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本陸坤陸雨兒跟著燕流風去,也是怕看錯了人,預防著點燕流風做的不盡人意的時候她可以及時地糾正他,或是及時地將此事告訴陸坤,也好采取應對之策。這其中,也多少是有些防備和監視燕流風之意的。也不是說他陸坤太過小氣,只是這一下子把自己管了那麼多年的事情交到了別人手上,多少,也是會有些不放心的。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陸雨兒卻是發現,或許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那燕流風自被陸坤認作了義子之後,考慮起事情,便是一心地替陸家莊著想著。這也讓她想起了傾城,不也一直是這般正派嗎。所以也是放松了些。
今天剛好燕流風要熟悉的莊中事務是她有所了解的,也沒什麼她的事情,她也就沒再跟著燕流風去了。反倒到了陸夫人那里去小坐了一會兒。正好的,陸夫人就做了些桃花糕。回來的路上,她就踫到了阿蓮,才想著這兩天茶籮在治療手上的傷,便說跟著阿蓮一起來看看了。
陸雨兒听到茶籮打趣,靦腆的笑了笑,道︰「茶籮,你真是說笑了,我怎麼能忘了你們呢。」然後,她又舉了舉手中的食盒道︰「來,這是我娘最近用新摘的桃花做的桃花糕,正好傾城姐姐也在,我們一起來嘗嘗吧。」
雖說幾個女子性格都是大不相同,但是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這茶籮房中還坐了四個女人呢。于是,傾城、茶籮、阿蓮和陸雨兒他們四個就在茶籮房中聊了一整個下午。甚至一時興起,連晚餐都是叫丫鬟送到了這里,幾個人一起吃的。
等到陸雨兒走出她的房間要回去的時候,都已經是傍晚了。
正是夕陽西下,湛藍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一朵朵白色的雲朵,在夕陽的映照下透著一抹嫣紅。大地籠罩在一片彩霞之中,晚風徐徐吹來,送來一陣花木夾雜的清香。
陸雨兒走在陸家莊的園子里,不知不覺卻是走到了那片荷花池旁。剛走近了些,她便看到了那站在池邊柳樹下的徐文軒,當即停下了腳步,遲疑了一下,想要轉身就走。
「陸姑娘,你等等。」身後卻是傳來了徐文軒的叫喊聲。
她不由得又是停了下來。
徐文軒快步走了過來,站到了陸雨兒的身後,手中,拿的還是往日那只玉簫。
「陸姑娘,你最近似乎在躲我?」徐文軒開口道。
最近每次他遇到陸雨兒,她不是對他視若不見,就是遠遠避開,實在是讓徐文軒看得有些不解。
「我。我沒有。」陸雨兒依舊沒有轉過身,支支吾吾道。
徐文軒想了想,又說道︰「陸姑娘,如果你是因為那天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那天,我說的是太直接了一點。只是,我也只是想向你說清楚我的意思,不想耽誤了你。所以,才會這麼直接地說的。」
「我知道。」陸雨兒月兌口而出。
其實陸雨兒也是知道他的意思的。而且,對于徐文軒對她的拒絕,她也並沒有怪他。她之所以總是避開徐文軒,只是因為她覺得她那天太過沖動了,如今有些不好意思罷了。
她的回答倒是讓徐文軒楞了一下,既然她知道自己的意思,那為什麼還要躲著自己呢?
「那你為什麼還要躲著我?」徐文軒不禁疑惑道。
「我,我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一下。」陸雨兒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卻是這麼說了一句。而那原本就背對著徐文軒的臉卻是低得更低了。
徐文軒微皺了下眉,還是沒想明白是為了什麼。見她把頭低得更低了,便也好奇地微微側了些身子過去,偷偷看了一眼她低下的臉。
這一看,卻是發現了她臉頰有些紅了。一想才想明白了。心道︰「原來如此。不過倒也正常,陸姑娘本來就是個靦腆的女孩,那天不知道是為什麼突然就這麼跑來跟自己說了,現在遭了拒絕,大概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吧。既然她臉皮薄,那我也不能再問了。」
想著,他便轉口又道︰「那陸姑娘,你還能听我吹曲嗎?我最近新作了首曲子,正想找個听得懂的人來听听。我記得,你可是說過的,我們還是朋友,也還可以一起討論樂曲的。你不會,連這個也要反悔吧?」
這回,陸雨兒急了,他怕徐文軒真的誤會了自己,趕緊轉過了身來,道︰「當然不是。」
然後,她突然地就看到了一臉好笑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徐文軒,也知道是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也不禁臉更紅了些。然後支支吾吾道︰「我,我最近也不是故意要躲你的,只是,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沒注意罷了。」
「恩。那,現在你可以听我吹曲了嗎?」徐文軒知道她只是要找一個台階下,便也沒太多說,只是笑著道。
陸雨兒點了點頭。徐文軒便是吹奏了起來。簫聲悠揚,讓他們忘掉煩惱,放松了下來。
等到一曲終了,兩人的氣氛也是融洽了許多。
兩人談話的中途,便是坐到了池邊,順便賞起了景來。
他們倆開始聊的是曲樂之事,後來聊的是一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趣事。再後來,便是聊到了這陸家莊中的人或事,然後便是不可避免的說到了如今成了府中新貴的燕流風。
「徐大哥,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會突然去向你告白嗎?」陸雨兒突然主動提起這件事情來,倒是令得徐文軒好奇了起來,其實他也是一直很奇怪為什麼陸雨兒這個靦腆的女孩子那天會這麼突然地跑到自己的房里就這麼直接地向他說那些話。如今他們本來還在聊著燕流風,她就突然這麼提起了這件事情,難道這件事情還跟燕流風有關?
徐文軒搖搖頭道︰「不知道,其實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只是卻是一直沒有想通。」
陸雨兒抿了抿嘴,然後才道︰「因為,那天,我爹突然告訴我說,要把我許配給燕流風燕公子,也就是現在我的哥哥。當時我急壞了,我去找母親,當時她正在摘桃花,便說了一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于是我便想到了你。想到了我就快要被嫁給別人了,可是卻是還沒有向你表明我的心意。這讓我怎麼能安心呢。所以,當時,就算我知道你也許對我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我也還是直接跑到了你的房間,問了你那些問題。後來想想,我當時確實是有些沖動了。」
燕流風為了天陣寶典的事情,差點娶了陸雨兒,和陸家莊聯了姻的事情,徐文軒也是多少從幾位是兄弟那里听到了的,所以也是明白當時的情況。也明白了陸雨兒能在那種時候想到自己,想來是真的動了心的吧。只是可惜的是,他的心中已經裝了一個人了,他不可能會答應她的。
陸雨兒見到徐文軒沉默了,怕是自己的話給他造成了負擔,又說道︰「雖然,現在我不能說已經完全不喜歡你了,但是,喜歡你是我的事。我也不希望會給你造成困擾。那天,我听你說,你已經有了心上人了。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知道她一定很好。所以以後呢,你只要能讓我做你的朋友,或是知音,常常听你吹吹簫就好了。」
徐文軒見她如今如此坦白,也知道她是已經放下了。不禁對這柔弱的女子有些贊賞,這豁達的態度,倒是很讓人羨慕。
他笑了笑道︰「陸姑娘放心,如今燕流風都成了你干哥哥了,我是他的師弟,自然也是你的哥哥。以後哥哥照顧妹妹,可就是天經地義了,更別說會不讓你听我吹曲兒了。」
陸雨兒听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撇了撇嘴,然後道︰「對了,徐大哥,你以後不要叫我陸姑娘了好不好?這樣听起來好生分啊。你叫我‘雨兒’就可以了。」
徐文軒也不做作,便是點頭應是了。
兩人解除了誤會,便是相處得更加愉快了。
天色晚了些的時候,徐文軒才把陸雨兒送回了房中。然後,他卻是到了廚房,又是拿了些新出的小點心,還有一碗他請廚房的大娘幫他做的一碗補湯。
提著食盒,他像是往常一樣走在那條他每天都一定會走過的到傾城所住小院的路上。心中卻是突然想起剛剛陸雨兒口中提到了的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徐文軒可不僅是如今日日要跑到傾城房中送些吃食,而且從很早以前開始,他就有一個習慣,那便是在每晚入睡之前,都要到傾城房門外一看,看到了房中的人兒熄了燈,才能安穩地睡著。
只是,他的這番心思,傾城真的知道嗎?又或者是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道呢?
他還想著,便已是來到了傾城的房門口。他回過了神來,輕輕敲了下傾城的房門。
「誰?」從門內傳出傾城好听的聲音,讓他心弦一震。
「是我,師姐。」徐文軒答道。
「進來吧。」
徐文軒听到了她的回答後,便推門走了進去。門中,傾城正坐在桌旁,一手拿著醫書,一手擺弄著桌上的幾種藥草研究著。
「師姐,這麼晚了,你還在干什麼?」徐文軒看她專心的樣子,不禁好奇地問道。
傾城也不抬頭,只是繼續忙著手中的事情,然後道︰「哦。我最近從陸莊主那里借了基本以前沒看到過的醫書,正在看著呢。這里面有幾味藥,雖然名字和我們那一樣,但我卻看用法不一樣,所以我就到藥房去具體看了看這些藥材,這一看才發現,那書上的藥根本就是只是名字跟我們以前在巫族所說的一樣,其實根本就不是一種藥呢。我這會兒正從新辨認這些藥呢。以免以後在這穹翼大陸上用藥用錯了。怎麼了,小師弟,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徐文軒笑了笑道︰「沒事,師姐,就是我看廚房有新出了一些糕點,恰巧撞上了,就拿了些來想給你嘗嘗。對了,還有一碗補湯。師姐,你總是一忙起來就不顧自己的身子了,總是要我替你操心著。」
傾城抬眼看了他一眼,笑著道︰「我哪有要你操心了,我這不好好的嗎。我看哪,怕是你最近迷上了廚房吧,總是給我送糕點和補湯來。」
雖然知道傾城只是打趣,但是他的眼神中卻也是有了些許落寞。但也只是一閃而逝。他馬上就有笑著道︰「快點快點,師姐,那東西你等會兒再弄吧。這湯和糕點都要趁熱才好,快先來嘗嘗吧。」
傾城拗不過他,只好先放下手中的東西去吃東西。
看著吃的滿足的傾城,他又是想起了那句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或許,他也該考慮一下,向師姐表明心跡了吧。那樣,他也就不用整日里一個人胡思亂想了。再說,他也不相信,她為師姐做的一切,她就會看不到。
廚房的灶台上,此時是雜亂無章,到處不是面粉就是一些廚具。徐文軒抹了抹臉上,本來是想要扒開那縷落下的發絲,卻是反倒把自己的臉上抹上了面粉。但他卻是渾然不知,然後自顧自地笑了笑。
他的面前是一盤精致的點心。他在這廚房里坐了一整天才弄出來的這一盤點心。那點心上的花紋是朵朵鳳凰花。他向這廚房里的大娘學了很久才學會的。
徐文軒因為那天跟陸雨兒談話過後,他就一直想著那句「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終于,在一番猶豫之後,他還是決定了跟師姐傾城去表明心跡。
徐文軒笑看著那一盤費了他好大的功夫才弄出來的點心,又看向了一旁的一個放畫卷的盒子。他用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直到擦得干干淨淨才笑了笑,然後打開了那個木盒子。
他從盒子里拿出了一個畫卷,然後緩緩地打開了那個畫卷,面上滿是溫柔之色。
那畫卷徐徐展開,一個紅衣的女子躍然紙上。
那女子一襲紅衣,那女子眉如翠羽,唇若點櫻,肌如白雪,腰若束素。這美是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的恰到好處。她面上帶著微笑,身前是一株開滿了鳳凰花的花樹,和她的一身紅相映成輝。愈發襯得她人比花嬌的傾城美貌。她下巴維揚,一只手撫模著那樹上的花瓣。
這幅畫上的女子,自然就是傾城。而這畫面,是徐文軒記憶之中,在巫族的時候,他偷偷跟著傾城去看她最愛的鳳凰花的時候記下的。如今畫了出來,卻依然像是就在眼前一樣。他,記憶猶新。
那畫的側邊上是幾句題詩。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這便是他對傾城的心思。他對于傾城的感覺,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是「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黏地絮」一般了。只是如今終于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也實在是很激動地。
徐文軒小心翼翼地又合上了畫卷,安放進盒子里,然後又找來了食盒,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精心準備的糕點也放進食盒里面。這才踏實了些。
他提著食盒,抱著裝畫卷的木匣子走出去的時候,還是滿面的笑容。由于走得太匆忙,他也沒有發現自己的面上還有著面粉。抹得一道一道的。
他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之前他想好的等會兒見到傾城時候要跟傾城說的話。在走廊的一處拐角時,一個不小心的,竟沒看到同樣從那拐角處過來的人。
那人倒還是反應較快,堪堪避過。但是徐文軒因為心里想著事情,心不在焉的,在那人閃開之後,他卻是由于慣性依舊向前跌去。
那人想來扶他卻是又正好絆了他一下。腳下重心不穩,更是向前跌去了。手中畫卷因為原本只是夾在腋下,便也從盒子里掉了出來。
「小師弟,你沒事吧?」那人卻是連希諾,他原本只是想讓開讓他不要撞到,怎麼知道這一讓反倒讓他更容易跌倒了。他見他終于緩過神來,也是扶著他的手臂問道︰「小師弟,你是在想什麼嗎?」
「哦。哦。我沒事,我是在想一點事情、一下子沒注意到而已。」
連希諾看了一眼地上掉的東西,想要過去幫他撿起起來。他蹲身去撿,可是拿起那個木盒子的時候,沒有太注意里面還有畫卷,所以反倒把那畫卷掉了出來,而且還展開了一段。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躍然紙上的女子。正有些詫異,想要再拿起那畫卷看的時候,那畫卷卻是被徐文軒趕緊地拿了起來。他拿起了畫卷,小心地拍了拍灰,然後小心地把它裝到了木盒子里。
連希諾見他這個樣子,倒也沒有再問,卻是莫名的笑了一笑,然後道︰「呵。小師弟,你這是又在廚房倒弄什麼了?這臉上怎麼都是面粉?」
「啊?面粉?」徐文軒听了,急忙用擦了擦臉。
「恩。你這是要去哪呢?我看你還是先去洗個臉吧。」連希諾又道。
「恩?那麼髒?對對對,我先回去洗個臉。」徐文軒听了,也是忙道。
「恩恩。那師兄我先走了啊。」說著,他就急忙又提起了食盒,抱著那個木盒子走了。
看著徐文軒跑開的身影,連希諾冷笑了一聲,然後走開了。
徐文軒又回到了房間中,好好打理了一番,待得確認了自己已經穿著打扮整潔了,對著銅鏡中的自己笑了笑,然後才又拿起了食盒和裝了畫卷的木匣子,緩步走出了。
終于快要到傾城門口了,徐文軒的心情也愈發地有些激動起來。
在最後一個轉角的時候,他又是好好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然後這才又轉過了那個轉角,走了過去。
然而,剛轉過那個轉角,他就遠遠看到了那站在門口的連希諾和傾城。
因為他今天要跟傾城說的事情,暫時還是不希望有別人在場的,所以他想先等上一等,等連希諾走了再過去。
可是,他等了一小會兒後,連希諾並沒有離去,而且他反倒是和傾城說了幾句話,然後傾城便從房中走了出來,關上了房門,跟著連希諾離開了。
徐文軒遠遠看著,微微有些疑惑他們要去哪里。猶豫了一陣,他還是遠遠跟了上去了。
陸家莊中,除了那個種滿了荷花的荷花池外,還有一個人工湖,湖的中央是一座小小的假山,四周林木環繞,實是一處僻靜之所。
而此時,那湖面上停了一艘小船。
「希諾,你帶我來這里干什麼?」傾城看著那湖邊停著的一艘小船有些奇怪地問道。因為之前連希諾是跟她說,有些事情要告訴她,讓她跟他來一個地方的,不過倒沒想到是這里。
「游湖啊。」連希諾一笑,答道。
「游湖?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傾城又問道。
但連希諾卻是沒有再回答她,只是笑笑,然後走上了那湖面上飄著的小船上,把手伸向了站在岸上的傾城,示意她上來。
傾城有些狐疑,但還是走了過去。
小船因為之前連希諾跳了上去,而有些晃蕩。連希諾再次向她伸過了手,朝她笑了笑,示意他會拉她上來。
傾城見他堅持,也是無奈笑了笑,然後把手遞給了他。
然而她才剛抓住了他的手踏上了那艘小船,卻是被他用力一拉,拽了上去,竟跌進了他了懷里了,兩人距離拉得很近。
「希諾,你干什麼?」傾城掙了掙,卻發現他並不放手,有些嗔怒道。
連希諾卻是笑了笑,然後道︰「師姐,別動,船已經開動了,我只是怕你跌了下去。等一會兒,我給你說完了話,我就放開。」
傾城微皺著眉,看了下腳下的小船,果然見那船已經向湖中駛去,而小船周圍湖中的水不斷地往後駛去。
「你用了靈力?」傾城問道。
「恩,五行中本就是金生水,我只需要用一點點的靈力,自然就可以催動這周圍的水。」連希諾笑了一下,說道。
「好吧。你到底要說什麼,現在可以說了嗎?」
「再等一會兒。」
「那你先放開我。」傾城皺眉道。
「師姐,別急。」連希諾一邊說著,一邊又是抽出一只手來,往四周一揮,便是一道水幕橫起,將他們包圍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