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凶猛 第28章 對質

作者 ︰ 寶金

秦念听得白瑯這般說,自也轉過身,此時發現原來那一群貴族女眷已然全部都趕到了此處,正竊竊相問方才的事情。♀

崔窈亦在人群之中,神色滿是驚愕。

秦念尚未曾來得及說什麼,便听得一股子憤怒的女聲響起來︰「白將軍!秦七娘!我們徐家勢力比不得翼國公府大,然而便是翼國公府,也該講規矩!怎麼能在做客之時,將主人家的小娘子推下水去?」

說話的,正是個婢女打扮的年輕女孩兒,她滿臉的不甘與義憤,上前攙扶了徐三娘,道︰「何謂言辭多余?!秦七娘為何將三娘推入水中,總該有個交代,這交代,可不是多余吧?!」

白瑯眉頭微微一蹙,道︰「白某可既不眼瞎,也不耳聾。不巧方才的事,白某盡數都看到了,你們還要當著面冤屈七娘?!」

「白將軍與秦七娘乃是未婚夫婦,您有心回護她罷了!」那婢子道︰「若不是七娘將三娘推入水中,難道我家三娘會自己跳下去麼?」

白瑯顏色益發陰郁︰「哦,這麼說來,是白某偏袒七娘了?」

秦念卻是再也按捺不住,冷笑一聲道︰「你是個什麼人物,貴人說話,有你插言的地方麼?我這還是頭一回見得賤|人敢向官身的郎君自稱‘我’的!徐尚書也是個正經科考的才子,怎生家教這樣好?你這樣的婢子都能出人頭地,可見你家三娘自己跳荷塘也不是說不過去!」

「秦七娘好凶啊。」這開口的卻是徐三娘。她面上神情,依舊是那般委屈,卻又添了些許憤怒︰「徐家的下人,輪不到您翼國公府的貴人來管教!她不過是為我聲張,急了眼,才會言辭冒犯……」

「她若是冒犯你徐家的人,秦念自然不管,可她冒犯的是誰?難不成我們來做客,便是為了低人一等,被主人家的下人污蔑又冒犯的?!」秦念冷笑︰「為你聲張——你看,今日來的女賓們都到齊了,方才你是怎麼摔下水的,可只有你我與白將軍三個人看到。♀你若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我自然是辯駁不能,從此我的名聲在京中的貴族女眷中徹底毀了去。這一手如意算盤呵……」

徐三娘的臉色白了白,道︰「七娘,便宜都佔了,您何必還這般咄咄逼人?難道您府上權勢燻天,便能扭曲黑白麼?」

「扭曲黑白的是你!」秦念道︰「要麼,你我發一個誓好了!若是秦念推了您徐三娘下水,教秦念父兄獲罪全族牽連,男子流放女子沒官,子孫代代為奴為婢,千秋萬世永不翻身。若是您徐三娘想扯秦念下水然而反將自己摔下去的話……」

「怎麼……」

「你便發誓,教母家祖先山陵難安,子佷後世男盜女娼,夫家獲罪破落,郎死子夭,孤苦無依,死無面議葬無槨!如何?」秦念踏前一步,臉上全然沒有笑影子,目光狠得像狼。

她聲音朗朗,唯有憤恨,無有心虛。那字字句句分明落在圍觀眾人的耳中,貴女們面面相覷,卻是一個二個都滿面驚愕。

那誓言太沉了,太狠了。

「我……」徐三娘眼神與秦念交觸三四次,終于道︰「若是徐三娘今日有心推搡污蔑秦家七娘子,教我……教我徐家祖宗……山,山陵不安,後世……男……男為奴,女為婢,夫家……」

秦念不動不搖地看著她,眼神如刀。

「阿姊!」便在這時候一名少年從圍觀的人群中沖了過來︰「你別說了!」

這少年穿著打扮華貴的很,看年紀與徐三娘相仿,想來正是徐家的四郎,今日的另一位壽星。

秦念心思動處已然猜出了幾分——徐三娘引她來做一出落水的戲,白瑯卻恰好出現,怕就是這徐四郎帶來的。只是誰料她不曾怒火攻心出手推搡三娘,而四郎和白瑯來得又恰到好處地「早」了一些呢。

徐三娘卻于听得阿弟的一句話時放聲哭了出來︰「我……阿弟,我……」

四郎卻不搭理哭泣的她,只是甩手一耳光抽在了方才「打抱不平」的婢子臉上︰「誰給你的本事頂撞貴人!」

那婢子捂著臉,不敢言,不敢動。

「你哭什麼?」秦念卻並不為這一出打動,瞥了徐三娘,道︰「你若不心虛,方才的誓言也不過是嘴皮子一踫的事兒,祖陵後代無恙,夫婿兒郎無患的,何必做出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模樣?」

徐三娘張了張口,這是馳名京中的才女,然而詩文之外的言語功夫,卻淺薄得很,竟然叫秦念幾句噎得說不出話來,手反倒是越來越緊地捏住了被她扯下來的秦念的帔子。

「那池邊生有不少青苔。」四郎賠笑道︰「家姊怕是心氣浮躁,腳下一滑,自己摔下去的。還扯月兌了七娘的帔子,實在是有愧……」

「哦,現下就成了自己摔下去的……」秦念瞥了這一雙姐弟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三娘啊,您說說,是秦念推您的,還是……您自己摔的?」

「我……」三娘哽咽一會兒,道︰「我……我腳下一滑,哪里還知道是旁人推的,還是自己摔的?」

秦念便不言語了,倒是崔窈從交頭接耳的人群中踏出一步,笑著挽了秦念,向徐三娘脆生生道︰「哎呦,我家小姑便是這麼個臭性子,受了丁點兒的冤屈,便不知曉饒人了。徐三娘看在我清河崔氏的面兒上,便寬恕了她吧。我小時候也曾經失足滑進過水里頭,直嚇得魂兒都丟了一多半去!只是自那時起啊,我阿爺便把那池塘周圍都砌上了欄桿,這才萬無一失呢。不過……我倒是很有一事好奇,不知四郎與三娘,有沒有心思教導我一番?」

三娘的顏色糟糕透頂,唯有四郎還陪著笑,道︰「崔夫人要問什麼,但問無妨。」

崔窈甜甜地笑了,道︰「這晚荷池周圍一圈兒,盡數圍著雕欄,怎生就只有三娘落水這短短一處所在,既滿生青苔,又無有欄桿呢?您看……」

不顧四郎瞬時也慘白下的臉,崔窈揚起繪著丹朱的指尖,點著靠近水岸的所在,道︰「此處連草都不生一根,全然與園中旁的地方之清脆蓊郁不同,可見是近來翻動過了,會不會是近日才平了此處的圍欄?七娘她無知,可徐三娘乃是府上千金,怎麼偏生選了這一處與七娘交談?多危險呢。」

「這里原本栽著花木,前些日子挖走了。」四郎的聲音听著也很如一條垂死掙扎的魚。

崔窈仿佛滿意這個答案,她點點頭,仍然是教養良好的世家千金風範︰「原來是這般啊……對了,三娘身上還濕著呢,池子邊兒上涼風大,可別受了涼!女子最是怕寒了!」

說著,她眼風朝著方才多言挨了一掌的婢子瞟過去︰「忠心護主的好奴婢,快攙著她回去喝姜湯啊。」

秦念見得崔窈出人群的時候,便猜到五嫂定是要來扮個好人,順便狠狠再擺那徐家姊弟一道的。她們兩個自小便是這樣,但凡小女伴們鬧了別扭,她和崔窈之中的一個便去和人家吵,另一個尋些蛛絲馬跡把人家逼到無可退。

說來,一多半時候都是崔窈去逼著最後一手的。不為旁的,只因崔家家教嚴謹,若是崔窈言辭尖酸了,要吃好大一頓手板,她秦念卻沒什麼好怕。

時隔這麼多年,崔窈挖坑害人的本事,竟是半分都沒有丟下。

那圍觀的一眾貴女又不是傻子,方才徐三娘不敢發毒誓,已然是落了一城了,崔窈又點出她帶著秦念來沒有欄桿的岸邊居心可疑一點,人人面上便都多少帶了些看戲的幸災樂禍之意。

「三娘要回去捂暖了身子呀。」崔窈顏若桃李,聲若鶯啼︰「今日齟齬,三娘還是忘了好——我們姑嫂不便再留著叨擾了,告辭。」

她拽著面上憤恨未消的秦念,一道向女眷們行禮告辭,之後便走,走出幾步,方回頭看了白瑯一眼︰「白將軍,多謝您為我家小姑證清白。過些日子,請隨五郎來府上飲酒以表相酬啊!」

白瑯怔了怔,看看秦念,唇邊帶了個淺淺的笑,拱手道︰「多謝崔夫人相邀。」

秦念亦隨崔窈回了頭,與白瑯四目交對之時,看他一笑,心跳便猛地一重。

她匆匆扭過頭和五嫂走了,上了馬車,方才漸漸覺得雙頰紅燙。

「傻阿念。」崔窈在馬車上尋了個舒適的姿勢倚著︰「你居然隨著那狼心狗肺的東西一起去荷塘邊!」

「我哪兒想得到她要自己跳呢?」秦念才從白瑯那一個笑里頭醒過神兒,道︰「我原本想著,她好歹也是名揚京城的才女,不至于這般下作可恨呀。」

「才女。」崔窈輕輕笑了笑︰「這般才女比尋常女孩兒還討人嫌!你想想啊,若不是心思極靈敏之人,如何能看得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若不是極在意細處之人,如何能作得出旁人作不出的詩賦?如她這般人物,若是得了意,不過是張牙舞爪地討嫌罷了,若是如當今一般失了意啊,只怕心思便……如那黃蜂的針青蛇的口,毒得很呢。」

秦念輕輕嘆了口氣,道︰「好賴今日算得上是將事情說清楚了,只不知……她們會怎麼看?」

「她們?」崔窈一怔,道︰「那些貴女麼?你在乎她們的看法麼?」

秦念默然一陣子,點了點頭。

「不必在乎。今日所有在場的人里頭,需得你在意的,只有白瑯一個人。他不是很回護你麼?這便足矣。」崔窈道︰「那些個女眷們啊,你管她們作甚?反正今日你大不了落得個脾氣暴躁得理不饒人的罪過,總勝過徐三娘,博了個心思惡毒的聲名。」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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