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被崔氏教訓了一頓,心里更加不服氣。在屋子里待了一會兒,實在坐不住,就想去譚雅那去,看看她在干什麼。
一進來譚家娘娘的院子,就听到譚雅屋子里傳來嘻嘻哈哈的笑聲。
三娘子皺皺眉頭,心道︰虧得那個李各進還整天在臘梅林子里面轉悠,你竟然在這里這麼樂呵,真是沒心沒肺的人。
有丫頭過來給她打簾子,向里面道︰「三娘子來了。」
一跨進屋,三娘子就看到二娘子和四娘子也在這里,三個人正在一起繡花呢。
見到三娘子進來,四娘子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來,行了禮小聲道︰「三姐來了。」
三娘子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譚雅作為主人,不能讓客人不自在,就馬上接過話來︰「自然能,我這里天天盼著三妹妹來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三娘子點點頭,然後向譚雅和二娘子問好。
「繡花嗎?你們在繡什麼呢?」三娘子問道。
二娘子答道︰「大姐和四妹妹拿一樣的花樣子繡蝴蝶,一個放到園子里能飛起來一般,一個……成了才出蟲蛹的蛾子,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譚雅就伸手要掏二娘子的咯吱窩,二娘子要躲,又被桌子擋住,她就直接躲到了桌子下面。
譚雅氣道︰「有本事你別做縮頭烏龜,趕緊出來。」
二娘子笑得喘不上氣來,一邊笑一邊道︰「我才不,我又不傻,出來難道等你癢癢我?有本事你就進來呀。」
譚雅擼擼袖子,恨道︰「你以為我不敢?我現在就進來給你看看!」頭一低,譚雅就要往桌子下面鑽。
二娘子趕緊往外推她,還道︰「我這里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進不來,氣的你肝疼。♀」
看譚雅氣得在屋子里直轉磨磨,二娘子開始唱小時候的歌謠︰「蛤蟆蛤蟆氣鼓,氣到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殺豬,氣的大娘子直哭。」
譚雅突然站定,「呀」的一聲,眼楮一轉,沖外大聲道︰「二嬸,你怎麼來了?」
二娘子一听以為王氏真的來了,嚇得滋溜一下子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又是抖裙子,又是攏頭發。
譚雅一下子把二娘子抓住,道︰「哈,終于讓我抓住了!看你往哪里逃!」
二娘子才知道被騙了,氣道︰「你使詐!」
譚雅得意洋洋道︰「兵不厭詐,我就是詐你怎地?」
于是兩人又鬧成一團。三娘子和四娘子也跟著樂。都是年紀不大的女娘,雖然平時也有些小齷齪,但湊在一起也都笑笑哈哈的,轉眼就到了晚膳的時候。
譚家娘娘听到她們幾人在一起做針線,心里十分高興。老人總是希望兒孫親熱和睦才好。
等到了譚玉兄弟進來了,譚家娘娘還是笑眯眯的,兩兄弟對視一眼,問道︰「今天阿娘怎地如此高興?」
譚家娘娘沒說話,劉氏替她答道︰「下午家里的幾個小娘子都在這里做針線,熱熱鬧鬧的,姑姑心里高興。」
譚玉看到阿娘高興,心里也跟著高興,道︰「既然阿娘不嫌她們吵鬧,就讓她們每天都來,反正在哪里都是淘氣。」
譚雅本來笑嘻嘻地,听到這話問爹爹︰「阿爹,我們哪里淘氣了?誰不夸我們幾個譚家小娘子嫻雅文靜的啊。」
譚家娘娘指著譚雅笑道︰「看看看,別人還沒說呢,你就露餡了,哪有自己夸自己嫻雅文靜的?」
譚雅道︰「我這是肯于正是自己的優點。♀」轉頭問問身旁的二娘子︰「二妹妹,你說是不是。」
二娘子一本正經地答道︰「嫻雅文靜的確是我們姐妹的優點。」
這下子,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譚玉看著明顯比在京城活潑開朗的譚雅,想著譚家娘娘說讓她嫁在元洲的想法倒是真不錯,譚雅在京城可沒這麼開心快活。
心里有哂笑一聲,哎,想想罷了。那些個答應譚家娘娘的話不過是哄老人開心而已。
便是他能把舍得一個嫡長女不用,別的人也不肯的。如今自己最多只能是在那些家里面看著挑個好些的罷了。
崔氏和王氏在院子門口遇見,也不說話,彼此點點頭,就一起進了屋子。
看到大家都在娘娘這里說話,崔氏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三娘子,發現三娘子笑眯眯的,還挺奇怪,她不是最不耐煩與這幫人說話嗎?
看到王氏進來了,譚雅在二娘子耳邊低聲道︰「這回二嬸真的來了。」
一听譚雅這麼說,二娘子就又要去掐她胳膊。看著兩人打著小官司,三娘子有些不是心思,但也沒吭聲。
一家人用完晚膳,也沒有留在這里吃茶,就都回房去了。
譚玉又要去書房,說是要檢驗那兩個學生的功課。崔氏叫住譚玉,道︰「郎君,這些天大哥的課程可是要落下了。」
譚玉皺皺眉頭道︰「怎麼會落下?二弟天天帶著大哥和二哥去上學呢。」
崔氏雖怕譚玉不高興,然而兒子的前程更重要,便柔聲細語地道︰「郎君,這鄉下的學堂哪里能行?二弟的功課……不是說也沒中舉麼。」
譚玉一听這話,果真不高興了,硬邦邦地道︰「鄉下學堂怎麼了?我當初也是在這樣的鄉下學堂里讀的書,中的秀才,摘的探花。
至于說二弟,他考過了秀才,不過是看家里供兩個人讀書,實在艱難,才不念書的。讓他教導幾個十多歲的孩童還不是綽綽有余。」
又看了崔氏一眼,道︰「不是我說大話,便是尚書府那些個郎君,又有幾個能趕上我兄弟的?」說完這話,氣呼呼地甩手走了。
王喜貴家的趕緊扶著崔氏,口里勸著︰「夫人放心吧,大哥那里您就別操心了。郎君就這麼一個嫡子,怎麼能不放在心上?」
直到進了自己的屋子,崔氏才嘆了口氣道︰「我自然知道他看重大哥。可是,你也看到了,一說到他家里頭,不管我提到誰,說到什麼,郎君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
王喜貴的家剛提了一句︰「那畢竟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崔氏擺擺手給打斷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他的親人。可是,我與郎君結縭十幾載,還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家事,難道不比他的兄弟親?他兄弟可有自己的妻兒了,哪里還當像從前了。
可惜郎君想不開,還老想著要把二哥也帶到京城去,說是要與大郎一起上學堂。郎君不是說鄉下的學堂好嗎?那怎麼還惦記著要讓二哥也去京城啊。哼。」
又想到前兩天譚玉說起譚雅的婚事,那意思竟然不讓自己管。
崔氏氣道︰「話里話外說的好听,不就是信不過我,譚雅的婚事他要自己定嗎?我就等著看了,她還能當皇後不成?讓我給相看我還沒那個興致呢。」
王喜貴家的在旁邊只點頭稱是。
說到親事,又想到了三娘子,崔氏直犯愁︰「我雖然是自己選中的郎君,但是那站在屏風後頭選夫婿,沒有阿爹同意默許能行嗎?本就是阿爹覺得那幾個郎君能有出息,才讓我選的一個。
這和那李家小哥怎能相提並論?他還不知道以後如何呢。況且還是張氏那頭的親戚,三娘子這是要氣死我不成?」
王喜貴家的勸道︰「夫人,你也莫太著急管教,攔著三娘子不出去。三娘子脾氣擰,到時候越發對著干了。
況且,我看那兩個人不是那等窮苦人出身啊。尤其是那個姓徐的,我看倒是一副富貴公子的做派。」
崔氏搖搖頭,道︰「你懂得什麼。來的時候這兩個人一個大子都沒有,你是沒看見他們當時身上的衣服。下面的婆子說都是破爛的不成個樣子。就是現在兩人的東西還全是府里給準備的。
你不知道,外面有那等輕浮浪蕩子,偏會裝模作樣,也讀過幾天書,說起話來也引經據典,頭頭是道。明明身無分文,還能裝成官家衙內的樣子。
我以前有個手帕交,你知道的,就是禮部侍郎家的,不就是被這樣的人拐走了嗎?她嫡母要把她配個老頭子當繼室,她不願意,廟里進香的時候遇到了這樣的假衙內。結果跟人走了,最後無聲無息的死了,連家里墳地都不能進,只能葬在亂墳崗子。」
王喜貴家的道︰「我听說了,當年在京城鬧得可是夠大的。」
崔氏擦擦眼淚道︰「哼,鬧出來,不過是她嫡母恨她姨娘,想她死罷了。要是事情悄悄的查,怎麼讓京城都傳開了?便是她回來了,為了府里的名聲,她阿爹也得讓她死。」
王喜貴家的道︰「我看那兩個小哥不像是那樣的人啊。郎君對那個姓徐的小哥倒是恭敬有加的樣子。」
崔氏倒是奇怪了,問道︰「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王喜貴家的答道︰「就是有一天在園子里,我給三娘子送墊子,結果看見郎君帶著那兩個人看臘梅,對李家小哥倒是一般,對那徐家小哥可是不像是對晚輩的樣子。」
崔氏道︰「還有這般事?你怎麼不早報上來。」
王喜貴家的忙道︰「我當時也沒多想,後來回想起來,才覺得有些不大對。」
崔氏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想想。」
王喜貴家的行了禮,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