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楠便派人送了黛玉去賈府派送林如海從江南送來的特產,自己則先去時府上課,罷了直接去賈府陪賈母用午飯。♀
用過飯,賈母自去小憩,黛玉去了後院和迎春幾個玩耍,賈政要晚上才下衙,林楠無事,便在院子里看書,一面派人去學堂告知寶玉,以免他下了學去別處玩耍,讓他空等。
誰知過了兩刻鐘,派去的人回來稟報,說寶玉沒在學堂。林楠沉吟片刻,將林全招來吩咐了幾句,林全自去了。
又看了一陣子的書,便有和林全一起去的小廝回來報信,林楠問了幾句後,便打發人去看賈母睡醒了沒,丫頭沒多久便帶了肯定的答案回來,林楠放下書,去了賈母的院子,同她一起說笑玩牌。
才玩了兩把,便見寶玉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腦門上全是汗,進門看見林楠,似有話要月兌口而出,又強忍了下來,喚了一聲表哥。
賈母見寶玉這幅模樣,牌也停了,招到身邊坐下,親自拿了帕子給他抹汗,責道︰「都這麼大了,怎的還是風風火火的?看這一身的汗!跟著你的人小子呢?一個個都是死人不成?」
寶玉勉強笑道︰「不怪他們,是我知道表哥來了,便走的急了些。」
賈母嗔道︰「你表哥住的又不遠,要見什麼時候不能見?這麼急慌慌的做什麼?」
又對林楠嘆道︰「楠兒也是,總也舍不得多來看我老婆子幾眼,我年紀也大了,這人一老,最怕冷清,只希望身邊能熱熱鬧鬧的,這麼多的孩子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兩個玉兒,唉,也不敢存了別的念想,只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就是了。」說到情動處,拿了帕子去抹淚。
林楠忙賠了罪,又連聲勸慰,雖知道賈母的話半真半假,但是賈母怎麼說,他就怎麼听就是了。
所謂人老成精,賈母對賈府目下的處境最清楚不過,賈家下一代,委實沒什麼能撐得起家業的人,賈璉雖精明,卻只在俗務上,寶玉雖聰明,也未用在學業上,且性子根本不是為官的料。但是林楠卻不同,不僅讀書上進,又懂得為人處世,且初入京城,便和皇子皇孫交往甚密,連皇上對他也另眼相看,若從感情上籠絡好了,日後也能照看寶玉幾分。
林楠對這樣的事,向來看的很開,無論賈母如何想法,只對他有幾分真心疼愛,又未存歹心,他便不會放在心上。
見賈母說出這樣的話來,寶玉便是有十分的急事,也只得先按捺下來,同林楠一同說笑哄賈母開心,待賈母重展笑顏,繼續模牌後,寶玉便坐在她身後,開始對著林楠抹脖子上吊,手勢眼色使個不停。
林楠卻只做未見,和賈母說笑逗趣,寶玉終于按捺不住,道︰「林表哥,我前兒得了一副古畫,听說是極難得的,只是我眼拙,識不得真假,你幫我去看看如何?」
林楠看了他一眼,道︰「你現下剛出了汗,再出去吹風,想生病不成?要看畫,找丫頭取來就是了。」
賈母聞言,又瞪眼斥了寶玉幾句,寶玉只得怏怏作罷,在賈母身後坐立不安,起身在房間沒頭蒼蠅似的轉了幾圈,又尋了幾個由子,想叫林楠出去,被林楠不著痕跡的拒了,眼看時間越拖越久,寶玉一跺腳,顧不得賈母等人在場,直接開口道︰「表哥,我有話相同你說。」
林楠皺了眉,眼中的笑意漸漸斂去,看了寶玉一眼,對賈母告罪道︰「既寶玉有事找我,我便先去了,一會再來陪老祖宗玩牌。」
賈母允了,寶玉拉了林楠,去了無人的小花廳,將下人攆了個干淨,張口便道︰「林表哥,你放過晴柔吧!」
林楠唇角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變冷,淡淡道︰「寶玉這是什麼話?說的倒像是我成了強搶民女的登徒子一般。」
寶玉急道︰「表哥你知道我沒這個意思。」
林楠淡淡道︰「我是知道,但是旁人可不知道。需知說者無心听者有意,以後寶玉說話也當注意一些,沒得一張口就壞了人的名聲。」
寶玉嘴巴動了幾下,乖乖賠禮受了教,又央道︰「表哥,你饒了晴柔這一遭兒吧,她一個清清白白柔柔弱弱的女孩兒家,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林楠淡淡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若沒旁的事,我也該回府了,今兒先生留下的功課還未完成呢!」
寶玉急道︰「表哥!林全帶人去抓走了晴柔,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林楠道︰「這我當然知道,但是我很奇怪,為何你也知道?」
寶玉頓時一噎。
林楠道︰「當時你也在場?」
寶玉不吭氣。晴柔從林家跑出來,自己沒去交代一聲又和晴柔混在一處,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林楠冷冷道︰「既然你也在場,便該知道,抓她的不是我的人,是官府的人,寶玉你要救人,該去順天府才是,找我有什麼用?」
寶玉一時無語,他若能救的了人,還需要來求林楠麼?原本是最小不過的事,可是自從鮑太醫之案後,順天府硬是被林楠耍的和他家的後花園子一樣,他要抓的人,哪一個敢放?
想起晴柔那樣一個單薄柔順如小鹿般的女孩兒,被幾個彪形大漢強行拉扯,嚇得瑟瑟發抖的模樣,想起那驚恐的眼,如珠的淚,蒼白的臉,還有那哀哀的一聲「寶二爺」,仿佛生死訣別一般,寶玉頓時心痛如絞,見林楠這罪魁禍首還不斷推月兌,一時也失了理智,道︰「表哥你說過,只要晴柔自願或者我開口,你便會放她走,絕不留難,怎可言而無信?」
林楠冷然道︰「晴柔不是我的奴才,她去哪里,與我何干?官府抓的,是竊匪。」
寶玉嚷道︰「不就是二十兩銀子嗎?我還你就是……」
「砰!」
一個茶杯在寶玉腳前跌的粉碎,寶玉嚇了一跳,驚駭的看著臉色陰沉的林楠,林楠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寶玉只知失言,後悔莫及,忙快步跟在身後,連聲的陪不是。
當初晴柔賣身葬父時他施舍的幾十兩銀子,便是林楠隨手給的,之後林楠更是看著他的面子,願意按了他房里一等丫頭的例閑養著晴柔,那二十兩身家銀子,不過是另賞的罷了,林楠怎會是為了那二十兩銀子去難為晴柔?
寶玉在林楠身後,陪了一車的好話,將林楠神色終于緩了下來,又腆著臉兒道︰「好表哥,晴柔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是留了欠條麼?你就饒了她這一遭兒吧?」
林楠嗤笑一聲,道︰「我怎的不知道,原來留了借條偷盜,便不是犯法?」
寶玉一噎,還要再說,林楠淡淡道︰「我原是看不慣你被那個女人耍的團團轉,才多管閑事罷了,既然你自己願意被她耍著玩兒,罷了罷了,我也懶得多事了。」
寶玉先是訕訕賠笑,听到後面一句,頓時大喜,道︰「那表哥給我個條子,讓我去領了她出來吧!我只是見不得女孩兒家受苦……表哥放心,我以後再不沾她一丁點兒。」
林楠淡淡道︰「你沾不沾她,有什麼了不得的?你只要知道,女孩兒家也分香的臭的便好。」
一徑回了他在賈府住過的院子,那院子賈母一直給他留著,供他過來時歇腳用。
一進門,寶玉便殷勤的給他尋紙筆,林楠不耐煩道︰「屏風後面呆著,等我處置完了才許出來。否則,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寶玉不明所以,卻听林全在門外回了一句︰「大爺,人帶來了。」
林楠道︰「帶她進來。」
一個眼色過去,寶玉如何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頓時大喜,乖乖的跑到屏風後面呆著。
晴柔跟了林全進來,低頭跪在地上,衣衫發髻都還整潔。
林楠淡淡道︰「那地方領出來的?」
林全稟道︰「是,小的去的還算‘及時’……因公子要見她一次,是以小的方才令丫頭幫她梳洗了一下。」
林楠輕輕嗯了一聲,轉向晴柔,淡淡道︰「女牢滋味如何?」
晴柔驚恐的抬頭,身子難以抑制的開始發抖,若說監牢是世間最黑暗的地方之一,那麼女監除了是最黑暗,更是最骯髒的地方,她寧願去最差的窯子賣一輩子,也不想在那里多呆一刻,雖然林全去的「及時」,將她救于千鈞一發,但是僅她看到的經歷的,就足以成為她一輩子的噩夢。
不過……不過……
這個人大費周章將自己扔進去,卻又及時救出來,莫非是……听說大家公子常有些怪癖,喜歡用各種手段折服女人……
心思百轉間,眼中淚水無聲流下,漫過蒼白清秀的臉頰,連連磕頭︰「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跑了,求主子饒了奴婢吧,主子讓奴婢做什麼奴婢都願意,只求主子別再將奴婢送到那種地方去……」
話未說話,便听到林楠一聲淡淡的「掌嘴」,接下來便听到啪的一聲響,火灼一般疼痛還未及蔓延開來,接著便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將她月兌口而出的痛呼都堵在的嗓子里。
不知過了多久,這仿佛永無止境的酷刑才結束,晴柔疼的連哭都哭不出來,透過蒙蒙的淚眼,卻清楚的看見了林楠那雙清潤的眸子里透出的淡淡的厭惡和不耐煩。
林楠不悅的看了林全一眼,林全撓頭道︰「大爺,不是小的不听吩咐,實在是小的沒打過女人,掌握不住分寸,再打就把人打壞了……不若小的去給您找個丫頭來繼續?」
林楠不說話,捧起茶杯開始喝茶。
林全上前一步,轉身面向晴柔,道︰「我家主子懶得同你說話,卻也不願不教而誅,我便來替我家主子提點你幾句。」
頓了頓,道︰「你這樣的女人,別說我家主子,便是我,也見的多了。拿身子拿眼淚哄男人的女人,到處都是,你不是獨一個。揚州城里,哪個大戶人家的老爺房里沒幾個這樣的人?男人嘛,不是笨,是願意被哄,興趣來了,願意花錢玩玩這痴情的戲碼,既新鮮又有趣,哄的高興了,興許就抬進來做個妾,稀罕上幾日,膩煩了,一腳踢開就是。反正無論哪一樣,也不過是幾個銀子的事,比去青樓楚館,要便宜的多了。畢竟揚州一個瘦馬,也要好幾千兩銀子。」
又道︰「我知道你是慣會騙人的,沒事,男人在你這樣的女人身上花錢,買的就是個被騙,技術越高越好,哄得越開心越好。我們寶二爺,正好花得起這個錢,所以我們大爺本來也懶得管你的事。」
「你原選了寶玉,卻發現寶二爺連安置你都辦不到,便將心思轉到了我們爺身上,發現我們爺不好你這一口,便又回頭去找寶二爺,這些,我們爺都懶得管。你這樣惡心的女人,我們爺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你要走,正好省了我們的麻煩,你要貪那二十兩銀子,別說我們爺,便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懶得同你計較,但是你萬萬不該自作聰明,寫什麼勞什子借條!」
林全聲音一寒,道︰「你當我們爺是什麼人,敢在我們爺面前耍這些把戲?!哼!這次要不是寶二爺求情,你這輩子,別想從牢里出來!」
晴柔失了全身力氣似的跪坐在地上,咬著唇,听著林全的話,一個字也沒敢說,眼中淚如雨下,可惜那張紅腫如鹵過的豬頭的臉上,澆再多水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全話說完了,向林楠躬身一禮,又道︰「大爺,小的方才去順天府接人,王捕頭將在她身上搜到了五十多兩的髒銀一並交給了小的,大爺您看這些銀子?」
林楠淡淡道︰「還給她。」
林全將一包銀子隨手扔在晴柔面前,林楠放下茶杯,聲音清淡︰「寶玉喜歡被你哄著,我也不想擾了他的興致。之前的事,我便看著寶玉的面上,饒了你這一次。但要提醒你一句,你偷盜的事,已然在順天府落了案,我讓他們先壓了下來,無論什麼時候,我只要一張條子遞到順天府,便立刻有人來拿你歸案。我當然不會如林全所言,去做違背律法的事,讓你在牢里過一輩子,你偷盜二十兩銀,按律不過在牢里關上半年,再在臉上刺一個‘盜’字罷了。」
晴柔瞳孔猛地放大,恐懼的看著那張清雅如仙的臉,仿佛見了惡魔一般,渾身顫抖,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林全笑道︰「大爺您就是太重規矩,其實何必這麼麻煩,寶二爺最愛漂亮女人,只要小的一拳過去,打掉她兩顆門牙,別說寶二爺,換了哪個男人看了也就剩下惡心了。」
林楠看了林全一眼,目光在晴柔身上掃了一眼︰「……好自為之。」
起身道︰「時辰差不多了,派人去叫姑娘,我們去辭了老太太。」
林全回道︰「之前大爺去老太太院子的時候,姑娘帶了話過來,說明兒史家姑娘要來,姑娘許久沒見過史姑娘了,想留下來多頑幾天呢!」
林楠搖頭道︰「罷了,她喜歡就好。可有派人回去將姑娘慣用的東西送來?」
林全道︰「小的原說派人回去通知雪雁她們,但姑娘說還要帶禮物送給史姑娘,嫌我們粗笨不會傳話,讓小的們送了錦書姑娘回去親自收拾呢!」
林楠嗯了一聲,道︰「既要多住幾日,就將姑娘的丫頭婆子再派幾個過來,這里到底不比自己家里,那些下人使喚著也不順手。姑娘自己雖不在乎這個,但也要防著給那些不長眼的奴才沖撞了。」
林全應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出了門,慢慢走遠。
晴柔渾身緊繃,等他們走遠才放松了下來,跌坐在地上,淚眼朦朧的扭頭,看著晃動的門簾,听著那個對自己說話時,聲音平淡的連冷漠都算不上的秀雅少年,用溫暖的近乎寵溺的聲音,提起另外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活力解釋一下,以免誤會︰活力不是自然榜,是人工榜。不是更得多就上活力,而是上了活力的那一周,必須更的多一點……咳咳!我討厭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