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沒有婚禮

作者 ︰ 安可anke

銘章知道父親已經回來了,听說病又加重了。♀

心想著自己和瑾萱的事情,再也耽誤不得,以免夜長夢多,硬著頭皮敲了敲門。

陶大帥在屋里抽著大煙,身體靠在黑天鵝絨沙發,沙發四周煙霧繚繞,遠遠看如同雨後墨色青山的雲霧。見銘章進來,將煙桿一抖,息了火,丟進一個潔白如玉的釉質陶瓷。

陶大帥雖是重病在身,依舊目光銳利,那副炯炯有神的雙眼,讓人不敢有片刻的遲疑。

銘章今天穿著緊身馬甲,整個人顯得精神氣十足,越發英氣勃發,陶大帥干咳了一聲說,「你還傷著,別到處亂走!」

銘章態度十分謙和道,「父帥教訓得是!」陶大帥回來之時,太太便向他提過銘章的婚事,今日銘章前來,想必也是說這件事。

他沒有問起這件事,還想著他受傷的事情,「你經驗不夠,才會吃這樣的虧!」

「父帥,我想跟您提一件事!」銘章一向不喜拐彎抹角,話剛出口,卻見大帥眼眸微斂,眼中帶著幾分審視的味道,那樣犀利的眼神,讓人無法直視。

他是瀾軍主帥,這樣瞧人自然是帶著一股勁兒,有幾分睥睨天下的氣勢,頓時威嚴十足。銘章不知不覺心里有些忐忑,過了半晌,繼續說道,「我要結婚,我真心愛瑾萱,我要照顧她一輩子。」

陶大帥沒有反應,恍若未聞,銘章又道了聲「父帥。」

只見大帥一骨碌從沙發躍了起來,拍案震怒,把那桌子拍得「砰砰」直響,差點震落上面瓖嵌著名貴柚木龍雕,憤然罵道,「那姑娘自己從十里戴跑來,是什麼樣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我們陶家怎麼會接納這樣的人。現在未娶就住進陶帥府,是何道理,這樣不知廉恥攀附的人,真是亙古未聞。我本想著你鬧鬧就算了,你現在還敢跟我提這件事!」

他怒氣一起,又禁不住一陣咳嗽。其實他心里早就有了算盤,他得先殺殺銘章的銳氣。

銘章心里幾分不滿,眉頭蹙了蹙,據理力爭說道,「父帥,我重病瑾萱千里迢迢來見我,是謂重情重義之人。她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瑾萱是個心性純潔的姑娘,定不是為了我們家的權勢而來,再說,她今日住在這里,是兒子強迫她過來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陶大帥听銘章狡辯,十分惱怒,罵道,「你今日跟我說此事,就算那姑娘千般好,你將上官小姐置于何處?她可是上官瑞雲的女兒!」

銘章一听,吃驚之余又帶著幾分怒氣,說道,「我管她是誰的女兒,父帥何故扯上曼柔,銘章跟曼柔的感情,定不是父帥想的那樣!」

陶大帥見兒子不肯服從,臉上一陣難堪,說道,「這是外人公認的事實,怎麼會單單是我想的。你對那姑娘,不過是一時迷戀,玩玩也就罷了,不要給我扯上婚姻。」

銘章說話直來直去,說道,「我愛她,不是一時迷戀,我要和她一輩子。如果父帥不答應,那銘章只能帶她離開。」

陶大帥臉色緊繃,被銘章一句話堵得頓時說不出來,斂眸沉默不語。銘章見父親遲疑,態度也跟著緩和下來,委言相求道,「父帥,銘章已是經過慎重考慮才作出的決定,請父帥應允。瑾萱絕非父帥所想的那樣,要是父帥見著,一定會喜歡的。」

銘章稟**玩,就沒見他對誰認真過,結婚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束縛。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開口提結婚的事情。

陶大帥嘆了口氣,銘章的脾氣他很清楚,絕對不會委身求人,今日這般必是動了真情,他也到了已婚的年紀,既然他如此堅決,不如就順了他的意,于是陶大帥說道,「要答應那也行,不過我有兩個條件!」銘章心里一喜,說道,「十件百件我也答應您。」

陶大帥說,「你們倆的婚事,可以布告天下,但是卻不能舉行婚禮!」

銘章想來奇怪,問,「既然已經布告天下,為何不能舉行婚禮!」他不想讓瑾萱委屈,既然公開,為何不高高興興辦一場。

陶大帥說,「是我們負了上官家,你現在這樣大張旗鼓舉行婚禮,你讓上官老頭顏面何存,你讓上官小姐臉往哪里擱!」

銘章听著這話心里極不暢快,自己的婚姻大事卻要顧及別人的感受,再說他又沒有真的和曼柔有什麼。正想反駁,忽而轉念一想,父親既然應允,已經是莫大的恩賜,只好先答應下來。

「若戰事再起,你必須接掌帥印!」陶大帥的心思銘章一直再清楚不過了,只是沒想到今日利用瑾萱的事情,一並開口。

銘章無心于軍務他自是了解,更討厭那紛擾的戰場。想了想,如若是不答應,那麼他和瑾萱的事情就更難了,只好硬著頭皮說,「父帥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陶大帥見他答應得那麼爽快,心里暗暗感嘆,他竟然為了一女子,將自己的一身銳氣活生生給褪去。想著之前如何軟硬兼施他都不肯,今時今日倒是像換了個人。

想起那日太太說銘章對那小姐用情至深,他還不信,現在看來真是如此。太太感嘆只怕情深不壽,以後傷害更深。陶大帥沒去理會,今日想來,她的顧慮也不是沒道理的。

天色微亮,瑾萱站在閣樓上,遙望遠處山舞繚繞,青山呈一派墨綠之色。她穿著一身銀白底子飄滿了紅梅的閃光緞子旗袍,旗袍外邊罩著件喬其紗,上面綴著水紅妝緞褶子,橙黃色的花嵌著。微風撩著她的袍角,背影看著十分單薄。

她站在那里,碎鑽瓖成的蝴蝶耳鑽隨風輕輕地晃著,視線所及,遙遠的天際被初升的太陽鍍成了金色,一直沿著墨白色的天際蔓延開來,形成一道金燦燦的光線。

她站在那里想得出神,就連銘章過來也未發現。

銘章從背後輕輕地喚了一聲,瑾萱一回頭,銘章見她神色不太好,心里不由一緊。

「瑾萱,怎麼了?」他無限愛憐的眼神盯著她,哪怕是一絲一毫的表情,他也不願放過。

瑾萱只是搖搖頭,淡淡地笑了笑。銘章說,「父帥已經答應下來了,不過……」

「不過什麼?」瑾萱抬頭看他,一雙清澈的眸子映入他的眼中,令他心醉。

銘章略微沉思說道,「父帥答應了,不過他不讓舉辦婚宴。瑾萱,委屈你了!」他牽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用指頭輕輕地揉著,指尖緩緩地動著,流淌著他淡淡的悲傷。

瑾萱沒有說話,撲在他的懷中,突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來。

听得她在自己的懷中嚶嚶啼哭,銘章以為她傷心,仔細勸慰著,「瑾萱,是我不好,我……」

瑾萱捂住他的嘴巴,搖搖頭說,「我不是為這個!」銘章心里一驚,「那你是為了什麼?」

瑾萱不敢說父親不理她的事情,只是說,「我離開十里戴這麼久了,十分想念父親!」

銘章听得,心里頓時松了口氣,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我倒以為是什麼事呢!等我傷全好了,我一定帶你回去!走,我們現在給父親掛電話去!」

他笑了笑,隨手揩去她眼角的淚水,溫和地說道,「以後千萬別流眼淚了!」

接電話的還是戴瑾瑜,瑾萱將婚事告訴瑾瑜,瑾瑜在電話那頭高興了一陣。瑾萱和銘章四目相對,等了瑾瑜半晌。瑾萱剛想提起父親,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銘章愛憐地撫了撫她的頭,接過電話說,「是我,銘章!」

瑾瑜吃驚不小,道,「七公子,我們有這樣的緣分,真是我們戴家祖上的榮光啊!」

銘章笑了笑,說道,「瑾瑜你客氣了,不知道戴老先生在不在,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電話那頭沉寂了半晌,忽听得一個低沉的聲音,瑾萱立即豎起耳朵來,銘章客氣地說,「我是銘章!」

第一次說話就要叫父親,銘章有些不習慣,但還是開口說道,「父親,我會好好照顧瑾萱的!等我的傷好了,我就帶她回去。」

瑾萱不知道電話那頭戴仁德說了些什麼,只是覺得銘章的神色緊張,卻極力表現得輕松。她听不進銘章說了些什麼,只顧著分辨這父親的聲音。

說了許久,銘章將電話交給她,瑾萱愣了一下,听到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但還是情不自禁喊了一聲,「父親!」

久久的,電話那頭才響起聲音,戴仁德說,「陶大帥怎麼安排就怎麼做,你一個人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想你母親的時候就回來看看!」

戴仁德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卻早已听到電話那頭瑾萱泣不成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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