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空 066 風滿樓, 山雨之前夕

作者 ︰ 白首重來一夢中

梁灼打量著眼前這個頂著雞窩頭,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兩只小手還一晃一晃的少年,愣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別逗我了。♀」

阿鼻大帝看了看梁灼,不悅地拱著眉頭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可不相信的!我阿鼻大帝向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說著阿鼻大帝鼻頭一慫,騰地而起,步履生風,只一剎那,人已經在浮雲山頂來回兜了不下二百來圈,且每一圈姿勢不同,招法各異,周身所帶動的光圈更是七彩斑斕,令人眼花繚亂。梁灼目瞪口呆的看著,只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流在她身邊凌繞而行,徐徐急急,亦快亦慢,半正半邪,忽冷忽熱,心中頓時又驚又奇,張口道,「好厲害!」

阿鼻大帝一听梁灼開口夸他,一下子飛了下來,站在梁灼面前,甩動著兩只爪子一樣耷拉著的小手,眉開眼笑道,「厲害吧……」

「金鈴族塵幻兮奉師父之命,挾要事前來拜訪阿鼻大帝!」

「榆畫拜見阿鼻大帝」塵幻兮後面的榆畫跪在塵幻兮旁邊,朝著梁灼他們的方向連磕了三聲響頭,溫言道,「我族人已經在此等了整整一夜,還請望阿鼻大帝允許我等上山拜見!」

梁灼低著頭仔細听著山下的聲音,起初听到塵幻兮的時候,心里有氣,還想著不如讓她繼續等上一天一夜,但後來一听榆畫這番話,不由得心有不忍,想著要不要讓阿鼻大帝現在就宣她們進來,結果一抬頭看見阿鼻大帝還擋在自己面前,腆著一張笑臉痴痴地問,「厲不厲害?」,便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巴巴的笑道,「厲害厲害……」

「啊啊,疼死我疼死我了!」阿鼻大帝突然猛地朝後一跳,臉色刷白,整個面部都揉成了一團,咬牙切齒地喊道,「壞人!壞人!」

梁灼一驚,連忙去看,不由得心里又是咯 一下,瞳孔瞬間放大,驚訝道,「又,又斷了?」

「是!」

「怎麼又斷了?」

「還不是你拍的!」

「那怎麼辦?」

「接好。」

「接,接的好嗎?」

「當然接不好。」

「你,你怎麼這麼沒用……」

「誰,誰沒用!哎喲喲,疼,疼!」阿鼻大帝突然大叫著彎下腰,整個人的肩膀就直接坍塌了下來,兩只本來就長的胳膊直接拖到了地上,就好像是一個木偶女圭女圭似的。

梁灼看著覺得過意不去,急忙跑過去想要扶起他,不料梁灼剛邁起腳,阿鼻大帝就條件反射地朝後一跳,大吼大叫道,「你這壞人,你快放了我吧!」

「你,不要緊嗎?」

「沒有你就不要緊!」

「可是,你的手和肩膀難道不需要接上去嗎?」

「反正你又接不上,你走吧!」

「可是是我害得呀……我,不知道你的身體原來這麼特殊,對不起。」梁灼站在那,看著阿鼻大帝,漸漸低下頭去,聲音越來越小。

「不關你事!」阿鼻大帝「 」地一下跳到了樹上,看了看梁灼,想了想又道,「你要真覺得欠我的,就把底下那群人全部趕走!」

「可是他們——」

「廢話少說,幫不幫?」

「幫!」

阿鼻大帝帶著梁灼繞了幾圈,突然停了下來,梁灼頓時感覺縈繞在自己身邊的那些強大的氣流消失了,身體往下一沉,又重新回到了地面。

阿鼻大帝擰著眉毛道,「他們來了,你就站在這里替我擋住。」

梁灼心里想,這個少年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阿鼻大帝嗎?難道清池就是要自己將東西交到他手里?梁灼側過頭又上上下下將這個少年打量了一遍,依然無法相信,但是事實又不容置疑。這樣一想,梁灼不禁眉間微蹙,暗愁浮動。

「你認識許清池嗎?」

「認識。」

「是……朋友嗎?」

「啊,許清池是誰?」

梁灼覺得大為惱火,正打算此刻將七情七世交給他的,听他這樣一說,不由得心中一氣,撇過頭去,心想許清池到底有什麼事情不能讓自己去做的,反倒要找這麼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梁灼所依靠的蒼柏巨大挺拔,就像許清池在她心中的樣子,她想起來第一次在皇宮的御花園中見到許清池的時候,他站在樹下,當時臉上淡漠的神情還有清朗若白雪的深情眼眸,即使隔了這麼久了,回想起來也一樣會覺得心跳加速,會覺得溫馨。梁灼久久凝視著那棵蒼柏,眼里有些濕潤。

過了片刻,傳來一陣腳步聲。梁灼飛身立在蒼柏上向下看去,只看到塵幻兮和榆畫她們正從浮雲山下漸漸朝上走來,臉上帶著一副大義赴死的表情。梁灼模了模七寶的大腦袋,沖它一笑,說道,「要是她們看到這樣的阿鼻大帝你說她們會不會活活給氣死?」

七寶「唔唔」地仰頭直叫,眼楮又眯成了一條細長的縫隙,咕嚕一下跳到了阿鼻大帝的身邊,得意洋洋地甩起了小尾巴。旁邊的阿鼻大帝似乎對七寶格外偏愛,在一邊和七寶玩的是不亦樂乎,這一人一獸嬉鬧的場面,著實讓梁灼冷汗了一把,心道,「真的,難道他真的是阿鼻大帝嗎?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人?」梁灼看著那些已經快要走到山頂上的人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金鈴族塵幻兮奉師父之命,挾要事前來拜訪阿鼻大帝!」

「金鈴族塵幻兮奉師父之命,挾要事前來拜訪阿鼻大帝!」

……

塵幻兮又喊了幾聲,不過,當然沒有人搭理她。

梁灼看著她們都已經上來了,卻依然躬首低眉的樣子,心中實在不解如果面前之人真的就是阿鼻大帝,那麼阿鼻大帝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其實是梁灼不知道,阿鼻大帝靈力超群,又加上性情孤僻怪異,喜怒無常、行蹤不定,和靈界當年的魔女烈紅雲並稱為「赤黑雙煞」,就連許清池在世時,也是對阿鼻大帝恭敬有加,以靈界大祭司之尊尚且如此,更何況塵幻兮她們這些小輩,自然不敢隨意造肆。

也因此,塵幻兮她們雖然已經來到了山頂之上,也只是滿臉恭敬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梁灼看著那些人又開始木樁一樣的站在那,瞅了瞅蒼柏樹下邊的阿鼻大帝,用火傾城教她的方法消音問道,「你的……骨頭還好不好?」

「我的骨頭很好,可是我不好。」

「我……」

「我的骨頭你是接不好了,你只要幫我管著不要讓那些人進來打攪我就好了。」

梁灼一臉無奈地看了看那些一動不動的人,弱弱道,「一直看著啊……」

「也不是……走了就不用看了。」

「對了,你那麼厲害,為什麼不讓她們進來?」

「哎喲喲,疼,疼,好疼!」

「怎麼,怎麼了?」

「幫我看著,看著……就不疼了。」

「哦……」

梁灼成了半棵大樹似的一動也不動的站在樹上看著那些已經完全和樹沒什麼兩樣的人,心里恨得牙癢癢,你們還不如直接進來算了,這樣干耗著,真是急死人了。梁灼瞥了瞥,又無意中看到那個和她撞臉的桃姬,心中愈加不快,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你讓我……你讓讓我!」

而樹下的這個令別人聞風喪膽頂禮膜拜的阿鼻大帝,此時此刻正和七寶滾在草地上,滾過來過去滾得天昏地暗,笑得異常猖狂。

梁灼看得心底直冒火,咬牙切齒道,「小聲點,小聲點!」

「為什麼要小聲?我的聲音已經消掉了呀!」

「可是七寶的聲音沒辦法消掉!」

「可是七寶沒說話啊,哈哈。」

「反正就是你不要再笑了!」

「疼!哎喲喲,好疼,疼……」

「額……好吧,你笑吧,盡情的笑吧。」梁灼耷拉著眉毛,有氣無力道。

「好的,我盡力吧。」

「阿鼻,認不認識青菱?」

「我必須要認識嗎?」

「……」

梁灼不知道此時阿鼻心里也在打量著她,阿鼻心中方寸大亂,漫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自幼在這浮雲山上孤單慣了,加上身體上的不便脾氣也不是很好,連這山上的鳥兒也因為他身上強大的氣流而遠遠躲開,偌大的一座浮雲山,這麼多年來,他卻是一個朋友也沒有,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說說話也好,而不是把他當做大帝大帝的,敬而遠之或者一肚子的壞水。這個女人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睡在他身邊的人,而且他感覺不到她身上對自己任何的企圖,她靠近自己的時候身上的光芒非常澄淨,不像以前他所見到的那些人一樣全身都是黑色或者紫色的光芒,所以即使她無意中兩次傷害了自己,讓自己疼得鑽心,自己也覺得不那麼生氣,不那麼想發怒,這種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如果她可以留在身邊多陪自己說說話,哪怕真的再折斷幾次骨頭也沒有關系。況且自己告訴她真正的身份之後,她也並未有大肆宣揚之意,依然和先前一樣,依然對自己沒大沒小的大呼小叫。

她剛才說到許清池,難道這就是許清池和自己提到過的那個女子嗎?想到此處,阿鼻大帝假裝和七寶翻跟頭,偷偷朝梁灼看去,只見梁灼雖然臉上戴著面具讓人不能完全看到容貌,但是光憑著那一雙活靈活現的黑眼楮也能料定那面具之下也必然是一張傾國傾城的美人面。阿鼻大帝打量著梁灼,只見她眉間若蹙,一雙明眸顧盼神轉,卻是一臉憂慮的表情,縴縴素手放在唇邊的位置,似乎正在為什麼而擔心。

梁灼盯著桃姬心想,那剩下半顆聖火龍珠就在這個女人手上,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去拿回來呢?還有許清池要她交的東西,她到底是應該交還是不應該交呢?如果真交給了眼前的這個少年,萬一這個踫一踫都骨頭疼的少年將事情弄砸了怎麼辦?如果不給,那萬一誤了許清池所說的事情又該如何是好?一時之間,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心里煩悶。

阿鼻大帝凝視著梁灼,心中頓時一陣悵惘,難道她是想起了什麼人嗎?那個人是誰呢?天底下什麼人能讓她如此掛心呢?難道是他,是許清池?他連七情七世都交托給她了,必然是對她與別人不同的……

可是自己也不比許清池差啊,他能給的他也可以給,只要能陪在她身邊,經常見到她也好……

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不知由何而起,從何而來,阿鼻大帝使勁揉了揉七寶的大臉蛋,七寶不禁「唔唔」地叫出聲來。

就在梁灼回過頭來用眼神警告阿鼻大帝不應該讓七寶發出聲音時,突然這山頂之上隱約傳來一陣砰砰乓乓的響聲——

梁灼和阿鼻大帝互相看了一眼,面上皆是微微一驚。

山頂之上的塵幻兮和榆畫臉上也是微微一白,說不上的難看。塵幻兮低頭擰眉,雙手死死地攥著佩劍,心道,到底是誰如此不知死活地沖上來,自己山下派了許多金鈴族弟子把守,耳听著這乓乓的聲音,看來那人一定是和金鈴族的女弟子們在交手了,一時之間又氣又急,心想這人竟然敢和自己做對,看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塵幻兮握劍的手抖了抖,想追下山去和那個人較量一番。但是轉頭一想現在自己就站在阿鼻大帝的山頂之上,萬一待會下去和那人拼命惹惱了這位瘟神又該怎麼辦?可是不下去難道就任由這個人殘害自己的族人?塵幻兮左右為難起來,心里恨得直癢癢……

梁灼望了望,也沒見什麼人,只听得那乓乓乓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由得低下頭去瞥了瞥阿鼻大帝,張嘴道,「阿鼻,打上來的人是你的仇家嗎?」

「我沒有仇家。」阿鼻大帝從草堆上冒出頭來,臉上顯然還沒有從先前的哀愁中緩過勁來,無精打采道。

起初的那種聲音越來越響,接著,忽然有人在山頂上喊道,「阿鼻大帝,你給我滾出來!」

是個男人的聲音,梁灼略略听著,有些耳熟。

「喂,叫你呢,出不出去?」梁灼歪頭看著一臉沮喪的阿鼻大帝,心想他要是出去與那人打上幾個回合,自己也好模清他的實力,從而放心將七情七世交托給他。

但是阿鼻大帝哪認識外面喊他的這什麼人,說實話這麼多年來,他統共也只見了兩個人,加上梁灼也才算是三個。而且這三個人,一個人在眼前,一個人死了,一個人也不可能再讓他見到。所以,他一點兒也不關心,繼續著他的傷心,傷心著怎麼樣才可以賴在梁灼身邊。

「是你?」塵幻兮見到上來的這個人,猛地一驚,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疾步走了過去,揮劍便指向那人的脖頸處,厲聲道,「無恥叛徒,竟敢在阿鼻大帝面前出言不遜,還不快快跪下來,听從阿鼻大帝處置!」

「跪下來?」那人仰天大笑一聲,食指輕彈,彈飛了塵幻兮手中的佩劍,輕蔑道,「你這靈界的敗類,什麼時候和阿鼻那個老妖怪勾搭上的,我看你們可真是狼狽為奸,男蕩女婬!」

阿鼻大帝一听,忍不住面有怒色,緩緩站起來,一臉嚴肅,眼楮里充滿了暴戾之氣,望了望外面,陰冷道,「這個人真該死!」

隨著阿鼻大帝表情的變化,梁灼只感到周身被一股強大的氣流壓住,壓得心脈難受,就像是同時被幾百條無形的鋼索捆綁住似的,她回過頭去看了看阿鼻大帝,見到他臉上的表情,不禁心里又是一震,明明前一秒還是一張三歲孩子耍無賴的臉,瞬間便變回了三百歲的感覺,暗暗道,原來這小子還有這麼可怕的一面,真是人小鬼大,真心恐怖啊!

「阿鼻你這個老妖怪,老烏龜快快出來見我!」外面那個人哈哈大笑,聲音異常響亮。

這時候,梁灼不禁好奇了起來,來人究竟是誰,看這樣子,如果少年真的是阿鼻大帝,那外面的人豈不是比阿鼻大帝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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