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華年覺得,她好像一不留神听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因此,在足足愣怔了五秒有余後,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忍住一巴掌拍醒自個兒的沖動,神情古怪地問︰「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今晚,我們一起繁育後代。」奈何長官大人幾近一字不差的復述,徑直就將她掛在懸崖邊上的冷靜給劈了個四分五裂。
「什麼!!!」老祖宗一下子瞪大了水靈靈的眸子,扯開嗓門失聲尖叫起來,並且整個人都從干淨整潔的床鋪上彈了起來,「你是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門夾了!?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好在因太過震驚而山洪暴發過後,她注視著孫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姿態,遽然意識到這其中興許存在的誤會。
是以,老祖宗勉強緩了緩勁兒,努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定神注目于孫子面無漣漪的俊臉。
「解釋一下你剛才說的話。」她盡可能平靜地說著,卻依舊能夠感受到來自心髒的悸動。
「沒那個必要。」然而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面對她合情合理的要求,孫子卻僅僅用了五個字,就毫不含糊地駁回了。
她甚至驚悚地目睹了他在她眼皮底下月兌去外套的一幕。
「我會用行動讓你明白。」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尚未在空氣中飄散,女人的視野就冷不丁來了個天旋地轉。
只听「啊——」的一聲驚叫,思華年毫無防備地跌進了還算柔軟的床榻之中。待她重新穩定了視野之時,眼前所呈現的,已經是男人放大了的容顏。
她一下子懵了。
可還沒等她收回那出了竅的三魂六魄,男人的玉唇業已不由分說地欺向了她嬌女敕白皙的脖子。
那里還有被蟲子咬的一大堆紅點。
不!!!等一下!!!她貌似突然明白了什麼!!!
終于從「鼓里」走出來的老祖宗忽覺頓悟!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你給我住手!!!」此情此景下,身為一個女人的貞潔是最為重要的,因此,登時怒發沖冠的老祖宗當場一聲怒吼,同時使勁推開了已然壓在她身上的唐寧。
長官大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稍稍支起了身子,凝眸于女子寫滿盛怒的眉眼。
「干什麼?」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問,直接把老祖宗氣得快要吐血。
「什麼干什麼!?我才要問你干什麼呢!!!」此乃時隔多月後,老祖宗頭一次如此憤怒地對她孫子喊話。
「繁育後代必須經過這一步。」孰料面對她氣到幾近面紅耳赤的質問與怒吼,長官大人卻是義正詞嚴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不喜歡體外受精。」
你妹的體外受精!!!
忍不住在內心爆了粗口的老祖宗頓時氣血逆流,當場翻了個白眼。
誰知這個時候,誤以為對方這是明白了「因為所以,科學道理」的表現,長官大人竟二話不說,再一次將精壯的身軀覆蓋到她柔軟的嬌軀上。
意識到上述可怕的事實,老祖宗終是忍無可忍。
「我是你祖宗!!!」
震天動地的嘶吼余音繞梁,卻絲毫沒有撼動長官大人內心的決意。
「在這一萬年間,家族的基因早已發生了多次大規模的突變。」被女人用雙手抵著胸膛,長官大人面無表情地頓了頓,「我們的後代只會無比優秀。」
優秀你妹!!!
老祖宗瞬間淚流滿面,又一次本能地在心里作出上述粗魯的回應。
她怎麼能夠把節操和貞操一並留在一萬年以後!?
面對人生道路上一個前所未有的大危機,思華年已經沒有余力去顧及其他,當即卯足了力氣——開始掙扎。
「放開我!你腦袋進水了是不是!?」
是啊!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個唐寧前些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之間就發起了神經!居然要……要……
話音落下,被罵的長官大人停止了一切行動,拿他那雙幽深的黑眸近距離地凝視著思華年氣急敗壞的面容——因此而得以喘息的老祖宗則義憤填膺地瞪視著近在咫尺的男人,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頗有劍拔弩張之勢。
直到長官大人始終坦然地與之對視,冷不防啟唇問她︰「為什麼這麼驚訝?」
老祖宗直想當著孫子的面暈過去——一了百了算了。
不驚訝才有鬼了好吧!!!
「你……」氣得胸口起伏的老祖宗很想抽出一只手來指著孫子的鼻子,奈何此刻她的兩條胳膊都被孫子的身子給壓得死死的,壓根就動彈不得,「你到大街上隨便拉個人來問問!有哪個人能接受一萬年前的祖宗跟子孫後代**的!!!」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由于基因發生過多次大規模的突變,我們的後代不會罹患任何遺傳性疾病。」長官大人難得頗有耐心地重復著自己的論調,並且罕見地生出了少許進行補充說明的**,「你擔心的問題,根本就不存在。」
誰擔心這個了!?不對!她不是不擔心!是問題的關鍵本就不在于此!!!
「我說的是‘**’!**!!!」欲哭無淚的老祖宗痛心疾首地強調著,「這不光關乎後代是不是會得遺傳病,還牽涉到倫理道德的問題!你懂不懂!懂不懂!!!」
長官大人一語不發地听著,自始至終都鎮定自若。
他當然不可能這麼無知——無知到連這點東西都不懂。
但問題在于,在他講究科學的認知里,躺在自己眼前的,僅僅是個與他體內基因並無高度相似的普通女人罷了。
換言之,他絕對不可能將她同自己的母親或是外祖母之類的親人放在同等的位置。
再說得明白點兒,他從來就沒把她當祖先看待過。
于是,在「她是祖先」和「與祖先生育後代屬于不道德行為」這兩個命題無法同時成立的大前提下,長官大人會判定自己是在**的可能性直接為零。
更何況,在他看來,既然對方與他帶有相同基因的概率本就同一個陌生人無異,那麼所謂「近親不得婚配」的規定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長官大人真是個講科學多于倫常的理科苗子。
所以,遇事通常感性大于理性的思華年,真的沒法在眼下的這件事情上實現兩人腦電波的同步。
「這就是你擔心的問題?」果不其然,未嘗放開祖宗的長官大人沉默片刻後,就無動于衷地發此一問。
「廢話!」話說他憑什麼用這麼不以為然的口氣跟她說這話啊?!
「無用的擔心。」如果生理條件允許的話,老祖宗絕對會因孫子這一句不冷不熱的評價而嘔出一口老血來。
更讓她登時血流上涌的是,孫子才剛說完這句話,他的腦袋就毫不猶豫地湊近了她的脖頸。
微涼的鼻尖和唇瓣落于她細女敕的肌膚,令她彈指間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要被自家孫子霸王硬上弓的節奏?!
開什麼國際玩笑啊!!!這世界是瘋了嗎!!!
「你住手!!!」絕對不可能就此委身的老祖宗猝然還魂,她張嘴聲嘶力竭地喊著,同時以雙手死命地抵著孫子的胸膛,「你怎麼可以這樣!!!」
話音落下,兩人幾乎于同一時刻驚覺,女孩的聲音里,已經染上了哭腔。
至此,所有的動作仿佛都隨之停滯。
唐寧驀地撐起了身體,注目于身下的思華年。
電光石火間,一雙淚光閃爍的眸子映入眼簾。
鬼使神差地,他忽覺心頭略有收緊。
盡管只是曇花一現的工夫,也足夠讓素來心無旁騖的他為之微微一愣。
寂靜無聲的房間內,一男一女保持著一上一下卻皆紋絲不動的姿勢,四目相對。
「為什麼不願意?」直至處于上位的男人沉聲開啟了雙唇,徘徊在女孩眼眶里的淚水才于一剎那潸然而下。
「嗚……嗚嗚……嗚哇!!!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呢?!嗚嗚嗚……你是壞人……壞人……嗚……」
心中無限委屈的思華年轉眼就哭得梨花帶雨,仿佛這一刻,她不再是什麼要愛護孫子的老祖宗,只是一個被欺辱了的弱女子。
而長官大人,也千載難逢地愣住了。
他雖不至千算萬算,卻也在腦中構想過今晚的幾種預演——然而,他無論如何也沒能料到對方這樣的反應。
為什麼她要哭?而且還哭得這麼傷心?
他不明白。
不過,他可以確信的是,他的計劃,不能如期進行了。
緘默良久的長官大人終是離了女孩的身子,獨自坐在了床沿上。
身後,女人的啜泣聲仍不絕于耳,歷來厭煩此類哭聲的男人卻沒有表現出分毫的不耐。
他甚至覺得……心里似乎很不舒服。
是因為這個女人拒絕同如此優秀的他一起孕育後代嗎?
長官大人心想,也唯有這種可能性了。
大約兩分鐘後,心情不佳的男人默不作聲地站起身來,不徐不疾地邁向了房間的出口。
房門開合的聲響很快淹沒在了輕微的抽泣聲中,哭得雙目通紅的思華年慢慢緩過勁兒來,意識到帶給她巨大威脅的男人已然離開。
她盯著他消失的方向望了許久,才漸漸平復了起伏不定的情緒。
準確來說,是她在驚魂略定之後,生出了其他各種各樣的心思。
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忽然冒出這種荒唐又可怕的念頭?
他剛才……剛才默默走出房間的時候……是不是心里很難過?
不對……為什麼她還要擔心他啊!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是……可是……
為何此時此刻她的內心……會如此的動蕩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