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還不想去呢!」曾瑩一見時千便想起前兩次見面,哪還能容得他如此嫌棄的語氣。♀若不是他,她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藍田實在想不通為何曾瑩對時千敵意如此之大,只得連忙拉著她輕言細語哄著。過了許久才將她的脾氣勉強滅了下去,她恨恨的瞪了眼時千,才不甘不願的坐在一邊。
「既是如此,那曾小姐便請回吧。」懶得看二人互動,手指慢悠悠的摩挲著茶杯上的花紋,時千斂目說道。
「你!」凳子倒地時與地面撞出尖銳的響聲,刺耳得不忍細听,曾瑩撐著桌子,臉漲得通紅,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瑩瑩!」雖然高興于自己喜歡的姑娘對時千並無好感,但這樣針鋒相對卻也不是藍田想看到的,眼看她又要發脾氣,面色一正,竟是顯出幾分威嚴來,「你忘了出來時怎麼答應我的了?」
「我,可是……」跺了跺腳,曾瑩眼里閃過一絲委屈,但還是不情不願的被藍田拉著再次坐下,恨恨的朝時千哼了兩聲,到底是不鬧騰了。
時千本來也沒想真正將曾瑩趕走,在藍田各種保證之下也便再沒多說,這讓藍田狠狠松了口氣,就目前他的境況來看,這少年還是大有用處的,他可不想這麼早和他鬧翻。
日已當空,但略微熾熱的陽光對修者來說並不算什麼。
「不知師叔祖宗門任務是?」將怕太陽的曾瑩拉到自己影子里,藍田轉向時千問道。
「烏金石。」
「你是說你要去找烏金石?!」少女清脆的嗓音猛地拔高,秀麗的眉向上挑起,毫不掩飾她的震驚與對眼前人的厭惡不屑。
「瑩瑩!」藍田瞪了眼曾瑩,但很快就在少女質問的眼神下軟化,聲音放輕了許多︰「不要對師叔祖無禮。」
雖然這麼說著,但藍田口中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時千冷冷的看著這二人的鬧劇,也不多言,祭起初寒便朝南方飛去。
乍見時千手中一看便不凡的古樸長劍,藍田眼里閃過一道貪婪,但很快就掩了下去,又是一副風度謙謙的君子模樣,同樣拿出了自己進入築基期後外門掌事分發的下品法器飛劍。看向時千的背影,眼里滿是不甘,不過就是拜了個好師尊而已,現在不也是築基初期嗎?總有一天,他要將他踩在腳下!
曾瑩惡狠狠地盯著時千的背影,表情扭曲,猙獰得可怕,卻在藍田轉向她的瞬間恢復如常,甚至算得上少有的柔和,「我們也走吧。」
在幾千年前器修盛行之時,烏金石便是少見的貴重制器原料,它是煉制靈器最為關鍵的材料,風瀾界唯一一處烏金石礦曾一度被各個器宗爭搶。可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器修式微,諸多煉器方式失傳,烏金石礦洞更是失去了蹤跡,現下想要找到一塊烏金石幾乎與煉制仙器的玄鐵石一樣困難。
故而曾瑩在得知時千的宗門任務竟然是烏金石時才會如此驚訝,而藍田自小在家族中被寵著長大,修真世家中雖有一些記載,卻也並不多,是以他根本不知道烏金石是什麼,在听了曾瑩滿含幸災樂禍的解釋之後才明白過來,這是一個幾乎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因為在一把飛劍上,藍田和曾瑩離得很近,鼻翼間都是少女特有的馨香,眼神恍惚了下,才低聲問道︰「宗門任務沒有完成會有什麼後果?」
「嘻嘻,我怎麼知道?不過師叔祖這麼受重視,應該頂多只是去離風崖禁閉個幾年吧。」曾瑩笑吟吟的說,但不知是有意無意,她特意加重了‘受重視’這三個字,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曾瑩口中的離風崖是天靈宗專門懲罰犯重罪的弟子的地方,那里常年狂風肆掠,沒有絲毫靈氣,被禁閉的弟子根本無法修煉,傳說只要在那里禁閉三個月,就足以讓修者發狂,更勿論幾年了。
「那麼嚴重?」完全沒有懷疑曾瑩的說法,藍田皺眉,看著前方少年飄然若仙的背影,眼中滿是糾結,他知道內門弟子出任務可以找外門弟子協助,卻不清楚若是任務沒完成會不會牽扯到他,可如果時千作為親傳弟子都被處罰了,他還能好過嗎?這麼想著,看向時千的視線中也便多了些怨懟。
「嗤!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場!」想到這個趾高氣揚的家伙被關到離風崖的模樣,曾瑩眼里滿是痛快,似乎那已經成了現實。
「曾姑娘,我似是記得你刑期未滿,」將二人談話一字不落听到耳中,時千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看了曾瑩一眼,「不知若是我壓你回去,掌門會作何處置。」
曾瑩驀地僵住,臉上閃過驚恐,少年清朗好听的聲音仿若變成了催命魔音,一遍遍在她耳邊回響,他本以為時千早已將這個忘了,卻沒想他竟在這時候提起。
「瑩瑩,怎麼了?不舒服?」沒有听到時千的傳音,藍田只覺得曾瑩突然僵硬得厲害,將本來已快要伸到少女腰間的手連忙收了回來,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
「沒,沒什麼。」曾瑩突然想起她告訴藍田她是清陽的親傳弟子,而時千卻是知情人,心虛之下不由站立不安,就連自己被藍田吃豆腐了都沒注意。
而心滿意足的感受著手下柔軟的腰肢,藍田心里那絲擔憂早飛往雲霄外了。
莫擎城,俗世最大的國家——應曉國南面最大的城市,因修真世家中最為強大的三大世家盤踞在此而得名。這三大世家分別是時家、藍家以及雲家。
不過自從一年多以前,藍家與雲家不知為何秘密聯合起來,將最為強大的時家連根拔起之後,莫擎城便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局面。三足鼎立的平衡被打破,藍家與雲家都在那一戰之中受了不少損傷,修為較高的老一輩們不是隕落便是隱世療傷,這讓兩家一度萎靡不振,直至現在也尚未恢復。如今藍家與雲家雖然都還可被稱為修真大家,但誰都知道這兩家實力甚至不如修真世家中排行最末的陸家了。
「哈哈哈!人心不古,終將得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哈哈哈哈哈——」
說出那句話的是一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男人,他一頭亂發打結,胡須四處亂飛,拎起掛在腰間同樣髒兮兮的酒葫蘆,咕嚕嚕喝了幾口,手舞足蹈的消失在人群中。
雖覺得男人有古怪,但時千卻並未將其放在心上,只看向自听聞那消息便神色惶惶的藍田。
「師叔祖,我想先回家一趟,不知師叔祖是否……」似是下定了決心般,藍田拉著曾瑩走到時千面前,一年前藍雲兩家攻打時家之時他已經離家,所以並不知道這事,如今听聞此事難免有些失色。
「去吧,不必管我,十日後居臨樓見。」時千善解人意的點頭應了,輕撫左手中指上光滑的指環,低下頭,唇角的笑容溫和得有些森冷。
藍田听得時千這麼一說轉身便走,甚至將曾瑩都忘在了原地,「哼!」曾瑩氣呼呼的刮了眼時千,卻被時千不同往日的眼神嚇了一跳,打了個冷顫,回身慌張跑向藍田。
看著二人迅速消隱在人群中的背影,時千眼神頗為意味深長,慢慢走向街道另一頭的居臨樓。
看到時千進門,穿著簡潔藍衣的侍者怔了怔,心道這小公子可真好看,隨即很快回神迎上前去,「客官,請問您是用餐還是住店?」溫和有禮的聲音不卑不亢,侍者帶著禮節性卻並不生疏的笑容站在時千側面,並不擋路,卻恰好能夠看清客人每一個反應。
「住店。」知道這些人都是斷玉一手教出來的,時千心里不由滿意了幾分。
「是,請隨我來。」
剛到三樓,突然從二人身後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等等!」
青年侍者連忙沖來人行禮,「掌櫃的。」
「這位小兄弟道號可是塵白?」張全一張老實忠厚的臉此時漲得通紅,也不知是不是緊張的。
築基初期修者,樣貌普通,原著未出現過,不明目的。迅速在心中做出判斷,時千表情疑惑︰「你是?」
「啊,忘了介紹,我叫張全,是莫擎城分樓的掌櫃,早年斷玉師傅對我有過救命之恩,承蒙他指點才入了仙道,如今算是他的掛名弟子。」模了模偏大的腦袋,張全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原本就通紅的臉又紅了一層,眼里竟是顯出幾分羞澀,「前幾日師傅來信說他師弟可能會來此,讓我好好照應,師叔果真如同師傅說的那般過目難忘。」
說完不待時千回應,轉而紅著臉朝靜立一邊看熱鬧的侍者大聲吼道︰「阿健,還不快去給客人準備茶水?!要最好的!送上五樓!」
「是!掌櫃的!」被稱為阿健的侍者眼里飛快閃過一道驚訝,隨後面目肅立,迅速消失在樓道中。
「師叔,請隨我來。」腆著笑臉看向風采無邊的少年,張全目中是毫不掩飾的贊嘆,想起斷玉對少年的形容——少年風華世間無。當初尚覺得過于夸張,現下想來,卻是再無更確切的形容了。
莫擎城的居臨樓背江而建,從樓上望下去,可以看到奔騰的青江,以及莫擎城大半的建築。從外面看來,居臨樓共四層,一二層提供酒食,三四層供住宿。卻是從未有人知道,它還有個五樓。
第五層的空間很大,一層樓就一套居室,客廳、書房、臥室、浴室、煉丹房、武器間一應俱全,從各方面細節不難看出這是斷玉親自設計的。
張全給時千留下一塊玉簡,隨即交代完有事隨時吩咐他後便退下了。
偌大的空間只余時千一人,卸去溫和的假面,眼中是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冷漠和黑暗。自從到了莫擎城,他便感覺到,原本一直壓抑的,屬于另一個靈魂的執念,已是再也無從避起。
將手輕輕放在跳動得有些激烈的胸膛,「不急,我們還有十日。」
安撫了已融合在自己靈魂上的躁動,時千將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玉簡上。
溫潤的白玉帶著清透之感,手指擦過它的邊緣,時千眼底微微松動,這里面的神念印記……是景肅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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