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那些事兒 心底暖暖

作者 ︰ 安可anke

江家屯實業總長董從卿私吞糧餉,克扣浮報的事情突然傳到陶大帥耳中,陶大帥震怒。

想那江家屯乃是軍事重鎮,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便會鬧得人心不安。大帥一份急電過去命駐守在江家屯的錢子長立即捉拿董從卿,誰知他早就卷款逃之夭夭。

之前鹽稅、糧稅都交與董從卿控制,大帥向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誰知用錯了人,氣極之下,一口鮮血竟然從胸腔里吐了出來,將眾人嚇了一跳。

各地要求經費、軍費的電報紛至沓來,各省軍政府又死死截住各方往中央上繳的財政收入,陶大帥一時之間拿不出錢來,早已急得焦頭爛額,直罵那董從卿不是個東西。

財政極端匱乏,軍需補不上,只怕江家屯那里有變,銘章被陶大帥遣去視察軍務,一來為了安撫軍心,二來設法籌集資金。

為今之計,只能向華僑募捐。銘章一到江家屯,方知情況危急,財政虧空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大,這麼個大漏洞,要單靠募捐得來的錢也是無濟于事,想來想去,也只得靠外國政府,向友邦借錢關系利害頗大,一旦被有心人抓住把柄,時政針砭一番便一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雖迫在眉睫,但銘章不敢擅自主張,急急拍了電報回去。

銘章去了許多天,瑾萱幾日在家無聊,太太的茶廳里每天都少不了一幫朋友,瑾萱有時候留下陪她們聊天,畢竟年輕,在一眾長輩面前說不上話來。她去了幾次便不再去了,有空的時候陪容芷逛逛街,閑著就臨帖練字。

她靠在桌邊,一身深胭脂色的旗袍逶迤下來,如同冬日里綻放的一朵紅梅,嬌艷無比。♀她現能寫得一手娟秀的蠅頭小楷,卻是小時候父親硬逼出來的。

她縴細的小手握著毛筆,那墨跡早就淡開在紙上,一點一點地暈染,恰到好處,比起筆上的行雲流水更具一番風味,濃濃的墨香綻在空氣中,一絲一絲地滲進每個角落。

她寫著寫著,嘴角突然漾開了笑容,銘章的聲音仿佛在耳畔輕柔地響起,「我不管他天下有幾個卓文君,我只要你!」深深的笑意帶起嘴角一個淺淺的梨渦,她不由地想起卓文君的一句詩來,便又重新蘸了濃墨,流暢地寫了下來。

寫到最後一字,她手上的筆突然一頓,總覺得難以寫出這個字的神采來,她寫「離」字那橫折鉤寫得十分別扭,不經意間便多練了幾次。

她開著窗戶,已經是盛夏時節,炙熱的陽光烘烤著大地。陽光打在葉子上,地上的影子影影綽綽。院子里的樹木郁郁蔥蔥,那綠意像點燃的火,綠得不可收拾,一路燃了過去。

窗外的柳枝亦是蔥綠,情意綿綿地倚著窗戶,像是巨大的綠簾綴在窗上。

綠意那樣勃發,那赤色的窗台好似也綠了起來,顯得朝氣蓬蓬。暖和的微風輕拂著耳際,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氣息。

那桌子緊靠窗戶,她就輕靠在那桌邊提筆練字,窗外的新綠盡收眼底。

眼波流轉,如小扇子的眼睫微微動著。丫頭平卉跑了進來,說道,「少夫人,有你的電話!」瑾萱心想是銘章的電話,沒多問就走出去了。

一接電話瑾萱一陣心潮澎湃,張嘴欲言,熟悉的聲音傳來,那樣熟悉熱切,心底是濃濃的暖意,「我都說了,你不來,我就跟你絕交!」

她總是這樣開闊,言語是那樣輕快活潑,瑾萱會心一笑,曹可人就是曹可人,她驚喜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忽而轉念一想,這話等于白問,只听曹可人提高嗓門,「哎喲喂,這陶大帥的兒媳婦,誰人不曉啊!」

瑾萱知道她一向愛扯,便隨她去,想著自己離開十里戴已經三個多月了,曹可人應該結婚了,便問到,「你怎麼樣啊?我真覺得挺對不起你的,都沒去參加你的婚禮!」

「得了吧你!」曹可人說,「我已經不住十里戴了,隨丈夫來穎川了。♀沒結婚的時候,想著婚後如何如何,結婚了之後,才發現一切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她說話的語氣突然變了個味道,瑾萱心里覺得怪怪的,便問,「你怎麼了?他對你不好嗎?」瑾萱話音剛落,就覺得自己太唐突了,他們才剛結婚不久,怎麼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以前她們通電話的時候,瑾萱總能想象出曹可人在電話另外一頭花枝亂顫地笑著,但現在她卻覺得那樣的場景早已模糊了。

她愣了一下,听到曹可人又說,「不說這個了,當上了少帥夫人,是什麼感覺啊?你什麼時候過來看我,我一個人在這里悶得慌!」

瑾萱淡淡笑了笑,听到後半句話心里又是一陣疑惑,曹可人說她悶,以她的交際,她怎麼可能會悶。瑾萱回答,「等過一陣子吧!」

瑾萱剛想和曹可人敘敘舊,電話那頭電流嘶嘶地響,傳來曹可人那大嗓門,「你怎麼喝得這樣醉!」

瑾萱听得糊涂,卻听見曹可人匆匆說,「瑾萱,我們下次再聊吧!」瑾萱「嗯」了一聲,來不及說再見,曹可人早就將電話掛斷了。

瑾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里隱隱地不安。

她也才剛結婚,會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嗎?但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有事,以曹可人的性格是一定會向她傾訴的。既然曹可人一句話也沒提,興許是自己多心了。

瑾萱想得出神,電話的聲音又響起,出其不意地將她嚇了一跳,她又拿起電話「喂」了一聲,听見是銘章的聲音,不禁抿了抿唇。

江家屯的事情已經讓銘章焦頭爛額,第一次處理這樣的事情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一听到瑾萱的聲音,不知為何心情出奇地好,道了聲,「就你一人在客廳里嗎?」

瑾萱「嗯」了一聲,聲音極為綿長,帶著眷念和不舍,听著十分孤單,銘章的心一下子融成了一灘水,柔柔地說道,「你一個人在家,一定悶得慌。我得過幾天才能回去,你要是實在悶,就去找六姐玩,不然你想去哪里,讓晁望海帶你去。」

說起晁望海,瑾萱也只是見過一兩次面,他是近侍總長,瑾萱哪敢調用他。知道銘章關心她,語氣輕緩地說,「我哪也不想去!我就在家里等你!」

忽見容芷進來,把聲音壓低了說道,「你一人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銘章樂呵呵地道,「我辦完事兒盡早回來!」

說完,對著話筒「啵」了一聲,瑾萱抬頭看了容芷一眼,見她正看著自己,一下子臉紅到了耳根,說道,「六姐來了,我不理你了!」匆匆掛了電話。

容芷見她那樣,知道是銘章的電話,笑道,「家里總算有人讓他記掛了,以前他在軍中待個三年五年的,都不曾見他打一個電話回來過。」

容芷不過是想回自己的房間去,見她在那兒打電話緩了緩腳步。

瑾萱笑了笑,知她剛才陶大帥的臥房出來,便問道,「六姐,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吃了藥睡下了。」

容芷不由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一病就病了半年多,現在還這樣急切戰事,何時才是個盡頭。」

瑾萱不禁蹙起了眉頭,「父親定是急火攻心!」

「可不是嘛,這樣一天到晚打仗,沒有個消停,父親這病,恐怕是難好了!」

瑾萱剛想勸幾句,容芷忽然記起一事,說道,「下午約了羅斯醫生給父親看病,我這會兒得去準備一下!」說著,就匆匆走了進去。

客廳一下子恢復了安靜,新式時鐘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客廳里的沙發緞面是上好的絲絨制成的,里頭十分柔軟,瑾萱坐在上面,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沙發的緞面繡著五顏六色的花,爭奇斗艷地綻放著,這樣熱鬧的場面,被上面鋪著一條瓖著金邊的白色軟罩紗蓋著,倒顯得死氣沉沉。

原本是夏日酷熱難耐,瑾萱坐在那里,倒無端生出一絲陰冷,無盡的寒意包圍著她。

眼前是一片灰暗,抬頭一看,遠處的壁燈還開著,只是客廳太大,那壁燈的光芒到了這邊就顯得有些暗淡。

四周的簾子都是鴉青色調,十分厚實,幾乎把所有的光線擋在外頭。

瑾萱走到窗邊,窗簾繡著牡丹暗花,已經被曬得暖烘烘的。陽光打在簾子上,勾勒花邊的金線尤為顯眼,一朵朵鮮艷的牡丹活月兌月兌的快從那簾子上跳了下來。

她一下子拉開了窗簾,一大片陽光涌了進來,靜靜地淌在她的臉上,溫暖又瞬間撲向了她。她閉著眼楮,什麼都不想,就這麼安靜地站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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