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豐風塵僕僕大步走了進來,頭發有些散亂,胡子幾日沒剃了,長了約有半寸,兩眼都是血絲,身上衣衫也有些發皺。♀卓芸瞧見他,眼淚流得更急,馬豐皺眉道︰「你也太不懂事了些。」
卓芸哇一聲嚎啕開來,指指他道︰「你沒剃胡子。」
馬豐站住腳步看著她,滿臉不悅︰「剃不剃胡子又有什麼打緊,事出突然,我總得有時間去處置,處置妥當了才能跟你說清楚由來,你倒好,抬腳上馬就跑,我教會你騎馬,就是讓你逃跑的?若不是我派兩個弟兄跟著,沿途那麼多深山密林,你早進狼月復了。」
卓芸停止嚎啕,抹抹眼淚憤憤說道︰「進狼月復就進狼月復,我死了還是活著,關你何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馬豐咬牙切齒︰「我馬豐瞧上的人,就算死,也得我答應。」
卓芸站起身兩手叉腰︰「不用你管,我以後再不想見你了,你現在就走。走……」
馬豐冷笑幾聲︰「想我馬家莊,每日里千頭萬緒,就你這樣,遇見事情就知道哭泣逃跑,也當不起這馬家莊的主母。」
卓芸愣了一下,定定看著他︰「你果真不要我了?」
馬豐沉默著,突然過來捏住她肩︰「可恨我放不下,處置了蕎蘭的事,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卓芸死命掙扎︰「那個蕎蘭,你要娶她?」
馬豐頓一下低聲說道︰「自從,不,芸兒,是這樣,我呢,還是個童男子,長這麼大,沒踫過任何女子,她如何能有我的孩子?我給了她些銀子,將她打發走了。」
卓芸愣怔著︰「就這些?」
馬豐鄭重點頭︰「就這些。」
卓芸一聲歡呼,臉上猶掛著淚珠,抱住馬豐的腰靠進他懷里,臉貼著他的胸膛︰「我後悔了,我不該跑回來,以後再有別的女子找你,我定要跟她一決高下。♀」
「我的心在你這里,你不用跟她們比高下。」馬豐嘆口氣,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道︰「可想死我了。」
卓芸仰臉看著他︰「可你剛剛說,我當不起馬家莊的主母。」
馬豐胡子蹭一下她的臉蛋,笑了出來︰「既知道後悔,就當得起。」
說著話,胡子一下一下不停蹭在卓芸臉上,卓芸躲避著笑說癢,馬豐抬手捏住她下巴,在她臉上連親了幾口,看著她的眼楮︰「芸兒,我們成親吧。」
卓芸爽快點點頭︰「好吧。」
有人從堂屋中走了出來,一位老者,後面站著四位大漢,老人捋著胡須笑道︰「這位就是秦嶺高士馬豐馬爺?今日首次大駕光臨,卓家蓬蓽生輝。」
馬豐看向卓芸,卓芸悄悄說道︰「我爹,後面是四個哥哥。」
馬豐起身一抱拳,沖卓驛官跪了下去︰「老人家在上,請受我一拜,我馬豐喜愛卓芸,喜愛得不得了,想要娶她為妻,請求老人家恩準。」
卓驛官本以為馬豐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不想如此痛快,在堂屋中想好的說辭都悶在了肚子里,愣在當場︰「這個……」
卓芸的四個哥哥卻對馬豐擄去卓芸一事耿耿于懷,都摩拳擦掌,老大站出來開了口︰「看起來,馬爺是個會家子,咱們較量較量?」
馬豐瞧一眼卓芸,意思是他們行嗎?卓芸卻以為他怕了,忙指指四個哥哥道︰「你們一個一個上,不能欺負人。」
馬豐一笑,起身來個騎馬蹲襠式︰「就四個一起上吧,速戰速決。」
四個哥哥相互瞧了一眼,拉開架勢沖了上來,兩人搬著胳膊,兩人搬著大腿,四人齊齊喊了一聲,發力去拉馬豐,馬豐紋絲不動。
四人又咬牙去拉,馬豐一聲低吼,四人齊齊跌了出去。
馬豐拍拍手站直了身子,說聲得罪,瞧著卓驛官,卓驛官瞧也不瞧四個狼狽的兒子,豎起大拇指道︰「女婿,好樣的,你想何時成親?」
馬豐一笑︰「岳丈大人,下月如何?」
卓驛官捋捋胡子︰「我看行,請媒人擇吉日吧。」
馬豐一轉身,卓驛官笑道︰「女婿,屋里坐,再交待幾句話。」
卓芸看著馬豐隨她的父親進了堂屋,笑開了花,四個哥哥圍了上來,指著身上的傷跟卓芸訴苦︰「都將我們欺負成這樣了,你還嫁她?」
卓芸得意笑著︰「你們學藝不精,四個打一個都輸了,怪誰?」
又看哥哥們臉色難看,忙笑道︰「他若成了你們的妹夫,日後就是你們的保護傘,還想不明白嗎?」
她的大哥笑道︰「明白了。」
卓芸指指堂屋︰「還不進去拉攏拉攏?」
四個人答應著,忙忙進去了。
卓芸回頭尋找靈犀,哪里還有靈犀的身影?
馬豐進門時,靈犀便悄悄來到院門外躲避,不想方仲秋站在門外,嚇一跳︰「仲秋怎麼也在?」
方仲秋笑笑︰「馬大哥說惹卓芸傷心了,讓我來幫著說幾句好話,誰知一听到卓芸在院子里哭,他就火冒三丈沖了進去。」
說著話捉住靈犀的的手︰「靈犀呢,怎麼來了?」
靈犀不看他︰「我想卓芸了,來看看。」
方仲秋笑道︰「這會兒他們也不想見我們了,走吧,跟我坐船去。」
靈犀雀躍著,任他牽著手,跟著他去了碼頭。
這日的碼頭不同于除夕那日的冷清,百舸千帆,船來船往十分熱鬧,有船夫在喊著號子,一人領唱,其他船夫其聲唱和︰
三月里來桃花開,麼哦麼哦麼,
小娘子站在大門外,嗨,嗨,嗨,
俊俏又年輕哦,我的妹子吶,愛煞多少人羅,
其中就有我,就有我。麼哦咳咳!咳!咳!喲 ! 。
三月里來杏花開,麼哦麼哦麼,
小娘子站在大門外,嗨,嗨,嗨,
東張又西望哦,我的妹子吶,問妳看哪個羅,
可是在看我,在看我?麼哦咳咳!咳!咳!喲 ! …….
靈犀含笑听著,可真有意思,正听得興起,號子卻停了,領唱的人跑了過來,叫聲靈犀,靈犀啊一聲,那個領唱的,竟然是二哥?再看富貴,雙眸晶亮,臉上還帶著喊號子時的熱情和欣喜,靈犀從未見過這樣的富貴,笑說道︰「二哥可真棒。」
富貴低了頭,有些靦腆。方仲秋在旁笑道︰「二哥是天生的船把式,這船啊,就是他的命根。」
富貴抬頭笑笑︰「靈犀,上船吧。」
方仲秋笑道︰「二哥幫我找個小漁舟就行,我帶著靈犀劃船去。」
富貴瞧他一眼,方仲秋笑道︰「我練過幾次,沒問題。」
富貴這才點頭。
不大一會兒,二人上了漁舟,方仲秋搖著漿,船行極慢,靈犀坐在船頭,兩岸景色盡收眼底,堤岸上剛抽出女敕芽的柳枝依依低垂,掩映著兩旁的茶樓酒肆,茶樓酒肆背後,是連綿的青山,青山上多處已染了綠色,偶有山坳里還抹著白,是去冬未化盡的積雪。
最吸引靈犀的,是那絢爛的桃花,一樹樹開遍了山野。靈犀看著,想起方家村後山上的兩顆,想起冬生的話,軟糯喊一聲仲秋。
方仲秋側過頭來,靈犀仰臉兒看著他︰「在仲秋眼里,我可美如西施嗎?」
方仲秋笑了︰「西施我沒見過,不過想來……」
靈犀凝神听著,他一聲輕笑︰「想來應該要差些。」
靈犀抿了唇,手指摳著船艙,似乎捏到了什麼,低頭一瞧,是漁夫吃剩的花生米,放在一個碟子里,靈犀抓起碟子,朝著方仲秋後背扔了過去。
方仲秋笑說別鬧,靈犀說偏鬧,一顆又一顆,方仲秋剛學會劃槳,也不敢多動,只能任由著她,將半碟子花生米撒了個干淨,花生米扔完了,靈犀抓起那碟子,沖方仲秋後背比劃了一下,又收了回來,碟子看著怪沉的,再砸出個好歹來。
收了心又朝岸邊看去,看著看著又喚一聲︰「仲秋,那邊山間有個小亭,我想上去看看。」
方仲秋將船停靠岸邊,二人沿著石階登山,涼亭就建在半山腰,二人坐了下來,靈犀卻不看山下風光,低了頭絞著雙手,方仲秋笑看著她,不知又在琢磨些什麼,卻見靈犀抬起頭來,朝他這邊蹭了過來,埋頭在他腿上,嘟囔道︰「春寒未消,還真有些冷呢。」
方仲秋忙月兌了外袍,蓋在她背上,靈犀鑽在他外袍中,掩飾著窘迫,手悄悄伸了過去,幾次試探,隔著他的褲子摩挲開來。
方仲秋嚇一跳,這丫頭怎麼如此大膽了?想要躲避,怎奈她的小手柔軟撫慰著,分外舒服,穩穩坐著,手摁著她的後背,越摁越緊,漸漸得趴在她後背上,將她整個人環在懷中,喑啞喚一聲,靈犀。
靈犀感覺著他的變化,從他的衣袍中鑽了出來,手下緊攥著,眼巴巴看著他︰「仲秋覺得,我不美嗎?」
方仲秋低喘著︰「美,靈犀,很美……」
靈犀咬牙道︰「可你剛剛在船上說,我不如西施。」
方仲秋難耐著︰「我那是實話實說。」
靈犀松開手,氣沖沖站了起來,就往山下跑去,方仲秋忙起身披了外袍,追了下去,一把抓住她手︰「好好的,怎麼就惱了?」
靈犀手一甩,沒甩開他,方仲秋牽著她手,揉揉她臉︰「行了,又鬧小性,來,我背你。」
在她面前蹲,靈犀也不客氣,趴了上去,兩手扶著他肩,他的背上溫暖又安穩,想起小時候,他帶著她出去瘋玩,玩兒得累極,他就背著她,靈犀笑了,不大一會兒,就象小時候一般,歪頭睡著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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