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日頭偏西,周天麟恐怕院子里起了潮氣,蝶舞受了涼潮之氣,對身子不好,便和蝶舞一起回到了房中,蝶舞坐了半天,早有些困倦,只在房中用了藥食,等魯太醫例行診治之後,就準備沐浴休息。
周天麟照看蝶舞用了藥食,又看她要休息了,正準備出去才用膳,蝶舞在身後叫住他道︰「子麒!」
周天麟趕忙回身,快步跨到蝶舞面前,柔聲道︰「還有何事?」
蝶舞轉頭對屋子里的柳月她們說道︰「你們先在外面稍待片刻,我與殿下說幾句話。」
柳月幾人趕忙出了房門,蝶舞這才輕聲道︰「明日不用照看我,你放心忙公事吧。過兩日等東邊的宅邸收拾好了,我想回家去住,成親的日子也近了,到時我自然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何必在乎這幾日。」
周天麟郁郁看著蝶舞,嘆氣道︰「那讓柳月她們全都跟你過去,有人照看我才放心。我日日過去看你,可好?」
蝶舞笑道︰「真看不出你還這般粘人,我答應你,我若無事,也過府上來看你。」
周天麟這才露出笑意,柔聲道︰「一言為定!好好睡吧。」轉身出了房門。
翌日,周天麟果然早起上朝去了。
蝶舞早起用過藥,坐在書案前,描了一只公道杯和一只茶漏,準備交給周天麟安排人燒制。
可直到用完了午膳,周天麟還不見回來,蝶舞午飯後有些犯困,便歪在羅漢床上,腰間搭了一床秋香色撒花雲錦薄被,一邊翻著一本詩書,一邊等著周天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連手上的書滑落地上也不知。
蝶舞正慢慢睡著,忽然覺得身子一輕,似在慢慢移動,心里一驚,趕忙睜開眼楮,才發現周天麟正將自己抱在懷中,向床邊走去。蝶舞抬起頭,正看見周天麟黑如墨染的雙眸,正柔情款款注視著自己。
看見蝶舞醒了,周天麟輕聲道︰「即是困了怎麼不去床上好好睡,窩在那里做什麼。」
蝶舞懶懶一笑,帶著一絲慵懶道︰「正等你回來,誰知竟然睡著了。」
周天麟歉然道︰「本來今天能早回來,我看下朝早,便去東邊的府邸看看可收拾停當了,卻發現你的房子窗紗有些薄了,怕會透風,我便讓人重新糊了厚的,看著他們糊好了才回來。」
周天麟將蝶舞輕輕放在床上,搭好被子,又道︰「後天禮部派使臣行納征之禮,便將東西直接搬進東府中吧,你爹娘我明天就派人將他們送過去,等過了後天,你再回去,可好?」
蝶舞微微點頭,柔聲道︰「難為你這麼費心,你怎麼安排我便怎麼听你的。」
周天麟溫柔一笑,說道︰「睡吧,等你睡著我再出去。」
蝶舞大病未愈,精神不濟,也確實困了,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墜入夢想。
等到睡醒,魯太醫早已在院子里候著,只等到蝶舞醒了,雨晴出去傳話,這才進來。
蝶舞歉然到︰「魯太醫,我睡的沉了,下次太醫來了叫人喚我便是。」
魯太醫道︰「姑娘這個時候是應該多養養精神,我得了聖上之命,只專心照顧姑娘便是,倒是也沒什麼別的事。姑娘不必介懷。」
蝶舞這才道了謝,坐在羅漢床上,魯太醫診了脈,又重新開了藥。
蝶舞知道毒傷肺腑,要悉心調理才有痊愈之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又看魯太醫所開之藥和自己所想沒有太大差別,便想讓魯太醫不必留在這里照顧,可又一想,魯太醫得了皇命,只怕不敢擅自作主,只好講話壓在心里。♀
只是這一下午,都沒有見到周天麟,蝶舞有些不習慣,問雨晴道︰「王爺呢?」
雨晴道︰「王爺剛才又被聖上傳進宮去了。」
說話間,鄭氏從門口進來了。蝶舞見到了娘,心情好了許多。
鄭氏坐到蝶舞身旁,笑道︰「柳月去傳話,說你醒了,我便來了。」
蝶舞奇道︰「我並未讓柳月去請娘。」
鄭氏道︰「是王爺晌午過去說,等你午睡醒了,讓柳月傳話過來請我過來陪陪你。他要進宮,只恐夜里回來的晚,怕你無聊又空想些有的沒的。」
蝶舞思忖道︰「難怪這半天都沒見他。」
鄭氏含笑看著蝶舞,悄聲道︰「這瀚王對你真不錯,這點小事都想的周到,雖說他是馬背上的王爺,打打殺殺長大的,又大你這許多,不過看他這樣對你,娘也放心了。」
蝶舞臉上一紅,輕聲道︰「娘,您說的這些,女兒都明白。」
鄭氏這才忍住了笑,又陪著蝶舞用了晚飯,說了一會子話,看蝶舞困了,這才道︰「明天就要搬到東邊宅子了,我也早點回去,還要早起收拾準備。你早點休息。等過兩日你便能回家住了。咱們再說話。」
蝶舞又想起什麼,叫住鄭氏道︰「娘,這宅子真的是租的?」
鄭氏看著蝶舞,終于嘆氣道︰「你就是多心!我也不瞞你,這宅子是瀚王買下來的,不過,咱們也住不了多久,到了明年,你兄弟入了官學,你爹爹也要致仕了,我們盤算著回蘇南老家去,你爹爹在那里行醫也是一樣的,這宅子就算借住吧。」
蝶舞道︰「也是女兒太過苛刻了,其實咱們和殿下也快是一家人,原本不該這麼生分。」
鄭氏道︰「你這麼想也沒錯,欠他太多你在他府里也會矮上一頭,我回去把你的意思告訴你爹,左右明年的事,再議也來得及。」
蝶舞這才點點頭,讓柳月送鄭氏出門。
蝶舞也上床就寢。
直到翌日睡起,周天麟還沒從宮里回來。蝶舞不由得有些憂心,來來回回,到院子里轉了許多次。
眼看日上三竿,早朝也該結束了,也不知周天麟下了朝,能回來麼?蝶舞滿心思念,正在這時,周宇從門外急匆匆進來,見到蝶舞道︰「程姑娘,殿下午膳時分就回來,怕姑娘久等心急,特命末將傳話。」
蝶舞這才放下心來,開心道︰「如此有勞將軍了。」蝶舞看了看周宇,思量了半天,終于又說道︰「周將軍,殿下為何近日這般忙碌?連休息都顧不上了?」
周宇為難的看了看蝶舞,猶豫道︰「是朝中有事,程姑娘還是等殿下回來親自告知吧。」
蝶舞趕忙笑道︰「原本不是我該問的,還請周將軍見諒。」
周宇也不說話,抱了抱拳便匆匆離開。
蝶舞知道周天麟要回來,心里也踏實了許多,坐在院中,曬著太陽,等著周天麟回來。越是期盼,越是覺得時間過的慢,蝶舞已經過慣了周天麟時刻相伴的日子,這時才驚覺,原來自己竟是這麼戀著他。
終于快到午膳時分,周天麟快步跨門而入,本來是一臉憂色,看見蝶舞在院中坐著,見到他後一張小臉溢出了濃濃的喜色,頓時覺得滿心的憂慮一掃而空,臉上也溢出了笑。
周天麟緊走兩步,柔聲道︰「早起藥用了麼?午間的藥用了麼?幾時醒的?可覺得有什麼不舒服麼?」
蝶舞忍不住抿嘴輕笑,「一回來就連珠炮似的問個不停,我該回答你哪一句?我很好,按時吃藥,睡得也好,只是還沒用午膳,不知王爺可有空和民女共用午膳?」
周天麟寵溺道︰「趕著回來就是要和你一起用飯,來吧,我也餓了。」說著,周天麟拉著蝶舞坐到飯桌前。
用過了飯,兩人一起回到蝶舞房中,蝶舞試探的問道︰「可忙完了?」
周天麟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故作輕松道︰「只怕一時半會兒忙不完,不過你放心,我一有空就來陪你,更不會耽誤婚期。」
蝶舞嗔道︰「誰是擔心這個了,我是怕你勞累,身體受不了。」
周天麟這才笑道︰「既是怕我累著,也不說些好听的安慰安慰我。」
蝶舞低下頭,思忖了片刻,抬起頭一本正經道︰「想讓我勸慰你,也總得知道所謂何事吧?可是朝中有什麼大事?若是別的,我也不該問,不過,若是于我有關,還請殿下據實相告。」
周天麟也斂了笑,意味深長的看著蝶舞,許久才沉聲道︰「要打仗了。」
蝶舞不禁面露驚色,問道︰「可是要和突厥打?是不是因為阿史德元慶。」
周天麟凝眉點頭,沉沉說道︰「突厥的可汗早就知道阿史德元慶來了西京,前些日子專門遣使送來了信件,讓我們放過阿史德元慶,逐他回國,有何錯失突厥定會懲戒。原本皇兄是有意譴他回國,可是南湖那事發生後,我已決定無論如何必不放他回去。突厥早對我大周虎視眈眈,兩國之間早晚必有一戰,我又怒他傷你如此之重,便將他凌遲處死了。這事早晚要傳到突厥,與其等他們進攻再防範,不如先發制人。皇兄有意叫我即刻趕到瓜州率兵鎮守,可我偏舍不得你,我想成了親再走,和你一起去瓜州。所以,我昨夜和皇兄商量了許久,看這段日子誰先行去鎮守,我隨後接應,總算是想好了讓誰去,我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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