向眾人表述她的午餐。
除了徐迎美,大家一起向教室走去,準備去吃飯。走了幾步,尹恩熙回過頭來見她站在原地不動,熱情的招呼她︰「徐迎美同學,快點,我們大家一起。」
徐迎美沒有理她,彎下腰,將打翻在地的便當盒撿起,帶著剩下的小半盒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尹恩熙熱情受挫,被徐迎美的言行弄得有點下不來台。正覺得尷尬的時候,剛才欺負人中的一個女孩子走過來,挽過她的胳膊,笑道︰「整天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好像誰都欠了她似的。恩熙,不要理她,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我們吃我們的去。」
大家拉拉扯扯將尹恩熙拽走了。徐迎美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靠著牆角,打開便當,開始吃飯,嘴里含著飯,眼淚慢慢的滴了下來。
「我想,這個時候,你應該需要一塊手帕。」一塊還帶著肥皂清香的手帕遞到了徐迎美的面前。
徐迎美淚眼模糊的雙眼看到芯愛的身影,她伸手打開芯愛的手,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倏地一下站起來,帶著幾分怒意的說︰「你躲在一邊多久了?你都看到了是不是?看到我的笑話讓你很開心嗎?」
芯愛掃了一眼被打落在地的手帕,平靜的望著徐迎美,「是的,我都看到了,可是那又怎樣?我並不是有意的。我和哥哥約在一起吃飯,你和你的同學堵住了我前進的道路。無所謂開不開心,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你被欺負和我又沒關系,你沖我什麼發火?有能耐去找欺負你的人去算賬,不要在這牽連無辜。」
不知道被芯愛的哪句話刺激到了,徐迎美突然大哭起來。「你無辜?哼,裝模作樣,你表面上是沒笑話我,可是心里不定怎麼笑話我呢!我知道你們都瞧不起我,……覺得我是媽媽不要的孩子,還有個酒鬼爸爸,……」
芯愛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我有什麼資格笑話你?我們的家都在貧民區,你沒媽媽,我沒爸爸,大家半斤八兩,有什麼好笑話的。別人瞧不起你那有怎樣?只要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就行了。」
「呃。」徐迎美哽咽著,傻乎乎的望著芯愛,似乎沒听明白她說的話。
因為在相約地點沒有見到芯愛,找過來的崔英雄感覺出兩人之間氣氛的僵硬,趕忙問︰「芯愛,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誰欺負你了?」發狠的目光對準徐迎美。
「沒事。」芯愛撿起被徐迎美打落的手帕,重新遞給她,「把眼淚擦一擦吧。哭泣除了讓我們更加悲傷,並不能解決問題。不想一直這樣被人找麻煩,那麼就要想辦法保護好自己,在自己沒有強大起來之前,不管是告訴老師也好,還是找個高年級前輩作為庇護傘也好,不能這樣隱忍下去,不然就會被當作軟柿子,一直被欺負下去,時間長了,會影響你生活的。」還會影響人格。
對付這種校園暴力,芯愛告訴徐迎美她自己的經驗之談。徐迎美愣愣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芯愛,嗦完了沒。我都餓死了。」今天吃飯的時間比以往耽誤了快半個小時,崔英雄是不禁餓的,不耐煩的催促著。
「嗯,這就好了。」芯愛知道崔英雄毛病,趕緊止住話頭。正要轉身離去之際,目光落到徐迎美沒有幾口的午飯上,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午飯?」
「好呀。」徐迎美笑著答應,拿著便當盒跟了上來。
本來芯愛不過是客氣一句,在她看來,以徐迎美昨天在店里和今天尹恩熙邀請她吃飯的表現,是不會答應的,沒想到徐迎美竟然應允了,讓她一時愣怔在地。崔英雄看見她發愣,拉了她一下,「傻丫頭,發什麼呆,走了,趕緊吃飯去了。」
自此本來崔英雄、柳俊河、崔芯愛午飯三組合又多了個徐迎美。而崔芯愛算是多了個叫做徐迎美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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