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蕊夫人到——」
天上踏花而來的四個女童脆脆的喊了一聲,坐在前面的一行人等立刻站起身來,長身肅立。♀
梁灼和青菱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再也講不出半個字來。只見漫天紛揚飄落的花雨中,一名白衣女子踏著清風徐徐而下,烏發如雲般流曳搖動,她的容顏隱在朦朧的面紗之下,恍恍惚惚看不真切,只露出一雙清冷的眼眸來,但只是這樣,也已經驚為天人。
桃花全都激動地顫栗成一片,周圍再無人聲,只剩下桃林瀑布泉水叮咚的流淌聲,微風過處,掀起花海上一波又一波粉色的浪花,花落如雨,香零飄謝,入人心脾。
梁灼禁不住疑惑起來,這到底是仙境還是人間,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天上飄下來的仙女?
絕色佳人梁灼不是沒有見過,桃姬就是其中一個,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光芒四射,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她的美更像是紙間暈染出的一副山水畫,美得若隱若現,美得縴塵不染,聖潔無暇。
初蕊夫人一身雪白的素衣隨風流動著清淺的褶痕,就仿佛誰眉間無意中飄落下的一點梨花白。
梁灼從沒有見過如此聖潔的女子,那冰涼如水的眼眸遠遠看上去讓梁灼的腦海里,不禁聯想起那端坐在廟堂之上的千世觀音來。
四下的人也都呆立在那,沒有人說話,全都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待她落下,又全都低下頭去,不敢仰視,只是躬身齊呼道,「初蕊夫人好。」
初蕊夫人蓮步輕移,緩緩落座,望了一眼呆立與此的一等眾人,輕聲道,「大家先落座吧,待我選出今年花開節的庚生子來,再行商議大祭司之事也不為遲。」
初蕊夫人話音一落,從人群中魚貫而出一群身著粉色仙裙的女童,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那天發號施令的塵幻兮,再往後,梁灼發現連榆畫也排在里面,只不過榆畫眉頭緊鎖,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眼光還不時往後瞅來瞅去。
她們一個接著一個從眾人面前走過,踩著初蕊夫人身前的一階階石梯按順序站上了整個花開園最高的一株桃樹枝上,背轉過身,面朝眾人,各自手里都拿著一根不知名的香草,低著頭,表情模糊。
底下坐著的眾人或押著美酒,或伸出頭去饒有興趣的張望,也有者低頭沉思,眉頭緊鎖,總之一干人等嘩一下又歡欣鼓舞起來,個個眸色飛揚,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惟有初蕊夫人坐在高高的藤青椅子上,不動神色。
「唉,這些重要的人到底哪里重要啊,我看著還不是和菜市口包子鋪里的店小二一樣,都是凡人麼……」梁灼咕咕咚咚地從前面的一方石桌子底下鑽出頭來,失望道。
青菱也咕嚕一聲,從桌子一邊冒出個頭來,伸長了脖子望了望,笑道,「不是凡人還能是什麼?你以為是冥界麼?」
「呃……那為什麼桃姬姐姐還要讓我們大老遠的去什麼玲幻境修煉靈術,依我看還不如整天躺在皇宮里舒服。」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記得小時候我不肯學,父皇就逼著我學,還說將來留一條活路什麼的……」青菱看了看梁灼,聲音變得酸楚起來。
「好了好了,別難過了,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靈界,就一定要學這世上最厲害的靈術,然後,然後長生不老、美味佳肴樂得逍遙。」梁灼朝青菱眨了眨眼楮,嬉笑道。
「嗯,好。要是這樣的話,我也要學習靈術。」青菱眼楮朝上很是認真的想了一下,忽而展顏一笑,甜甜道。
「是吧,我也是這樣想的呢。」梁灼得意的笑了笑,充滿憧憬地想象著自己有一天也能變成像初蕊夫人那樣的美人,端坐在高高的雲端之上,俯瞰眾生,到處逍遙。
青菱則正好奇地探著頭四處打量。
「依座上看,今日能否選得出這個庚生子?」
突然,一個白胡子老者和一個長得凶神惡煞的黑面人一邊喝著酒一邊朝梁灼她們的藏身之處走來。
「快躲。」梁灼瞧見那兩人,駭得連忙按下青菱正四下張望的小腦袋瓜子,兩人又重新縮回到桌子底下,互相看著對方,緊咬住唇,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要真依本座之見,那最好今年也不要選出什麼庚生子來,如此最好。」梁灼听著頭上傳來的一個很是滄桑的聲音,心想那兩人怕是已經落座了。
「此話怎講?」又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接著道,不用想肯定是那黑面人。
「你想,這靈、冥二界表面上雖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實則積怨已深,若是今年庚生子一事再生事端,那豈不是……」那老者悠悠一笑,看向黑面人。
「那豈不是要大戰一場!」那黑面人眉毛一抓,悶聲急道,「可這與我與你又有何好處?」
「蠢貨!靈、冥二界實力向來是不分伯仲,若真是大戰起來,兩界中的靈力高強者必然削去大半,到時兩界群龍無首,漫入散沙,我們不正可以漁翁得利統帥兩界,何樂而不為?」那個老者沉吟道。
「可是……還有聖尊……這個……」那黑衣人面帶憂色,剛要再開口說什麼,
不料被那老者冷冷截道,「聖尊又如何,大祭司死去之後,誰曾見他出過子虛崖,豈會管我們這些無關人等的閑事?」
「哈哈,妙哉妙哉!」黑面人一听,甕聲甕氣笑起來,聲音倒不大,卻極是刺耳,害得躲在桌子底下的梁灼和青菱直皺眉頭,緊捂住耳朵。
「所以今日這個庚生子是無論如何也選不出了。」那老者眼中戾氣一閃,胸有成竹道。
「為何?」
「因為……」,老者故意頓了頓,看著對面的黑面人,但笑不語。
「因為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老者說完捋了捋長須,吟吟含笑道。
「但求座上指點一二。」那黑面人雙手作揖很是懇切道。
「你過來」那老者笑著沖那黑面人招招手,黑面人立刻湊了過去,豎起耳朵來,老者便俯去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那黑面人一怔,仰起頭來雙眼發亮難以置信道,「真有此事?」
「當然。這些女童也無非是些平常人家的孩子,根基本來就淺薄,況且還有她在……」
「那豈不是……豈不是……」那黑面人心中一熱,舌頭激動地打起結來。
「啊——」這時突然前面的人群喧嘩起來,這兩人也連忙起身朝前走去,邊走邊疑惑道,「怎麼了這是?」
梁灼和青菱在桌子底下偷偷瞄著,確定那二人是走了,才顫顫驚驚地爬出來,左右看了看,正要開溜,卻听到一聲風過花海的聲音,「阿丑,過來。」
梁灼伸起脖子仰頭望去,頓時石化當場,動也不動。只見初蕊夫人手里拿著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朝她微微一笑,周圍的人也突然都靜立下來,齊刷刷地看向梁灼。
梁灼愣在那里,揉了揉自己由于鑽桌子鑽出來的雞窩發型,又到處掃視了一下,發現這個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的青菱也很果斷的消失了,心亂如麻,悲嘆道,這個、這個初蕊夫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還拿著那樣一把寒光閃閃的家伙沖自己招手?還有、還有,周圍那些店小二們看在自己身上的都是什麼眼神,就好像此時此刻他們看著的不是一個活蹦亂跳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而是一個扒光了毛亂喊亂叫的下了蛋的公雞?
媽呀,不會這就是叫金鈴族丟面子的後果吧?要、要殺人滅口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