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紅 第65章 施妙計月夜擒敵

作者 ︰ 煙

華堂里花團錦簇般坐了一群人,隔著簾子瞧著那真是富貴錦繡,可只有湊到近前去才知道這富貴錦繡里邊卻透出一點點晦暗來。鄭老夫人坐在那里,臉上仿佛有些笑容,可站在她身邊的邀月依然能瞧出她眉毛下頭壓著些沉悶的影子來。

「孫女拜見祖母。」鄭香蓮由兩個丫鬟攙扶著,一雙腿兒軟得就跟站不住一般,自從與英國公府的親事沒有談攏,她便生活在噩夢里邊一般,母親看她的眼光不一樣了,就連兩個庶出的妹妹每次見著她都有些不屑的神色。

這八字不合是命中注定,與她又有什麼關系?鄭香蓮心中恨恨的大喊,可無論她怎麼想,整個鄭府的人對她態度依舊不會轉變,不再有笑容熱情,只是冷冰冰的幾張臉。

在京城里邊住了兩個月,鄭香蓮開始想念滎陽,和鄭五夫人提出來自己要回去替他們在祖父祖母面前盡孝,鄭五夫人沒有挽留,讓鄭五爺寫了一封信去滎陽,第二日便替鄭香蓮雇了一條船送她回去。

踏入主院大堂的門,鄭香蓮這才覺得心里邊舒坦了幾分,丫鬟婆子見了她依舊是笑嘻嘻的行禮︰「十五小姐回來了。」

走進大堂見著鄭老夫人,鄭香蓮心中還有幾分忐忑,可轉瞬間便得到了安慰,鄭老夫人朝她伸出了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香蓮丫頭,可苦了你。」鄭老夫人的手有幾分抖抖索索,模著冰涼一片,就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祖母,是香蓮沒有用。」鄭香蓮垂頭喪氣的站在那里,臉上有著羞慚的神色︰「香蓮親事不成,辱沒了鄭家名聲,實是不孝。」

「香蓮丫頭,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兒!」鄭老夫人伸出手輕輕在鄭香蓮手背上拍了兩下︰「八字不合而已,因著這個沒談攏親事的又不止你一個人,別再想這麼多事兒了,只管安安心心住下來,誰敢在背後胡說,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鄭香蓮眼中含著淚水,猛的跪了下來︰「孫女願意一輩子陪著祖母,不再嫁人!」

鄭老夫人嘆氣道︰「香蓮,你是個傻丫頭,哪有不嫁人的理兒?你安心在家住著,等過了一年半載,祖母再替你好好留心著親事。」抬眼望了望鄭香枝,鄭老夫人招呼道︰「還不快些過來攙你十五姐姐?你們姐妹一道去園子里邊玩玩罷!」

鄭香枝答應了一聲,趕忙走上前來彎下腰來︰「十五姐姐,咱們園子里邊玩去!」

右首坐著的鄭六夫人帶著女兒們也站了起來,笑著對鄭香蓮道︰「十五佷女,你也別難過了,以後咱們還能見著更好的呢,陪嬸娘去轉轉,讓你祖母先歇息一會兒。」一邊說著話,一邊心里得意,這麼大的聲勢送了出去,沒想到灰溜溜的回來了,自家女兒倒是沒聲沒響的撈了一門好親事。雖說知府門第不高,可自己家也就那個條件,算是門當戶對,若是女婿爭氣,明年春闈蟾宮折桂,自己女兒身份自然會更金貴一些,以後還不知道是誰踩著誰呢。

望著一群人晃晃的從眼前走開,鄭老夫人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邀月,給我按按頭,有些疼,力道不要太重。」

邀月應了一聲,慢慢的替鄭老夫人按壓起頭部來,一邊慢慢開口道︰「老夫人,十五小姐瞧著瘦了不少,先頭去京城的時候,下巴那處還有些圓,現兒瞧著都尖了。」

「可不是嗎!」鄭老夫人听著邀月這般說,更覺心疼,伸手拍了拍桌子︰「怎麼就會八字不合呢?我的香蓮丫頭怎麼會這樣命苦?」才拍了兩下桌子,她的手忽然便停了下來,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旋即眉頭耷拉了下來,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樣。

「是我疏忽了!」鄭老夫人拍著桌子叫喊了起來︰「都是我的錯!」

「你這是怎麼了?」大堂的門簾兒掀了起來,鄭大太爺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了進來︰「十五丫頭回來了?」

「回來了。」鄭老夫人眉毛蹙到了一處,神色間有些悵然︰「方才我仔細想了想,這里頭的原因該落在七房那個丫頭身上!」

「香盈丫頭?」鄭大太爺坐了下來,望了望鄭老夫人︰「你這是怎麼了?為何香蓮丫頭的事情又扯到了她身上?」

「她在守孝期間,本就不該到處亂跑,給別人家里頭帶來了晦氣,她那日在飯廳里頭還說得惡毒……」鄭老夫人壓著胸口只覺氣悶,她想起鄭香盈那神色堅定的臉,她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旋繞︰「人在做,天在看,且看蒼天饒過誰!」分明是她在詛咒,鄭香蓮才會轉了運道,本來她該是穩穩當當的嫁入英國公府去做二夫人,就是被鄭香盈那麼詛咒了一番,她這事兒才黃了。

鄭大太爺在旁邊坐著沒有答話,拿著那翡翠煙嘴兒吧嗒吧嗒的抽了兩口,又猛然將那煙竿放到桌子上邊︰「我們滎陽鄭氏好歹也是世家大族,他英國公府莫非還嫌棄我們鄭氏門第不成?你快別說了,這事兒黃了就黃了,以後再留心給十五丫頭尋家好的。」

朝堂形勢越來越不明朗了,皇上身子似乎不大好,朝會總是過幾日便歇一次,有時甚至還是陳皇後扶著他一道出來听政。第一次陳皇後出來的時候,朝堂上大臣齊聲反對,可皇上卻是一副不理不睬的神色,反對了兩次,見皇上不為所動,一些擅長溜須拍馬的人竟然上了奏折說皇後此舉乃是為國分憂,皇上身子不便,現在乃是非常之時,由皇後攙扶著來上朝也是正理。

皇上見了奏折大喜,褒獎了那些上折子的大臣,那些出言反對的只能骨篤了嘴站在一旁不再說話。陳皇後扶著皇上上朝的時候不多,而且在廷議上自始至終不開口說一句話,這讓那些大臣們稍微有了些放心的感覺,畢竟她並沒有干政。

皇後與皇上一起上朝這事情沒有再成為關注的要點,而另外一件事情卻被提了出來,還是老問題,關于皇嗣之事。

大周還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皇上到四十多歲,膝下還無子息,只能借鑒前朝舊事。朝中現在有兩派意見,一派認為皇上該在自己的子佷里過繼一個到陳皇後名下,到時候百年以後也有繼承之人,而另外一派卻覺得皇上應該挑選一個弟弟做為繼承人,都是先皇所出,一樣有接任皇位的資格。

鄭大太爺瞧著兒子們寫回來的信,似乎他們都與女兒鄭德妃統一了意見,傾向于第二種看法,而且似乎他們已經有了合意的對象,那邊是楚王殿下。

先皇育有六個兒子,其中皇上、楚王與豫王乃一母同胞,是最親近的兄弟,楚王比豫王年長,而且甚得民心,楚地也十分富庶,每年向朝廷進貢的賦稅都不知有多少。相比較而言豫王顯得沒有那麼鋒芒畢露,洛陽與滎陽相去不遠,鄭大太爺對于豫王的作為也有一定的了解。豫王似乎打定主意做閑散王爺,在政事上頭基本上沒有什麼舉動,每日里邊不是召集文人一起飲酒作詩便是游山玩水,洛陽別的不著名,每年的花會可是鼎鼎有名的。

支持楚王固然有一定的勝算,可這皇位之爭畢竟不是那麼簡單容易的,最好是楚王豫王都能籠絡,這樣滎陽鄭氏也就能立于不敗之地。鄭大太爺回信叮囑兒子們不要過于著急表態,先旁觀看看,等著到必要的時候再去插手。

要能攀上楚王府與豫王府,最直接的手段便是聯姻,鄭香蓮的親事沒有成也不一定是一樁壞事,以後指不定她還有更大的造化。鄭大太爺慢慢的模起煙桿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裊裊的從煙斗里升了起來,他閉著眼楮滿足的挺直了背︰「你著急什麼,以後會是什麼樣子,誰都還不知道。」

鄭老夫人听著鄭大太爺的聲音逐漸平和下來,也沒有了那份急躁︰「我不是著急,只是覺得心里頭不舒服罷了,也就口里邊說說,你就在旁邊听著便是。」

「七房那丫頭,你先別去管她,只要她不在咱們大房起跳,便讓她去蹦自己的罷。畢竟她沒了父母,自然性子會要野一些。」鄭大太爺磕了磕煙桿兒,一點點零星的紅色火星便濺了出來︰「若是她踩到了我大房頭上來,那我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鄭老夫人點了點頭︰「好罷,我听你的話,暫且不去管她。」

第一百三十章盼鴻雁心事纏綿

十月的天空似乎比往常要高了許多,一行秋雁排著整齊的隊伍往南邊飛了去,秋風陣陣,頭上不住的有枯葉飄落而下,掉在人的腳邊,就如蝴蝶拍打著翅膀一樣。

鄭香盈望了望站在自己面前的幾排人,滿意的點了點頭︰「今日我便說了這些,你們自己好好去體會著,有什麼想法主意和我來商討,以後我這歸真園與赤霞山便要靠大家幫忙了。」

那幾排人听了齊聲回答︰「姑娘放心,小的自會盡力。」

自從準備去洛陽辦超市以後,鄭香盈越來越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手下的人手不夠,不僅僅是做粗活的人手不夠,最短缺的便是那些管理層面的人。許兆寧回洛陽馬上便張羅著給她找鋪面,才半個月不到便派人送信給她說已經找好了地方,該如何裝修,請她派人去指點。

鄭香盈想了想,只能派了何嫂子兩口子過去,西大街的超市便暫時讓方媽媽帶著小琴去打理。方媽媽走了以後,歸真園的廚房里一時間又開始出現了忙亂的局面,她只能又提拔了一個張嫂子。

生意做大了,自己需要的人手卻不夠,這是現在她最需要解決的問題。這些天鄭香盈將手下的人一一篩選,從中間挑出了三十個人,她準備要在過年之前簡單的將他們訓練成為初步管理意識和知識的人。洛陽的分號雖然已經有了掌櫃,可自己還得派人去共同參與鋪面的管理,總不能讓旁人全部攬著這一攤子事情。

而且鄭香盈還很有雄心壯志,洛陽超市若是開得順暢,她準備繼續擴張,在大周發展出類似于肯德基麥當勞之類的連鎖店來。不管怎說,開店一定要具備兩種資源,一是財力,另外則是人力,兩者缺一不可,自己要抓緊時間把他們訓練出來才是。

「姑娘,我瞧著這里邊有兩個甚是機靈的,就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魯媽媽望著那些人慢慢走開,臉上有一絲憂慮︰「只怕生意做大了,他們見著銀子眼紅,會卷了銀子跑路,咱們便白忙了。」

「媽媽提醒的是,我也想到這一點了,自然心中有數。」自己肯定不會放心將那麼大一間鋪面交給不知根知底的人打理,洛陽那邊用許兆寧推薦的掌櫃是極好的,到時候自己派過去的人一定要慎重挑選,這人必須忠厚老實,而且要將他祖宗八代調查清楚,必須沒有歪掉的上梁,這根下梁才敢用。

這次之所以挑三十個人,便是想要從中再細細篩選,選出真正合用的人,鄭香盈坐在椅子上,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自己出來單門獨戶的干了一年多,這日子雖然有些累,可過得還真是充實。

洛陽那邊的鋪面開始動手裝修了,才過幾日,何嫂子便從洛陽回了歸真園來請鄭香盈的示下︰「姑娘,許二公子請的人著實厲害,我瞧著用不了一個月便能將鋪面弄妥當,咱們究竟是年前還是年後開業?」

年關正是日進斗金的時候,魯媽媽釀的美酒,方媽媽做的果脯,還有那臘雞臘鴨各類干貨果子,擺到那超市里皆是年夜飯上的好東西,不搶著年前開業還等著銀子化水?鄭香盈望著何嫂子只是笑︰「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思?」

何嫂子彎腰笑道︰「我知道姑娘肯定是想要年前開,只是那許二公子定然要我回滎陽來請示下姑娘,說不能亂了你的計劃。」抬起頭來,何嫂子滿臉喜氣洋洋︰「許二公子還交代讓我務必請了姑娘去洛陽看鋪面開業呢。」

「去洛陽?」鄭香盈有一絲猶豫,每日呆在這歸真園,雖然有做不完的事兒,可出去走走瞧瞧也是人生樂事。坐在那里思前想後,一時間竟然拿不定主意,最後告訴何嫂子︰「若是許二公子再問起這事,便說我歸真園事情忙,不一定有時間,若是我來了便來了,沒有來也還請他見諒。」

何嫂子點了點頭,垂手退了下去,魯媽媽站在一旁道︰「姑娘,這麼大一個超市開業,你便不想去瞧瞧?莫非是覺得還在孝期,怕出去被人瞧見了不好?」

鄭香盈惆悵的嘆了一口氣︰「我如何不想出去?孝期我倒沒有多想,暫且可以放到開外,只是超市要籌劃著開業,歸真園事情便多了起來,恐怕沒有時間去呢。」望了望小翠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鄭香盈抿嘴一笑︰「小翠,到時候我若是沒得空,你和媽媽代替我去瞧瞧熱鬧兒。」

「姑娘,你說的是真話?」小翠兩眼閃亮,笑逐顏開︰「我還能代替姑娘去巡視了?」

「如何不能?」鄭香盈笑著張望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拖了過來︰「你換上錦緞衣裳,多插幾支亮閃閃的簪子,瞧著便是個大家小姐呢。」小翠這一年跟著她吃得好,身子也養得不錯,長高了不少,眉眼也分外俊俏了些,只是素日里要做事兒,經常穿著粗布衣裳,把她的好相貌減了不少分而已。

小翠听了著情話,羞澀的低下了頭,臉上浮現出兩朵紅雲來︰「姑娘盡會取笑人。」

「我如何是在取笑你?我可是在說真話,若是我不能去,你便和魯媽媽代替我過去瞧瞧。」鄭香盈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這冬天來了怎麼比春天還想睡覺,真真奇怪。」

「我瞧著姑娘是這幾日沒有收到楊公子的來信,心里邊有些著急罷?」小翠跟在鄭香盈身後嘻嘻的笑︰「素日里邊不是隔了五六日便有來信,這會子差不多十日了,怎麼也該來了。」

「誰知道他?想來該是軍務繁忙罷。」鄭香盈擺了擺手︰「他輕松下來自然會寫信過來,用不著擔心。」

雖然口中說著不擔心,但鄭香盈心里邊卻還是有隱隱的不安,滎陽隔著西北也沒有多遠,邊塞過來的信半月就能到,不知為何這次竟然耽擱了這麼久。現兒已經逼近十一月,照常理來說,那青雲軍已經要準備班師回朝,也不知道楊之恆會不會回家過年。

「楊總旗,楊總旗!」一個軍士氣喘吁吁的跑到楊之恆面前來︰「武威將軍找你!」

「武威將軍?」楊之恆眼楮一亮,抬起頭來滿臉笑容,模了模自己的戰馬︰「你在這里乖乖吃草,我去去就來。」

大步走進了軍帳,就見軍帳里坐著幾個人,中間那個穿著銀色袍子的正是名震西北的武威將軍。楊之恆走到前邊行了一禮︰「將軍,找末將前來有何吩咐?」

武威將軍望了望楊之恆,滿意的點了點頭︰「之恆,你先走下。」

這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英武逼人,眉目間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采飛揚。剛剛見到楊之恆的時候他對這年輕人還有些厭棄,覺得手里拿著豫王爺的薦書過來的人,必然是那種來混軍功的世家子弟而已。不經意的問了他一句︰「你想要我將你安排在何處?是去旁邊做些清點人數的事兒還是……」

「將軍,之恆自幼習武習兵書,一心盼著能為國效力,怎麼能就做些那樣簡單的事情?還望將軍把我分到軍營里邊,我從最普通的士兵做起。」楊之恆听著武威將軍要將自己派去做那些事兒,心中有幾分焦急,趕忙自己懇請武威將軍把自己放到軍營里邊去。

听了楊之恆這句話,武威將軍吃了一驚,那些世家子弟過來皆是要輕松的事情做,還要一些官職,沒想到楊之恆竟然自己要求去軍營里邊當一名普通的士兵。「有志氣!那你便先去軍營操練罷!」

武威將軍暗中觀察了大半個月,發現楊之恆沒有一點嬌驕之氣,安心安意的跟著軍隊操練,很服從指揮,于是提拔他當了分旗,管理十個人。也是楊之恆運氣好,在他休息的那日,他帶了幾個手下去互市買東西,無意捉住了北狄人派過來的幾個探子立了一功,武威將軍替他報了軍功,大將軍立即將楊之恆提拔總旗,管理五個分旗,手下有了五十個人。

北狄人來犯,邊關劍拔弩張情形十分緊張,楊之恆瞧著到處狼煙四起,興奮不已,一溜小跑去了武威將軍軍帳中請纓要去做前鋒。武威將軍瞧著這意氣風發的少年,並沒有答應他的要求,雖說楊之恆自己有這報國之心,可畢竟他是拿著豫王的薦書來的,若是有個什麼閃失,自己如何擔當得起?

楊之恆的要求被拒絕,灰心喪氣的悶了好多日,威武將軍瞧著他那模樣,心里只是好笑,權衡了很久,與大將軍商議,提拔楊之恆去做運糧小隊的隊長,今日喊他過來,便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

「這運糧隊可是極其重要,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你也該知道運糧隊的重要性。」武威將軍笑眯眯的看了一眼楊之恆︰「現兒前方戰事正是最後一波,可其中有一支運糧隊現在還缺一個隊長,大將軍與我商議以後,覺得你正是最佳人選。」武威將軍望著楊之恆只是笑,現兒正是收官的時候,也沒以前那般危險,大家都進入了下山摘桃子的狀態,他怎麼著也該給豫王面子,讓楊之恆立點軍功才是。

听說自己遂了心願,能上前線去參戰,楊之恆高興得跳了起來,朝武威將軍一拱手︰「將軍,之恆覺不會有辱將軍使命,必會盡心竭力,精忠報國!」

「你拿了我調令壓一隊軍糧即刻出發。」武威將軍笑著將一紙公文遞給楊之恆︰「你速速去罷。」心里默默的添了一句,去晚了可搶不到功勞了,現在快到十月底,北狄人也該回家準備去過年了。

楊之恆接了軍令不敢停留,點了糧草,帶著運糧隊的人便往前線奔了去。大軍已經從邊塞開出往北狄人那邊推進了一百余里,楊之恆的馬跑得快,可運糧隊的馬卻沒有這腳力,需要差不多兩天才能到,辰時出發的時候眼見著太陽還在東邊,可那日頭逐漸爬過中天,又慢慢的往西邊墜落,還沒有過到一半。

楊之恆帶著幾個親隨在前邊探路,正快馬加鞭的往前趕,就見有兩座山夾持而立,中間只有一條小道,路面很窄,僅僅只能供一輛馬車通過。還未走到山前,楊之恆的馬便  嘶叫起來,兩只前蹄不住的刨著地面,就是不肯往前邊去了。楊之恆勒住馬拍了拍它的脖子,這馬很有靈性,這般狀態異常,肯定是感覺到了危險。

「楊總旗,怎麼不走了?」幾個親隨策馬追了上來,見楊之恆臉色鄭重,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心中忐忑不安,眼神疑惑的望向楊之恆。

「前邊恐怕有埋伏。」楊之恆抬眼瞧了瞧那兩座陡峭的山,臉色凝重,山谷就如一只野獸張大了嘴巴等著獵物落入口中,天色正慢慢的黯淡下來,山頭上的樹木也逐漸模糊成了一片,深綠深黃已經分辨得不是很清楚,山上有風呼呼的刮過。那樹木便仿佛化身為兵士站在山上,手里拿著弓箭,蓄勢待發一般。

「總旗,這天色漸晚,咱們不如找一處地方歇息,明日再繞道過去?」有一個親隨小聲建議,瞧著這山野荒涼確實有些風聲鶴唳的恐懼之感。

楊之恆瞧了瞧自己身邊只有五個親隨,點了點頭道︰「咱們不過去,就到這邊口子上等著,看看還有沒有旁的運糧隊經過,咱們等到他們再一起走。」

第一百三十一章施妙計月夜擒敵

楊之恆帶著親隨退了幾里,這時他的運糧隊也已經趕了過來,楊之恆沒有說前邊可能有埋伏的事情,命令手下在此駐扎,先挖坑準備做飯,歇息歇息在說。那運糧隊的兵士此時也已經很是疲憊,听著說駐扎休息,個個歡喜,都按著吩咐去生火造飯了。

究竟心有不甘,楊之恆又趕著馬兒慢慢的靠近了那山谷,說來也怪,那馬才到山谷口子,又停了下來不肯再往前邊走,楊之恆這才下了結論,前邊定然有埋伏。

可畢竟這是通往前線的唯一途徑,除了自己,運糧隊也要從這邊經過,看起來北狄人是想在這里截斷大周的糧草了。楊之恆撥轉馬頭走了回來,腦子里在不住的想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無論如何也該要先模清楚山上究竟會有多少人埋伏在那里。

不遠處升起了一縷裊裊的白煙,楊之恆知道那是手下正在做飯,這白煙被風一吹,迷迷茫茫的一片,慢慢的擴散開來,遠遠望著仿佛有千軍萬馬駐扎在那邊做飯一般,楊之恆眼楮一亮,心里隱隱有了主意。

這塊地方現兒已經被大周佔據,那北狄人多半是繞著路從邊塞那邊過來的,所以絕不會在此處埋伏很多人。楊之恆將馬兒栓在樹上,添了碗飯吃了個底朝天,然後與親隨交代了一句︰「我先模去那邊山頭瞧瞧,你們見著咱們的運糧隊便先喊住他們,等我去模清楚他們的人數再做定奪。」

「楊總旗。」有親隨驚叫了起來,雖然楊之恆官職上來說是他們的頭頭,可實際上年紀比自己小一截,即便是做自己的兒子都說得過去,他怎麼忍心讓楊之恆去冒險?「楊總旗,還是在這里等等,想必別的運糧隊很快就要過來了。」

「你不用慌張,我自有把握。」楊之恆笑了笑,將弓箭彎刀佩好,指了指自己的坐騎道︰「幫我好好照顧它便是了。」北狄人最擅長的是騎馬射箭,在這山頭叢林里,兩樣功夫都沒法使出來,所以楊之恆對自己孤身前去打探軍情還是很有把握的,他學了這麼多本領,現在不用還等什麼時候?

楊之恆安頓好這邊,自己飛快的抄了小路朝那山頭奔了過去,幾個親隨見著他的身影如兔起鳧落,才幾縱幾躍便不見了身影,一個個吃驚的瞪大了眼楮︰「楊總旗還有這般本領!往日他教我們武藝里邊可沒這一門,跑起來便如風一般快。」

「咱們楊總旗可真是了不得,此次必然是要立大功回去的。」一個親隨感嘆的點著頭道︰「小小年紀,出身又好,長得又俊,到時候立了軍功,升職快,還不知道有多少大家小姐想要嫁給他呢。」

「楊總旗雖然說年紀該不大,最多十七八歲,可是也該到定親事的時候了。」旁邊運糧隊里邊的人哈哈大笑起來,楊之恆幾個親隨也笑了起來,楊之恆和他們親口說過,他還沒滿十五歲,就定親事,怕也太早了些。、

夜色蒙蒙,秋霜漸漸的在草尖上生了起來,一點點冷冷的銀白映著月色不住的在閃亮。山頭上的樹木緊緊密密,一陣山風吹過,樹木發出了悉悉索索的響聲,里邊還依稀夾雜著說話的聲音。

「方才往這邊來的那幾人怎麼便不見了。」說話的人似乎有些納悶︰「分明听到了馬蹄聲。」

「可不是嗎?听著那聲音由遠而近,怎麼忽然就停了。」一個人附和道︰「想著該要過來,結果又沒了聲息。」

「你們給我打起點精神來!那幾個人不來更好,他們難道值得浪費我們的弓箭火炮?咱們是要立軍功的,怎麼著也該消滅一支運糧隊才行。」有一個聲音威嚴的響起,躲在樹上的楊之恆攀了樹枝探頭望了望,就見一個穿著皮袍子的人正在訓話,他身邊站著二十多個人,山地上放著幾輛小車,上邊裝滿了石塊,還有兩門小小的火炮擺在那里。

若不是自己的坐騎示警,運糧隊從這地方過去肯定會中了埋伏,弓箭火炮一發,必然會是全軍覆沒。楊之恆捏著一把汗,連呼驚險,決定回去要好好的犒勞自己的馬兒一次。「我要喂它吃半斗豆子。」楊之恆默默的想著。

模清楚敵人的數量,楊之恆悄悄的從山頭撤退,回到駐地時,就見糧車多了些,想必是來了另外一支運糧隊。那隊長姓陳,見著楊之恆回來趕緊迎了過來︰「楊老弟,怎麼樣了?到底有多少人在那山頭上邊?」

楊之恆將自己打探到的情況說了說︰「我數了下,山上總共也就二十五個人,咱們兩支隊伍有差不多兩百人,是不用害怕的。只是咱們得要想法子將他們生擒了才是,現在戰事將盡,想踫到一個北狄人都難,好不容易一次見了這麼多個,咱們可要抓緊機會。」

陳隊長听了這話也來了興致︰「楊老弟,那照你說該怎麼辦?」

「咱們好好來合計合計。」楊之恆將那位陳隊長拉到了一旁︰「雖然山上只有二十多人,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若是他們調轉火炮來打咱們,咱們再多人也沒有用處,你說可是不是這個理兒?」

陳隊長連連點頭︰「說的是。」

「咱們兵分兩路,一路去山谷下邊迷惑他們,一路跟著我去山上捉人,你覺得如何?」楊之恆瞧著那隊長的臉慢慢轉了顏色,十分奇怪︰「怎麼,你害怕了?」

陳隊長低頭不語,心里不住的在籌劃怎麼樣做才能讓自己搶到最大的軍功,楊之恆的意思是要自己帶著士兵去送死,他帶了人去山頭上搶功勞,真是端的好算盤,自己可沒有那般傻,為旁人做嫁衣裳。

「陳隊長,你倒是給句話!」楊之恆瞧著陳隊長的不爽利勁頭心中也是不快,自己出了主意他還不願意去做,大不了自己帶了親隨與運糧隊里的人去便是。

「你倒是算計得好,讓我去送死,你去搶功?」陳隊長最終嚷了出來︰「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你還讓我給句話,我還會有什麼話給你!」

楊之恆听了這話有些氣結,他本是擔心陳隊長的安危,這才想著要他去誘敵,自己去山頭捉人,可沒想到陳隊長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這里邊的彎彎道道讓他實在沒辦法想通,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那還怎麼去共同進退?瞪眼望著陳隊長,楊之恆點了點頭︰「那你去山頭上捉人,我帶人到山下去誘敵便是了。」

陳隊長見楊之恆一臉坦蕩,不由得也有幾分心虛,干笑著道︰「這捉人可是危險的事兒,我年紀比你大,還是由我來罷。」

楊之恆心里明白,口里只是裝著糊涂,抱了抱拳道︰「那便多謝陳隊長關照了。」

兩人商定好了計策,各人點了五十人跟著自己走,每支隊伍里邊還留五十人守著糧草。楊之恆的親隨望著陳隊長的背影有些擔憂︰「楊總旗,我看這陳隊長一臉奸猾之相,恐怕到時候捉了北狄人他不會報咱們的軍功呢。」

「不報便不報,咱們先將糧草送過去才是正經。」楊之恆命令眾人去折一些樹枝過來縛在馬尾巴上邊︰「快些做好這事兒,他們快要上山了,咱們得趕著去前邊。」

「馬尾巴上縛樹枝?」手下十分奇怪︰「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你們不用多問,只需照我的話去做便是。你們放心,我自然要保證你們的餓安全。」楊之恆胸有成竹的模樣讓手下安心了不少,紛紛四散開去尋樹枝,不多時便按照楊之恆所說裝備好了。

「咱們出發!」楊之恆一馬當先往前邊沖了過去,就見坐騎後邊煙塵滾滾,就如有十幾匹馬在同時奔跑一般,手下見了這股煙塵,一個個興奮了起來,馬上領會到了楊之恆的意思,這麼大的煙塵往山谷那邊走,還沒有到那月復地煙塵便先到了,北狄人肯定會誤以為來了不少兵馬,會逮著機會趕緊開弓放箭,而實際上他們卻還沒有到那山谷月復地。

「咱們不用進那山谷去,讓馬兒去那邊跑一圈即可。楊之恆指著那山下一條小路道︰「咱們從這里抄近路上山!」

「那我們的馬怎麼辦?」手下有幾分迷惑︰「難道這些馬都不要了?」

「怎麼會不要!」楊之恆翻身下馬,俯□子模了模馬腦袋上的鬃毛,貼著它的耳朵輕輕說︰「這里就全靠你啦,你帶著它們望前邊跑一圈趕緊回去,听到沒有?」

那馬仰頭長嘶了一聲,似乎表示它听懂了楊之恆的意思,還將那前蹄在地上刨了刨,顯得很是歡快。眾人瞧著一人一馬說話的神態親昵,都驚得張開了口望著楊之恆,不知道這里邊有什麼古怪。楊之恆轉身微微一笑︰「這馬一直跟著我,它能听懂我的話。」見眾人還是不相信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真的。」

就在眾人皆搖頭表示不相信的時候,楊之恆拍了拍坐騎的腦袋︰「快些去罷!」

那匹白色的馬昂起頭來,長嘶了一聲,抬起腿便往前邊疾奔而去,後邊十來匹馬也跟著往前沖了過去,楊之恆一揮手︰「上山!」

正在往山上攀行,就听著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想必是北狄人在放箭發射火炮了,楊之恆心里雖然記掛著自己的坐騎,可還是不敢放松,雙手雙腳用力,飛快的往山頭上奔了過去。等他們爬到山頂時,陳隊長的那些手下早已趕到,正在和北狄人激戰,楊之恆大吼一聲加入了戰團里邊,他武藝本來就好,這北狄人現在又是驚弓之鳥,不多時便將他們擒獲了。

楊之恆點了點人,他原來數著分明有二十五個人,此時卻只有二十四個,少了那個穿皮袍子的頭頭,究竟去了哪里?站在山頭上正四處張望,旁邊慌慌張張的跑了一個兵士過來︰「楊隊長,我們陳隊長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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