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玉他們一行人一路急行,皇家護衛伴著,四月初十就回到了京城。♀
李瑾先隨九皇子進宮去見聖上,等到晚上了,才回李府。
見到自己最得意的曾孫,長高大了,也更加靈活老練了,李太傅滿意地直點頭。
這個曾孫處處都好,就是方正有余、靈活不足。這次讓他隨著九皇子出京也有讓他鍛煉一下子的意思。雖說過程險惡,差點出了大事,但總歸是全頭全腦地回來,李太傅這終日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下來了。
听到李瑾闡述了一大堆不娶崔四娘的理由和緣故,李太傅十分欣慰。這大半年的時間沒白費,果真是靈活機變了,都知道跟我用心計了。至于李瑾想要退了與崔四娘的親事,那是白日做夢。
這樣最好,省得老是擔心他在朝堂上吃虧。想到李家後繼有人,李太傅不禁眉頭舒展。
李瑾一見李太傅滿意的模樣還以為有戲,待要再說,沒等他再開口,李太傅朝他擺擺手,示意李瑾不用說了。
李太傅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回絕道︰「不行。如今朝廷情勢非比尋常,也不能像以往定親一年後再成親了。你們倆年歲也都不小,家里都給你準備好了,什麼都不用你管。再過上兩個月就成親。」
李瑾被堵住了剩下的話,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他混混僵僵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早有屋里的兩個大丫頭迎上前來。
這兩個人是李瑾十五歲時他阿娘放進他房中伺候的。本意是打算給李瑾做通房,結果李太傅說他阿娘胡鬧,好孩子都給養壞了。所以現在只當兩個大丫頭用,說是成親以後再看。
不過這兩人既然能被阿娘選過來伺候他,那必是性情溫柔,貌美如花。
李瑾看著兩人為自己忙前忙後,突然問道︰「當初阿娘讓你們來伺候我,你們心里可是不願意,但也沒法子只能來,是嗎?」
兩人怎會想到半年未見的郎君一回來,別的沒問,倒是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跪下求道︰「郎君可不要趕我們走。我們曉得自己能來這院子伺候郎君,不知有多歡喜。」
李瑾聞言擺擺手,知道跟她們講不通,就讓她們都下去了。
兩個人回到自己房中,還在後怕,小聲嘀咕道︰「難道是崔四娘子厭煩咱們這樣的人?她那麼狠毒,誰不知道啊,得罪她的親戚都能被她打斷了腿。京城都傳開了,咱們家郎君不願意,是她死活要嫁過來的。她如此喜歡郎君,怕是容不下我們兩個了。」
嗚嗚嗚。就算平時兩人也勾心斗角,彼此使絆子。如今面對共同的敵人,兩個人開始對著抹眼淚,為前途擔憂。
自從知曉了李瑾回京,崔四娘心里高興之余,開始盼望他能來崔府看看。
雖然開始李瑾不情願,但終歸是與自己定了親,兩個月後就要成為一家人了。于情于理也要到崔府走動一下,打聲招呼的。當然,要是能給自己從江南帶了些東西來,不管是什麼,那自然就是更好了。
四月十五,京城發生一件大事。聖上列出了太子十大罪狀,廢了太子的儲君之位。同時宣布太子和國丈謀逆大罪,太子被軟禁,而國丈則被投入大牢。舉國嘩然。
如今崔氏算是心滿意足了,自己已經是朝廷三品大員的女眷,而譚玉還如此年輕,以後……便是大嫂見到自己也得小心應酬,不敢再像過去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是真的對自己親切隨和起來。哼,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只讓一個婆子來打發我?
崔氏每天既要周旋于各個來家拜訪的官員夫人之間,還又常常要被崔府請回去看崔四娘的嫁妝,真真是忙得腳跟不沾地。
連著崔氏的生母在崔府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尚書夫人特意安排給換了大院子,連崔和崔老尚書也記起來這位曾經的寵妾,連著光顧了那里兩晚。
三娘子和四娘子也終日忙忙碌碌,甚至都沒時間上課了,三娘子的針線更是被扔到了一邊。兩個小娘子每日都要出府,不是拜訪新朋友,就是被請去尚書府和要成親的崔四娘作伴。
其實三娘子每次去陪伴崔四娘,她的心情都十分復雜。在元洲老家宣聖旨那天,三娘子知道了李各進的真名是李瑾李瑾歌,就是崔四娘的未婚夫婿以後,她的心就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半天緩不過氣來。
本來就強忍著的嫉妒,在見到崔四娘那春風滿面的笑容,偶爾露出的羞澀以後,這嫉妒就像抓在了三娘子的心上。
三娘子雖然背地里嘲笑崔四娘相貌平平,一副男人相。如今心底也勉強承認,在說到李瑾的時候,崔四娘臉上的羞澀笑容竟然讓她看起來有些柔美。
三娘子就想把崔四娘臉上流露的幸福給碾碎,李瑾喜愛的是譚雅的話——幾次差點就月兌口而出,三娘子是強忍著才把這話憋了回去。
四娘子還是個小透明,讓她來陪,她就拿著針線活,在那里默默幫著崔四娘做針線。便是說到了李瑾的話題,也不接,竟像是不認識的一樣。
三娘子暗罵四娘子心眼太多的同時,也知道如今千萬不能說漏嘴,要不阿爹可饒不了自己。
那天,倒是崔四娘自己張口問︰「三姑姑,听說九皇子和瑾……李家五郎,在江南遇到強人,還是在譚家老宅休養的……是這樣嗎?」
三娘子心道︰知道了還問,真是能裝模作樣。口中還得答道︰「是。當時不知道,也只以為是大娘那頭遠房的親戚。」
崔四娘猶猶豫豫地問道︰「可是,可是……與他們相熟?」
三娘子按下心中的煩躁,答道︰「只見過幾面,那時候他們要隱瞞身份,好像也不怎麼出院子。」
崔四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道︰「哦。原來是這樣。」
等到三娘子她們走了,崔八娘問崔四娘︰「四姐,你問她們這個干什麼?她們在內宅,怎麼能知道四姐夫都認識什麼人啊。」
崔四娘嘆了口氣道︰「哎,李五郎回來也沒到崔府來過,你說他還是在惱我嗎?算了,你才多大,還什麼都不懂呢。」
崔八娘不高興了,嘟著嘴道︰「我才不小呢,我什麼都知道。你不就是听說四姐夫回來以後只在書房畫美人麼,想打听是哪個美人拉住了他的腳唄,是也不是?」
崔八娘接著道︰「嗯。你是懷疑譚府的小娘子?除了三娘子和四娘子,哦,對了,我以前還見過他們家的大娘子,長得十分好。那時還未長開呢。听說他們二房還有一個二娘子,應該也不小了。但譚侍郎有分寸,不能讓家里出這種事情的。」
崔四娘點點崔八娘的頭,道︰「你這個小鬼頭,什麼都瞞不過你。你說,不是這譚府的人,難道是在那些個地方認識的?這江南秦淮……的那些個東西畢竟是有名的。」
崔八娘不屑地道︰「那些個玩意你還當回事?只要不是哪家的小娘子就好。」
崔四娘道︰「我自然不會當回事。只是他如今瞧我都不瞧一眼,哼,待到讓我查清了是哪個不要臉的……為了五郎的好,我總要下次狠心的。」
崔八娘不在意地道︰「那些個玩意,你理她們做什麼。四姐夫要是真惦記,就買了家里來,找個由頭就能處理了,他還能跟你為了個玩意吵鬧不成。
別提這些了,四姐,你說娘娘老讓咱們陪著譚家這兩個小娘子。這四娘子呢,還行,只老實做針線。這三娘子,可不得了,眼皮子和她阿娘一樣淺,都開始挑三揀四的了。」
崔四娘道︰「不過是哄著她罷了,如今崔家正在用人之際,譚侍郎那頭自然要籠絡好。再說,崔氏畢竟是咱們家出去的,總比外人要可靠些。你就忍耐些吧,怎麼越大越沒城府了。」
崔八娘道︰「一次兩次我還能裝,次數多了,我才不耐煩呢。她們還不值得我崔八娘裝那麼久呢。」
崔四娘拉著她的手,哄她道︰「娘娘都說了,就這段工夫,等過去了,你想怎樣還不怎樣?實在不耐煩,五娘六娘脾氣好,就讓她們去陪。只別當面給人家沒臉就行,你要是污了咱們家的女娘賢良淑德的名頭,看娘娘不收拾你?」
崔八娘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譚玉如今也沒時間管崔氏她們,他自己也好長時間沒回家了。
太子一黨羽翼已豐,下面關系錯綜復雜,想徹底拔除干淨很費精力。偏聖上只下旨廢了太子之位,怎麼處置卻沒說。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打壓完了,聖上又不忍心了,事情就這麼僵住。
可九皇子這一派已經等不及了,打虎不死反傷人,太子不能動,那麼太子下面的人怎麼也得處理干淨了。
不提京城譚府的忙碌,只說元洲鄉下這頭,到了四月下旬,娘娘的病終于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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