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回了自己的書房,心里想著崔玄的那位表妹。雖然那位表妹看著柔柔弱弱一朵嬌花似得。可紀安直覺著位表妹並不如表面這般無殺傷力,紀安搖搖頭,暗道自己小心眼了,可心中的煩躁卻是一直降不下去的。
崔玄這邊打發了範雨嘉,心中的也是十分的冷漠。他這個表妹瞧著最是溫柔小意,貌美心善,可內里卻是黑的見不著底了。前世因為範家為他鞍前馬後,他心中感念,即使發現了範雨嘉壞了他的姻緣,也是心中愧疚自己犯了糊涂,毀了她的清白。
可最後,崔玄自嘲的笑了笑,枉他自認為是個聰明人,被幾個內宅婦人玩弄于鼓掌而不知。想到他前世雖然有些本事,可自持嫡系出身,對著紀安的庶出很不以為然,甚至,一開始交惡紀安,何嘗不是嫡子對于庶子天生的優越感作祟。
崔玄壓下自己亂紛紛的想頭,腿一抬就往紀安的院子走去。他下意識的想和紀安說明白剛剛範雨嘉的事情,心底是不願意讓紀安誤會的。
紀安在宣紙上寫了幾個靜字,可心卻總是靜不下來,干脆扔下筆不寫了。為了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紀安仔細想想今日的工作事宜,想著既然資料雜亂,不若弄個表格,這樣簡單明了,他自己看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崔玄來的時候,紀安正讓下人拿來了黑眉筆,用著一塊板子,一橫一豎的畫著表格。崔玄走進瞧了瞧問道︰「阿安,你這是做什麼?」
紀安停下了手里的活,對著崔玄說道︰「師兄,我想著那些秀女們的資料比較繁瑣,不若用個表格,一項一項的歸整起來。如此一來,優勢劣勢,一目了然,在私下里,我做起事情來有更為的方便。」
崔玄一听,想到紀安上輩子好像也是重新提出了歸整統計的格子框,很是受到眾人的歡迎。這輩子崔玄早就想到了,可他不願意再搶紀安的機會,于是,就一直沒提。不過,紀安提出的時間要提早了很多。
崔玄看著認認真真打著格子的紀安說道︰「其實傳聞太祖的時候也喜好用格子框來記東西。不過,後來世宗皇帝覺得如此做法太過匠氣,缺少了文人的靈動,不太喜歡,漸漸的也就沒人用了。」
太祖是武將出身,肚里的墨水沒有多少,雖然最後得了天下,不過也被許多前朝遺臣看不上。當然,能打得天下的太祖,是不太把這些吃不到葡萄酒說葡萄酸的人的話放在心上的。可他不在乎,並不代表他的後人不在乎。世宗最恨那些說他皇室沒文化沒素質的人,而太祖發明的這種格子框在被那些人嘲笑不通文墨的鐵證。
于是乎,管不了那些酸腐之人的口舌,可世宗卻能讓這種法子消失掉。所以,這麼一來,倒是很少有人用格子框記載東西了。百八十年下來,這種法子也就是有的野史上稍稍記載了一下。
紀安重新用格子框備注的很是完備,加上他和大皇子關系親厚,又沒有歷史不能說的原因,自然是能得到重用的。不過,現在嗎,卻是得低調一下的。畢竟,上位者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夠猜著的。
紀安听了崔玄的話,想想也是,既然太祖是穿越的,這種最為簡便的統計法子應該也早就用到了。看來他想到沒錯,只不過太祖他的後人是個文藝小青年,對著自己祖上的文學水平很是看不上,這才棄之不用的。
紀安一陣腦補,雖然過程與事實有些出入,可也正確的領會了崔玄讓他低調使用統計法子的意思。紀安對著崔玄笑著說道︰「師兄,我這統計表只會在家里用,不會拿到人前招惹是非的。」
崔玄點點頭,看著紀安說道︰「剛剛那位女子是我舅家的女兒,因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被家里人寵壞了,雖然看著柔弱,性子卻最是要強。若是阿安以後遇到,盡量不要與她有所交集。不過,若是真遇上了,也不要為難,師兄做事最是公正,也絕不會因為她是女子就偏向她的。」
紀安听著崔玄的話心中的稍稍不悅就消失的一干二淨,嘴角也稍稍往上翹了翹。他師兄對著那位表妹也沒什麼好感嗎,就差直接和他說,不要搭理她就好了,若是這位惹到他頭上,師兄他一定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在確定了自己的地位大于這位表妹的同時,紀安的心終于定了。于是,對著崔玄玩笑的說道︰「師兄如此幫理不幫親,難道就不怕你舅舅找你算賬?」
崔玄瞧著紀安的小模樣,心中好笑,再听到舅舅這個詞心中很是復雜。或許上輩子他視舅如父,對著範家恭恭敬敬,尊敬有加,容不得旁人半點怠慢範家。可現在,經歷了那麼的事情,知道了那麼多的隱秘,崔玄對著範家倒是沒了復雜極了,不去招惹也主動親近,若是範家安分,他們就就這麼不遠不近的處著;若不然,他也不會手軟的。
想到這兒,崔玄看了一眼紀安,開口道︰「範家和我並不親近,我母親希望我娶範家的女兒為妻。可範家雖然是有長興伯的爵位在,可也大不如前,就是範家鼎盛之時,嫡女也嫁不到崔家這種門第做宗婦的。而繼祖母又想著讓保齡侯家的娘家佷女迎進門來。以後好和她親,以便她能更好的控制崔家。而我是哪邊都不想娶,原先範家表妹年紀小,我母親就拖著,而繼祖母也那位佷女也年歲不夠,也冷眼旁觀。今年又逢上選秀,這兩位都在這次的名單上,于是,這才急了,我母親先按捺不住,讓範家表妹來和我套套近乎,好和我提起親事。」
範家看著是伯爵之家,可他的舅舅範順成也不過是吏部的五品郎中,不說這樣的官位,就是範家最鼎盛的時候,他的母親作為嫡長女也只能是被娶做續弦才能進崔家的門。
上一世,盧家未退婚,崔家也原氣大傷,他母親也是看著他娶了盧玉芬之後,才和範雨嘉開始下手希望休掉盧玉芬,這樣等他續娶的時候,範雨嘉才有希望做他的填房。而這世,他雖然退了婚,可卻早早的襲了爵,身居要職,又沒有欠範家的恩情,他母親也知道範雨嘉要想嫁進崔家難度很大,這才想著來個兩情相悅,讓他主動求娶了範雨嘉。
紀安很少過問崔玄的家事,他和崔玄認識這麼長時間,雖然沒怎麼問,可也知道崔玄和他府上的親人處的並不好。而現在听著崔玄的話,更是能感受到崔玄對著崔家眾人的疏離。不過也不能怪崔玄,連崔玄的母親也都巴望著娘家多過自己的兒子,更何況又有一個一直對他不懷好意的繼祖母,也難怪崔玄寧願和他住在別院,也不願意回到崔家去。
紀安對著崔玄說道︰「師兄,你是怎麼想的?據我所知,你是襲爵嫡系,娶妻生子乃是府中大事。恐怕這事也不是你一個人能拿下主意的,畢竟自古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再不願意,也有我們做不得主的時候。」
崔玄對著紀安說道︰「阿安,你難道的聰明了一次,真是不容易啊。」
看著紀安要炸毛,崔玄立馬轉移話題的說道︰「確實如此,但阿安卻忘了,皇上不一定願意看到我再結一門有力的岳家來擴大崔家的勢力。且我繼祖母巴不得我生不了兒子,以後才能讓三叔過繼了子嗣或是直接襲爵。而對崔太後來說,對比我這主意正且不太听話的佷兒做了崔家的當家,同父異母的多多仰仗她的親弟做了家主也是未嘗不可的。至于我母親,她的心中範家勝過我不知多少倍,若是不娶範家女,我娶不娶親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所以,像他這麼大年紀的男子都是孩子他爹了,而他卻是孤身一人,且他明白,若是他不想成親,再大皇子事情之前都不會有人提的。所以,現在他的當務之急是把範雨嘉給配了人家,斷了他母親的念頭。
紀安卻是听著為崔玄難受,偌大一個定國公府,這麼多崔家人,卻沒有一個真心為他師兄的。他師兄是很能干,好似無所不能似得,可這樣師兄他也會疼,也會被親人算計時傷心難受。他忽然很能理解他師兄對于這些人的疏遠和漠視,人之間相處終究要以真心換真心的。若不然,只能讓雙方疏遠,敵視甚至反目成仇。
紀安安慰著崔玄說道︰「師兄,咱們可算是難兄難弟了,現在想來難怪咱們投緣,原來都是沒修著好親人的娃。不過,既然老天爺讓咱們成為師兄弟,也就說咱們還是有緣分的。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相互扶持,走出咱們美好幸福的未來。對于那些糟心事,就不去理了,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咱們就被為著別人庸人自擾了。」
崔玄听著心中暖暖的,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能有一個人能夠讓他放心的交托後背,能夠陪著他榮譽與共,可惜,上輩子他汲汲營營了一輩子,到頭來,位極人臣,惠及家族,看似風光無限,卻是孑然一身,半生孤獨。
現在,他雖然失去了很多,可那些全都是泡沫,看著好看,其實只是等著時機戳破了就消失的情誼和親人罷了。崔玄從不後悔,他找上紀安,彌補遺憾是一方面,何嘗不是希望能得到紀安的真心以待。
現在崔玄作到了,心中的感動自不必說。好似家中那攤破事也不是那麼的煩人了,有人在乎,有人惦記的感覺真不錯。崔玄翹了翹嘴角,看向紀安的眼神越發的關愛柔和。
兩人說了一會話,就各自忙了起來。
第二天,紀安在禮部忙選秀的事情就發現了一位意外的客人。還是一個老熟人,崔玄的外甥,大皇子是也。
原來,大皇子過上三個月就得大婚了。大婚之前,皇帝封了他為王爺,這皇家成婚事情規矩多的不得了,崔玄是他的舅舅,自然是盡心盡力。這不,這兩天崔玄就特意去關照大皇子去的。
而崔玄沒想法的是,就是如此了,大皇子還是意外的來的到了禮部衙門,更意外的踫上了紀安。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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