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痴迷的愛

作者 ︰ 安可anke

巨大的夜幕橫在天際,如同人的眼楮一般黑得發亮,那黑瞳一點一點地往外暈染,極目遠眺盡皆漆黑。

夜雖已深,瑾萱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床邊開著小燈,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是睡不著,側身時瞥見不遠處的紅漆小木櫃,櫃頂擺著她和銘章的合照。

遠遠的辨不清人的模樣,只覺得上面的人熠熠生輝,仿佛要從那框架上走了下來。

瑾萱起身看那照片,銘章的模樣清清楚楚地刻在上面,瑾萱知道這就是她一輩子的幸福。她用食指模了模相框里的人,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容。

她將那照片擺了回去,隨手打開中間的櫃子,里面都是銘章的照片,有些因為年代久遠已經老舊了,生出一種奇怪的味道。

瑾萱翻看銘章兒時的照片,他小時候一副瘦小的身板,臉色有點青黃,即便穿著軍裝,也難以想象如今英挺的樣子。不過那副俊俏的面龐,卻一點兒沒變。

她看著他的照片出神,銘章那麼小就進了軍隊,一定是受過不少的鍛煉。

他之前那麼排斥處理軍務上面的事情,或許跟這有關系。橘黃色的燈罩融出淡淡的光,將整個房間襯得十分溫暖。她的發絲輕輕地拂動著,身體突然一抖,不禁打了一個噴嚏。

窗外柳葉沙沙作響,本是仲夏消暑之夜,但臥室常年被高大的綠蔭擋著,太陽光幾乎照不進來,和外頭的酷熱根本是兩回事。

所以一到夏天,臥室便十分陰涼舒適。瑾萱起了一絲寒意,抬頭見那窗戶未關,便披了件薄毯子走了過去。一到窗前,那清爽的空氣頓時讓她暢快許多。

白日里的風總是暖暖燥燥的,晚上的微風涼涼的,貼在臉上十分愜意。今晚沒有月色,幾顆極為渺遠的星星點綴著天空,那巨大的幕布撒了下來,四周都融進了黑色的海洋。

如同墨筆揮染,黑到令人無法直視。

瑾萱看了幾眼終是關了窗戶,依舊拿著那些照片看,有些早已泛黃,辨識不清了。

瑾萱翻看到另外一張,突然眼楮一亮,照片上的小男孩兒穿著厚厚的大衣趴在地上揉眼楮,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愛。

這是銘章嗎?瑾萱不禁想笑,心想那個時候應該是摔倒了吧,愛哭鼻子的銘章這樣可愛,倒讓人有些難以想象。她又突然想到時光過得飛快,銘章轉眼就長這麼大了。

他當初是在哪里?遇著什麼樣的人?如果自己沒在十里戴遇著他,那麼在別的地方還能遇著他嗎?

瑾萱正看著這些照片出神,門外突然想起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到了門口就沒了,瑾萱突然心里一緊,就在此時門被輕輕推開了。

瑾萱一看是銘章,心里說不出的喜悅,放下照片跑了過去。銘章一把將她抱住,樂呵呵地笑著。

他還穿著軍裝,鬢角有些凌亂,想必是一路風塵僕僕趕回來,來不及月兌下衣服。

瑾萱驚喜,不知道他回來竟這樣快,問道,「你不是說還要過幾天嗎?」

銘章笑著,那眼楮如同墨玉一般黑亮,深深地鎖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下去,說道,「父帥急電讓我明日回來,我心想,既然明日回來,那我還不如今日就回來。」

他俯身聞了聞她的頭發,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見他那樣蕩漾的神色,瑾萱臉上早已洇了酒紅,臉頰如同胭脂淡淡化開一樣美艷。

他趕了一夜的路卻不見疲乏還如此頑皮,瑾萱嗔道,「你不怕父親怪罪!」

說著,便替銘章月兌下了外套,撢了撢便掛在衣架上,空氣中散著一股淡淡的煙草香氣。銘章倒是不理會,那些東西他不在意。

他只管看著她做這些事情,柔和的目光透著莫大的滿足,問說,「這麼晚還沒睡?你這幾日在家都做了什麼?」

瑾萱眼楮朝桌上一瞥,銘章好奇地走了過去,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紙,見著上面那娟秀的字,眼里的目光愈加璀璨無比,如星辰般耀眼,仿佛瞬間蓋過了小燈的光芒,滿心歡喜道,「我就喜歡這句!」

忽見她下面寫了許多的「離」字,眉頭不禁蹙了一下,又瞬間展開了。

瑾萱撲哧一笑,「你喜歡這句?」

她這話里帶著深深的疑惑,銘章知道她想為難自己,眉毛抬了抬,信心滿滿地說,「如果我連卓文君的《白頭吟》都不曉得,未免太對不起我七公子的雅號了吧!」

瑾萱白天胡亂寫了「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現還沒來得及收拾,便被他捉到了。

銘章問,「你為何寫了這麼多的‘離’字?」瑾萱把嘴一努,似乎帶著抱怨的語氣,「那個字總寫不好!」

銘章拿在手上,重新仔細地看了看,仿佛在琢磨一幅名家的畫作似的,笑著說,「夫人墨寶,我改日將它裝裱,就掛在這床頭,你說好不好?」

瑾萱笑嗔,「你還真不怕人笑話!」銘章放下紙張,眼眸深深地鎖著,把嘴往上努了一努,十分委屈地說,「除了你敢笑話我,誰還有這個膽子!」

瑾萱伸手想去打他,猛的卻被他牢牢握住,他一使勁,瑾萱就被帶進他的懷里了。他將瑾萱打橫一抱,一番天旋地轉之後,瑾萱的背抵在床上。

她推了推銘章,從身後抽出一張照片給銘章看,她笑道,「你瞧瞧,沒想到你也能哭成這樣。」

銘章突然眉頭一鎖,目光炯炯,拿著那照片看了許久,緩緩地才說道,「小時候真的是太淘氣了,放著大門不走,偏偏要爬圍牆。

你看!」銘章指著上面高高的牆垣說,「它可高出我好幾個個頭,我不想爬上去,大哥硬要讓我爬。

大哥說,‘你放心,我在下面接著你!’我戰戰兢兢地閉著眼楮,可是跳下來的時候,大哥卻躲掉了,還在一旁哈哈大笑。」

銘章嘆了口氣,「當時估計是摔傷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讓大哥照下來的!」

瑾萱原本只是想逗他,可見他眉頭深鎖,言語之中竟然帶著幾縷的悲傷,心底有些後悔了。

听他緩緩地說道,「我當時就想,連大哥都騙我,誰我還信得了!」

瑾萱痴痴地看著銘章,他的心底似乎埋藏著深切的悲哀,有著許多她不曾知道的故事,她溫柔地喊了一聲,「銘章!」銘章將思緒收回,笑了笑,「我們不說這些了!」

瑾萱剛要開口,他卻不許,炙熱的吻早就覆了上來,那一刻,說什麼都是多余的。只覺得鋪天蓋地的熱氣縈繞在周邊,讓人心跳亂了節奏,就連腦袋里的思緒也紊亂了。

四周的一切都顫顫巍巍地動著,那樣痴迷的愛席卷了一切,摧毀了一切,又重新塑造了一切。

江家屯的形勢越來越嚴峻,陶大帥擔心江家屯兵變急遣銘章回來。江家屯乃東隅要塞,北通袁州,與中央政府成抗衡之勢,南抵濟安,與粵軍對峙江南,形成三國鼎力之勢。

南北早已虎視眈眈,如若江家屯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瀾軍打下東隅,無異于狹縫中生存。

但東隅地勢險要,又和廣汝、北河等地連成一片,進可攻退可守,所以才硬是攻下了東隅。

瀾軍派了重兵駐守,單單在那里的軍隊就有十幾萬之多。

但若外敵在江家屯從里往外,來個里應外合或者南北夾擊,那東隅大軍就成了甕中之鱉。陶大帥立即通電全國,將董從卿的罪行召之于眾,為今之計只能往北向友邦借款以安撫形勢。

雖能一解燃眉之急卻不能保永世安定,這件事容不得有半點的偏差,否則將給瀾系帶來致命的一擊。陶大帥決定親自走一趟,但一事未平,風波又起。

南平鐵路事件發生了,南平隸屬瀾系管轄範圍,外國政府爭奪鐵路維修權無異于想侵佔它,從而進一步控制瀾系。

瀾系處于被動,行事稍有不慎,又是一場血雨腥風的紛爭。此刻外國政府步步緊逼,咄咄逼人的態勢不留半點余地,瀾系主將早已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現在各項軍務亟待調整,陶大帥連日開了幾個會議,事分輕重緩急,他最後決定親自南下以穩軍心。至于南平鐵路,則采取急進方式勢必收回,態度上決不妥協,全權交由副將禮尚處理。

瑾萱看著帥府里的人進進出出,雖比往常熱鬧了許多,但心里卻亂到了極致。

威風凜凜的大帥在眾將領面前一向身強體健、威武霸氣,可他畢竟也是凡人,每天為了軍務勞心,病情雖是控制住了,可卻一點好轉的狀況也沒有。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民國那些事兒最新章節 | 民國那些事兒全文閱讀 | 民國那些事兒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