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冰意外發布了即將退出娛樂圈的那一晚,蔡小圓卻扎扎實實的喂了一宿的蚊子。當然,這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忽然心血來潮的說什麼也要跟著範家齊去蹲點采訪。
「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沒一個人走出來?難不成我們就要在這里傻傻等下去?」蔡小圓揚聲不解的歪著脖子問著一旁正養精蓄銳的範家齊。許是她說話的聲音太大了,以至于一下就引起了周圍將近二十個記者同行的關注,他們投來的異樣的眼光在蔡小圓看來恨不得此刻能有一道縫讓她就這麼鑽進去來的好。
這邊範家齊沒有吭聲,只是扯了扯嘴角很是自然順手的伸出手拍了拍蔡小圓的手背,示意讓她稍安勿躁。那邊幾個和範家齊平日里玩的不錯的同行兼競爭對手卻聊了開。
「我說小姑娘,看你是新面孔吧!你該不會老範帶的新徒弟吧?!嘖嘖,你說老範這都什麼狗屎運氣啊,平時頭條十有**被他搶走不算,還總能遇見漂亮的女徒弟,你說說看,這豈不是天下的好事都往一個人身上擱了。」
另一個長的瘦弱的男記者拿起身邊的礦泉水仰頭和了一大口,冷冷的說道「傻等也得等,要不然你怎麼回去和老板交代,現在誰不知道新聞的焦點就在這一家四口上面了。」
「可不是!要我說啊,我的預感不會錯的,就這幾天,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有料可以爆。小姑娘你還算是後期加入的,你看看我們這幾個一身拉里拉雜的模樣,好幾天都沒能好好的吃上一口飯,睡上一頓美覺了。」說話的是胖乎乎的記者,蔡小圓對他印象還是恨深刻的,每回采訪秦冰的時候,他總是忒積極的往前面沖,那龐大的身軀,想叫人忽視也忽視不了。
蔡小圓有些燦燦然,她只不過是抱怨了一聲,沒想到居然引起了這麼多的討論來。哼!一定是他們蹲點的日子也過的很無聊,是以拿她來開涮呢。可是,他們說的這些也並非不是真的,她從下午過來,也已經在這里呆了四五個小時了,這些記者們,除開吃飯上廁所的時間,幾乎都一直守在這里,就連閉目養神也只有來了兩個的才有資格享受。
這就是範家齊一直以來的工作和生活麼?為什麼她這些年從來不知道這些,她分明記得這個男人每次出現在她跟前的時候,總是衣著干淨整潔,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哪里看得出是熬了幾個通宵的人?!
「喂,飯桶,他們說的,該不會都是真的吧?」蔡小圓一個沒忍住,用手指頭戳了戳正因為她來了,而得空偷閑閉目養神的男人。
範家齊似乎有些不耐煩,他猛的睜開了眼楮,淡淡的掃過了一圈身邊前面大聲討論的幾個男記者,然後拉了拉蔡小圓的手,然後用*溺的口吻說道「別听他們胡說,明明是他們自己不注意形象。你看我,這不是依舊帥氣逼人麼?!」
「呸!就你臭美怎麼不說。」蔡小圓沒好氣的吐槽起來,她伸了伸舌頭,正打算扭頭再問問那群「難兄難弟們」,究竟這當娛樂記者苦不苦,累不累,不想卻被某人偷襲,薄薄的唇毫不客氣的在她唇角印下一記後迅速離開,露出一個得逞滿足的笑來。
「喔……原來不是小徒弟,是女朋友啊!」周遭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大老爺們的笑聲本就粗礦,竟逼得蔡小圓緋紅了雙頰。
「哎哎,不帶你們這樣的!趕緊盯緊了那大門口,別讓頭條就這麼溜掉了。」範家齊一副笑意得意蜷蜷的說道,一邊伸手就要將蔡小圓擁進懷中。
當然,他知道這個動作必然是不會順利的,誰不知道他家的菜包子就是一個帶刺的包子,長的天真無邪的外表,讓人總要情不自禁的咬上一口,可這一口的代價卻委實不小。
「干什麼動手動腳的?!範家齊你皮癢了是吧?!都和你說過多少回了,那一次什麼狗屁求婚根本不作數,我那是因為老秦的事情擾了心智,才會莫名其妙的沒有反對的。可事後,不對,是一個小時後,等我緩過勁來的時候,就已經馬上立刻給你掛了電話把話說明白了。你……怎麼還這樣不老實!」蔡小圓跳腳的囔囔,一副*當道,她莫名其妙著了道還從此不得「月兌身」了!
「有麼?我怎麼記不清了?」範家齊眨了眨眼楮,好像努力回憶卻什麼也回憶不起來的模樣,讓人更加氣惱。
「怎麼沒有!那時候我就已經把話和你說清楚了,你……」
「噓……」範家齊忽然用手捂住了蔡小圓的嘴巴,全神貫注的看向那一棟三層樓高的別墅大門的動靜。幾乎與此同時,周圍的幾家媒體記者都卸下了懶散的二混子形象,個個專業的端起了相機,嚴正以待。
蔡小圓順著他們鏡頭齊齊指向的位置看去,果然鐵門被拉開,里面走出了兩個女人。一個是陳國棟的妻子,一個則是陳菲菲無疑了。是了,當知道範家齊蹲點在陳國棟大導演的家外等消息的時候,蔡小圓就毫不猶豫的自告奮勇的跟著來了。
她想的知道的很簡單,就想親眼看看那個老男人過的到底有多糟糕。只有那個老男人過的糟糕了,她才會替老秦覺得心里舒坦一點。自從知道了老秦和秦老師這些年的故事後,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總覺得就這麼讓事情曝光在人前,讓陳國棟的導演生涯遭到嚴重打擊,讓他們夫妻對外宣布離婚,讓他們的女兒受人排擠,這些遠遠不夠。
她知道老秦的心里一定還不痛快,還不能輕易釋懷,所以她要代替她來親眼看一看。
一旁的胖記者打趣的邊抓拍邊說道「看來那一出離婚的戲碼倒是**不離十的玩真的了!你看看,光光行李箱就三個,這根本就是分家的架勢嘛。」
「可不是!要我說那個陳夫人倒是個厲害人,也難怪可以獨自一個人經營家族企業,二十年屹立不倒。她當初嫁給那個陳國棟肯定是有所圖,現在,生怕自己的事業受牽連,趕忙撇清關系,動作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還真是印證了那句老話。」
「什麼老話?」蔡小圓好奇的插嘴問道,不曾想卻得到了幾乎在場的所有記者異口同聲的回答。
他們說,帶著感慨,卻沒有料想中的嘲笑和看熱鬧。「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唄!」
蔡小圓砸了砸舌,她下意識的看向了身旁的男人,然後不經意的問道「喂,你听見沒有,大家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恩……這話擱陳家夫婦身上倒也貼切。」範家齊認真的拍了好幾張照片後,目不轉楮的看著鄭嘉玲母女的動作。很快兩輛出租車相繼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陳菲菲將三個行李箱都塞進了後車廂後,鄭嘉玲幾乎沒有任何留戀的坐進了車內。
倒是陳菲菲好似有些舍不得,她回頭看著身後的別墅好半天,直到她母親催促了,才轉身上車離開的。
「陳國棟人呢?妻子女兒走了,他在干什麼?」一旁那個瘦弱的男記者問道,他的一個問題幾乎代表了全部記者的心聲。對他們來說,前面的圖片是很有爆點啦,妻離子散,勞燕分飛,二十七年經營落水票,這些標題他們在拍照片的同時就已經心里有數了。可這些遠遠不夠,觀眾關心的焦點還是在那一對父女身上,陳國棟和秦冰。現下秦冰出席了某時尚頒獎典禮,已經親口宣布即將再次退出娛樂圈,這一結果在意料之中,卻仍舊有些讓人跌破眼鏡。那麼這一出焦點鬧劇的另一個關鍵人物呢?
「難不成躲在家里喝酒買醉?」胖記者呵呵笑著,語氣里不復從前提及陳國棟三個字時曾有的尊敬和敬畏。人就是可怕的,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積累而成的東西,有時候,不過一瞬間就被擊垮,然後蕩然無存。
蔡小圓搖了搖頭,女人的直覺告訴她,此刻的陳國棟哪怕是買醉,怕也不得安生。酒這玩意在他的嘴里怕都是苦澀難堪的。他怕是怎麼也沒有想到,一次選角,一次再正常不過的欺負教訓新人的游戲,竟然會玩出了一個親生女兒,會玩毀了自己的人生。
「還有可能在一個地方。」一旁沉默了許久的範家齊忽然出聲說道。
「在哪?」蔡小圓迫不及待的問道,開玩笑她在這呆那麼久就是為了看陳國棟落魄的好戲的,才不是來體驗什麼記者的艱苦生活的,再說了,她為什麼要體會那個飯桶的不容易,反正她又不亂花他的血汗錢。恩……還真是血汗錢,原來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面闖蕩還真不容易。也是這麼一滴淚一滴汗闖出來的名堂,只有她才會一直視而不見,還以為飯桶不過只是報社里名不見經傳的一個菜鳥記者,根本排不上名次。
「秦冰的家樓下。」範家齊說,老神在在的開始收拾起了攝像的家伙來。蔡小圓是在發現周圍的那些記者同行們也開始收拾工具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飯桶和他們之間絕不是什麼友好睦鄰的關系,而是競爭搶頭條的關系。
「你怎麼說出來了!你!」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範家齊一眼,心里想著,哪怕是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也好啊,怎麼就能這麼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呢?!這下可好,到手的頭條怕又要成為新聞通稿了。
「這不是你問我的麼?」範家齊一臉無辜的攤手,硬生生的將責任推到了她的身上。蔡小圓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卻見其他記者已經動作迅速的離場了,便也著急了起來,她一把扯過範家齊的手,也全然顧不上她自個信誓旦旦說過的要和他劃清界限的話,一臉焦急的說道「我們也趕緊,他們一定是去搶好位置的。」
範家齊沒有拒絕這難得主動的牽手,他甚至覺得有些享受。慢條斯理的任由著蔡小圓將他拉著朝車子的方向走著,他眯起眼楮來,設想著如果這一切能一直一直下去該多好。那一天,他接到了蔡小圓掛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女人說了一堆胡話,弄的電話那頭的他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菜包子哭了。
這個認知讓他很是驚慌。其實蔡小圓賭氣著讓他將自己的東西從她家清理出去的時候,他一點也不著急,也不驚慌。因為了解所以知道,即便那丫頭是真的狠下心來要讓他搬走的話,他也一定有辦法死皮賴臉的呆在那里,一步也不挪動。這些年,他早已經習慣耍賴和示弱,因為唯有這樣才能以被保護的名義呆在她的身邊。
可是範家齊卻怎麼也見不得蔡小圓哭鼻子的。或許是因為她很少掉眼淚的緣故,蔡小圓的樂觀開朗,粗線條和沒心沒肺是他很早就清楚的。是以,她能掉眼淚,只能證明她是真的傷心了。
她問他,到底什麼才是不變的,她說不要讓他漸漸融入到她的生活去,她說她害怕離別和從身體中剝離出去一部分時候的痛。她還說,老秦那樣聰明的女人最後還是被男人,被所謂的愛情傷害了,她不想到時候痛的更難堪,不想等到有一天他帶著女朋友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難受。他那時候是心疼她的,心疼這個從來沒有煩惱的女孩,有一天終于知道了情的苦澀,知道了人世間的無奈和痛苦。
他幾乎是鬼使神差的說出了那句話,他說不如把三十歲的約定提前吧……他說,蔡小圓,我們結婚吧……
蔡小圓不知道,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听到電話那頭安靜一片,比他因為沒有搶到頭條而被上頭責罵來的煎熬。他不知道這樣的一句話說出口後,可能會變成什麼模樣。也許蔡小圓會逃的更遠,反正這個小女人最擅長的就是臨陣月兌逃和逃之夭夭。也許她會一時意亂情迷的陷入迷茫,然後在後來恍然大悟,將他罵個狗血淋頭,極少的可能性是她答應他的求婚。
「好……我們結婚吧……」那是蔡小圓當時的回答,他在听到的時候差點沒有高興的跳飛出去,甚至根本忘記了自己此刻正在隔音效果並不佳的會議室門外。
「但是……飯桶,我們結婚的話,你不許拋棄我,永遠不許,就算你將來遇見了更適合你,條件更好,長的比我更漂亮,家世比我更好的女孩,也不許你拋棄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會咬你……一輩子不再理你,每天把你放在嘴巴里罵上一百句。」蔡小圓的但書可愛至極,惹得範家齊笑出了聲來。
便是這一聲笑,讓還在叨叨念的小女人受到了驚嚇,一下醒悟了過來,趕忙掐斷了電話。盡管有些懊悔自己不該笑出聲打亂這一切的美好的,但範家齊仍舊覺得這一切好似在夢里。他等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忽然親口答應了他小心翼翼的故意試探,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因為不真實,所以他總有一種會夢醒破碎的錯覺。
一個小時後,他果然還是接到了蔡小圓反悔的電話。
急急忙忙的上車,還自覺的扣好了安全帶,蔡小圓心里窩火的看著一旁「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的範家齊慢吞吞的上車。
「你就真不怕頭條被他們搶走了?」蔡小圓非常懷疑她听說的關于這個男人頭條大師的傳聞。這些該不是他為了哄她,讓她放心給掐的謊話吧?不對……他在報社里面混的好不好,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怕……但是我更怕你被人搶走了……你沒發現前面那群男人看你的眼神,身為一個女人,怎麼能連起碼的自覺性都沒有呢?」範家齊慢吞吞的踩下油門,一面嚴肅的和蔡小圓上起了課來。
蔡小圓本想和他爭辯幾分,可漸漸的卻發現他走的路好像根本就不是去秦冰樓下的。
「等等,你這是打算去哪里?」她一臉警惕的問道。
「追頭條。」範家齊痞痞笑著,帥氣捏了一記蔡小圓的鼻梁,他為什麼該死的喜歡死了這個小女人一臉擔心,卻隱藏不住的表情?
見蔡小圓半晌沒能反應過來,範家齊好心的解釋道「前面我是故意說陳國棟可能在秦冰家樓下的。你想啊,換做你是秦冰會願意在這個時候見他麼?」
蔡小圓毫不猶豫的搖頭起來,換做是她,她肯定不願意見那個一直沒盡過一天父親義務的男人,更不會輕易原諒那個傷害自己母親的男人。她想,自己雖然沒有老秦那麼多心眼和計謀,但是她也不是好惹的主,要真是叫她踫上了這檔子事,她立馬和那人拼命去。
「再者,我們這群人在外面蹲守著,你以為他們陳家人是真的一無所知麼?」
「不一定……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前面陳菲菲有看向我們這邊一下。很快的一眼,但是好像就是對著咱們看的。」蔡小圓努力回憶。
「這就對了,秦冰樓下那麼容易暴露行蹤的地方,你以為像陳國棟這般的老狐狸可能自投羅網麼?他現在但凡還有半點想要東山再起,繼續在娛樂圈里混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和秦冰和解。他倒是並不一定要得到秦冰親口喊一聲爸,但只要秦冰高抬貴手,不再對他施壓的話,他就能有一線生機。所以,當務之急,換做我是陳國棟,我首先要做的是取得秦冰的原諒。」範家齊一邊開車,一邊條條是道的分析起來。「如何才能打動秦冰,讓她動惻隱之心,其實倒也不難,只是需要花一些時間和功夫罷了。我們別忘記了,秦冰之所以決定對陳國棟報復,是在秦丹萍老師過世之後,也就是說,其實她根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父親是誰,卻沒有打算有所動作。」
「這倒是,至少七年前老秦就知道了她父親是誰。我記得她說過,之所以進娛樂圈除了對這個圈子好奇,感興趣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蔡小圓說。「所以……此刻的陳大導演應該在……」
「秦老師的墓地!」
「秦丹萍的墓地!」
兩人異口同聲的說出話的時候,雙目而視,蔡小圓只覺得心跳的格外的快起來。她不喜歡這樣不受控制的感覺,就好像那一天听見他說「我們結婚吧」的心跳一樣。幾乎是飛快的別開臉,蔡小圓輕咳了一聲道「原來你所有的頭條都是這麼耍手段得來的,卑鄙……但,要是你被人搶走了頭條,我會更看不起你。」
墓園的下午,在陽光的沐浴下格外清新。蔡小圓在前帶路,範家齊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還不忘時不時叮囑她注意看路,像極了小時候她跟在他的身後,告訴他要低頭看路,不要摔跤了。
果然,秦丹萍墓碑前,一道身影垂首在那里矗立著。
「你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場戲?一場安排好的戲,我們甚至都成為了他陳大導演戲里的棋子。自從老秦玩了那麼一出戲後,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蔡小圓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怔怔的問著。
「要想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一場戲,其實也不難。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恐怕怎麼也看不透的。」範家齊好笑的說道,一手偷偷搭在了她的肩頭。
「那你就能看明白?」蔡小圓有些不服氣,明明小時候被看扁的人一直是他那個飯桶,為什麼二十多年河東,二十多年河西的,現在反倒風水輪流轉了起來。
「我也不能……怕是只有一個人才行。」範家齊嘆息,意有所指的說道,只一句,蔡小圓好似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