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言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作者 ︰ 來自遠方

樓二少最終還是被樓夫人抱上了火車。♀

火車的汽笛聲響起,專列駛出站台,李謹言覺得肩膀一下子放松了,松口氣之余,又感到有些不舍。畢竟樓二少的確討人喜歡,可若讓他養,他還真沒那個精力。

「怎麼?」

李謹言搖搖頭,「沒什麼,少帥,你等下去軍營?」

「不。」樓少帥握住李謹言的手腕,「今天休息。」

休息?李謹言愣了一下,隨即動了動被握住的手腕,「少帥,我等下還要去工廠。」意思很明白,樓少帥曠工,他還得工作。

話音剛落,樓逍突然停住腳步,側身,低頭,黑沉的眸子直接對上李謹言。

一秒,兩秒,五秒……兩分鐘後,李三少投降了。

好吧,他今天也曠工……不是,休息。

樓少帥滿意了。

一個多小時後,大帥府的車停在一處茂密的樹林旁,李謹言轉頭,帶著疑問看向樓逍,樓少帥沒說話,推開車門走下車,順手把李謹言也拉了下去。

隨行的季副官和兵哥牽來樓少帥的黑馬,樓逍拿起掛在馬背上的步槍,拉開槍栓,一聲脆響。

「少帥,你這是?」

「打獵。」

李謹言︰「……」那帶來他來做什麼?圍觀?

說話間,兵哥又牽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個頭不比黑馬小,樣子卻十分溫順。

季副官從口袋里取出一塊方糖,「言少爺,這個給你。」

李謹言沒接他遞過來的方糖,回頭去看樓少帥,要是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他腦袋就白長了。

「少帥,你去打獵,帶著我?」

「恩。」樓逍點頭,手中的馬鞭頂了頂帽檐,「沒興趣?」

「不是。」

縱馬馳騁,雪地狩獵。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但李謹言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莫說是騎在馬上放槍,對他來說,光是騎馬就是個大問題。

「不是學會了嗎?」

樓少帥握住李謹言的手,示意季副官把糖放在他的掌心,又牽過棗紅馬的韁繩,「試試。」

看著湊過來的馬頭,李謹言僵硬的扯扯嘴角,季副官在一旁插言道︰「言少爺,這匹馬是少帥特地為你準備的,從馴馬到調——教,都是少帥一手……」

樓少帥的視線掃過去,季副官果斷閉嘴。

「少帥?」

「恩。」樓逍依舊握著李謹言的手,等到馬將他掌心中的方糖卷走,又抓著他的手撫上馬的脖子,「它是你的了。」

一時間,李謹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先是送槍,再是送馬,果然是軍人作風?

感受著掌心下的溫熱,李謹言也有些躍躍欲試,斷斷續續的學了幾次,他已經學會了騎馬。慢跑一小段路沒問題,打獵恐怕會有些困難。不過有樓少帥在身邊,他唯一的那點擔心也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上馬。」

樓逍一手扶住李謹言的腰背,將他送上馬背,自己牽過黑馬的韁繩,一躍而上,動作利落果決,黑色長靴上的馬刺輕輕一磕,黑馬發出一聲嘶鳴,被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脖子,安靜下來。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

十月下旬,關北城就下過兩場小雪,進入十一月,雪變得更大,一夜之後天地間就變成一片銀白,不用半天,路上的雪就會被壓實,即便用鐵鍬去鏟,若是力氣不大,也只能留下幾道印子罷了。

季副官和幾個兵哥也翻身上馬,他們隨身都帶著步槍,很顯然不是第一次跟隨樓少帥進林子打獵了。李謹言在其中又見著了那個擅長「說評書」的韃靼兵哥,他肩膀上已經扛著少尉軍餃,見李謹言看過來,咧嘴笑出一口白牙。

「言少爺,你還不知道吧,咱們少帥在這林子里獵到過一頭老虎。」季副官策馬走過來,或許是不在「工作中」的關系,季副官的神態和語氣都透著一股輕松。

老虎?

李謹言猛然間想起那頭被送到李家當「聘禮」的老虎,如今這頭虎大爺正養在大帥府的的「花園」里,和一對熊貓做鄰居,雖說是花園,可無論李謹言怎麼看,都像是直接搭磚砌牆,把一整片山林給圈了起來。

絕對的原生態。

馬蹄踏在雪地上的聲音,驚動了林子里的動物。

身上帶著帶著斑點花紋的小鹿,愣頭愣腦的 子,拖著長長的尾羽從雪地中飛起的錦雞,從樹洞里探出頭的松鼠。

槍聲乍然響起,一只在雪地里藏得好好的肥兔子應聲而倒,一個兵哥策馬上前撿起獵物,樓少帥收槍,轉頭,望向李謹言,不知為何,李三少突然打了個哆嗦。

話說獵物這麼多,為啥樓少帥專門盯準了兔子開槍……

一行人在林子中越走越深,槍聲不斷響起,除了樓少帥,季副官和兵哥們也有了收獲,只有李謹言騎在馬上無所事事,當真就像是來圍觀一樣。

走到林中一處較為開闊的地帶,樓逍策馬走到李謹言身邊,將手中的槍遞給他,「試試?」

槍入手很沉,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上面還帶著樓少帥的體溫。

用了十分鐘時間,李三少在樓少帥的指導下瞄準開槍。

槍聲響起,沒有收獲。

再響,還是沒有。

繼續響,繼續沒有……

在續填了五六次子彈之後,李三少依舊沒有任何獵物入賬。不過他的心情卻越來越好,仿佛隨著一聲聲的槍響,所有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樓少帥沒有再開槍,策馬走在李謹言的身旁,偶爾為他指點獵物的藏身之處,在李謹言打完十二發子彈後,馬鞭搭在了李謹言的胳膊上。♀

「少帥?」

「歇歇。」

馬鞭收回,李謹言才察覺到胳膊有些發酸,肩膀也被槍托的後座力頂得有些發疼。而且酸的不只是胳膊和肩膀,第一次騎了這麼長時間的馬,大腿內側也隱隱的有些不舒服。

抓抓頭,忘形了……

身側,樓逍突然探手扣住李謹言的胳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已經從棗紅馬的背上轉移到了樓少帥的身前。

看看兩匹馬的高度和間距,李謹言的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這要是摔下去……至少提前出個聲啊……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肩膀,沿著肩頭緩緩向下撫過,微微用力,恰好捏在酸疼的部位,李謹言忍不住哼了一聲。

「忍忍。」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發頂,雖說樓少帥沒做太出格的舉動,李三少還是忍不住耳根發紅。

坐在樓少帥的身前,李謹言突然意識到,這里好像不只他們兩人,大庭廣眾的,這合適嗎?

很明顯,有這種想法的不只李三少。

季副官同其他兵哥見到樓少帥將李三少拉到自己的馬上,全部齊刷刷的拉住韁繩,互相看看,眼神中都傳達著同一個信息︰前方危險,勿近!

突然響起的咕嚕聲,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李謹言抬頭想說話,雙眼卻捕捉到樓少帥嘴邊一閃而過的笑紋,片刻間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總歸是有點傻吧?

在唇被含住之後,李謹言腦海中的思緒漸漸模糊,摟住樓少帥的肩膀,一切都無暇去想了。

季副官和兵哥策馬齊刷刷的後退幾大步,動作整齊劃一,步調干淨利落,完全夠得上馬術表演的水準。兵哥們一邊拍拍胸口,一邊在心里發誓,下次少帥和言少爺出來打獵,再上桿子的跟來,他們就是一群傻 子!

回到大帥府後,兵哥們將打到的獵物送去廚房,大帥府里有個廚子烤肉和炖肉的手藝都極好,當天中午,李謹言光是 子肉就吃了一整盤。

吃完飯,李謹言在房間里來回轉悠了二十多分鐘,吃撐了,消食。

樓少帥如他所說的,一整天都在家「休息」。

李謹言在消食,他卻坐在沙發上翻著一本德文書。

木質的地板,矮桌,皮革的沙發,瓷盤中的點心和冒著熱氣的紅茶。

身著軍裝長靴的男人,軍帽已經摘下,烏黑的發,濃墨一般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豐潤的唇。端起茶杯的手指修長,指月復卻帶著槍繭。

靜靜看書的樓逍,就像是一柄收進了刀鞘的軍刀,沒人知道,一旦出鞘,這柄軍刀會如何的鋒利。

「過來。」

或許是李謹言的視線停留的時間過長,或許是早就發現了,樓逍放下手里的書,向李謹言伸出了手。

李謹言走到沙發邊,單膝跪在沙發上,主動攬住樓逍的肩膀,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這個男人,這個軍刀一樣的男人,是他的!

大手按住李謹言的腦後,唇與唇印在了一起,房間中再沒有其他聲音,只有漸漸升騰的溫度與溢出唇畔的喘息……

來送電報的劉副官停在門口,看看關上的房門,再看看手中的電報,心中的天平不斷的左右傾斜,忽上忽下。

最終,劉副官選擇听取之前季副官的忠告,電報可以稍後再送,反正不是緊急軍情,還是命更重要……

劉副官手中的電報是第三師師長趙越發來的。

日本第二艦隊六十多艘軍艦已經在朝鮮海峽游弋,朝鮮北部的局勢日趨混亂,華夏飛機仍在不停的散發傳單,但在一次飛到漢城上空時,遇上前來攔截的三架日本飛機,很明顯,這三架飛機是隨軍艦一同抵達朝鮮的。

由于雙方都沒有空中作戰的武器,三架日本飛機即便佔據數量優勢,也只能將華夏飛機趕走,無法擊落。

隨著日本軍艦的抵達,飛機的出現,朝鮮南部,尤其是漢城木浦等地的防衛力量不斷增強,已經進入平壤的第十九師團,奉朝鮮總督寺內正毅的命令,對膽敢反抗的朝鮮民眾實行血腥鎮壓。

在歷史上,直到1919年之前,朝鮮的反抗運動一直沒有停止過,三一運動更是將反抗運動推向了高——潮。在此期間,日本對朝鮮一直實行武力鎮壓,直到寺內卸任,朝鮮最後一任國王也去世之後,朝鮮才真正落入日本的口袋,即便如此,也仍有不少人流亡國外,繼續反抗日本的殖民統治。

樓少帥下達到第三師的命令,就是想方設法把朝鮮的水攪得更混,死死將日本拖在朝鮮。若是計劃順利,沒等日本把朝鮮踩死,他們從英國人那里借來的錢就會消耗得差不多了,到時,華夏軍隊可以做的手腳更多。

無論是樓大總統還是樓少帥,都對徹底佔領朝鮮沒太大興趣,弄不好還會引起「國際糾紛」。雖然歐洲正打得火熱,派不出軍隊,但他們手里還有錢,還能動嘴皮子,現在的日本就是英國養在亞洲的一條狗,若是約翰牛認為華夏已經足以威脅到他們的利益,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放出這條狗咬人!

至于代價,無非就是幾塊肉骨頭。

英國人有錢,至少現在不缺。

日本人缺錢,為了這幾塊肉骨頭,他們是不是會抽風乃至發瘋,誰也不敢打包票。

不想讓英國人有借口插手,那就干脆讓朝鮮和日本去掐,華夏可以隨時在後邊添把火,佔據大義,支持朝鮮的「民族**」運動。

十一月五日,第三師師長趙越接到樓少帥的回電,電報上只有四個字,靜觀其變。

趙越搓搓下巴,明白了,少帥的意思是放任朝鮮和日本去掐,反正掐不死。就算掐死了也沒什麼,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掐死一個少一個。

不過朝鮮肯定不是日本的對手,華夏的海防力量一向薄弱,那些海上的日本軍艦不得不防。

想到這里,趙越沉吟半晌,又給樓少帥發了一封電報。

@黃色小說

六艘軍艦大搖大擺的開進黃海,船上升起了觀測氣球,半個小時後,艦炮炮彈砸進了朝鮮海邊的幾個漁村,兩枚的落點十分接近平壤西南部。

事先得到消息的第十九師團早就退到安全距離,這些炮彈帶走的只有朝鮮人的生命。

持續了二十分鐘的炮擊,凡是炮彈落下的地方,所有的建築物都不復存在,更不用說是人了。

周防號的艦長看著不斷騰起的黑煙,下令艦船掉頭返回,足夠了,這一場轟炸,足夠讓朝鮮人知道惹怒大日本帝國會是什麼下場,也足以震懾一下華夏人。必須讓他們知道,他們或許能打敗日本陸軍,卻無法對抗日本海軍!

從日清戰爭,北洋水師覆滅,一切就已經注定!

「真遺憾。」周防號的艦長放下望遠鏡,看向距離朝鮮更北的地方,無能的陸軍,使帝國丟失了南滿鐵路,失去了富饒的華夏東北資源,致使日本空有強大的海上力量,軍艦卻根本無法駛出軍港!

竟然要依靠向英國借債才能出動艦隊,簡直是大日本帝國日本軍人的恥辱!

突然,周防號的船側猛的顫動,幾秒之後,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

爆炸燃起了熾熱的火焰,滾滾濃煙包圍了艦艏,有經驗的水兵大聲叫喊︰」水雷!」

可他的聲音很快被更劇烈的爆炸聲湮沒……

不遠處的石見號眼睜睜的看著周防號的艦艏被撕開一個大口子,船體猛地向上彈起,隨即半艘船都被濃煙籠罩,不斷有水兵從船上落進海里,他們甚至來不及發出救生艇,發出求援信號。

「是水雷!」一名水兵大聲說道,同時用手指著水中︰「快看!」

一顆長著「觸手」的水雷正在漂浮在碧藍的海水中,若隱若現。

發現水雷的不只是石見號,另外幾艘戰艦也先後發出警報,他們全都大意了,以為華夏海軍孱弱,朝鮮更是只有幾艘木船,竟然一點防備都沒有!

不可能是朝鮮人干的,只能是華夏人!

想起華夏人不久前從德國人手里接收膠州灣,同時還有一艘巡洋艦以及十幾艘魚雷艇和其他小型艦船,日本人的心中頓時一凜。

「該死!返航!」

「狡猾的支那人!」

日本水兵一邊咒罵,一邊小心的操控軍艦掉頭,避開所有能看到的水雷。沒有掃雷艇開路,一旦踫上水雷,這些巡洋艦都得和周防號一樣,被炸個窟窿,然後沉海。

至于周防號上的水兵,沒人認為他們能活下來,就算他們可以跳海逃生,也只能通知朝鮮駐軍駕駛小船去營救。不過最大的可能,卻是收尸。

旅順

十幾個老北洋帶著北六省海軍學校的學員陸續從魚雷艇上走下來,轉頭看向遠處的海面,先是一個人,然後是兩個,三個,漸漸的,所有的老北洋都開懷大笑。

仿佛在襯托老北洋們的笑聲,海面上又響起一聲劇烈的爆炸,這一次,是沖島號巡洋艦……

值了!

若是海里的弟兄們在天有靈,就保佑他們布下的水雷再多炸幾艘日本船,就當是為當年的劉管帶和鄧管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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