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中,意識漸漸模糊,前塵往一幕幕在腦海中回現,就連以為曾經忘記的記憶也清晰得仿若昨日。恍惚間,眼前似乎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千伸手,卻在差一點要踫到那人時猛地驚醒!
原本麻木的頭腦頓時恢復清醒,時千很快就發現了不對。這里的尸體都不是真的,他最初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他那時殺過的人不可能出現在這里,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
在想通之後,時千就放松了下來,心里不由苦笑,虧他活了那麼多年,竟然還被這麼一個心境測試給擾亂了了心神。也是,天靈宗好歹是第一大宗,里面怎麼會有這麼多連魔修都不齒的陰尸?還有之前的饕餮,也應該是幻境中的一員吧。
當初塵齊在給時千講述葬劍谷之時,特意模糊了里面的場景,還隱隱的暗示葬劍谷的危險之處,讓時千先入為主,竟是並未懷疑谷中那些白骨是否真實。現在想來,以天靈宗對真傳弟子的重視,根本不可能讓他們莫名其妙的隕落在自己宗門之中。
而且那劍陣雖厲害,卻是將將能讓他以築基期的修為通過,想來是根據來人的修為進行調整的。那個饕餮也是,雖然表現得很是凶狠,但真正的築基期哪能是融合期的對手?恐怕他一開始就被轟得渣渣都不剩了吧。
想到這里時千不由自嘲,他還是太過自信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已經重新開始,但心態卻並未從魔尊這個身份上調整過來。
幸好現在醒悟還不算晚,時千心中默嘆。直到這時,時千才真正算是接受了他的新人生,他不再是魔尊,也不再是最初的‘四好青年’,他現在只是時千——景肅的真傳弟子,修真者時千。過往的一切他不會忘記,也不會否認,但也不會再讓它們成為將來的阻礙。
想通了這一切的時千心如明鏡,睜開眼,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清明。心境對修者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無論是道修還是魔修,一旦過不了心劫,輕者修為倒退,重者身死道消。經過了上兩世,時千的心境本就比一般修者高出許多,如今更是提升了一層,如此一來,更是為他的修途鋪平了道路。
很快,真元再次出現在時千體內,將真元在經脈中游轉一圈,去除了深入骨髓的冷意,時千終于能夠觀察四周的環境了。
此時圍在時千身邊的尸體們全部消失不見,潭水不復陰冷,變成了清澈的泉水,以時千的視力可以看到青碧的水中不時還有游魚游過,偶爾還有一兩條好奇的游到他身邊,發現不是食物之後吐著泡泡向遠處游去,水中顯得無比祥和。
結丹期的修為已經能夠龜息,時千並未感覺到窒息,這里的水雖然沒有浮力,卻也沒有讓時千沉下去,所以時千現在就像是站在水中的一樣。他被拉下來之時正是正午陽光正好的時刻,而現在時千抬頭依然可以看到水面上折射下來的光線,顯然離他下水並沒有過多久。從光線的密度和壓力來看,這里的水深應該是十五丈。
下面依然是深不見底,黑漆漆的卻沒有了之前那股森然的氣息,時千隱隱听到底下有一股引力在召喚著他,並不強烈,卻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暗暗提高了警惕,雖然塵齊給時千說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模糊的,也有部分是故意引導他向另一個方向思考,但時千卻知道塵齊沒有一句話是騙他的。♀所以對塵齊交代得異常明白的葬劍谷失憶事件,時千不得不防範,他可不喜歡記憶里出現一段空白。
但無論如何,相對外面的那片死靜,這個水潭是時千目前唯一的選擇。順著召喚聲,時千向潭底游去。
水越來越冰,時千原本就是冰系靈根,在潭水的刺激下真元流轉倒是快了許多,剛進入結丹初期還未來得及鞏固的修為在這樣的環境下更是穩固了幾分。
此時的潭水中已不見一絲光線,原本隨處可見的游魚也漸漸消失,潭水溫度明明已經降了又降,卻古怪的並未結冰,饒是時千本身冰系體質也覺得手腳僵硬。
越來越清晰的召喚聲在時千腦海中不斷響起,那聲音有一股古樸而莊重的味道,明明感覺很清晰,但細細听來卻完全听不出它到底說了什麼。
順應著召喚,時千來到了一個漩渦流處,在確定並無危險之後,時千順著吸力進入了漩渦。
「咳咳。」一陣眩暈之後,時千嗆了口水從水里探了出來。
衣衫的掛在少年略顯單薄的身上,凍得有些發白的薄唇輕抿,發梢上的水滴順著白皙精致的鎖骨沒入胸膛,留下一道不太明顯的水痕,竟是讓原本嚴肅的場面瞬間香艷了起來,可惜沒有人看見。
時千皺了皺眉,嫌棄的攏了攏濕透了的衣物,靈氣流轉,只是瞬間,他身上便再看不到一絲水汽。
這樣的場景,若是任何一個修者看到都可能會驚呼出聲。時千是冰系靈根,修習的也是冰系功法,體內是冰系真元,那他的靈力也自然是冰系的,按照修者一貫的修煉觀,他頂多能夠將身上的水汽凍成冰,而非將它們驅散。時千現在的做法顯然已經打破了修真界萬年來的傳統。
早在出水的那刻時千便已經草草掃了遍這里的環境,知道這里是一座看似很天然的山洞,現在細看下來,才發現看起來很天然和真正天然形成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知從何處照進來的光讓山洞雖顯陰暗卻並不阻擋視野,整個山洞呈圓弧狀,它的岩壁似乎是由一把利劍生生剖開的,雖然看起來像是天然形成,卻難掩劍鋒劃過的銳氣。山洞的前端便是時千剛才出來的那個水潭,此時水潭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有因水流而產生的波紋在微微蕩著,現在時千正站在山洞空蕩蕩的中段,這里地面平坦,甚至還有簡單的石桌石椅,顯然是曾經有人在此休憩過。前面不遠處是一塊立著的石碑,從時千現在的角度能看到石碑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深坑。
走近了,時千才發現刻著的字石碑上不是修真界常見的古篆體,也不是平常書用的書面體,而是一種古老而華麗的字體。
「劍冢。」輕聲將石碑上的兩個字念了出來,時千挑了挑眉,這字體名為漢源鎏金體,據說是上古仙人傳下來的字體,但隨著修真界的各種戰爭最後失傳,而他認得這個字體完全是一個意外。
那個一直在時千腦海中不斷響起的召喚聲在時千念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突然消失,就像從未曾出現過一般。
將視線從石碑上移開,落到它後面的巨大的深坑中。空蕩蕩的深坑被深黑色的泥土覆住,就像一張巨大的口,隨時都會將人吞噬一般。
劍冢沒有劍?
剛這麼想著,突然時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地一側身,剛才他站立的地方正插著一柄長劍,此時它還在嗡嗡鳴著想要飛起來,卻似乎被什麼壓制住了般不能動彈。
與此同時,更多的飛劍從深坑中破土而出,猛地朝時千刺來。
對于勢如破竹的飛劍們,時千毫不驚奇,這才是他心目中的劍冢應該有的樣子,興致盎然的舉起劍準備對陣。
但就在時千舉劍的瞬間,那些飛劍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劍身一顫,瑟瑟發抖的在時千十米外停下,不敢再進一步,微微嗡鳴著表示臣服。
時千半閉著眼,眉目沉靜,他丹田內的諸雲劍還在沉睡,自然不可能是它的威壓讓這些劍臣服的,看向手上格外簡單的銀色飛劍,唇角微微上揚,據他觀察,這里的飛劍最高級的已經是中品仙器了,而最低級的也是上品靈器,看來他師尊給他的這柄飛劍並不只是他以為的上品靈器那麼簡單呢。
正沉吟期間,剛才停頓了許久的召喚聲再次響起,並且更加劇烈。
理智告訴時千這時最好還是不要沖動的好,但那個越來越迫不及待的召喚聲似乎快要將他的理智撕裂,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拿著錘子猛烈並且不間斷的敲擊一般。
最後時千還是決定遵循那個召喚,畢竟就這麼在這里干耗著可出不去。
飛身進了深坑,這時時千才發現原本被他認作黑泥的東西竟是一粒粒純黑色的細碎黑砂,時千輕易從它們發出的細微味道分辨出這些正是外界早已絕跡的玄鐵礦石,據說玄鐵礦是上品仙劍的必備材料,堅硬非常,就算是中品仙劍也難以將其擊碎,如今卻被弄成砂狀。時千心里鄭重,不管為何,這里面的東西都不簡單。
慢悠悠的走到中央,時千發現這里的黑砂要比周圍的厚重很多。
正待他想細細觀察,原本安安穩穩呆在他手里的飛劍卻突然掙月兌,化作一道銀光,迅速朝黑砂中央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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