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了然于心

作者 ︰ 安可anke

他一邊替銘章擦身體一邊說,「戴小姐,澤之已經讓人幫你準備好住處了,戴小姐先回去休息,這里交給澤之就好了。」

瑾萱搖搖頭,說,「等一下再走!」

銘章另外一只手扎著針,許澤之畢竟是個男人,動作再怎麼輕柔也還是會動到銘章的手,瑾萱忍不住喊,「你輕點!」

許澤之抬頭,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傻傻地笑了笑說︰「澤之不會這個,還請戴小姐代勞!」

說著,不等瑾萱答應,便將毛巾塞進瑾萱的手里,瑾萱愣在那里,許澤之早就走出去了。

瑾萱愣了半晌,手上的毛巾由溫熱漸漸冷卻了。

瑾萱回神,繞到床的另一頭,重新擰了一把毛巾,別開臉,從銘章的手臂,一點一點往上擦拭,動作十分輕柔,她不知不覺地心跳加速,臉上也染上了緋紅,越來越燙。

銘章除了傷口包扎著,上半身可以說是袒露無疑。瑾萱抿了抿唇,只是想,再不擦水就冷了。

她也顧不得那些東西了,膽戰心驚地擦著,手還微微地顫抖著。她希望銘章早點醒來,但此刻卻不願意讓他醒來。

偶爾手觸到銘章的身體,栗色的肌膚十分溫暖,和手上的冰冷是不一樣的。

瑾萱一驚,要是他現在真的醒來,自己會難堪死的。

她匆匆替他蓋了被子,終于可以松了口氣。她看著他這樣安靜地睡著,如此近距離地看他,還是頭一次。他的雙眉異常濃密,流暢地沿著眉骨滑下,好像是濃墨畫上去的。

鼻梁很高,如同聳起的一座小山峰。嘴唇微薄,蒼白得一點血色也沒有。瑾萱靠得很近,他身上依舊是那股淡淡的煙草香氣,十分熟悉。

她忽然瞥見他耳廓上的兩顆小黑痣,俏皮地地點在耳蝸旁。♀

這時,瑾萱才打量起這屋內的陳設。醫院里都是一片白,白得那樣蒼涼。

但銘章的屋子卻不一樣,檸檬色的窗簾遮著窗外的夜色,窗台上擺放著小盆栽,在夜間盡情地綻放著。

瑾萱忽然忘記那花兒叫什麼名字了,正在尋思著,又听到敲門聲,進來的不是許澤之,而是看護的護士。

護士端著東西進來,看了她一眼,向她點頭,並沒有說話。許澤之隨後也進來了,瑾萱剛想開口說話,許澤之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開口。

等護士走後,許澤之才問,「戴小姐剛剛想說什麼?」

「我明日再來看他吧。」許澤之要送她出去,她不肯,他派了一個近侍官送她去。

許澤之看著她的背影離開,雖然穿著肥大的衣服,但那副清瘦的身材還是遮掩不了。

想著她一路來得那樣艱辛,嘴上卻未曾有半句怨言,心中暗暗贊嘆。許澤之嘴上掛著笑容,一直看著她上了車。

瑾萱一路疲勞,終于可以洗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下了。

她愛整潔,一連好幾日頂著同一件衣服,讓她難受了好久。一夜好夢,第二天清早她就起來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容光煥發,肌膚也恢復了往常的細膩。

許澤之知道她的心思,早早就派了人在外面候著並買好了早餐,瑾萱依舊是一副男子的扮相,匆匆吃過之後便上了車。

到了醫院,許澤之已經在門口等她了。他將瑾萱領了進來,對她說,「太太就在病房里,不過你不用緊張,你現在就是我的隨從!」

瑾萱點點頭,又听他說,「听說那徐樹濤在自己的官邸自殺了,粵軍現在不敢輕舉妄動,看來大帥不久就會回來了!」他並不是無聊才講這些,只是不想讓瑾萱過分擔憂。♀

銘章的病房在三樓,他們才上了三樓,近侍官跑過來說,「七公子醒了!」

許澤之沒有回答,加快腳步。瑾萱心里不由一緊,又瞬間松開了。許澤之見她不動,喊了一聲,瑾萱隨即跟了上來。

看護的人剛送早餐過來,許澤之攔住,接過早餐交給瑾萱。

他向瑾萱點點頭,瑾萱心里還是十分緊張,低著頭跟了進去。大概是因為銘章醒來的緣故,太太今天心情極好,神色也好了許多。

銘章依舊躺在床上,面對太太的噓寒問暖,卻一聲不吭。太太想著他才剛醒來,一定十分累,所以也不見怪。

瑾萱一直低頭躲在許澤之的背後,許澤之道了聲,「七公子,你終于醒了!」

他見瑾萱還愣著,便說,「把早餐放桌上去!」瑾萱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桌子靠在銘章的床邊,瑾萱一刻也不敢抬頭看他。

她將早餐放下,轉身的時候,銘章無意瞥了她一眼,他就在這瞬間眼楮突然睜得老大,伸手將她拉了回來,瑾萱心里繃得緊緊的,手還在顫抖。

她雖然是一身男裝,但銘章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無力地喊了一聲,將全身僅有的力量都壓在那手上,又听到他低沉地吼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的呼吸急促,牽動著傷口。

太太見狀嚇了一跳,許澤之急忙喚了一聲,說,「七公子!七公子!您忘了嗎?您回平昌之前讓澤之帶他過來的!」

銘章回頭吃驚地看著許澤之,許澤之使了個眼色,銘章這才輕輕地減了手上的力度,卻未松開手,說,「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瑾萱趕緊退了一步,又回到許澤之身後。銘章的手落空,久久才擱回床上。

太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著急銘章的傷口,問道,「這是何人?」

銘章急忙謊騙道,「這是劉師長的隨從,早年在軍中認識,向劉師長要了很久他都不給,這次去十里戴,我吩咐澤之帶他過來!」

太太瞧了瞧瑾萱,見她生長得那樣白皙細膩,又是那副嬌小身板,不像是行伍出身之人,既然銘章這樣說,她也就不管了。

許澤之見事情瞞了過去,暗暗松了口氣。

太太說,「你剛醒來,現只能吃流食。」

說著,端著那早餐送到銘章面前。

銘章的視線不曾離開瑾萱,過了好久才意識到母親一直看著他,他只是訕訕地笑了笑,說,「母親,讓她喂我吃!」

太太瞥了一眼,也不勉強,將早餐放下,心中早就起了疑惑。

許澤之喊道,「還不快過去!」

瑾萱是堂堂的大小姐,她哪里侍候過人,所以現在做起這些來便有些不習慣,何況她現在是這樣的處境。

她走了過去,太太坐在椅子上,由下往上細細打量了一番,她帽子戴得那樣嚴實,太太還是見著她耳朵上的洞。

太太又瞥了銘章一眼,銘章的眼神那樣痴迷,自從他看見她之後,嘴角就一直掛著微笑,剛剛還是一副不堪重病的樣子,現在好像又活了過來,精神自是好了許多。

太太了然于心,沒想到銘章這樣鬧。雖然心里有些不高興,但顧及他的傷病,也不說什麼。

瑾萱低著頭瞥了銘章一眼,臉又不由地漲紅。

他帶著微笑,那樣痴痴地看著她,讓她十分難為情。

走到身邊,銘章稍稍地挪了起來,許澤之扶著他,給他拿靠背,絲絨的枕頭十分柔軟,銘章整個人都陷了進去,十分慵懶地拍了拍床邊,緩緩地說,「坐下來!」

瑾萱只好坐下,埋著頭將清粥舀了一小勺,移到銘章的面前。

銘章也不張嘴,只是這樣痴痴地看著她。

粥是熱的,隔著瓷碗熨燙著瑾萱冰涼的雙手,一顆心焦躁不安地懸在半空,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許澤之咳了一聲,銘章回神見太太盯著他,傻傻地笑著,張開嘴巴把粥喝下。

瑾萱低頭,眸光流轉,他的目光太過強烈,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得到。

銘章心里痛快極了,醒來就見著她,這比任何藥材還要有效。

他不知道她是為何而來的,只知道她現在就在自己的身邊陪著自己,這樣就足夠了。想著自己離開的那日,她是那樣狠心。

現在在自己面前,十分羞澀局促的樣子,銘章心里就痛快。

見銘章已經把粥喝完了,太太關心了幾句,出奇地說,「大概是前幾日熬夜的關系,今日倒有些累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銘章點頭,許澤之本想等太太離開之後自己再走,卻听見太太說,「澤之,你過來一下!」

往常太太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看著銘章,現在他才剛醒來,怎麼肯離開,許澤之正狐疑之間,就听到太太喊他的名字,知道太太已經明了。

許澤之看了銘章一眼,銘章只是笑了笑,並不在意。

他們走了之後,瑾萱越發局促了。

銘章心里高興,「吃了嗎?」

瑾萱點點頭說,「來的時候吃過了。」

銘章笑了笑說道,「沒想到你打扮成男子也是這樣俊俏。」

瑾萱不答,想著他一好就開始說渾話,但心里卻是甜膩膩的。

病房里恢復了安靜,瑾萱坐在他面前,雙手不知道往哪里放,便不自覺地拽著袖口,撇開臉開始胡思亂想。

銘章看了她許久,好像這樣看一輩子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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