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芙素來清清淡淡的面容上,千載難逢地浮現出可觀的肅穆之色。
她目送昂首挺胸的「女孩」漸行漸遠漸無影,胸中悸動洶涌而出。
不安的感覺,從未如此強烈。
下一刻,女子就驀地側過身子,注目于先前站定在不遠處的聶倫。
映入眼簾的,是對方蹙眉不語的模樣。
做夢也不曾想到的意外,竟然發生了。
為什麼……
電光石火間,聶倫眸光一轉,與女子四目相接——可他只是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唇,便一語不發地邁開腳步,不徐不疾地自尹芙的身前走過。
一陣微風拂過臉龐,女子歷來處變不驚的眸中倏爾透出了隱隱的慍怒。
片刻後,她擰著眉毛,冷不防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隱約意識到什麼的羅桑見狀,趕忙舉步跟了上去。
「出什麼事了?」他一邊快步行走,一邊低聲詢問,明知道定是大事不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從尹芙的口中得到確認。
腳底生風的女子踩著錚亮的黑色長靴,在石板路上踏出「噠噠」的聲響——尹芙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前進的步伐帶起陣陣清風,令垂于耳側的長發隨風輕舞。
「那個人背叛了唐寧。」沉默須臾之後,她目光犀利地吐出了這八個字,令本就萌生了些許不祥預感的羅桑登時心下一沉。
誠然,盡管女子和對方只有短短數秒的視線相接,但她過人的洞察力、分析力與第六感,是他羅桑已然見識了無數次且早已深信不疑的東西。
所以,她的回答雖然讓他不免為之驚愕,卻也很快就叫他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可是,那個人不是多年來最接近唐寧內心的人嗎?為什麼……為什麼他要……
這麼殘忍。
心痛不已地閉了閉眼,羅桑卻不得不強迫自己從感性的想法中抽離出身,轉而換上一臉鎮靜。
「你打算怎麼辦?」
他如是發問,奈何被問話的女子卻並未即刻作答,甚至絲毫沒有停駐腳步的傾向。
直至約莫十秒過後,她才神色冷冽地開啟了朱唇。
「誰也不能傷害他。」
她不會允許任何人,去傷害她最重要的人。
絕對不會……
「我明白了。」
不論是從她的表情還是從她的語氣,羅桑都已經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罕見流露的情緒。
所以……
「一起吧。」
堅定而沉穩的話音落下,令尹芙當即心尖微顫。
她沒有以任何語言表示贊同抑或感謝,只是在男人低調卻強有力的支持下,悄然握緊了她的雙拳。
是日,迎得第二領導人歸來的梅洛狄基地仍是沉浸在一種人心惶惶的氛圍之中——盡管地位僅次于總長的二當家回來了,但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被帝宮不明勢力控制了的基地眾人依舊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因此也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他們的副總長尚未表態,而他們雖隸屬梅洛狄基地這一特殊的組織,但本質上終究是帝國的軍人——他們必須服從來自最高統治者的安排。
然而,許多人都心知肚明,這樣的順從與等待,恐怕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
當晚十點,第一部隊的女性隊長單獨找到了她的「妹妹」——那個同副總長一道回歸的「女孩」。
對于尹芙的主動造訪,「思華年」並不覺太過意外,甚至于覺得有些興奮。
大美人兒親自邀約,「她」豈能不賞光作陪?
于是,早就覺著閑得慌的「女孩」不假思索地應下女子的邀請,跟著她來到了一扇高大的自動門前。
「思華年」抬眼看了看門牌,忽然就翹起嘴角,詭秘地笑了。
第一訓練場。
看來是個很聰明也很果敢的女人啊。
很好,合「她」的胃口。
已經開始思量著如何將對方吃掉的「女孩」望著女子長發及腰的背影,抬腳跟了進去。
身後,自動門已然不徐不疾地闔上。兩人先後站定在訓練場的中央,一個面無表情,一個似笑非笑。他們相對而立,心照不宣地保持著幾米的距離,並不急著開口說話。
是以,空曠的場地上安靜得有些詭異。
直到面沉如水的女子突然之間沒了蹤影,唇角微揚的「女孩」才驀地放大了唇邊的弧度。
久違的熱血沸騰之感霎時涌遍周身,「思華年」冷不防抬起一條胳膊,擋住了凌厲來襲的一記踢腿。咧嘴發笑的同時,「她」紋絲不動地立在原地,卻令忽然發起襲擊的尹芙毫無預兆地施展幾個翻身,退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險些被對方釋放出的能量擊傷的女子停止了滑行,撐于地面的右手不緊不慢地離地,岔開的雙腿則很快並攏,負責將身體支起。
然而,在這一過程中,她的視線卻自始至終停留在「女孩」邪佞的笑臉上。
「你究竟是什麼人?」
意料之內的問話傳至耳畔,徐徐放下手臂的「思華年」倏爾笑得戲謔。
「你還真是直接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對于對方的態度顯然並不感冒,尹芙徑自冷冷地注視著「她」的眼楮。
「可以啊。」面對女敕脖子冷若冰霜的口吻,「女孩」越發放肆地笑了笑,卻忽而眸光一沉、面露陰鷙,「不過,我更喜歡到床上去說。」
奸邪中透著猥瑣的語氣,令听懂了其言下之意的女子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不過下一刻,她就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略表厭惡之情了。
因為,對方正面帶張狂的笑意,赫然現身于她的眼前。
好快!
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令饒是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的尹芙也不由為之一驚。
幸好,她的身手亦是相當之出眾的,這就在目睹一只拳頭伸來的一剎那,用雙臂護住了自個兒的面部——同時,她兩腳一蹬,火速跳離了原先所處的位置。
孰料自己才雙腳著地之際,對方的身影就緊隨其後而來。
「唔……」是以,來不及完全避開的尹芙當即就被一道氣刃劃傷了月復部,而後勉強從半空中落地,繼而穩住了腳跟。
「啊啊……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居然兩招之內都沒能抓住你啊……」這個時候,停止了攻擊的「女孩」卻悠悠地站定在不遠處,一邊笑眯眯地掰著自個兒的手關節,一邊老神在在地瞅著她,「不過……難以馴服的獵物,才讓人更加想要去蹂(和諧)躪啊!」
話音落下,尹芙目光一沉,下一瞬便沒了蹤影。
待到「女孩」的余光再次瞥見其倩影之時,已是兩把明晃晃的大刀快要逼近其後頸之刻了。
可惜,面對尹芙干脆利落的進攻,「女孩」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她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兀自立于原處,篤定地目視前方。
于是,冰冷的刀鋒在將要觸及其白皙肌膚的一瞬間止步——繼而消失了。
「怎麼了?我還以為,你會毫不留情地下手呢。」眼珠子倏爾向右側一轉,「思華年」意有所指地說著,使得女子的眉心若有若無地動了一動。
誠然,她不可能當真對思華年的身體使用利器——盡管她業已清楚地知曉,此刻操控著這具**的,已然不是那個正直善良的女孩。
只是,這個不明人士的從容淡定,顯然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期。
不,應該說,對方是故意抓住了她不會對同伴下狠手的軟肋,才得以如此氣定神閑。
果不其然,未等雙唇微抿的尹芙作出語言或是行為上的回應,對方就已自顧自地開啟了雙唇︰「結束了嗎?那麼,輪到本大爺了。」
話音未落,尹芙便已不由自主地斂了斂眉毛。
只見白色的氣流遽然自「女孩」的周身迸發四射,彈指間將沒能來得及作出反應的她掀飛到十米開外。
好在被氣流送上天去的尹芙還是于短短數秒內尋回了平衡感,接著勉為其難地單膝著地,並輔以雙手及另一只腳尖的支撐,將整個身子給穩住了。
奈何對方並不打算給予她喘息的機會,隨即又將無數道鋒利的氣刃徑直投來——在她疾速躲閃之後,對方還釋放出新的氣旋,操縱著它們從不同的方向夾擊著目標而去,直把她從一個牆角逼到另一堵牆下。
眼見自己就要無力躲開自四面八方逼來的襲擊,尹芙只得利用具現系的念力,在身子的兩側築起了兩道堅硬的牆垣,總算擋住了一齊襲來的氣流。
但讓她始料未及的是,那些以氣體的形式聚集而成的能量,竟然沒有因撞上了牆壁而消失殆盡,反而還在對方的操縱下,變成了一個個高速旋轉的氣旋,開始像電鋸似的,試圖將她築造而成的牆垣悉數割開。
眼瞅著防御用的高牆業已出現了細微的裂縫,尹芙即刻轉移了目光,望向了遠處正笑得得意的敵人。
只要達到目的就好。
這般思忖著,她的手中又驟然出現了兩把銀光閃閃的利刃——下一秒,女子的身姿就消失在了兩堵高牆的陰影之下。
見長發飄逸的女子正如離弦之箭一般持刀直逼而來,「女孩」的臉上竟露出了愉悅的獰笑。
雖然很想把這個冰山美人壓在身下——看她婉轉鶯啼的媚態,但現在,他果然還是更想看她血肉模糊的丑態啊!
這一刻,雙目猝然圓睜的「女孩」滿心都是意欲破壞和虐殺的快感。
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