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記 第十二章 命中注定

作者 ︰ 穆家小七

不過兩刻鐘,簡池便來到初 房中。♀

彼時她正握了卷書閑閑倚在榻上,見他進來只抬了抬眼皮,並未言語。

顯然是那廂剛安撫了孟秋白便急急趕來,莫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而簡池只是走到她身前,身後抽走了她手中的書卷。翻到封頁一看,修長眉眼露出絲笑來︰「《六韜》?你還當真想領軍打仗不成?」

「有何不可?」初 這才坐起身,滿臉認真,「婦好能為商王武丁征戰疆土,我既出身將軍府,為何不能上陣殺敵?」

簡池聞言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只是默然將手中書卷放下,並未答話。轉而踱去桌前拿起被初 棄至一旁的畫卷,緩緩展開。看了許久,才挑眉問道︰「不喜歡?」

初 噎了一噎,難道她該說畫卷這類東西她並不大懂麼?卻不願在他面前示弱半分,微微垂頭意圖掩去因窘迫而有些發燙的雙頰,但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無半分心虛︰「嗯,不喜歡。」

「哦?」簡池若有所思的瞧著她,若不是已一眼將她看穿,便是覺得她的品味著實有些獨特,「那你喜歡什麼?我再去尋來給你。」

方才還對自己頗為不滿,如今又仿佛對自己關愛有佳。初 心中竟漸漸漫起一絲冷意,她這一世喜怒無常又捉模不透的「夫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簡池顯然未察覺她心中的疑惑,又自顧自的說道︰「不喜歡山水,那難不成是喜歡花鳥?屋宇?」說到此處忽然露出一抹促狹笑意,忽而走到榻前俯身貼近她幾分,「該不會是喜歡人物畫吧?」

初 皺皺眉,身子不著痕跡的微微側開。雖說素來不喜歡舞文弄墨,但為何談及最後一種畫的種類他會有如此高深莫測的表情?莫不是喜歡人物畫有何奇怪?

她咬咬牙,卻不知該如何作答。若是照實說她並不喜歡這些似乎有些不妥。思量片刻,忽然月兌口說出一句︰「我不喜歡是她送的。」

簡池一怔,繼而低笑出聲︰「那方才在書房中你可是吃味了麼?」

他的反應全然出乎初 的意料之外。她本以為他會借此訓斥她幾句,但他露出一副「甚是有趣」的模樣又是為何?

她著實模不透他,若說他將孟秋白放在心中,那此時對她這個曖昧態度又是怎麼回事?

現下,她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只得微微垂眼,此時無聲勝有聲。

然就是因著她未答話,在簡池眼中卻看成了是被識破心思的羞赧。

他嘴角含笑,又上前一步,這下那薄薄的雙唇幾乎要貼上初 的耳廓︰「我總以為你嫁給我是百般不願,如今這樣,倒是有幾分正夫人的意思了。」

雖他離得她頗近讓她有些不滿,但終究被計謀得逞後的喜悅壓了下去。

她微微偏開頭,嗓音輕柔︰「能嫁給公子,乃是初 的福分。」

「這話就又不對了。」簡池忽然將身子直起,在初 還未反應過來時,已伸出一指輕輕挑起她小巧的下頜。如同風流的公子調戲深閨中的大姑娘,讓她不自主的順著他極其輕微的力道僵硬的抬起眼凝望他。

修長指尖有薄薄涼意,浸的初 幾乎要顫抖起來。

簡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勾勾的望她︰「方才那話是奉承了。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話。」

似乎還是那日的話,他問她是不是嫁給他讓她不大高興。

許是簡池認為自己本該到手的王後之位卻沒有得到,必定心有不甘,才有此一問吧。

不過,她如何想對他有這麼重要麼?

還是他簡池眼里向來揉不得沙子,凡事需要如明鏡一般才肯罷休?

她心中有了些許猶豫,覺得自己以後是否該多與簡池接近些,以便模透他的性子,方能猜透他心中所想呢?

想到此處,她決定順著簡池的話向下說︰「初 早就听聞公子與秋白夫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難道公子就不怨恨初 ,奪了她的正夫人之位麼?」

簡池眸中有某種情緒一閃而過,快得讓初 來不及看清楚。他並未收回手,而是由輕挑的動作轉為攥住她的下頜,微眯了眼看她︰「那你呢?沒有嫁給我王兄,沒有坐上晉國的王後之位,你失望麼?」

燭火幽暗,簡池背對著光線,將他的臉映出晦暗不明的神色。初 的表情在一瞬間僵硬,這樣近的距離,她任何細微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

室內靜寂無聲,她只能听聞自己愈見加快的心跳聲。他連眼楮都未眨,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探究,又像是其他的什麼。初 覺得他似乎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二人僵持的動作終于被初 的一聲低笑打算。簡池似乎沒想到她在此種情況下竟能笑出來,不由得挑眉望她。

「怎會?」她唇邊的笑意愈發大了,如同冬日里盛開的寒梅,在冰天雪地中妖冶綻放︰「既是上天注定,那就必有緣由。初 嫁給公子,只能說是天意了。」

簡池微微蹙眉,分明該是喜悅的語調,卻硬讓他听出一絲黯淡哀訴。

他下意識的問道︰「哦?你還信命運之說麼?」

「有時候,不由得初 不信。」

燭花「 啪」一聲爆開,初 心里並不似面上那般恬淡,而是連連的冷笑。

重生這樣詭異之事都能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便信上天此種安排必事出有因。

簡池,只要有我沈初 在,這一世你休想如願!

***

四月折柳,八月桂消。九月微風拂枝秋意正巧。

之後簡池對她未曾報備而回府省親之事只字未提,自然初 也不會傻到主動向他提起。

不論他心中如何忌憚她,只要他一天不與她將話挑明,那她就還有可乘之機。

她舉目向屋內一室的畫卷望去,微微蹙了眉。

那日之後,她就再未見過簡池。而他卻著人送來了各式各樣的畫。

他所言的花鳥屋宇均在其內,還有一幅是她如何料想都料不到的——

那是自己的畫像。

難怪那日提及人像時他面露促狹,難不成當時他便已經由此打算了麼?

不知為何這樁怪異的想法讓她雙頰有些發燙。再如何說她也只是才過桃李年華的少女,被男子送來一幅自己的畫像,多少會覺得不自在。

畢竟他是殺她之人,現下又與他並無多少交集。

她覺得,她跟簡池的關系著實有些微妙。

另一樁令她始料未及之事,那便是妙華公主——殷岫言回來了。

「嫂嫂。」

面前的岫言年方及笄,一雙杏子一般的眸中仍有幾分稚女敕,藕荷色煙羅裙將她襯得如出水的芙蓉。

若說起來,這應是現世她初次見她。

殷岫言是外姓藩王殷正的嫡女,與已逝的先侯共同打下這晉國的江山。但卻在戰爭中失了性命。太後早年便把她接入宮中,作為公主撫養。

但在她豆蔻之年,有一游方道士多次謁見說這位小公主不日會有性命之憂。先侯震怒,說這道士妖言惑眾,差點他處死,卻不知怎的被他逃過一劫。

然就在數日後,岫言不知何故偷跑出宮不幸溺水,正巧被那道士所救。

自此先侯終于信服,遂以禮相待將那道士請入依明宮,問他可有化解之法。

那道士捋須不語,許久,才默默道︰「那便讓公主隨老朽回深山道觀中闢谷兩年,方可解。」

太後終究萬般不舍,卻也別無他法。無奈只得揮淚闊別這位尚且年幼的小公主。

說來,此時正是到她歸來的年紀。

初 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岫言,不知是該喜悅還是憂心。

因為她的歸來,宮中必定大辦宴席,而簡裕亦會推遲選拔能臣之事。

還有一樁,那便是她分明記得前一世,岫言並不大喜歡她。

岫言與簡裕簡池兄弟二人自幼共同長大,感情親厚自不必說。是以剛回國都便先前來風廷府,探望簡池之後再邀他同去依明宮拜見簡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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