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墨泱?」梁灼已經漸漸沒有了力氣,意識也越來越薄弱,卻緊緊咬住唇,咬出血來,拼卻那最後一絲氣力,低低地問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她身後的墨泱听到。
可是,沒有回應。
「怎麼,想不到是嗎?傷心了是嗎?是不是覺得那麼愛你的墨泱不應該這樣啊?」夏執戰?艘恍??男Φ饋?p>「我想要成為一代霸主,我想要整個天下!」突然,墨泱冷冷道,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野心的味道。
「天下?」梁灼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著他,身上的疼痛越來越厲害,力氣也越來越單薄,梁灼甚至听得到自己呼哧呼哧拼命喘氣的聲音,「你不是……最不在乎天下嗎?」
「不在乎?你當然不在乎,你父王他是萬人之上的國輔王!可是我呢,要是得不到你體內的聖火龍珠,也許我這一輩子也得不到天下,一輩子也得不到!得不到天下我就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墨泱的臉變得有些猙獰,「我那麼喜歡你,喜歡你那麼久,可是你有喜歡過我嗎?有嗎?甚至,你有注意過我嗎?」
梁灼看著她,再也說不出話。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她的父王做了幾十年的國輔王,突然之間變成了安世候,變成了化在風里的一縷灰;她的母後,她一向好強要面子的母後,盡然淪落到那樣淒惶的地步,甚至自縊與自己的面前;現在,她自小到大的好朋友好姐妹竟然口口聲聲罵她是賤人,賤人!
還有,這個一身紅色錦袍的男人,真的是那個愛她的墨泱嗎?是那個那天夜里,明明還對自己說要放棄江山和她隱世而居的男人嗎?
她不敢相信,可這一切全部都是事實。♀
「不會太痛,我請了最好的術士,很快。」忽而,墨泱走過來,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的眼楮,聲柔如水,那樣的聲音,仿佛不是要殺死她,而是在和她說甜蜜的情話。
梁灼眼前發黑,喘不上氣來,胸腔里更似是被開水滾過一樣,疼得很︰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
誰來告訴我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噩夢……
不知過了多久,梁灼突然感覺到一點冰涼,原來是夏值氖鄭?智崆嵬嗜Х鶴頻囊路??癜?兆右謊??昧鶴埔凰坎還遙? 跆醢諄 u穆閭濉?p>梁灼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視線模模糊糊的,只看見夏稚硨蟺囊桓鋈聳擲錚?米拍侵忠??腦卵酪謊?謀」〉牡鍍??p>梁灼閉上眼楮。♀
知道會很痛,但沒有想到會那樣痛。
梁灼的頭發像拔草一樣被幾只手活生生撕扯下來,接著是一塊完整的白色頭皮,,連著臉,連著身子、腰月復……
光滑的皮被一刀連著一刀完整地剮下來,像剝橘子一樣,輕輕一下,皮掉了下來,露出殘缺的血淋淋的光頭腦門。
痛不欲生。
疼……真疼。
以前母後說過,人,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尤其是人心,最為歹毒。以前一直覺得這是母後自己的怪論,現在想想,也許,是她自己也吃過虧,所以加倍小心。
可是人心……真的這樣可怕嗎?
我從來也沒傷害過誰。
我只是愛上一個叫墨池的男人,而他也許從來也沒愛過我。
我只是嫁到王宮里來,卻還不肯和夫君圓房,卻還幻想著有一天那個人,那個我愛的男人會來找我,會帶我走。
我是不是因為這個,所以錯了?
所以,我的父王死了,母後也死了,
連,自己
也要這樣痛不欲生的死去……
是不是因為這樣?
還有你墨泱。
你不是最不在乎權位和天下嗎?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要是喜歡權位和天下,你說出來啊,我從來也沒要求你,陪我浪跡天涯。
就算我沒有親口承認我喜歡過你,可是相處這麼久了,你對我的好,我怎麼可能一點不動容呢,怎麼可能沒注意過你呢?
就算你現在埋怨我冷落你,開始厭煩我了,可是我們之間也沒有仇恨啊,你竟然狠到要將我剝皮煉化了嗎?
鼎爐里的火焰像是從口鼻中直鑽著燒進來的,滋滋叫著一直燒到肚月復中……
火辣辣的疼,覺得四肢百骸都不像是自己的。我覺得自己就快要被燒化了,燒成一堆渣,一堆灰燼。
像父王一樣,無聲無息的隨風散去。
可是再疼,也沒有心里疼。
就好像我從前十五年所認識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所知道的的梁府、我父王、我母後、我、如意還有其他的一切善惡美丑,頃刻之間,全都塌陷顛倒,墨泱,如意……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我認為刀子嘴豆腐心的母後,竟然也會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去殘害別人,還有那張畫,那張畫,會不會也是,也是……我發現我梁灼竟然白白在這世上活了這麼多年,竟然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認識。
到處是火焰撲騰呼哧的聲音,到處是刺眼的紅光,猙獰的火苗在鼎爐之內瘋狂叫囂著,吞噬一切。
我覺得意識越來越弱,身體的大部分好像都已經燒化了,化成了槁,化成了灰……化為烏有。
周圍突然靜下來了,什麼聲音也沒有了,特別,特別的安靜,我知道,我就要死去了,像我的父王和母後一樣。
我,終于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了。
可是,為什麼心底還是有一點不甘呢?
我究竟在指望著什麼,難倒指望著有人為我殉情而死,還是,還是因為放不下他?
那個,我這一輩子愛過的唯一的一個男人。
如果,有一天,他听說我死了,會不會掉下幾滴眼淚呢?
會不會,會不會呢?
如果這樣的話,倒也不壞。
彌留之中,好像還听到巨大的聲響動靜……但是那些,已經和我都沒有關系了。
眼前徹底一片漆黑,我覺得自己朝無盡的深淵里一直掉下去,周圍又黑,風又大,無窮無盡的永夜。
(「阿鼻,你給我站住!你去哪!」青衣女子對著消失在夜色中的阿鼻無聲哭泣,不知道為什麼……
……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