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 028 臨終遺言,靈界聖女?

作者 ︰ 白首重來一夢中

可是,她也知道這想法太可笑了,一切都太遲了,她的父王,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余氏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緩緩道,「你父王臨終前,有封信要交給你。」說著,十分小心地從懷里掏出一封顏色暗舊的信封來,輕輕地擱在桌子上,朝梁灼這邊推了推。

窗子上糊著層薄薄的白紗,月光照進來,似落了一地的細碎的雪。門縫窗縫也總有風刮進來,燭火跟著風一跳一躍,幽滅不定間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潔白的燭淚一滴一滴順勢滑落于燭台之上,似一聲幽怨的嘆息,掩著屋外大雪如泣如訴紛紛飄落的聲音,顯得倉皇低怨。

梁灼有些失神,一時間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一時間感覺梁子雄渾厚的笑聲猶在耳畔。

一瞬間,思緒如潮。

她十分小心地打開了那封父王唯一留給她的絕筆信,看著上面寫的話。

這上面的字,這上面的字那樣剛勁有力,清逸俊秀——

信的開頭寫到,

世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不可久在。

嫻兒,別哭。

看到這,梁灼的眼淚忍不住摩挲起來,簌簌而下。手在抖,漸漸地,全身都在抖動。

信不長,卻告訴了梁灼一個她從不知道的秘密。

嫻兒,父王一直沒告訴你,你其實不屬于這,你是聖火族的聖女,你身上留著聖火族的血液,你有不可告人的靈力,你有著七世記憶,七百年生命。

可是,你也有你不可扭轉的宿劫,當日為父從老乞兒那第一次看見你,你就沖為父笑,笑得為父心里面特別溫暖,下定決心要將你留在身邊,護你一生平安。

但是,天不遂人願。

如今,父王不能在你身邊保護你了,你要保護好你自己,好好待在墨泱身邊,不要離開他。

父王已經活得太久了,活得太累了,是父王自己想走的,不要去怪任何人。

下面的圖騰是當日那老乞兒留的,也許對你有用。

記住,好好照顧自己。

梁灼心里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但是,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信的下面還有一張絹質的絲帛,年深日久底子泛黃墨跡深沉,端正清秀地寫著一行小字︰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她怔怔地看著那一行攥花小楷寫就的「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一下子呆住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一模一樣的自己的字跡,可是卻出現在那樣一張年深日久的絲帛之中。

我到底是誰?七世記憶?七百年生命?那我到底活了多久?到底發生了什麼?

梁灼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事兒,看著信箋下方的一小枚火紅的圖騰,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久違感,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難道是……

梁灼的腦子里一下子全亂了,原來她根本不是梁子雄的女兒,也根本不是什麼南國的郡主,南國的皇後,甚至,也許她根本就不能算做人。

那她到底是誰呢?只是一縷也許漂泊了幾百年的孤魂嗎?

那個暗紅色的火焰圖騰,仿佛燒紅的烙鐵,灼得她兩眼刺痛,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滋滋地燃燒著。

這會是我嗎?

這曾經會是屬于我的嗎?

為什麼我想不起來?

「嫻兒。」

梁灼吃了一驚,差點叫出聲來。不知什麼時候,公孫瑾推開了門,緩步走進來。梁灼僵硬地,驚魂不定地看著他,囁喏道,「若耶哥哥。」

公孫瑾抬起手,微涼的掌心輕輕覆蓋在梁灼有些發燙的的額頭上。

他的掌心冰冰涼涼的,緩緩擴散開來,就像是,從他的掌心流淌出一股清泉,由上而下,流遍她的全身。

梁灼些微有些子清醒。

「春榮做了些吃的,趕緊吃些飯吧。」

「好的,去吃飯吧。」余氏微微抬首看了看公孫瑾,靜靜道。

晚飯吃得還算溫馨,梁灼、公孫瑾、余氏以及春榮秋榮五個人,擠在一張桌子前吃了些清水素食,倒也歡慶。

吃飯的時候,余氏說了很多的話,說她和梁子雄怎麼認識的,怎麼成親的,拌嘴賭氣的時候都做了哪些事。

大家都笑著听她說,梁灼也忍不住笑了,她從不知道一向刻板嚴肅的母後竟然與父王之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這麼多有趣的事情。

吃過飯以後,大家就各自散了,公孫瑾和她送了余氏回房以後,又相伴著來到了她出嫁前的閨房。

她打開門,看著閨房中紋絲不動一切如舊的陳設,在這樣的夜色里,在如今的梁府之中,早已是物是人非。

「你睡吧,我在外面守著,不要怕。」公孫瑾看著她,眸色如水。

「不用了,若耶哥哥,我要去和母後睡。」梁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抱起一個枕頭朝外跑去。

余氏進了屋掌上燈,剛換完寢衣,門就被砰砰地敲了兩下,「母後,嫻兒要和你睡。」

是梁灼清脆的聲音。

她微笑著走過去緩緩將門打開來,梁灼一陣風似的卷進屋內,手里還拎著枕頭,很是頑皮淘氣的樣子,「母後,嫻兒害怕,嫻兒要和你睡。」

說著已經跳上了**,一左一右把鞋子踢掉,自顧自地把手里的那個枕頭擠到**里,躺了下來,笑著道,「快快,母後,上來睡覺覺咯。」

余氏看著梁灼眨巴眨巴的眼楮,莞爾一笑,她小的時候就是這樣調皮,每回夜里都吵著鬧著要和自己睡。

只是,自她七歲以後,就再也沒有和自己在一張**上睡過,態度也疏離了很多。

她還是有些恨她的吧,至少她心底是介意的。

余氏面上帶著笑,緩緩走過去,像她小時候那樣,十分輕柔的模了模梁灼光潔的額頭,柔聲道,「嫻兒乖,嫻兒要睡覺覺咯。」

說著,躺進被窩里,拉過被子搭在身上,輕輕地哼唱起來。

那支曲子是余氏自小就唱給梁灼听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俚語方言,纏纏繞繞的听不真切。

只覺得听起來,十分好听,曲調悠揚而舒緩,像一個漫長的不急不緩的故事,從一開始開始講,一直講下去,講到結束,講到沒有結束,冗長的漫無目的的一個故事。

梁灼的心頭有茫然未可知的恐懼襲來,卻只是茫茫然說不出來,漸漸地,只覺得一顆心沉在母後甜美溫馨的聲音里,如一葉浮舟顛簸于浪尖上,終于漸漸地沉下去,沉下去……

窗戶上糊著一層薄薄的白紗,風在外面呼呼地吹著,漫天漫地沒有歸處的雪花拼命叫囂,在狂風中嘶竭吶喊。

偶爾,風吹在窗紗上,   地響,仿佛要沖進來掐死自己一樣。

梁灼輕輕地閉上了眼楮,陷入甜蜜的夢里,夢里一切都沒有變,她也只是原來的她。

她也只想做原來的她,只要父王在,母後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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