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儐相通報了一聲,石達開進了王府大門,大門兩邊是兩間辦公室。東面是承宣廳,西面是參護廳。再往里走,是東王處理朝政的地方叫做船房,內設豪華王座,室內到處是奇珍異寶和古玩字畫,西面裝有玻璃,照得富麗堂皇,賞心悅目。
此時殿內的宴席早就開始了,眾人連勝高祝九千歲,阿諛奉承聲此起彼伏,楊秀清一人高踞王座之上,得意地哈哈大笑,瞧見石達開進了王殿,楊秀清點了點頭,把酒杯舉了起來,「翼王兄弟辛苦了,快快入座!」
石達開向著楊秀清行禮之後,坐了下去,對面的就是北王韋昌輝,韋昌輝舉起杯子,朝著楊秀清干笑道︰「若無東王軍事九千歲的運籌帷幄,那里能有翼王兄弟和燕王的大勝,咱們,齊祝東王九千歲一杯!」
此時的太平天國正是軍事上全盛的時候,西拒湘軍,北抗淮軍,南邊大批江南江北大營,從此天京這個人間的小天堂無憂,眾人的確是對著楊秀清的軍事才能心服口服,這杯酒是敬的全心全意。
「恭祝九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連石達開也舉起了手里的錯金翡翠杯,已經有幾個侯爺和丞相喝地眼楮通紅,但是還是恭敬地雙手舉杯向東王敬酒。♀
楊秀清志得意滿地飲下手里珍珠金杯中酒,瞧見眾將都在,手一松,叮當一聲,瓖嵌珍珠的酒杯掉在了水磨鏡般的金磚地面上,楊秀清渾身發抖,雙眼發白,嘴里吐著白沫,攤在王座之上,諸王瞧見了卻沒有吃驚,只是興奮不已。如同吸足了鴉片煙一般欲仙欲死,「天父下凡了!天父下凡了!」
北王韋昌輝瞧見楊秀清的模樣,心下一陣冷笑。面上卻是絲毫不露,連忙大聲約束諸王。「天父下凡,爾等跪迎!」
自韋昌輝、石達開以下,殿內所有人均五體投地跪下听天父聖訓,楊秀清顫抖了幾番之後,終于恢復了正常,只見被天父附身的楊秀清,雙眼炯炯有神。環視了眾人,這才大聲喝道︰「吾子秀全在何處!」
「回天父,天王在天王府里。」韋昌輝連忙回道。
「速去叫來!」
殿內眾人不敢說話,凝神靜氣。♀一個侯爺尿憋的極緊了,卻也不敢起身離開如廁。不多會,穿著黃色龍袍的天父次子,耶穌之弟掌管地上的小天堂的天王洪秀全就匆匆忙忙趕到了,還沒等天王向天父行禮。天父大怒道︰「秀全,爾有過錯,爾知麼?」聲音宏大,在殿內的回音嗡嗡作響。
洪秀全連忙撲通跪下,「小子不知。求天父示下。」
「爾的妻弟無能,爾還派兵給他,被清妖劈傷,丟了天國的顏面,這是不是大罪!」
洪秀全膝行了幾步,誠懇地說道︰「小子知錯,只是賴漢英是小子的妻弟,求天父開恩赦宥。」
天父大聲喝道︰「爾知有錯,即杖四十。」
石達開大驚,這可是天王!連忙和諸王諸侯一齊俯伏地下,連連磕頭,哭著替天王求情︰「求天父開恩赦宥我主應受之責,小子等願代天王受杖。」韋昌輝也連忙俯身痛哭不已,只是偷偷地瞧著跪在庭中洪秀全的反應。
洪秀全伏在地上的臉青白又通紅,雙手青筋直暴,緊緊抓著地面,渾身顫抖了一番,復又恢復鎮定,瞧了瞧左右諸王,便開口說道︰「各弟不得逆天父之旨,天父開恩教導,爾哥子自當受責。」
沒有批準眾官將的請求,依然堅持要打洪秀全的,眾人又連連磕頭苦勸,天父站了起來,怒不可遏,「呔,爾等作甚!秀全乃是吾子,代吾下凡執掌小天堂,爾等能代嗎!」
洪秀全沒有辦法,只好說︰「小子遵旨。」天王褪下龍袍,趴在地上,等著打。現場氣氛登時凝固了。盤古開天闢地以來,謀朝篡位的有,垂簾听政的有,可哪里有過臣子打君王的,剛才憋尿急了的侯爺,心中驚懼不已,再也忍不住,膀胱之中的尿液一涌而出,頓時褲襠濕了一片。
天父見洪秀全擺好了受打的姿勢,眼神閃爍了幾下,頓時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被偷偷抬頭的韋昌輝瞥見,「爾已遵旨,我便不杖爾。但是達胞(指石達開)之妹石汀蘭、爾弟清胞(指楊秀清)之妹楊長妹,讓爾等回家,享受家中之樂。朱九妹兩姊妹立有戰功,去爾弟清胞那兒享福。其余之事,吾就讓爾弟跟爾說。」
原來是為了朱九妹兩個姐妹花啊,韋昌輝心里一陣冷笑,「恭送天父回天!」
「恭送天父回天!」
洪秀全緩步走出了東王府,剛才為了天父下凡召見,進王府沒有細瞧,這會子才看到東王侍從館大門上的對聯寫著的字︰「參拜天父,永為我父;護衛東王,早作人王。」
護衛東王,早作人王。護衛東王,早作人王……洪秀全只覺得這幾個字刺眼無比,閉了閉眼,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邊上的親隨連忙扶住天王,洪秀全定了定神,開口道︰「傳天王旨,速速讓朱九妹姐妹兩個出天王府,讓爾等來東王府享福,快去,這是天父的旨意!」
「是。」
洪秀全坐上了九十八人抬的大轎,隨從放下轎簾,洪秀全再也壓抑不住怒氣,把手邊的昆侖青玉茶盞狠狠地摜在轎底,腳下鋪著厚厚的猩猩呢,但是青玉茶盞還是碎成了兩半。
賊豎子,敢如此欺我!
從天父下凡而回過神的楊秀清瞧見眾人恭順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喝完了案上的美酒,得意非凡,大聲高喝道︰「天父下凡,庇佑天國,快把天父下凡說的話編成《天父下凡詔書》,立即刊刻出版發行,讓天國子民都知道天父的天音!」眾人附和聲中,石達開沉默不語,只瞧著東王九千歲王座下的丟下的珍珠金杯黯然出神,那金杯缺了一塊,珍珠七零八落地散了滿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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