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夢 第十五章 紅裝非紅裝

作者 ︰ 依舊三寶殿

紅裝看著,而後笑了,終究還是來了,她輕言而語,無人懂,無人知。只是額間的皺紋漸漸逝去。代替的是一朵梅,星般大小的梅,若隱若現,若有若無。夜不具寒意,因為有月,月暖人間,而後有了目標,慢慢聚集,朝那朵梅。

月至,至梅,紅裝展,無風,無風而展,她微閉雙目,眉宇間,靈氣逼人,那張臉,很冷,很美。額間那朵梅漸漸透,透透發亮,似乎在響應。天上有月,地上有梅,此時卻相連相交,天與地相連,月梅相交,全因那束光,那道夜空里,最為耀眼的光束。人們看著它,它是那般亮,那般耀眼漸漸實質化,而又漸漸消失不見。崖坪上,起初四人,一人躺,一人消,二二而座,海岸邊,你果然沒變,果然還是你,他開了口,而後又起身,星夜中,一人入竹海,沿溪水至岸邊。想來試試,來問問。可卻那般不巧,人剛來,人剛走,留下一襲青衫,一道背影。走了。他等了很久,所以走了,走的很快。由岸入海,經海上峰。到了半峰,便停了下來,不是上不去,而是不能上,至少此時此刻,只能在這里,郡主獨自站著,站在黑夜里,站在那人的位置,他不敢往前,也不會往前,他是人,是普通人。不敢往前,那是海,海上有峰,峰名落霞,所以他不會往前。

夜漸漸失明,晚風中夾雜寒意,天上的月似乎正常了。那道光束消失了盡頭,也散了源頭。留下那朵梅,在夜中,很孤寂,一人慢慢起身,紅裝而立,而後展,衣襟微展,額間的紋消了,梅花也隱去,她站在那里,站的很直。此刻的她,面色紅潤。呼吸很是勻稱。她雙目緊閉,雙眉自展。

書生離她而去,離之前,取一曲笛聲留下一道水幕,便有了這道屏障。♀月隱,天暗去,再次被烏雲遮擋,漸漸的消失不在。今夜,對于世人,對于竹海的那些人,多了許多的疑問,這些疑問到後來也便了成了無解之迷,只留茶余飯後了。郡主還在那里,不曾動,壯碩的身姿,肩上的那件披風隨風而展,站在那里,他在看,卻不知該看哪,該往哪看,于是便坐下了。那道水幕,確切的說是一道圈,一道水圈,包裹著紅裝,只是此時,它慢慢地實質化,四周泛起紅潤的水波,冒起水泡。不知持續多久,波紋不在了,人似乎也不在了。水幕被實質,大漢便換了目標,先前看著躺在地上的書生,本想再次的嘗試下,卻實在無力,有心無力了。所以只能看著,然而那道水幕拉住了他的目標,他看不懂,不明白,按照他們的計劃來說不應當有這一幕的。很是不應該。這次出行,只有他們二人,卻沒想到了,過了這般久,還是這般結果,然後還等來這一出。他有些悔了,恨上謀士了,恨上了那出等待。

徹底實質化的後水幕,慢慢卷成球狀,映射紅光,如先前的月光,帶著暖意。崖坪被傷了,燒傷了,留了一堆被燒傷後的痕跡。水幕變成球,球變了,變大了,然後還在持續著變大。書生的那道水幕很結實。結實的讓狼牙都不願意去嘗試。此刻,慢慢變大了,多了道細而微的裂縫,然後持續著,時而膨脹,時而收縮,裂縫也在持續,甚至在增長,終究,水幕還是維持不了。散了,散的如爆炸。散的那一刻,水幕的裂縫間沖出道道光,道道紅光,很刺眼,刺眼到讓大漢都受到了些影響。球碎了,水幕不在了。留下一人,那人身著紅裝,孤傲冷艷,站在那里一動不曾動,風拂過,拂過他的發絲,偶爾帶走幾根青絲。♀

紅裝展,此刻迎風展。

睜開雙眼,泛起紅光,如上古之凶獸,望著天,天就亮了。並非真正的亮,只是亮了而已,此刻的夜空,猶如人們為其費心的裝飾過一般,月不在,留下一道紅簾,如紗窗般的紅簾,為其添彩。

此時的天空,紗窗向的紅簾漸漸隱去,留下的,留在那的,一道無規則的光束,停留在上空,如非得給這道光束命名,勉強可稱得上是一朵梅,它的形狀像一朵梅,女子額間那朵梅,已然不在,真正的隱去,它便出現在天空,天空中便有了這朵梅,色澤如血,仍然在持續放大著。那朵梅,世人看在眼里,在世人的眼里這便叫異象,世人便是普通人,任何事物只是超出他們的認知,超過他的見識,都能統統稱之為——異象。今夜特別,很特別,對他們而言,這是不平凡的一夜,一聲巨響,引他們起身駐足,夜的明,月的暖,引他們驚呼。此刻的天,不一般的天。天空中的那朵梅,他們有些不解。海岸席地而坐的人似有了目標,至少明白該看哪,該往哪看。他是郡主,坐在這里。他的宅院內,卻站著一人,只是似乎對此刻的種種不那般好奇,只是看著,站在那里,看著院角,院角有顆樹,很小的樹苗,是他親手栽種的。而後他又在這里,劈了很多木墩,今夜很不一樣,對他而言的不同,他劈著木墩,在樹墩上劈著,劈著劈著,樹墩變成木墩,然後成了木丁。他發現變了,似乎他可以走走了,朝外走走了,樹墩成丁,斧子便被丟棄了。走之前,似乎覺得少了些什麼,便拾起了,那柄斧子,日夜握在手中,一刻不曾離,漸漸的他發現,習慣了。拾起那柄斧子,後院至大廳,大廳到內房,該走的都走一遍,不該走的也去了,無果。便來到這里,看著那顆樹,那顆小樹。他想笑,便笑了。他在等,便等了。等了許久,便走了。手中多了顆樹苗,樹苗便是那顆樹苗,來自于院內的那個角落,很久前他栽下了,他要走了,自然得帶走。斧子置于後肩,雙手捧著那顆樹苗,走的不協調,很不協調,一拐一瘸。卻走的很快。

夜空里的那朵梅,搶了月的光彩,它很美,然而好景不長,終究散了去。月似乎也跟著消失,夜很黑,紅裝站在那里,不曾有話,不曾抬頭。便走了,走向大漢,搶了他手中酒壺,大漢也給了,給的很情願,敲碎了,有酒水灑落,只留下半瓢,她飲了一口,有些不習慣,引來幾聲咳嗽,大漢看著她,不曾眨眼,靜靜的看著,看著她那雙眼,那雙眼有著說不出的威嚴,前一刻至他身旁,伸手要他的酒壺,要便是搶,他便給了,因為那雙眼,那抹莊重的紅裝。酒飲一口,便丟棄了。看了大漢一眼,便離去了。牽掛,世人都有牽掛,她也有。她的牽掛,此刻躺在地上,似昏迷著,如沉睡站,所以她來了,到了。扶起他,她牽掛的便是書生,如果有牽掛了,還會有牽掛,或許便只有此刻被她擁入懷中的書生,還有那張童趣般的臉龐。她看著書生。慢慢將他扶起,掏出腰間的手絹,為其拭去臉上的污垢,為其重新梳理那凌亂了青絲,摘除了幾根白發。整理好他那破舊的衣衫。此刻的夜,很靜,此處的崖坪,很一般淒冷,她懷抱著書生,抱了許久,許久。此刻的書生,看上去不那般狼狽,卻依舊在沉睡,在昏迷。任書生躺在她的懷著,她雙目看著遠方,她仍然在等待,只是眼角飽含著淚水,有些痛惜,曾也起別過臉去,卻覺得有些多余,因為書生睡著。她一生極少落淚,除了那偶爾幾次。此時的淚水不經意的流了下來。落在書生的額頭。她低頭看著,看見了額間的那顆淚珠,便俯下頭去,吻上那顆淚珠。

天亮了,真正的亮了,這一夜。郡上的徹夜不曾入睡,他們失眠了,太多疑問在心頭,郡主在海岸坐了一夜,沒有回家。一夜下來,微風夾雜的海水浸濕了身上的披肩。一夜不曾入睡,此刻有些乏意,便低頭眯著眼,朦朧的睡去。

太陽出來了,以海平面為起點,緩慢的上升著,它的光芒照射大地,照著那抹紅裝,如胭脂般的紅裝,似乎想與其爭一曲短長,比一比姿色。紅裝懷抱書生,然後抱起。書生在沉睡,被她抱入懷中,看上去卻不那般滑稽。她在走,抱著書生,雖看上去不吃力,可走的很慢,很慢,許久,才到來到那座石台。任其躺下,她俯,撫模著那張臉,撫模著臉上那新生的皺紋,然後再次親了下去,一吻。只留下一道口印。

一道口印留在書生的臉上,書生卻不知,只是在沉睡,一朵梅花入石台,人便走了。轉身面離去。紅裝,這道紅裝,多年前,面過世,為世人添過彩,昨夜,為夜空上了色,此時,崖坪有了光。紅裝不在了,不再是多年前的紅裝,也不是昨夜的紅裝了。她在走,也可不走。不走便停了,便開口了。出來吧,該出來了,他不在了,我身為他的妻子也可代替,替代他如你願,公平,然後一戰,關于向你借的東西,或許我該,是時候該道聲謝了。她站在那里,開了口,眼前卻沒人。話流逝在風中,卻留在人耳中,大漢听到了,沒听懂。他不懂,戰,與誰一戰,道聲謝,對誰而言。他只是個勇士。太陽的光芒掃過,掃出一道裂縫,崖坪上便多了一人,這人消失了很久,此刻站在這里,人便是那人,他是謀士,自然不能站于世人前,可此刻不行了,他知道他只能面世,或許是那樣才有機會,有機會活下去,他的處境很不樂觀。他是個明白人,想活下去的明白人。到現在他仍未真正的實現過他的夢想,他的成神之路,所以要活著,那一戰,他其實敗了,玉笛入胸,他便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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