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白承硯那群人一鬧,最後小籠包也未能買成,便匆匆回了傅家。♀
忙活了一上午,回去剛好趕上午膳。籽兒去廚房準備吃食,順便捎帶了一份糕點拿去犒勞傅聰,哪知傅聰去馬廄還了馬車後就被管家拎去受罰了,籽兒吐吐舌頭,這可不能怪她。
用過午膳後,傅霜梓躺在榻上小憩,閉著眼楮開始細細思考起關于女乃娘的事來。
從江氏的只言片語中她知道了父親的死並不簡單,連女乃娘也牽扯在內,可以肯定女乃娘當年被攆出傅家,這許多年一定都在為江氏做事,但她們兩個婦人家究竟是怎麼做下這麼大一樁事來的,還有沒有其他幫手,目的為何,她實在不得知曉。
回溯傅儒松的死因,據說滄州郊外那一伙流寇由來已久,且听僥幸幸存下來的一個家丁描述,那伙人的裝束和舉止確實就是那群流寇無疑,所以官府才結了案,定性為謀財害命,不用說,流寇自然是沒抓到的。若傅霜梓此時貿貿然再去報官,不說手頭沒有證據,僅僅靠猜測衙門會不會理還是個問題,就算真查出來她父親的死與江氏有關,簡直是比賣女求榮還要荒唐可笑的家丑,怎可外揚?
傅霜梓揉了揉額角。此刻在她眼中,這個傅家竟是比太守府還可怕了!她從江氏那兒只得到了女乃娘李婉這一個訊息,她究竟還要不要去見女乃娘呢?若這是江氏的另一個圈套,她又該怎麼辦?
如此過了兩日,傅霜梓還在為到底去不去見女乃娘而猶豫不決,卻又讓她遇見了一件更加煩心的事。♀
這日早上傅霜梓起來後,香兒便受了老夫人的吩咐,來懷瑾院傳她去前廳,說有客要見。
傅霜梓心下存疑,她一個閨中小姐,能有什麼客人?就算是要好的桃夭和雲微,要小聚也得先遞帖子來商量好了才出去,她們兩個根本不會自個兒來傅家前廳找人傳喚她的。
香兒上次在傅霜梓這兒吃了虧,學乖了些,言語間也不那麼咄咄逼人了,只將老夫人吩咐的話原封不動轉告給傅霜梓,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多嘴一句,可饒是如此,傅霜梓仍舊沒打算放過她,換好衣裳後就在屋中一坐,端著小姐的架子說什麼都不肯走,逼得香兒只得說了實話,原來是白家請的媒人上門納吉來了。
香兒還在苦著臉催促,傅霜梓听到「納吉」二字,卻是愣住了。她以為白家根本還沒來提親,畢竟離她與老夫人約定的日子還剩那麼十來日,結果竟是連問名合婚都瞞著她辦妥了。現下媒人就在外頭候著,她能如何?
想起江氏交代過的傅老夫人不可信的言辭,傅霜梓惶然失措。傅老夫人果真是只老狐狸,口頭應承了她又怎樣?傅家與白家的婚事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她竟然還存著一絲僥幸,太天真了!
「大小姐您再不走,老夫人要親自來訓人了!」香兒扯了扯手中的帕子,打斷了傅霜梓的思緒。
「啊!」傅霜梓驚慌地回過神來,六神無主的模樣全被香兒看了去,讓香兒萬分疑惑,遂留了個心眼。
「走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能如此了。傅霜梓站起身整整衣衫,笑著點點頭,隨香兒去了前廳。
傅霜梓不慌不忙地進了前廳,發現廳內只三人在場,老夫人與老太爺坐在上座,一位上了年紀衣著還算端莊的媒婆坐在賓位。傅霜梓瞥了一眼周遭,欲尋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卻被傅老夫人親親熱熱地拉至了身邊噓寒問暖。
傅霜梓心下鄙夷,面上也冷冷淡淡的,猜不透老夫人是何用意。
按理說納吉並不用她這個待嫁之人在場的,納吉是雙方問名屬吉後男方遣媒人來送禮小定的,女方的長輩或雙親收下媒人帶來的薄禮便成了,之後的下聘才是重頭戲,也不知這個時候叫她來是做什麼的。
老夫人捉著傅霜梓的手寒暄完,笑眯眯地指了指媒婆道︰「過去吧,三少有東西指明要交給你。」
听人提起白承硯,傅霜梓心里一個咯 ,卻還是溫溫順順地站起來走到媒婆跟前行了個禮,剛要開口,被快嘴的媒婆搶了先。
「傅小姐好福氣喲。」媒婆諂媚道,又從衣襟里掏出一封信和一個暗紅色的錦盒遞給傅霜梓︰「三少爺說,那日在城中一見,讓他念念不忘,差點害了相思病。這回非要我帶上點薄禮過來表心意,喏,希望小姐能喜歡,還盼著小姐啊能順順當當地盡快嫁進府中!」
傅霜梓呆愣地接過媒婆手中的東西,將四四方方的錦盒握在手中,又見到信箋上白承硯手書的「霜梓親啟」四個大字,直覺整個信箋都燙手非常。
上一世,他何曾如此有心?還在她出嫁前送來禮物,寄信于她,僅僅就因了當日街上那驚鴻一瞥,就這般傾心于她了麼?!她倒要看看信上到底能寫些什麼!
傅霜梓將錦盒放在一旁的矮桌上,唰唰幾下撕開信封,抽出里頭的信紙,嘩地甩了甩展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首鳳求凰。
有美人一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傅霜梓念著念著,竟笑了出來。好個「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啊!這般情深意重,差點讓她忘了白家三少早在成婚前就娶了一妾,還養了好幾個通房丫鬟在院中!
傅霜梓兀自笑著,沒望見媒婆臉上奇怪的神情和老夫人倏然冷下來的臉色。她心里想的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但看在別人眼里,即是她捧著未來夫婿捎來的信,笑得一臉沒羞沒臊,絲毫不見了矜持,哪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媒婆則是被傅霜梓一連串雷厲風行的拆信動作給驚到了,重又對著傅霜梓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她眉眼中不時閃過的厲色,心忖這傅家小姐的性子一點不像傅老夫人說得那般溫吞如水,怕也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
傅老夫人重重杵了下拐杖,「咚「的一聲喚回了傅霜梓的思緒,礙于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偏了偏頭對香兒道︰「東西收到就好。香兒,送小姐回去!」
傅霜梓自知失態,不過她巴不得被白家嫌棄,也懶得遮掩,對著媒婆媚然一笑,將手中的信紙揉了揉塞進袖中,道了一聲「勞煩」,徑自取了桌上的錦盒就跟著香兒離開了。
香兒將傅霜梓送到院門口,告了別,又折回老夫人身邊候著。傅霜梓將信和錦盒扔在桌上,想了一會兒,又旋身跑了回去,躲在前廳的門簾後偷听。
就這一會兒,媒婆已打算離開。想來是送了禮過來也沒多大事了,急著回太守府復命。
「白家五日後便來下聘,府上也應準備準備。」那媒婆道。
「要的要的,勞煩費心了。」這是老夫人的聲音。
傅霜梓往前湊了湊,小心地掀開簾子,見老夫人笑容滿面地握著媒婆的手正在道謝。
媒婆已經起身,在門口停了停,拍著老夫人的手道︰「傅老夫人別這麼客氣。我先回了,三少還等著回話呢!老夫人留步。」
「慢走慢走。」老夫人欣慰地點頭,對著管家吩咐︰「傅平,送客。」
老夫人送走媒婆,嘆了口氣,一轉身,便對上了從門口出來的傅霜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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