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瑩,晚上不用做我的飯了,有個朋友從京里過來,晚上和幾個老總一起吃飯。晚上別等我了,自己早點兒睡。」
男人拿了外套便走,丁瑩還來不及叮囑幾句,辦公室大門便匆匆關上了。
她起身想要追出去,可匿大的辦公室里,一下子安靜得就像一個巨大的洞,那聊聊數步的距離,卻遙似天際。
可笑了!
像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有多久了?她無心去掐算。
就在她怔忡之間,辦公室門上又傳來響動,本來沉到谷底的心竟又死灰復燃似地激動跳躍,目光痴痴轉向那處。
然,開門進來的卻是周文宇,似乎是忘了拿什麼文件。
看到丁瑩的模樣,怔了一下,又想起一事,忙道,「丁小姐,今天下午你是不是要去林總那里,我……」
丁瑩一笑,「我就是想跟你們說這事,其實我也沒踫到過游自強,他也有自知之名不會胡亂來了。你給立煌說說,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以後就不用麻煩你們專門抽空陪我,還浪費一個勞動力。今晚的飯局,你多幫我提醒著他點兒,別喝太多酒。」
周文宇立即應下,似乎還松了口氣,笑著跟她道了別,便也離開了。
下午
丁瑩要去林總公司,離開時,李倩還擔憂地問了她一句,她也不以為然。
此時,雖然距離元旦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大街小巷卻早早掛起了聖誕促銷的廣告,洋氣的金紅,莊重的藍紫,活力的鮮綠,充斥眸眼。
丁瑩一路走過,想著是否要制辦一個小小的聖誕宴,為最近有些低調的二人創造一些情趣和氣氛。如此想著,便決定尋空去批發市場采買些節日小玩藝兒。
「丁瑩!」
沒想到從林總公司談完事出來,卻撞上了游自強。
今日,游自強再不似上次所見,整個人消糜低沉得厲害,居然還是穿著幾年前兩人交往時所穿的,冬天唯一兩件外套中的一件仿皮短夾克。瘦了一大截,臉色蠟黃,胡子未修,鬢角染滿了頭皮屑,形象糟糕。他看來的眼光也不像上次那樣滿是仇怨忿憤,卻似多了一些什麼,丁瑩沒興趣去弄懂,佯似沒听到那聲喚,轉身大步就走。
可是游自強卻似鐵了一顆心,硬是追了上來,又要抓丁瑩的手,丁瑩一下躲了開,擰著眉看過去,都是煩不甚煩。
「丁瑩,你別這樣,我有事兒必須告訴你。」游自強面色凝重,口氣急促,有種急著親近的意思。
「游自強,我上次就已經明白說過,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丁瑩最不喜這種「無風生浪」的調調兒,只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
游自強卻不死心地繼續追,邊追邊道,「丁瑩,如果我今天要跟你說的是關于閻立煌的事呢?」可惜,女人似乎吃了稱坨鐵了心地,頭也不回地往前沖,他暗自咬牙,接道,「你知不知道閻立煌最近在忙什麼?今晚閻立煌不會太早回你們的香閨,對不對?他怎麼跟你說的,是不是說要應酬客戶?你真那麼相信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件事麼?」
丁瑩緊握著提包的手,不禁一緊,牙關緊了又緊,終是停下了腳步。
「游自強,你到底想說什麼?挑撥離間,破壞我和閻立煌的感情,要是我們分手了,你就高興了,對不對?」
「丁瑩,你听我……」
「游自強,我從頭到尾都不想听你說任何一句是非,你到底懂不懂。」哼,這不可笑麼?!當初,她像牛皮糖似地追著他問緣由,他死活不給。現在卻是一見著她,又眼巴巴地追上來。出口的無不是誅心之話,她真是難以理解,為什麼分手後,不能干干淨淨的,互不牽扯,落個輕松。為什麼每次,都要來戮她的心窩子?!
「閻立煌今天去機場接了風華的遠房表姐,京城里的名媛,絕對的高門世家。听說,彭卿雲也是閻家內定給閻立煌的媳婦兒,他們早在國慶那會兒就定了情。這兩個月,彭卿雲可沒少到蓉城走動!」
這兩個月……
——瑩瑩,京城有人要來,我今晚會晚些回來,不用等我了。
——別胡思亂想,只是一般朋友。你總不希望我也規束你的交友自由,連男人都不能說一句話吧?
——丁瑩,晚上不用做我的飯了,有個朋友從京里過來……
彭卿雲。
這是她第幾次,從一個男人嘴里听到這女人的名字。
當初她為了拿駕照時,在那家精品店里,听到那個男人是那樣喚那個美麗端莊的女子︰卿雲。
後來,似乎還從周文宇的口里听到過,內容是關于給彭卿雲小姐訂機票。做為那個男人的心月復,周文宇幫忙打點的事兒,從來不僅是辦公室里那一點,除了提醒男人定期給家里人打電話問候生活,給她買道歉的禮物和鮮花,還給遠到而來的那些客戶、朋友,訂購機票,或下榻酒店。
還有,那個總是讓男人臉色變得異常嚴肅的來電者——閻家兄長。誰叫現在的手機信號都超強,聲音都超大,只要稍稍留心,便不難听到那交談者的內容。
其實真的不用再自欺,京城名媛彭卿雲小姐,早就在他們濃情蜜意之前,叉入了男人的生活。或者,比她所知道的,還要更早。
畢竟,他們都是一個地方的人,不是麼?
丁瑩冷笑一聲,目光一挑,「游先生,我是不是應該為你的雞婆好心,道一聲謝。你都自顧不暇了,還有空管別人家的閑事兒,我都替你著急。看來,你也不像你之前說的那麼淒慘,是不是改職當居委會大媽了!我奉勸你一句,先把自己家里的事兒收拾歸溜了,換個像事兒的人樣再出來倒騰,不然……」
「丁瑩,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游自強氣哼哼地打斷話,臉上扭曲了一下,又氣憤,卻更不甘,「對,你說對了,其實我早就後悔了。」
話落,游自強的氣勢一軟,竟是一身頹廢。
丁瑩覺得是自己眼光了,這個農村里模爬滾打好不容易混出些道道的標準鳳凰男,會有如此沮喪的模樣。
「那也是你的事,與我無干。」
丁瑩轉身就走,不想再多做停留,心跳太快,只覺得力氣正在抽離。
游自強卻不願放棄地追上來,「瑩瑩,我真的後悔了。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當初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你分手?」
「夠了,游自強,我不想听,你離我遠點兒。」
丁瑩抬手叫出租,可當下正值下班時間,路段車輛擁擠,難于叫到車,手就被游自強緊緊攥住,力氣不敵被拖到路邊。
「丁瑩,我听到你父親跟你母親說,我年齡大了,家世又差,人又矮,沒房沒款,事業也起步,我根本配不上你。我不服,難道父母是我可以選擇的嗎?你父母竟然說我會拖累你……」
丁瑩神色一怔,游自強臉色很糟糕,那是丁瑩似曾相識的表情,只是那時候,她追問他到底,他只是那樣一副痛疾惡疾的表情,卻怎麼也不肯說出緣由。卻原來,那也不過是男人的自尊心受挫後的一腔報復。
「所以,你就直接甩了我,報復我父母瞧不起你麼!游自強,你可真能!我今兒真要謝謝你,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我們之間,真沒什麼好說的。」
說什麼後悔,真正該後悔的應該是她吧!
曾經的自己,可真是傻得徹底,竟然會喜歡上這樣自私自利的男人。而現在的自己……
丁瑩,李倩還真沒說錯,你天生就是招惹渣男的體質麼?!
「丁瑩,你听我說。你跟閻立煌根本不合適,你們不可能有好結果的。趁著現在你們才認識不過半年,早點分手,也免得事後難過。」
「游自強,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事!」
「丁瑩,難道你感覺不出來,我心里一直有你嗎?!」
「哈哈哈哈,游自強,你是不是腦子抽風了,恕我不奉陪。」
「瑩瑩,難道做兒女的可以選擇父母、嫌棄父母嗎?!我承認當時我是太沖動了,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兒。可是,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比風華不知要好了多少倍。你會給我洗手做羹湯,她從來都是等著我伺候她。其實,最近我一直在計劃跟她離婚……」
游自強一下緊緊握住丁瑩的手,面上表情,似痛悔,似追憶,還有十足的期待和渴盼。
丁瑩見之,心里煎熬的難受勁兒一下沖上了腦門兒,再也忍無可忍,狠狠將男人甩開。
「游自強,你最好跟彭風華離婚!最好再鬧上晚報的頭條,我會看著你倒霉痛苦一輩子,我萬分慶幸當年你甩了我讓我徹底月兌離你這渣男的迫害。咱們,老死不相往來!若是下一次你還敢拉著我不放,我就報警!」
丁瑩說完,回頭就招到一輛出租,甩門離開。
男人的身影很快被甩得不見影兒,可是,腦海里卻反復地掃過那男人狼狽又糟糕的模樣。
如果我不能給你想要的幸福,我會學著去放手,走開。畢竟相戀一場,能看著你好好的,終于尋到相屬的另一半。難受也許會有,但至少我會告訴曾經的那個自己,我愛過的人,很好。只是彼此緣份不夠,亦感謝陪伴走過的那段時光,也感謝那個時候的自己,因為有那個我,才會有今天的這個更好的「我」。
可是現在,說出這些所謂的「真相」,她還剩下什麼?全是不堪。
游自強的話,不是預言,只是一道可怕的詛咒。
「嘟嘟——嘟嘟——」
長長的電話響聲,心跳一點點下墜,呼吸得心口發疼。
五指握緊了電話,仿佛抓著此生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她要打破這個該死的輪回!
嚓,電話被接通的聲音,仿佛那扇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通眼而來的都是光明燦爛,溫暖希望。
「立煌,你在哪里?我,我想見見你。」
那頭似乎明顯頓了一下,才道,「丁瑩,我這兒正在吃飯,有什麼事兒,晚點再說。」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哪里?我只要看看你,就可以了。真的!」
她急切的懇求,那燈影下的身子微微發抖,聲音也變得急促而微顫。
那頭,男人擰了下眉,旁邊便有一雙縴縴玉手為他擺好了碗筷,布上了一道剛上的菜,正是他喜歡吃的。回頭還幫他接了剛才被打斷的話題,他投去一抹感謝的眼神,不得不起身離座,眉心卻擰了起來。
「丁瑩,今天的局對我來說很重要。乖,听話,我會盡量早點回來,有什麼事兒到時候再說。你要不舒服,讓金燕麗來陪陪你。」
可是,這心里的恐懼,哪里壓得下去。
她的聲音是哽咽的,「大黃,我想……」
「丁瑩,你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都胡思亂想。」可是,他似乎完全沒有听出那聲音異恙,換成了另一種理解,「我這都是在工作,你以為我不想早點回去休息。你已經不小了,能不能成熟一點。不要無理取鬧!應酬談生意,哪個不是在酒桌子邊完成的。這種時候,有女人在身邊很正常,你能不能不要疑神疑鬼,自尋煩惱。」
她一下失了聲,很快,那頭傳來短促的「嘟嘟嘟」,男人已經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那扇溫暖明亮的大門嘎然關閉,一片黑暗寂寂。
他誤會了她的意思。
在掛斷電話之前,她也清晰地听到有人喚了「彭小姐,真是好酒量」,女人的聲音在電波里有些變形,卻是極為溫柔地喚著男人,已經為之盛好了湯,在喝酒之前先墊個肚子,周人都不可亂灌,因為男人的腸胃不好,周人都低笑開來。
那方,宴饗正好。
此處,冷風當道。
丁瑩爬上了自己的小租屋,打開房間,久未開敞的房間,飄著淡淡的霉味。
她記得,後來有一次男人陪她來這里拿東西時,口氣頗為不屑地點評「就這種屋子,你們兩女孩子也住得下去」。
當時以為無心,此時想來卻是誅心。
過了蜜月期之後,柴米油鹽醬醋茶,便是「感覺」的墳墓了吧!
她一扎進那小小的床里,方才覺得,自己渺小得可怕,那張大船其實根本不適合她,這里才是她真正的歸宿吧!
枕濕,到天明。
小書桌上,手機未關,一夜靜默。
……
隔日,丁瑩按時到了公司。
辦公室里,還和她頭日獨自離開時一樣,沒有變化。
走過那張黑色大辦公桌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掠過那黑色的桌面,軟皮的俯案處常年都是微溫的,她知道那東西帖在肌膚上的感覺,細膩柔滑,可是只要出了點汗沾,就容易沾著,在上面蹭動,還會磨紅皮膚。
——真女敕!瑩瑩,你是怎麼保養的,怎麼輕輕一弄,就紅了?
那張黑色的高背椅,誰能想到會有那樣的功用。被壓在里面的時候,合金的座底彈性十足,天生的回力可以將你的感覺推至鼎峰,讓人欲罷不能。
——閻立煌,你夠了你,你真是……
——瑩瑩,我壞麼?可是,我就只想對你壞,停不下來!
她深吸了口氣,都在顫抖,無由地眼眶有些刺痛。
回到自己的卡座,像往常一樣,打掃,擦灰,為花枝修葉。其實別的辦公室都有請張媽這個清潔員打理,但他的要求極高,說辦公室里機密非常多,不喜歡不熟悉的人動他的東西,故而她也就順應地接下了這個差使。
那時候,他看她修花,會突然從身後抱著她,一陣偷香。還說……
——瑩瑩,你怎麼這麼香?是不是花精變來的,那些人工香料都應該砸瓶子了。
那時候,一切都是美的,美得讓人炫惑,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那雙極深的眼眸,那焰色灼人,能焚了魂兒失了魄,亦心苦情願。
「來得這麼早,昨晚……睡得好嗎?」
忽然腰間一緊,還是那副懷抱,緊緊的將她裹住,熟悉的氣息從頸間繞來。
水霧噴灑在花葉上,給葉兒穿上一層亮衣。
鼻翼間的氣息里,有一股不太熟悉的刮胡水味道,手指一緊,花兒被噴得亂倒。
她咬了下唇,直道,「昨晚,我沒回去。我在租屋里睡了一晚,去……拿了些東西。」
他的呼吸似乎頓了一下,「難怪我打屋里電話,沒人接。昨晚我喝高了,在酒店樓上歇了一晚。還生氣?」
他把她轉過身來,勾起她的臉,目光沉柔,是她熟悉的光彩。
「昨晚那些人……」
他到嘴的解釋,都被一只小指給封住。一抹愕然閃過眼底,女子將他輕輕推開,繼續給窗台的花噴水。
雙手環抱的姿勢,有些滑稽地僵在半空,他收回手,一手又習慣性地插兜里,另一只手撫了下額,隨即又抬起頭,上前搶過女子手上的小噴壺,直接對上。
「丁瑩,別這樣。有什麼話,你直接跟我說。以前咱們不是說好過,彼此之間不要有太多秘密。你昨晚打電話來,想要跟我說什麼?」
她抬頭看他一眼,輕輕出了一口氣,又垂下眼,繞過他走開去。
他的面色一下陰沉到底,將手上的小噴壺重重扔在一旁,又跟上去。
口氣卻仍是刻意地討好,「瑩瑩,你該知道,應酬的時間都不是由著自己來的。現在我們在求人辦事,就不可能隨心所欲。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一晚都沒回屋,也該消氣兒了。」
她坐回自己的卡座,打開電腦,拉開抽屜,里面放著的有他送的果汁,還有他愛喝的茶葉,她的眼眸又眯了眯,什麼也沒拿地又關上了抽屜。
然後,她拿起杯子,要出去倒水,他就堵在卡座上,一副強勢模樣,宛如當初強烈地追求她時的固執,還帶著幾絲負氣的蠻橫。
「瑩瑩,我道歉還不行麼?今天下午,我的時間都給你,你要我怎麼陪你,都成。」
她無奈地一嘆,「閻先生,能不能請你讓讓,我想倒杯水喝。」
他一把奪過她手上的杯子,去倒了杯溫水,塞進她手里,口氣更添幾分霸道,「丁小姐,閻先生親自服侍你,可還滿意?」
她接過杯子,撫著透明微溫的杯身,指月復慢慢摩沙著杯沿,仿佛是在思量什麼,又仿佛沉默了什麼情緒。
他心下微驚,一時竟然看不懂面前的小女人到底是何心思,說她生氣,可她接過水的模樣也不像,說她沒氣,自己都解釋了這半天,她也沒好好地認真看他一眼。好像曾經那只刺蝟現在變成了一顆小蝸牛,他稍一使力,就縮回去。不軟,不硬,倒更讓人無力施為,生出幾分沮喪來。
好半晌,她才開口,「立煌,能不能,讓我靜靜。」
聞言,他心頭一震,仿佛是再難以忍受她的冷淡疏離,一把扣住她雙肩,「丁瑩,你到底在想什麼?能不能麻煩你直接說明。我就是再能,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蟲子,什麼都知道。我都解釋了,那一切只是應酬。是不是要我舉手發誓,說我閻立煌從始至終,都為你丁瑩守身如玉,你才滿意!」
他俯身就吻,她渾身一顫,舉臂就擋,那動作同他一樣快、準,大叫一聲「不要」,將兩人生生推開。
她雙眼驚睜地瞪著他,他一臉不敢置信,怒火燃亮漆黑的眼眸,死瞅著她。
她立即轉過頭,側身就往外走去。
但在手握上門把時,又頓了一下,說,「我只是想靜一靜。」
然後,開門離開了。
室內一下變得死寂,男人憤憤地握拳,擊在牡丹屏風上,發出「嗡」地一聲低鳴。
他轉身沖回自己的位置,將身子重重地甩進去。
電話鈴在這時響起,他立即拿起,可在看到屏幕上的來電時,又頓時失了興致。
鈴聲響了好久,頗有些契而不舍狀,方才被他接起。
那頭傳來一個嬌柔體貼的女音,「立煌,你還好嗎?頭還疼不疼?今早你走得太匆忙,你的手帕拉在酒店了,我已經給你洗好了。晚點,我讓文宇給你帶過來。呵呵,那個……昨晚,你女朋友沒有誤會你吧?」
他心下輕哼一聲,隨口應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彭卿雲的用意,不管用意為何,卻是把分寸都拿捏得當,讓人很受用。
可是那個清傲的小女人……
男人轉眸看向,去了飲水間似乎就不想回來的人,眉頭重重一揪,攤開桌案,開始辦公。
可是神思卻總也不自覺地飄向那個方向。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存在什麼實質性的第三者。因為衣領和身上的頭發,或者什麼香水味兒,小女人的捕風捉影,也只是兩人之間打情罵俏的情趣享受罷了。享受對方在乎自己,為自己吃醋的模樣,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吧!
可是,明明什麼都還沒發生,她卻太過認真,竟然還耿耿于懷,實在教人消受不起。
……
丁瑩回到辦公室後,男人沒有再咄咄逼人,卻是兩人淡漠地各行其事。
期間,周文宇進辦公室一趟,在遞交文件資料,匯報工作內容時,將一塊方帕子不動聲色地遞還給閻立煌。
閻立煌接過後,卻是順手扔進了桌下的垃圾筒里,不置可否。
飯點時刻
丁瑩跟李倩通了個內線後,便拿起包包離開,只跟閻立煌支會了一聲,沒待回應,就開門離開了。
閻立煌從辦公桌上站起了身,看著那抹身影消失,眉心又是一夾。
丁瑩和李倩踫頭後,和一群以前的飯友交流飲食心得,特別針對李倩的情況,選擇小飯館,討論得很是起勁兒。
李倩卻突然湊近前來,低聲打趣,「小銀子,今兒個是閻少沒翻你牌子,還是你把人兒閻少給扔屋里,獨自逍遙?」
丁瑩癟了下嘴,不置可否,隨便揭了過去,情緒卻是落落許久。
恰時,有人指著馬路對面一家新開的炖豬蹄館子,就說要去那里償個鮮頭兒。
眾人便朝人行道那邊走去,一邊討論著點什麼菜,就在眾人正等過兩輛車,都往馬路對面走時。後方一人上前,攥住其中一名女子退了回來。
「咦?」
倩覺得身邊的人一空,就被這方的小詩先拉住,帶走了馬路,回頭一看,那邊的一對男女正在拉拉扯扯,不禁一笑。其他人還想說什麼,就給她招呼著走掉了。
這方,丁瑩被突然往後托的力道嚇了一跳,回頭看著男人俯下的俊臉,又驚又氣。
「閻立煌,你發什麼神經,你知不知道剛才真嚇死人了。」
還在馬路上,這男人也太大膽了。
「丁瑩,那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把我一人甩在辦公室里,我的心已經被你嚇、死、了。」
他一出口,她啞然失聲。
她怎麼把他嚇死了,有沒有那麼嚴重的,這個男人就會夸大其辭,其實都是用來騙女人的花花伎倆。
明明比誰都清楚,可是那大掌攥著她氣沖沖地朝前走,開了車門將她摔進去,半點兒不理會她的意願。
「閻立煌,你搞什麼?!」
「哼,我以為我已經做得很明白了。」
「開門!」
「丁瑩,」他一下傾過身,將她壓在了座位上,噴氣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難搞?!這麼小雞肚腸,動不動就跟人使陰氣兒,讓人簡直……」
她瞪大眼,看著他突然壓下來,將她堵了個結結實實,弄了個翻天覆地。驚怒交加之下,她反抗,他強攻,小小的車廂里詛咒、低吼交織,星火電閃之間不死不休地折騰,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方才算鳴金收兵。
他掐著她的臉,用力揉了她兩把頭發,氣哼哼地低吼,「丁瑩,我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我怎樣,難道一定要我挖開心讓你瞧瞧,里面是不是還藏著別的什麼五四三,你才滿意。k!我投降,誰教我就是喜歡你,緊張你,你要我怎麼做我都依你。但是,你要再敢對我不冷不熱,別怪我回頭給你好看!未來三天,咱們一起休假,在屋里拾掇妥當了,再出門兒!」
這話下得重,又狠,卻分明就是個流氓痞子。
搞得她又好氣,又好笑,又……軟了心。
「唉……」
她雙頰滑下兩串淚水,他無奈一嘆,只能將她摟進懷里,喃喃著無奈的話兒,誰又比誰硬心腸。
「瑩寶,乖,別哭了,你一哭我還能怎樣?好,都是我的錯,我錯了還不成麼?你再哭,我真心碎了,你也得負責把它們給我拼齊合了,別想馬著小臉就給我甩門走人。咱不氣了,咱好好兒的,還不成麼?」
他輕柔蜜語地哄著她,疼著她,又道歉,又告饒,這功夫可謂做足了。
她俯在他懷里哭夠了,抬頭只叫了一聲,「我餓了!」
他哧聲一笑,又狠嘬她一口,方才發動汽車離開。
未來三天,他們沒有一起請假。不過這個下午,她也被他拾弄得沒了脾氣,只能乖乖任他擺布,為所欲為,一晌貪歡。
如果一切就這麼簡單,一直都這麼「好好兒的」,該有多好?
……
這天後,閻立煌依然很忙,雖然不是天天晚上都應酬,有時候整個白日都難見蹤影了。
丁瑩卻還過著以往那樣朝九晚五的生活,日子可謂平淡又舒服,公司里也沒有誰敢給她使絆子,拖閻立煌的福,手上的項目也做得順風順水,每月薪水拿得讓人眼紅,也沒人敢背後說什麼。
只是,晚上回到兩人的公寓時,屋子里的氣息越來越冷寂。
兩人已經有些時間沒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頓飯,聊個天,或打個趣兒,無形這中,她能感覺到男人忙的事兒,瓶頸重重,極不順利。
因為,男人見到她時,笑容少了,打趣兒也少了,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疼寵她。
但是,似乎兩人之間的「道歉」聲越來越多了。
「丁小姐,你的花到了。」
送花的小弟已經十分熟悉,末了還打趣地說,「瞧你們天天見面,你男朋友居然還那麼殷情,真是讓咱們店里的小姑娘們羨慕得要死。」
說著,就朝剛進門來的周文宇投以愛昧眼神。
丁瑩不置可否,簽了字,道了謝,將花插進剛好空出來的花瓶里。在原來空置的那個條案桌上,她先後買了三個花瓶,用來插放這些「道歉」的花朵兒,一室芬芳,卻沒能留住多少目光,只得孤芳自賞。
周文宇絲毫沒注意這邊的動向,進了辦公室後,就在閻立煌的桌面上整理文件,又忙著接電話,似乎是得了男人命令才回來拿東西的。
丁瑩看著那種忙碌又緊張的氣息,自己這里卻悠閑舒服得不得了。明明她還是他的下屬,卻沒法幫他分憂。
「文宇。」在人要離開時,丁瑩開了口。
周文宇仿佛才意識到這大大的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人,表情上有一閃而過的尷尬,「丁瑩,今天我們有個重要的局,學長才急讓我回來拿資料。您有什麼急事麼?」
丁瑩听出對方不想長談的意思,心下沉了一口氣,問,「你們最近忙的事,是不是很不順利?立煌他並沒有得到京城方面的支持,一直舉步維堅?」
周文宇一听,似乎是沒想到丁瑩竟然會這麼一針見血,明顯愕愣了一下,想要打馬虎眼兒。
「文宇,你不用像他一樣唬弄我,我知道他大哥從頭到尾都不贊同,他在這里,或者他和我的事。還有他的朋友……」
周文宇徹底失了聲,看著女子的眼眸,更深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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