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著後一人的聲音有些耳熟,可沒工夫細想了。♀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邁步就走,後面那人更是緊趕慢趕的喊了一句,「等一下。」。眼下由不得我考慮,只能充耳未聞,腳底下的步子更快些了。那個耳熟的聲音再次響起,又是一句︰「喂,女子,跑啥呀。」。我自是一怔趕緊回頭看去,說話那人不是車夫大哥又是誰,可他旁邊站著的卻的的確確是個官爺,這就叫我不得不防這些。
車夫大哥看我停了下來,拿手點點我道︰「你說你走那麼急干啥,告你了這會往北面去的人少,你這就是等上十天半月的也未必等得到呀。」。我小心看著車夫大哥,又瞥了眼那個官爺道︰「大哥,這是要干嘛?」。車夫大哥笑了笑道︰「這位官爺雇我去子洲,那邊更北一點,我幫你問好了,官爺說可以帶著你上路,不過你丫頭腳程到快,今早一出城,這人說你昨晚就走了。」,車夫大哥說著指了指黑虎,我問︰「這麼說我可以去子洲了?」。
官爺有些不耐煩道︰「是這個人那就帶著走吧,別磨磨唧唧了,大爺還有公務在身,快些趕路。」。那些個剛剛還在茶館里休息的官爺都起身,站了出來,車夫大哥立刻拉著我向茶館後面走去,三駕馬車,十幾匹駿馬。車夫大哥也沒有多說啥,著急忙活的就開始收拾馬車上的東西,我幫著忙,等收拾的好了,那些官爺也一個個翻身上了馬車,然後活動了一下就開始趕路。
我坐在馬車上,看了看天色道︰「這麼晚還要趕路麼?」。車夫大哥立個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然後小聲說道︰「你還說,本來是要中午上路的,這不是為了找你耽誤到現在,那個官爺已經不高興了。♀沒看剛才都不理咱們了麼?」。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大哥了。」。那車夫大哥笑了笑道︰「沒啥,他們叫我來就是知道這條路我最熟,趕了幾次貨也沒出過事,所以才來找我的,後面給他們好好押貨,那幾位官爺也就好說話了。」。
子洲,已經里邊塞很近了,當初我和爹爹,娘親從邊塞回到中原的時候,經過的第一個城池就是子洲。一下子,我忽然覺得那里很親切。
車夫大哥跟我已經很熟了,所以里路上我倆都是在聊天,不過更先前不同,此時我們都是壓低了聲音在說話。那也官爺黑著臉,時不時的瞪我一眼,就像我是犯人一樣。我問大哥︰「你知道他們押的是什麼麼?」。「這我哪知道,官爺們不說,咱們自然也不好問呀。」。
趕了一會兒路,車夫大哥看了看已經快要遠離的豫州有些神秘的道︰「這幾天不知道京城發什麼什麼事,鬧的可凶了,听說還死了人。」。我心里立刻「咯 」一下,忙追問著,「死人了?」。「是呀,昨個我進城去,那些人就在排查進城的人,鬧心呀。」。我還要問大哥些事,一旁的官爺再次投來「安靜點」的目光,我焉焉的只能比嘴。
心里不免突突的跳起來,我走之前並沒有听到任何風聲,這才兩天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越來越擔心宮里的那些人,趙光義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可是,這條路,回不了頭了,我看著前面的官道,告訴自己辰倉還在草原的的我。
這一批貨好像很著急的要送到子洲一樣,從我上了馬車之後,我們一直在趕路,天早就黑了,途中路過了好幾個驛站,車夫大哥還問過那些官爺要不要休息,明天在趕路。那些人只說接著走,然後我和車夫大哥也不敢在多說什麼,押著貨繼續馬不停蹄的趕路。
夜里氣溫驟降,冷風掛著耳根子過,那幾位官爺終于停了下來,看了看路旁的樹林子,「就在這休息一下吧。」。車夫大哥看看我,似乎在問我「你可以嗎?」。我笑著對大哥點了點頭。生了火,眾人圍坐一圈取暖,這時候才開始有些交流。
「老酒,別怪我們把你用的太扎實,實在是這些東西趕著要,我們也沒辦法,後面的路還長,咱們都是能趕就趕吧。」,一位官爺道。老酒是車夫大哥的名字,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老酒拿出旱煙砸吧了兩口道︰「這個我懂,幾位爺們也不容易,這趟一定給你們好好干。」。「得 ,有你這句就行。」。
眾人吃了些東西,然後迅速的分成幾班輪流守夜,剩下的人很快睡去。這些整天趕路的人早就練的倒頭就睡,起來就精神的本事。可我卻怎麼也睡不好,倒不是因為這麼席地而睡不自在,是因著老酒下午那會給我說的事。我翻了個身,听著此起彼伏的鼾聲皺了皺眉。
剛剛睡了沒一會,老酒就把我叫醒,「趕路了。」。我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恩」了一聲,老酒看著我唉聲嘆氣起來,「哎,後面更辛苦,你要是受不了就說話。」。我伸了伸懶腰道︰「沒事大哥。」。「你說你個女女圭女圭,干啥非要去北面呢,活受罪呀。」,說著老酒搖了搖頭走開。收拾好後,天也就剛剛亮,大家又開始趕路。
一路上我們睡得時候很少,醒著的時候都在趕路,偶爾停下來也是方便眾人解手。我這段時間幾乎沒走過路,兩只腳一直在馬車上,就快連腳踩大地的感覺都不記得了。每天就是干糧,水,一點點的油水都沒人,人也越來越瘦,老酒看著我直說我臉都是蠟黃的,不過我自己倒是沒看見過。
趕了整整五天的路,在第五天清晨我們這行人終于到達子洲。此時我們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到了子洲後,我和老酒先將貨物送到那些官爺的交代的地方,然後老酒領了一筆賞錢,很意外,我也有賞錢。老酒笑呵呵的道︰「這一路辛苦了,走,找個地方先吃點好的吧。」。我很同意老酒的提議,好些年前我第一來子洲的時候喝了一碗路邊的羊雜湯,那個味道到現在想起來都是嘴里流口水。
子洲不大,也算不上富裕,但是好歹是個城,所以這里的商鋪,酒肆倒是都很齊活。老酒輕車熟路的帶我去了一家街邊小攤,然後要了兩碗羊雜湯,還有兩塊羊排。老酒瞄了我一眼道︰「你喝酒不?」。我想了想,笑著對他比了個一點的手勢道︰「我陪你喝一點。」。老酒很開心,沖著老板道︰「半錢燒酒。」。
美味又暖和的羊雜湯一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我看著老酒一口酒一口肉的吃著,終于明白老酒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而且絕不是說說而已。
眼下已經到了西北境地了,這邊人民風更是淳樸,向老酒這樣大口吃肉喝酒的實在是在平常不過的事了。當地人的話語我還是能略微的听懂些,當年在爹爹營中說這樣家鄉話的人還是很多的,當時覺得很有趣,所以常常跟著那些人後面學舌,他們也不惱,時不時還會用些家鄉話逗我。
一下子,我忽然覺得這些年壓在我身上的擔子全沒了,我又回到我熟悉的地方了。中原的四年就是一個夢,可怕的噩夢。直到現在,我的夢才漸漸醒過來。
吃完飯後我和老酒找了一間客棧休息,想一想我這一路別說洗澡,就來水都沒踫過,一到客棧我就要小二哥幫我打些水了,老酒則笑話我臭美,然後自己回屋睡大覺去了。我將身子好好的洗了洗,總算是可以舒舒服服的好好養養精神了。頭剛挨到枕頭上,人就睡熟過去。
這一覺天昏地暗,日落星出。我再醒來時看著黑 的屋子,眼珠子在黑夜里亂轉,適應了一會起身走到外面去。夜里,子洲很安靜,不似京城那樣,雖然我也只是看見過一會,還是在除夕那晚。這邊的星空很低,所以即便沒有燈火通明,已然可以看清周圍的一切。
小二哥見我醒了,笑呵呵的過來問我要不要吃點啥,我讓他幫我下一碗面,然後自己坐到屋檐下面,數星星。
才數了一會,老酒就從房里出來道︰「星星這麼多你數的過來麼?」。我笑了笑,伸手指著頭頂那片天,畫了圈道︰「我就數這一塊的。」。老酒抬頭看了一眼又道︰「那也數不過來。」。老酒安靜了一會,就來問我︰「你跟我說句實話,為啥非要往北面走?」。我沒想到老酒會這麼嚴肅的跟我說這是,但還沒等我開口,老酒又道︰「我進城的時候看見那人手里的畫像了,是個女的,我沒看清楚到底長啥樣,但是我一眼認得這個。」。說著老酒將我頭發里的發簪拔了出來。
我張了張嘴,結果啞言。老酒將發簪遞給我,我趕緊小心收好。老酒道︰「這一路,我看你這個女娃子挺好的,能吃苦,人也隨和。你到底咋滴了。」。我咽了咽口水,很難過的看著老酒道︰「大哥,這些我不能告訴你,說了只會連累了你。吃完這碗面我就走,大哥也就當沒講過我。」。
老酒拿出旱煙又砸吧上了,末了,狠狠的吸了兩口,然後將煙慢慢吐出,自己站起身,磕了磕煙桿,給我塞了些碎錢就回屋了。我看著老酒緊閉的屋門,眼楮里暖暖的生出些水汽。小二端著面出來,問我還要啥不,我問他能不能弄匹馬來。小二撓了撓頭說︰「驢行麼?」。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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