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周天麟服了藥,有些困倦,雖然這藥不能有效止痛,但總能讓他睡上一會兒。♀
蝶舞柔聲對周天麟道︰「我讓雨晴在這里看著,我很快就回來。」
周天麟一臉愧疚道︰「我本想讓趙文廷去趟尚宮局要些侍女過來,省得你辛苦,可又怕人多眼雜,惹你心煩。」
蝶舞知道周天麟是怕她多想生氣,笑道︰「你以為我是河東獅麼?你盡管去要吧,也別讓我和雨晴陪著你掙命了,我也好騰些時間做點事兒。」
周天麟卻悶悶道︰「我就知道你厭煩了,我若要了侍女回來,豈不給你騰了手,你只怕就要回去了。」
蝶舞存心逗周天麟,故意道︰「回去不也是相鄰的院子,能有多遠?我到時在日日來看你。」
周天麟愈發沉沉道︰「我只想日日一睜眼就看到你,每晚再看著你再入眠……」
蝶舞看到周天麟一臉的深情,不禁心中感動,柔聲道︰「其實你這點小傷,我還是能照顧過來,不必再叫人了,我日日陪著你便是。」
周天麟听蝶舞這麼說,這才露出一絲欣喜。
蝶舞這才道︰「你睡吧,等你睡著了我再出門。」
周天麟並未接話,而是沖著門口道︰「來人!」
一個家臣應聲而入,恭恭敬敬的站在門邊兒上,回道︰「王爺,可有何吩咐?」
周天麟道︰「去將王管家喚來。」
家臣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一個瘦小精干的老頭兒打簾兒進來,躬著身子道︰「王爺,喚小的來可有何吩咐?」
周天麟面色鄭重,指了指蝶舞道︰「這是程姑娘,你先見過了。」
王官家趕忙沖著蝶舞恭身施禮,口中恭敬道︰「見過程姑娘。」
蝶舞也客氣回禮。
周天麟道︰「王官家,以後程姑娘去帳房支取銀錢,不用再回復我,程姑娘要多少,便給多少。♀這幾日你再派人到牙行,看到東市附近有合適的店鋪,可以用作醫館的地方,就租下來,按照醫館布置出來,將一應藥材用品一並采辦齊全,至于店名,你一會兒到東院兒問程助教便知。眼下你先去支取五千文錢過來。」
王管家轉身出去,蝶舞忍不住道︰「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家已經受盡你的恩惠,你再這樣,我還要欠你多少。」
周天麟認真道︰「你我之間何來欠不欠之說?我以為你是個心思明白的,想不到怎麼也糊涂了?難道你不當我是一家人麼?我若為你,命尚且不惜,又何必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听到周天麟這麼說,蝶舞反倒覺得再推辭倒顯得她矯情,只是嘴上不說,可欠著別人天大的人情,心里始終還是不痛快。
可轉念一想,自己的家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再指望爹爹每月那點稀薄的俸祿,先不說要一直寄人籬下,就是一家子的生計都是問題。不如早點置辦些營生,多賺點錢,到時再還給周天麟,此番救助,就權且當是借的吧。
蝶舞雖然心思縝密,其實卻還不是個愛鑽牛角尖兒的人,這麼一想,心里也就能稍稍釋然了。
這時又听周天麟道︰「你一會兒不是要去采買藥材,待會兒賬上支的錢你就先用著,若有不夠,再吩咐王管家支取。」
蝶舞本來也是在發愁,自己雖然為大理寺畫像,得了些酬勞,可若是那曼陀羅花太過昂貴該如何?這時听見周天麟這般說,反倒解了她燃眉之急,只是這一拿便是五千文,要知道這時一千文錢就有五六斤重,盡夠西京城里普通的五口之家嚼用好幾個月,幾千文錢,如何拿得了?又如何用的完?
蝶舞不禁說道︰「那也不用帶這麼多錢吧,我如何拿得了?你以為我去買什麼?搬山麼?」
周天麟笑道︰「你用多少就取多少,我一次取多點放在這兒,難不成還讓你天天去帳房領錢?再說,你屋里的東西本就是我叫人去準備的,那些胭脂水粉也不知你合用不,若有不合適的,盡管換了買來。♀」
蝶舞道︰「你買的東西,自然只選貴的不選對的,好在我平時不怎麼用這些粉呀香的,所以也不用重新買過,只是拿這許多錢還是不方便,不如少買點,哪怕多出去幾次。」蝶舞一邊說一邊對周天麟調皮的眨眨眼。
周天麟趕忙道︰「你想出去雖然我不該攔著,不過我是真心舍不得沒你在身邊,好歹我也是病人,你還是一次把東西采買夠了,多陪陪我吧。」
周天麟一邊說,一邊又沖著門口吩咐道︰「來人,周將軍上朝回來了麼?」
門口有人道︰「回王爺,周將軍剛回來。」
「去將周將軍請來。」
不一會兒,周宇來到屋子里,周天麟鄭重其事的說道︰「清揚,你一會兒可有事?」清揚正是周宇的字。
周宇道︰「我正準備帶些人,再去尋些刺客的蹤跡。」
周天麟道︰「有文廷在,倒也先能放一放,一會兒程姑娘要出去,我不放心,你和她一同,務必護著她周全。」
周宇道︰「這事自然最重要的,我便陪著程姑娘吧。」
蝶舞越發不好意思,趕忙道︰「我怎能讓你們誤了正事陪我閑逛,不必陪我,我帶著小寶去就好。」
周天麟正色道︰「我也不想你整天困在府中無聊,也想你出去透透氣,讓清揚陪著我也放心,那天的事,我現在想想還是後怕,萬萬不可再發生了。」
蝶舞看周天麟一臉鄭重,也知道他脾氣掘強,多說無益,心想去買藥也十分快,早去早回,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便不再爭辯。
蝶舞又對周天麟道︰「那你趁著藥勁兒好好睡會兒,等午膳時間我一定回來。」又服侍周天麟趴好,囑咐好雨晴照顧他,才和周宇出了府門。
蝶舞男裝,也騎著一匹馬,周宇又帶了三個著了便裝的侍衛,五人一同往西市去了。
一行人向著西市而去,蝶舞看似閑話道︰「周將軍,你說這個阿史德元慶也在京城藏匿了這許多天,卻不知他都吃什麼用什麼?我看他那日逃走也沒什麼細軟包裹,想他在城中必有接濟,又或者城中最近可有失竊案頻頻發生?」
周宇道︰「失竊案倒是不知曉,這原本不是大理寺的監管,想是京兆府應該負責這些尋常案子。」
「是了,所以你們只是一味去找人,卻不知如何找起更有效力,這就是資源不共享,信息月兌節。」
蝶舞連說了幾個新詞,听的周宇一頭霧水。正要問個仔細,又听蝶舞道︰「依我所言,就應該和各個部門多加溝通,看看這段日子可有些不尋常的案子,比如他用浮尸代替真身,必有人口失蹤,這許多日他藏匿,必要有銀錢支持,他又不能拋頭露面,想必是夜間盜竊,或者有金主支持,再有他是藍色眼楮,一眼便能認出,面容好易容,眼楮顏色卻無論如何改不了,若我是他……」
蝶舞沉思片刻,沉聲說道︰「若我是他,會裝成瞎子,且看京城里哪家哪戶多了盲眼的人口。」
周宇一听,立時拍了一下大腿道︰「對啊!姑娘所言及是,等一會兒回去,我就重新安排人手查過。」
蝶舞笑道︰「我只是隨口說說,對將軍有用便好。」
兩個人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就到了西市。
大周朝睿帝繼位以來,主推經濟,開放貿易,大力修通通往各國各地的商路,迎接四海八方的商旅,西京城已然成了各國的經濟貿易中心,而這東西兩市更是繁榮貿易中的璀璨明珠。
這時的西市剛剛開市,市場里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蝶舞無暇貪看,只一心尋找天竺人的商鋪。
進了西市東門,才過了幾條街,就到了外國人聚集的商鋪。
蝶舞一一看去,有渤海國的人參鹿茸,土蕃的冬蟲夏草,大食國的琉璃水晶,還有蝶舞一直找的天竺人商鋪,擺的盡是琳瑯滿目的香料。
蝶舞朝著天竺人的香料鋪子快步走去,雙手合十,深鞠一恭,心想既然這一世的言語和前世差別不大,相必此時的天竺語言應該也和前世的印度本地語差別不大,前世因為工作需要,蝶舞掌握了英語和亞洲其他國家的語言,沒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
蝶舞遂用印度語畢恭畢敬的說道︰「請問這里可有曼陀羅花?我想求些回去。」
天竺人听到了熟悉的家鄉話出自大周國人之口,又是詫異,又是開心,興奮道︰「公子也是信佛之人?」
蝶舞微微有一絲猶豫,片刻之後認真道︰「我是信佛之人,可我求取曼陀羅花卻不是為了禮佛,而是為了救我的心愛之人,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十分疼痛,只有佛教的聖物曼陀羅花可以解除他的痛苦,所以,我想為他求一些回去。我不想以佛祖的名義騙取你的信任,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希望能得到您的幫助。」
天竺人的臉上有一絲動容,凝視了蝶舞片刻,鄭重的點點頭,說道︰「佛祖會保佑誠實的信徒。」天竺人也雙手合十,正色向蝶舞施了禮,站起身來,從身後的匣子里取出一只金絲香袋,雙手遞給了蝶舞。
蝶舞合十還禮,也同樣用雙手接過絲袋。轉頭對周宇道︰「將軍,麻煩拿五百文錢付給這位師傅。」
周宇看到蝶舞和天竺人嘰里呱啦不知說了什麼,又見蝶舞沒有買香料,而是買了一帶子輕飄飄不知什麼的東西,心中疑惑,卻也不好多問,趕忙讓身旁的便衣侍衛拿出銀錢,交給天竺人。
天竺人還要謙讓,蝶舞認真道︰「這是感謝,不是買賣。」天竺人才不再推月兌。只是又從貨架上拿了一瓶琉璃瓶裝的液體,交給蝶舞,用著蹩腳的中文笑道︰「這個,很香!女孩子都喜歡!」
蝶舞知道他看出來自己是女子,不由得臉上一紅,微微一笑,接過了瓶子,施禮道謝,正要轉身離去,天竺商人又叫住蝶舞,從貼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個紙包,雙手交給蝶舞,神秘的說道︰「這個是聖花的種子,希望可以在中原開花結果。」
蝶舞听到居然是曼陀羅花的種子,一顆心興奮激動的幾乎要跳出來,這正是她一心想要得到的,花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唯有種子可以開花結果綿延不絕,而且曼陀羅花本就容易生長,只要種子得到了,何愁種不活呢?
蝶舞感動萬分,趕忙深深鞠躬施禮,雙手接過種子,滿心歡喜和周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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