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松清雙臂奮力一劃,包裹著寶藍色魚尾裙的魚尾用力一甩,整個人躍出了海面,在海面上留下了一個優雅美麗的弧度。♀海面上和煦的清風拂過方松清舒展的身體,帶來舒爽的感覺。
這是久違的風,二十多年的時光,他不曾感受過了。
那些待在科帕星時的記憶已經慢慢褪去,只留下了斑斑駁駁的剪影,那些從前熟悉的人只剩下模模糊糊的臉,現在代替的是姆父方陸楊,師父安倫,勇等等相處遇見過的人魚們,還有那不知道該愛還是該忘記的塞倫斯。
方松清恍惚著落進海里,水暈一圈又一圈向外延展開去。一兩秒後,方松清的上半身又露出了海面,他猛地甩了甩頭,像是要甩去那些紛紛擾擾。
他抬起頭。天空是那樣藍,藍得那般純粹,碧天晴空,不外如是。
方松清接連著在海面上越跳,留下一個又一個泛著水光的弧度,在燦爛的陽光下閃著金色的碎光,好似絢爛仙塵。
在海邊的礁石上曬太陽這個願望,方松清終于實現了。他現在就躺在一塊平整的大礁石上,礁石的顏色和他很久以前在科帕星上見過的沒有什麼不同,褐色,黑色,灰色都有,他躺的那塊是黑中帶著灰,洶涌的海浪拍在礁石和他的魚尾上落下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太陽並不是特別耀眼,光線灑在他身上,柔柔的,暖暖的,方松清把魚尾裙月兌了下來,陽光照射在魚尾上的感覺更加舒適了。
要是姆父他們也來就好了。
方松清感慨著,塞倫斯含笑的臉忽然又出現在他腦海里。
塞倫斯……也來吧。在我不在的時候。
來自那兩天屬于塞倫斯的液體還留在方松清魚尾上的小孔內,這些是去不掉也挖不出來的,所有雌性人魚都是這樣,方松清也毫無辦法,更何況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也許會使他受孕,畢竟以前和塞倫斯在一起兩年都沒有發生過。♀
他現在享受著蔚藍天空與絮狀,一團又一團慢慢飄過的白雲交相輝映的美景,享受著柔軟帶著濕氣的海風,听著耳邊鳥兒清脆的鳴叫,完全沒有想到月復中一顆細小的受精卵正在成型。
方松清安靜地躺了會兒,就坐起身,修長的魚尾一部分貼在礁石的邊緣側面,落進海水里,他輕輕甩著魚尾,拍出一串串水花,手里挑著剛摘不久的密果。
這顆,還是這顆?
方松清挑來挑去最後挑出兩顆,卻仍舊猶豫不決,一顆是他喜歡的天藍色,一顆是和塞倫斯魚尾顏色一致的墨綠色,他知道他應該選天藍色那一顆,但在看見這顆墨綠色偏長的密果時卻怎麼也移不開眼了。
把你吃掉。
方松清最後還是拿起了墨綠色那顆,剝下一層極薄似絲的果皮,一口接著一口把這顆密果全部吃干淨了,只留下一個光溜溜的橢圓形小核。他把這顆小核放進一個小水晶盒子中,然後放進護腕里,告訴自己,這畢竟是自己第一顆吃的密果,具有紀念意義。
他挪了挪身體,把魚尾向上移了移,基本都貼在大礁石上,接著閉上眼楮等待著。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方松清感受到魚尾有點麻麻的,帶著一些撕裂的感覺,他不敢睜開眼看,怕看見血肉模糊的一幕就再也不敢用密果了。
又是一分鐘,魚尾的位置完全沒有感覺了,他試著甩了甩。「咚」,腳後跟踫在礁石上,痛得他倒吸了一口氣。
他趕緊坐起身,直至清楚地看見兩條白皙修長的腿和長度適中白玉般的雙足,以及動了動十個腳趾後才松了口氣,笑了起來。緊接著他檢查了一番自己的某個部位,還好還好,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這里要是出了問題,方松清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奔潰自我了結算了。他立即從腰帶上的儲物器中取出一條黑色內褲和他想穿想了很久的沙灘褲。沙灘褲白色的底子,印著微笑的小太陽花紋。
在全部穿上後,雖然上身的古風絲衣和下面的沙灘褲極其不搭,方松清仍忍不住開心地笑出了聲。
腿,切切實實的腿。我又有腿了!
他雙手撐著礁石,艱難地站起來,又跌了下來,摔得有些痛,可他全然不管,繼續努力著,終于從跌跌撞撞地走路到自由地跑跳。
當塞倫斯循著蹤跡加胡亂猜測游出海面時,見到的就是燦爛陽光下,方松清在白色的沙灘上大笑著踩著起起落落的海潮浪花的畫面。
那笑容太美,他的心頭也好像抹了蜜一樣甜。塞倫斯不敢太抬起頭,怕被方松清看見,方松清就跑掉了。他听方松清講過有種果子可以讓魚尾變形,但他已經不記得那果子叫什麼名字,是什麼樣子了。
可是,他知道,他沒有那種果實,因為當時方松清要給他的時候他拒絕了,他不曾想過會和方松清分開,那麼放自己這里和放方松清那里是一樣的。
方松清傻乎乎但快樂地踩了許久的浪花,塞倫斯就一直躲在一塊礁石後面痴痴地望著,舍不得移開視線。
終于,方松清踩夠了,他換了一套墨黑色勁練的衣服,那衣服幾乎將他全身緊緊包裹了起來,襯得他愈發俊美。
在方松清月兌下衣服褲子的那一瞬間,塞倫斯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就怕驚擾了方松清。白皙的皮膚,挺翹的曲線,讓塞倫斯一下子回憶起了幾天前的美好。
可當方松清轉過身準備離開時,塞倫斯待不住了,他立即飛快地游向了海岸。
「松松,別走。」塞倫斯大喊著。
方松清轉過頭,見到一個不小的黑點向他游來,待到近了,赫然是塞倫斯。
其實方松清在听到塞倫斯的聲音時就有了猜測,可當他真的發現是塞倫斯時,他的心就亂成了一團,亂忙跑了。
塞倫斯沒有密果無法變雙腿,他在沙灘上拖著身體,朝著方松清跑掉的那個方向挪動,在白色的沙灘上留下了一道顯眼的痕跡。海浪起起落落,拍打在塞倫斯身上,並不疼痛,可他心中焦灼更甚,剛剛方松清見到他就跑的舉動還是讓他情緒低落。
他在沙灘上慢慢挪動著,艱難地一尺又一尺,在靠近樹林時,他停了下來,躺倒在沙灘上,直直地盯著天空,樹林里他進不去了。
白天黑夜。
算上和方松清在石洞的兩天及後來尋找方松清的兩天,他已經連續四五天沒有進食了,塞倫斯還在等待,他相信方松清會回心轉意。
方松清在慌慌張張跑進沙灘邊的樹林里後慢慢停下了腳步,身後沒有塞倫斯的蹤影,他等到了天黑,塞倫斯沒有出現。
方松清心里擔憂。塞倫斯他,要不要緊?
黑暗中猛獸的低吼聲尤為清晰響亮。方松清心中不安,對塞倫斯愈發擔心。人魚是很強,但那是在海里,在陸地上,人魚也那麼強嗎?方松清不敢確定,他又快速折回了海岸邊,好在他走得也不遠,當他看清塞倫斯那因干燥而月兌皮的雙唇,癱軟在沙灘上的身體和沒有力氣的魚尾時,終于忍不住跑到了塞倫斯身前,撲在他身上。
「你贏了,塞倫斯,你贏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方松清大聲哭訴著,質問著,也許是人魚初期的孕期反應,讓他情緒激烈。
塞倫斯狂喜,他雙臂緊緊抱住方松清的腰和背,讓方松清緊貼在他,他在方松清頭頂輕吻,「松松,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放棄你的。原諒我,好嗎?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
方松清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哭聲漸漸弱了,他的臉還埋在塞倫斯的胸前。他知道他不應該這麼感性,顯得不夠男子氣概,但這一刻他就是忍不住。
「松松,松松,我的松松……」塞倫斯感受著失而復得的熟悉溫度,默默地喃喃。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的松松又回來了,不是被迫待在他的懷里而是心甘情願地,這麼溫暖,這麼真實,塞倫斯也無聲地落下了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兩人相擁流淚,可畢竟這是晚上,在完全陌生的島嶼上,他們並不一定安全。
方松清的雙腿還緊緊纏在塞倫斯的魚尾上,塞倫斯堅硬的鱗片沒有劃破方松清的皮膚,也許是因為魚尾變來的,皮膚堅韌。
方松清意示塞倫斯松手,塞倫斯緊張地立即收緊了。
「塞倫斯,我不走了,現在晚上了。我變回魚尾下去吧。」方松清沙啞著嗓子解釋道。
雖然極其不舍,塞倫斯還是依照方松清的話做了。
密果的核仁能解除雙腿狀態,這是方陸楊他們反復試驗後的結論。不過,即便是不食用核仁,在十天後,雙腿狀態也會自然解除。
方松清不舍得用之前那顆墨綠色密果的核,只能另外找了幾顆,把果皮果肉都削掉,打開核,取出白色的仁,烘干,磨成粉,加緩解劑捏成小丸子。為了方便,方松清一下子做了好二十多顆裝在白色小瓷瓶中,反正他現在密果多,也不心疼。
方松清先月兌下褲子,不過月兌之前,他還是朝塞倫斯瞥了眼,「塞倫斯,轉過身去。」
「松松,」塞倫斯現在有心情笑了,「我不方便。」塞倫斯躺在沙灘上,一翻身就可能吃一口沙。
「那就閉上眼楮。」方松清頭也不回地說。
塞倫斯雖然還想表示自己不僅見過許多遍了,還模過了,但他不敢,只能閉上了眼。
再服下小藥丸後的一分鐘內,方松清的雙腿就變回了魚尾,依舊那樣晶瑩,沒有絲毫改變,他套上了魚尾裙,就和雙腿時套上褲子一樣,隨後他收拾好了地上散落的淚珠。
「好了,我們先回海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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