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上頭,白薇揉按了一回額角,「到底要我怎麼說,顧公子才會相信,我不是你的前妻?」
顧君寒看著她良久,神情微有異色,「光只憑說,我不會信。♀」
「那……」
「我從聲音、形體上判斷白小姐是我前妻,確實有些沖突。」他像是稍稍恢復了冷靜,退開半步降低自己的壓迫感,但是黑眸始終緊盯著她,「如果白小姐能摘下面紗一看,自見分曉。」
她有一瞬間身子緊繃。
「……我不能。」沉默須臾,低低吐出這句話。
顧君寒放在兩側的拳頭握緊了些,目光灼灼,「那麼我是否有理由懷疑,白小姐你可能就是我的嫡妻。」
「我不是!」
「既然不是,為何不能摘去面紗!」他步步緊逼。
她雙手絞緊,因飲酒而滾燙的面頰此刻有些發白,平靜從容已經從眼中褪去,顯得有些驚慌,「你、你別逼迫我……」
他臉色微沉還待再近一步,顧君玨忽而從月亮門邊出現,快步走過來。
「薇薇。」
白薇像是一下子找著了主心骨,說不上撲,但也極快地躲到他懷里,像是被嚇著了,不敢去看顧君寒。
「阿玨。」
「君玨,你……」
「大哥。」顧君玨呵護般地溫柔安撫著懷里的小人兒,復在對方要出口之前搶先打斷了他的話,「薇薇不能摘掉面紗。」
「狩獵那日,雪流帶下的樹木劃破了她的臉,可能……難以恢復。」
她听後身子一縮,攥住了君玨的前襟,「阿玨……」
那含著驚痛、迷茫、依賴的喚聲,或許是因為與傾雪的聲音太像,以至于讓顧君寒產生錯覺,心髒驟縮。
他不自禁地想起雪崩那天的情形,雪流像大雨一樣沖刷而下,堅硬的樹木冷石如冰雹,迅疾勢猛,他親眼看見有人被砸中身亡,甚至來不及呼救就淹沒其中。
可能,他的傾雪也曾無助地呼喚人來幫助她,也許她也是這般帶著驚慌和期盼地喊他的名字,可是直到最後一刻,直到她柔弱地身體被沖撞摔倒,被木石砸得遍體鱗傷,被掩埋在厚厚的雪層里……
她都沒能等到他的出現。
顧君寒的手似急電般捂住胸口,壓抑地喘了幾口氣。♀倘若仔細看,還能看見他眼中的痛楚和惶然。
其實他早該想到,她再倔強堅韌,清冷淡然,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人呵護的女子。即使他折返又有何用,在他縱馬帶珠兒奔離這場災難的時候,她就可能正在驚懼地面對災難的侵害。
早在他選擇保珠兒平安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她……
他自以為還有希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
從那晚跌跌撞撞地走了之後,一連好幾日,顧君寒都沒有再找過白薇,好像已經相信了她的話,不再懷疑她是自己的妻子。
白薇望著65%的愛慕值和68%的悔過值,蹙了蹙眉。
其實連她也很驚訝,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之後,愛慕值的進展就驟然提升了25%,之後在別莊逐漸積累,一度超過了悔過值。連芝士都嘖嘖稱奇,說這是非常少見的現象。
「系統也不是沒有出錯的時候,這個狀況只能說明他當初在刻意壓制自己,而且壓制得連自己都騙過了。所以一旦放棄壓制,感官蘇醒,數據就會猛漲。」
白薇其實仍舊覺得奇怪,認為進展比想象中的要快。
芝士能看出她的迷惑,但是沒有告訴她。
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應當是她的經歷。男人常常把女人比作一本書,如果這本書讓他們有打開翻看的*,那就算是成功吸引住了男人。如果他一頁一頁不知疲倦,始終興致盎然地翻下去,那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再離開你。如果他即使不再翻頁,也能沉浸回味書里的內容,那或許,他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你。
白薇無疑就是這樣一本書。她在做殺手的時候就體驗過各種苦難悲郁、多姿多彩的人生,又經歷過煞氣的吞噬,經歷過無法輪回的痛苦,經歷過被深愛的感動。這些經歷賦予她的氣質,讓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神秘和吸引人。
這也是它當初選中她的原因。
而這份特殊的氣質,在這一個時空體現的尤為明顯——失憶後的純真白紙,和古老神秘書卷般地糅合,讓人翻開第一頁,就再也無法停止閱讀的渴望。
所以顧君玨其實是幸而又不幸撿到這本書的人。
愛慕值暫時不必擔心,而就在白薇以為還要再耐心等待下一個機會的時候,顧君寒來了。♀
她對他上門求虐的行為表示支持和鼓勵,于是態度良好,溫婉有禮地接受了他送的道歉禮物。
「白小姐不打開看看嗎?」
這時候的顧君寒有點憔悴,有點疲倦,比當初久別再見後更多了一絲頹廢的氣息,然而望向她手中的匣子,眸中卻有細微的光亮浮現。
顯然很期待。
白薇沒有辜負他,挑開銅鎖扣,打開了檀木匣。
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根五彩繩編織的手鏈。
顧君寒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不肯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然而他終究是失望了。
白薇取出手鏈,自然而然地笑道︰「雖然材質不見得多好,但編織的手法卻也新奇,我很喜歡這些精致地小玩意兒,多謝顧公子相贈。」
自然得沒有一分多余的情緒,甚至答謝的話讓他立時想起了珠兒,她初次拿到手鏈時,也是這般說的。只是那時他吩咐下人一口氣買了許多逗她高興的物品,她最終並沒選擇這根手鏈。
可就是這條評價普通的手鏈,有一個女人視為至寶。即便是失憶,也帶不走她體內對它最深切的歡喜和愛護。
顧君寒看向手背,那一個已用膏藥消去的牙印,仿佛在此時隱隱作痛。
「可否問一句……」他張了張嘴,這一句便在茫然中月兌口而出,「如若有人寧肯不要那些奇珍異寶,反而對這等手鏈百般守護,卻是為何?」
「自然是因為它很特別。」她微微一笑。
「特別?」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鏈子。
「或許物品並不怎麼起眼,但是因為送它的人在對方心中很特別,所以才會喜它護它。」她容色柔和下來,自袖中取出一管青翠欲滴的竹笛,撫模著笛身道︰「就像這笛子,並非出自行家之手,但因是阿玨親自為我雕刻,意義便與其它的物品截然不同。」
說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略帶羞怯地眉眼微低。
看著她柔和羞怯的雙眼,想象著當初的傾雪,捧著這條再平凡不過的手鏈,只因知曉是他送的,便也是如此開心歡喜,眼柔似水。然而,卻在欣喜地向他道謝之時,被他要求去洗衣,且是洗他和一個妓子的衣裳,那種感覺想必不亞于兜頭潑下的冷水,澆得冷透了心。
所以那時她才會低著頭,兀自忍住希望傾覆後的絕望,不想再看他。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手背上的青筋浮起,心里像被千萬只螞蟻啃食一般酸疼難忍。
好像在別人提出來的這一刻,他才陡然明白——
自己曾經到底失去了什麼。
•
悔過值已經漲到了75%,但是再痛恨悔過,身為顧家嫡長子的顧君寒,都沒有辦法拒絕父母為他定下另一門親事。
即便對方是他視如親妹妹的姚珠兒。
他曾私下里去尋珠兒,與她商量反對婚事的事,可是珠兒那含羞帶怯,沒有半點不願的態度,讓他猛然驚醒。
她是真的想嫁給他。
「我提醒你顧君寒,別用你的想法去衡量女人——姚珠兒想要嫁給你,無論你怎麼看待她。」
傾雪的告誡言猶在耳,他從未把它當真,還煩惱她的多疑,卻原來普天之下最傻的人是他。
按理,就算是不出色的女子愛慕他,也能滿足他大男子主義的心理。但是對姚珠兒,因為宋傾雪的提醒在前,她自己的間接否認在後,他覺得自己純粹的情義被辜負玷污,更覺得被人愚弄。
當初傳出他誓不娶她為妻的流言,她哭著跑來找他,如今想想,並不是為了流言毀損閨譽,而是怕她自己真的無法嫁給他。
傾雪知道她的心意,又沒有強大的母家支持,所以會感到不安。
她的不安沒有錯,最終他確實忘記了他信誓旦旦對她說過的補償和保護,為了他以為永遠是好妹妹的女人放棄了她。
多麼可笑。
一身火紅的顧君寒面如刀刻,毫無喜意的站在大堂里,手里牽著的紅綢另一頭是身穿鳳冠霞帔的新娘,像是感覺到他驟然捏緊了紅綢的動作,羞澀低下了頭。
禮堂里四周圍滿了道賀的聲音,司儀揚聲清亮地道︰「一拜天地——」
有那麼一瞬,跪拜下去的顧君寒想讓姚珠兒也嘗嘗被放棄的滋味,為傾雪報不平,為自己宣泄心中越積越多的憤懣。
可他到底沒有這麼做。
畢竟她是珍兒的妹妹,畢竟那是他的選擇,與她無關。而且即便如此,傾雪也不可能再回來,他又何苦再毀了另一個女人。
「二拜高堂——」
姚珠兒先拜了下去,顧君寒遲了一秒,方回神下拜。
「夫妻對拜——」
「哎呀!」輕聲地驚呼從禮堂一隅傳來。
「嘶……」
「抱歉抱歉,是我的發釵鉤住了你的面紗,你沒事吧……」喁喁私語的音量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陡然灌入他耳中。
面紗!
听到這個詞,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再三確認過的顧君寒心中急跳,再也克制不住,倏爾轉頭。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顧君寒為什麼快速地愛上了女主,其實不是因為薇薇的主角光環,而是他本來就愛宋傾雪。
這里大約是我處理得還不夠自然,有些妹紙沒看出來就會覺得突兀,其實再去翻19章顧君寒對原宋傾雪的態度應該會有點看出來,他欺負了她但是自己一點也不高興。
他的人設是︰愛她但不承認,為了證明自己不愛她就拼命折磨她。
ps︰後面的設定也幾乎都是如此,原男主在深愛女主的前提下,反而對別的女人好,折磨、忽略、不信任女主,才會被選中。
關于顧家三兄弟的名字不像的問題2333,是這樣的,一開始我要求狂霸拽,于是我家攻給取的是君寒、君夜、君玄
後來我覺得和人設差距大,就改成了君寒、君玨、君安。
于是,就顯得君玨才是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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