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里紅 第66章 楊之恆步步高升

作者 ︰ 煙

月亮冷冷清清的照在山林之間,點點秋霜閃著寒鐵般的光芒,楊之恆站在山上四處望了望,那位陳隊長究竟會去了哪里?他指了幾個人道︰「跟我走,即便是被北狄人抓走了也不會去得太遠。」

數人在楊之恆帶領下分頭搜索,這山頭並不大,才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見到熬草叢間有凌亂的腳印。楊之恆仔細瞧了瞧,這些腳印不像是一個人的,明顯的有兩個人,他點了點頭,指著那條小路道︰「往這邊追下去!」

幾個兵士點了點頭,分開草叢便往下邊去了,楊之恆站在那里沒有動,忽然飛身躍起伸手摘下樹上兩片葉子,猛的一蓬枯草里射了過去。就听「哎呀」一聲喊叫,那草叢抖了抖,從里邊滾出了兩個人來。

楊之恆冷冷的望了一眼,這人正是先前他瞧見的穿皮袍子的人,手里還緊緊的抓著那個陳隊長。那人前額全部禿了,耳朵後邊開始卻有卷曲的頭發,兩撇胡子翹著向天上,耳朵上掛了一個大金環。

「好俊的功夫!」那北狄人身手倒也矯健,眨眼間便已經飛快的站了起來,那陳隊長被他扣在手中當了一面盾牌。「你故意將你手下支開是怕他們中了我的暗招,不錯,你真是條好漢子!」那北狄人毫不吝嗇的夸獎了楊之恆一番,低眼瞧了瞧陳隊長,臉上露出鄙夷的笑容來︰「若都是如他一般,躲在兵士們後邊做縮頭烏龜,你們大周總怕早就完了!」

楊之恆瞥了一眼那陳隊長,他的臉色發白,全身似乎已經癱軟,望著自己的眼楮充滿了哀求的神色。

「你想不想救你的同伴?若是想救他,那便給我尋匹快馬來,我騎馬離開以後自然會將他安全放回來。」那北狄人桀桀怪笑起來,拎了拎陳隊長的衣裳︰「我瞧著他該身份金貴,他穿得盔甲都與一般將士不同,絕不是普通人,你自然該要掂量著他的身份。」、

楊之恆略微楞了楞,這陳隊長或許也是和他一樣,帶著薦書來投軍的,這運糧隊最是安全,報功的時候又最好附帶添上一筆,能做到運糧隊的隊長,這人身份確實也不簡單。可是怎麼能因著要保護他的安全卻將北狄人放走?瞧這北狄人也絕不是什麼泛泛之輩,能帶人繞到這里布置機關,而且還能如此鎮定的于自己講條件,絕不是一般兵士。

「我怎麼能放你走?」楊之恆冷冷一笑,反手從身上拿出弓箭來,陳隊長見了楊之恆的舉動,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楊老弟,別射箭!」

楊之恆沒有搭理他,將手將弦拉緊,大喝了一聲︰「往哪里逃!」就听「嗖」的一聲響,那白羽箭就如流星趕月一般往前邊奔了過去。那北狄人見楊之恆竟然不顧同伴安危,直接就朝他們射箭,唬了一跳,趕緊將陳隊長往前一推,自己往旁邊打了個滾,倉皇的躲過了這一箭。

陳隊長覺得抓住自己的手已經松了,又听著「砰」的一聲響,睜眼一看,就見一支白羽箭正掉落在自己身邊,撿起那支箭一看,箭頭已經被拗了去,只有光禿禿的箭桿,難怪射不進自己的衣裳。

抬起頭來一看,就見那邊兩人已經戰成了一團,那北狄人瞧著也是有一身好功夫,與楊之恆你來我往的打斗得激烈,陳隊長抖抖索索的站了起來,從身上模出了刀子想要去幫忙,可瞧著那邊刀光劍影,自己找不到插手的機會,而且還唯恐自己會被那刀劍所傷,他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瞧著楊之恆與那北狄人拼斗。

這是哪一家子弟?姓楊?陳隊長仔細思量著,瞧著年紀不大,只比自己小了一兩歲,該也是來撈軍功的,可青雲軍里卻從來沒見過這一號人物,自己從京城來邊塞好幾個月了,凡是拿著薦書過來的都認識,可從來沒見過這個楊隊長。

或許他是靠自己軍功拼上去的,瞧他這身功夫可真是讓人眼熱。陳隊長拎著刀子站在一旁心中不住的在打著主意,今年的戰事快結束了,自己還只出來運了兩趟糧,也沒撈著什麼太大的功勞,若是能將這北狄人捉住,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只不過這功勞還得兩個人分,這一點讓他覺得很不爽,瞧著楊之恆,心中的嫉妒一點點的涌了上來。

那邊的勝負慢慢的分了出來,那北狄人年紀比楊之恆要大,拳腳功夫也不如他,眼見著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身上已經挨了楊之恆幾刀,瞧著手腳慢了下來,下盤也甚是虛浮,正不住的往後邊退,陳隊長心中大喜,拿了刀子便奔了過去︰「楊老弟,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楊之恆與那北狄人交戰正酣,忽然就听耳邊有叫喊聲,轉頭一瞧,陳隊長已經拎了刀子過來幫忙了。心中微微放松了下,兩對一,無論如何也該輕輕松松將那北狄人拿下。可就當他全力對付那北狄人時,還沒弄清楚怎麼一回事情,就覺得刀光撲面而來,他猛的一個抽身就往邊上躍了過去,但依然沒有來得及完全避開刀鋒,就听細微的「刺啦」一聲,手臂上的盔甲被劃破,一道鮮血頃刻間迸涌而出。

「楊隊長,楊隊長!」耳邊傳來驚呼之聲,幾個被派出去尋找北狄人的手下剛剛好折了回來,正巧親眼目睹了陳隊長暗算楊之恆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停頓了一刻才喊叫了出來︰「楊隊長,你沒大事罷?」

楊之恆落在幾尺開外,冷冷的望著陳隊長,沒想到拿刀子對付自己的,不僅僅是敵人還有自己的同伴。方才那陳隊長來勢凶猛,刀子是往他脖子上邊砍了過來的,若自己不是閃避得快,恐怕此時脖子與身子已經分家了。

「陳隊長,你這是何意?」楊之恆皺了皺眉頭,從身上模出一包金瘡藥撒到自己的胳膊上邊將血止住,幸而只是傷了左邊胳膊,倒還不算太壞。

「我……」陳隊長見自己暗算不成,嘴里喃喃說不出話來,心中懊悔不能一擊到位,竟然楊之恆活了下來︰「我是想來幫忙砍那北狄人,沒想到卻誤傷了你,楊老弟,真是對不住了!」

這可真是強詞奪理,凡是長了眼楮的人都能瞧見方才他分明是朝楊之恆撲了過去的,楊之恆幾個手下不服氣,在那邊鼓噪起來︰「陳隊長,你為何這樣狠心?搶軍功也不是這樣的罷?」

陳隊長倏然轉過身去,望著楊之恆幾個手下,一張臉漲得通紅︰「你們,胡說八道!」

「別和他說了,咱們收拾下準備走,將那人帶走!」楊之恆忍著痛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北狄人,望了望天邊的月色︰「咱們星夜趕路,可以在天明前到前方軍營。」

陳隊長見楊之恆幾個手下邁步往自己身邊過來,心中一急,這北狄人明顯就是個頭目,怎麼能讓楊之恆捉了去邀功?他趕緊奔到了那人身邊彎下腰去想將他提起來,這時就見眼前一道白亮亮的光閃過,一把刀已經從他的脖子那邊劃了過去。陳隊長的眼楮瞪得溜圓,不可置信的低頭看著自己脖子那處有鮮血慢慢的流了出來,然後猛然向前一撲,整個人壓在了那北狄人的身上。

這意外的變故讓山間的幾個人都吃了一驚,楊之恆擺了擺手,示意讓手下不要過去,自己朝前邊走了幾步。那北狄人眯著眼楮躺在那里,氣息有些不勻稱,可他說的話卻依舊听得很是清楚︰「我最看不慣這種背地里放冷箭的小人,特別還是拿來對付自己的兄弟,你們大周多的是這種鼠輩,你少年英才,為何不來我們北狄?我們北狄人尚武,只崇拜英雄,到時候一個王爺是跑不掉的。」

楊之恆默然,走上前去將陳隊長的身子翻了過來,只見他脖子那處有一道光滑的刀印,鮮血正不住的往外迸射,那北狄人的胸口都被他的血染紅了。「這是我們自家事,與你沒有半點干系。他再怎麼暗地里下手,也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與大周無關。」

伸出手來封住北狄人幾處穴道,讓手下過來將他與陳隊長帶下山去。兩支運糧隊正在山谷外集合等著各自的隊長回來,見陳隊長已經死了,他幾個親隨大驚失色,撲了上去抱住陳隊長的尸首大哭了起來︰「三公子,三公子!」

楊之恆沒有去打听陳隊長是哪家子弟,命令兩支運糧隊開拔,馬不停蹄的將糧草與捉住的北狄人送到了大將軍帳下。大將軍見了那北狄人頭目,略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左賢王,你怎麼竟然如此狼狽?」

楊之恆听了大將軍的話大吃了一驚,原本以為只是捉住了一個小頭目,卻沒想到竟然是北狄的左賢王,自己也真是運氣好,一揭盅便中了個大寶。只見那北狄人扭了扭脖子,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來︰「你現在盡管嘲笑我,可我究竟不是你捉住的!」

大將軍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楊之恆,贊許的點了點頭︰「做得好,到時候我可要好好的替你記上一功!」

楊之恆笑著抱拳道︰「將軍,為國效力乃是末將職責所在,何足掛齒!」這時外邊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外邊嚎啕和喊叫。大將軍皺了皺眉頭道︰「去看看,何人在外邊喧嘩?」

一功副將應聲而出,不多時便來回稟︰「大將軍,外邊是陳隊長的親隨正在吵鬧,要大將軍追究楊隊長失責。」

「失責?」大將軍有幾分訝異︰「什麼失責?」

「他們說是楊隊長保護不力,陳隊長才會身死。」那副將臉上也是為難的神色,小聲提醒了大將軍一句︰「陳隊長乃是陳國公府三房的公子。」

「哈哈哈,若是你們要追究這楊隊長的責任,我瞧大周離亡國也不遠了!」被捆得如一只粽子的左賢王仰頭大笑了起來︰「那陳隊長畏首畏尾不敢上前,還臨陣暗算楊隊長想要來獨佔軍功,自己武藝不精被我殺了,現在卻要來追究楊隊長的職責,你們自己說說看,這豈不是要笑煞天下人?」

大將軍鼓著眼楮看了看左賢王,又看了看楊之恆,視線落在他包扎著的左胳膊上邊,點頭沉吟了一聲︰「楊隊長,你先下去歇息罷。」

第一百三十三章升官職前程似錦

楊之恆覺得自己有些憋屈。

大將軍吩咐人帶他下去歇息,卻似乎是將他軟禁了起來,不讓他與手下見面,也不讓他寫信去外頭。他沒事的時候便給鄭香盈寫信,一口氣便寫了十多頁信箋,可守在軍帳外的兵士卻是連連擺手︰「楊隊長,咱們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沒有信使出去送信,總歸要等回了邊塞才能去驛站寄信。」

楊之恆瞅了瞅幾個守在門口的兵士,心中清楚,這恐怕是大將軍吩咐的,在他還沒有做出決定之前,那晚的事情勢必不能外傳出去。恐怕此時大將軍已經派人去打探他的來路,正在權衡究竟是將他送了去給陳國公府定罪還是給他記上一筆軍功。

還是師父看得長遠,楊之恆悶頭坐在軍帳里邊,心中有幾分感慨,姜是老的辣,自己原該听師父的話。臨走之前師父便交代過,自己不要血氣方剛自動請纓沖鋒陷陣,只要老老實實的在軍隊里呆著便是了。可是自己究竟還是沒能忍住,現兒落到了這種地步,別說是軍功,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約莫過了半個月,總算有人過來將楊之恆帶去大將軍的軍帳。大將軍的軍帳里沒有旁人,只有一個貼身的副將站在旁邊。他見了楊之恆,臉上露出了熱絡的笑容,趕緊吩咐給楊之恆端椅子過來坐︰「楊隊長,讓你受了幾日委屈,還望你不要見怪。」

楊之恆向大將軍回了一禮,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來︰「大將軍此舉乃是愛護之恆,之恆心中實在感激。」

「哎呀呀,楊隊長真是個聰明人,一眼就看出本將軍的難處。」大將軍的臉色這才舒緩了下來,似乎在向楊之恆訴苦︰「這行軍布陣要操心,軍營里邊的關系也要操心,每日里有做不完的事情,實在心力交瘁。」這次來的青雲軍里有不少大家子弟,如何給他們記軍功真是一件難辦的事情,自己弄了差不多半個月,這才將那些關系都面面俱到的照顧周到。

這些天派人去邊塞打听了楊之恆的來歷,听說是拿了豫王的薦書,卻不知道他的出身來歷,這讓大將軍更是迷惑。瞧著楊之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恐怕來頭很大,可陳國公府那邊也得照顧,這事情差點讓他將腦袋都想破。

大將軍想了好幾日都沒拿出個穩妥的主意來,正在愁眉不展的時候,北狄那邊來人求和,要拿大批銀兩將左賢王換回去。大將軍得了這個信兒忽然就想通了,捉了那左賢王在手,還怕皇上不給自己加官進爵?回到京城受了天子封賞,說話也有底氣,也不怕陳國公府來問罪了。

只是秉著兩邊都不得罪的原則,大將軍決定給陳三公子記頭功,楊之恆記大功,至于陳三公子那幾個親隨,先威脅他們一通,再給些封口費不讓他們回去亂說,軟硬兼施,這件事情也就此揭過了。

楊之恆听著大將軍向他細細說了下這事情的解決方案,心中想著這大將軍也真是難做,原來這行軍打仗不僅僅只是沖鋒陷陣,還有不少旁的東西夾雜在里邊,難怪大將軍滿臉都是皺紋,原以為是西北風沙大,現在瞧著該是操心勞力的原因。

「之恆,你是個聰明人,也該體諒我的難處。」大將軍很誠懇的望著楊之恆道︰「此次的事情你便別再多想,我提拔你做我的副將,級別等同于五品偏將軍,也算是對你一種彌補,你意下如何?」

楊之恆听著大將軍說得委婉,自己也不好再去堅持一定要將陳隊長的惡跡昭告天下,兩下權衡,朝大將軍站起來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將軍栽培!」

大將軍見楊之恆十分乖巧懂事,不像一般武夫那樣直來直往,沒有將這事情弄僵,而是讓他有轉圜的余地,心中也十分高興︰「你去軍需營領了配備,俸祿銀子便即日發放,提拔的手續與調令過些日子便會從京城那邊過來。」

這事情總算是揭過了,大將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目送著楊之恆高大的身影在軍帳門口消失,點了點頭道︰「此子龍章鳳姿,定有來頭,日後必成成大器!」

他身邊站著的副將小聲道︰「大將軍,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不是說楊之恆只是豫王府的一個伴讀?您也不必將他看得太高。」

「你知道什麼?」大將軍橫了他一眼︰「若只是一個普通的伴讀,豫王為何會親自寫薦書?這里邊透著古怪,這世上的事情可不能看表面,千萬不可等閑視之。」

那副將听了不由得也心中肅然,站直了身子道︰「末將明白大將軍的意思了,以後定然會以禮相待,與楊副將和諧相處。」

「姑娘,姑娘!」門口傳來快活的喊叫聲,鄭香盈抬起頭來,就見穿著夾衣罩著綠色外衫的小翠如一只蝴蝶兒般跑了進來,手里高高的舉著一只黃色的封皮︰「今日可算是得著楊公子的信了!」

「是嗎?」鄭香盈眼中一亮,她這些天日日都在盼著楊之恆的來信,可卻日日沒見著蹤影,心中正在著急,現在見到小翠手中的信箋,總算是放下心來。「快些給我。」鄭香盈伸出手來,臉上都是笑,戰爭殘酷無情,只有收到了信才知道他現在安然無恙,就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

打開信一看,里邊厚厚的一大疊,怕有幾十頁信箋,小翠在旁邊瞧著瞪圓了眼楮︰「楊公子可真閑,一忽兒便寫了這麼多頁紙了。」

鄭香盈拿著信箋一一看了過去,總算知道了楊之恆這些日子沒有寫信的緣由,瞧著他輕描淡寫的說著那次山頭與北狄人斡旋,心中也很為他捏了一把汗,再見上邊寫了那陳隊長的劣跡,更是氣得想要拍桌子大罵起來。前世也曾在電視劇里頭見著過這樣卑鄙無恥之徒,可在現實生活里還是第一次瞧見,竟然在戰友身後捅刀子,這還是人嗎?難怪就連那北狄人都看不過眼,要幫著楊之恆將他給砍了。

可畢竟陳隊長來頭不小,陳國公府三房的公子,不是一般人惹得起得。陳國公有五個兄弟,雖然沒有都一起住在陳國公府,但說出去都是陳氏一族,同氣連枝。陳國公府權勢赫赫,佔據朝堂高位之人不知凡幾,陳氏女子里邊最近這三代里出了一位皇後,還出了幾位王妃,嫁與高官的人更是數之不盡。

這陳隊長本是想來西北混些軍功好回去提拔的,可沒想著一朝身死,如何能回去交差?難怪他的親隨如此惶恐,非得要尋個替他們擔責任的人。大將軍這般布置倒也煞費苦心,這為官之道實在奧妙,就連沙場上領兵的將軍都不可避免要深諳其中三味。

但無論怎麼說大將軍對楊之恆還是算照顧了,一把便將他提了個正五品的職位,即便是那蟾宮折桂的狀元,也只是直授正六品的翰林編修呢。難怪這麼多世家要將自己的子弟塞到青雲軍中去混軍功,從武這條路子可比文職要升得快。自己的舅舅從六品做到五品熬了差不多六七年,現兒還是一個知州,可楊之恆還不到十五,竟然便是正五品了。

「姑娘,你笑什麼呢?楊公子在那邊怎麼樣?」小翠見鄭香盈拿著紙慢慢來,滿臉帶笑,心里也為自家姑娘高興,看起來楊公子在那邊定然混得不錯。

「他呀,升官了。」鄭香盈放下信箋吐了一口氣︰「不知道今年他能不能回來過年,若是回來了,你盡可以讓他招待你吃一頓好的。」

「就升官了?」魯媽媽站在旁邊搓著手笑得眼角處的皺紋都折到了一處︰「什麼官兒,比得上那縣太爺不?」

縣令是正七品,楊之恆是正五品,這中間可足足差了四級,瞧著魯媽媽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鄭香盈忍俊不禁,點了點頭道︰「比縣太爺可厲害多了。」

「那能不能和錢知府比?」小翠听了也是高興︰「若有錢知府那麼大的官,以後姑娘你又多了個靠山啦。」

「那可比不上。」錢知府是正四品的實職,管著一方百姓,楊之恆只是官職等級上去了,手中並無權力,說白了他現在只是大將軍的私人秘書之類的人物,只有等著朝廷派了實職才能算數,但無論如何也是個新的起點,以後任職或者提拔也方便。

這邊歸真園得了信兒,那邊豫王府也知道了消息,焦大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他被豫王派去外出公干,大半個月沒接著楊之恆的信,心中很是牽掛,回到豫王府第一件事情便是問楊之恆的信件,早兩日下人們都說楊公子沒有來信,焦大不由得心急,戰場上的事情誰說得清!他最怕的事情便是楊之恆一時沖動自己請纓上戰場,落入敵人陷阱,寡不敵眾,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今日豫王將他傳過去,遞給他一封信︰「你且放心罷,之恆來信了。」

焦大飛快的拆開那信箋,匆匆將里邊內容看了一遍,得知楊之恆升了副將,不由得也訝異︰「之恆這小子真走運,一出馬竟然逮著了左賢王!」

「之恆是個不錯的,本王沒有看走眼,竟然立下如此大功,難得的是他並不居功自傲,還是听從了大將軍的安排。」豫王看著焦大,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神色,焦大在旁邊瞧著,心里沒有底。豫王那表情很古怪,似乎有些惆悵和遺憾,他暗暗揣測,莫非豫王在嫉妒楊之恆的聰明伶俐,在感嘆自己的兒子都比不上楊之恆?

許兆安與許兆寧是豫王府里最被人看好的兩位公子,豫王遲遲不立世子,與他偏愛許兆寧有莫大的關系。按著常理來說,誰家不是立嫡出的兒子,可偏生豫王卻對這側妃所出的兒子看得更緊,那真真如掌珠一般。剛剛生下來便將他記到豫王妃名下做嫡子養,吃穿用度與許兆安沒有任何分別,暗地里給許兆寧的賞賜更是多得多。

或許是因著寵愛許兆寧,對于他的伴讀楊之恆,豫王爺亦是格外看重,豫王府里邊楊之恆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豫王讓下人們稱呼楊之恆為楊公子便可見一斑。焦大一邊想著一邊惴惴不安,士為知己者死,豫王如此禮遇楊之恆,總怕是有他的目的。

拿了楊之恆的信悵悵然回到許兆寧的院子,焦大一進門便瞧見了許兆寧笑得格外歡快的臉︰「焦大叔,听說之恆來信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洛陽分號欲開業

拿著楊之恆給自己的信看了一遍,許兆寧頓足嘆氣︰「之恆真是厲害,才去邊關便立了奇功。」抬起眼來,他一臉向往的神色︰「若是父王許我跟他一道去邊關便好了,指不定我也能立下赫赫戰功呢。」

焦大笑道︰「那是肯定的,二公子文韜武略都比之恆要強,去了邊關定然會立下更大的軍功。」

許兆寧聞言擺了擺手,笑著對焦大道︰「焦大叔,你也來糊弄我。我自己知道比之恆不上,但比起我那兄長來說自然是不會差,只有佔強的份兒。」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坐到了桌子旁邊,忽然間聲音低了幾分︰「我有時候挺羨慕之恆的,羨慕他能到處闖蕩,而我就像籠子里頭的一只鳥,哪里都不能去。」

旁邊站著的丫鬟見許兆寧忽然說得傷感,趕緊笑著來勸解︰「二公子,你哪有不能去的地方?瞧著你這些日子不整日在外邊跑?」

許兆寧白了她一眼︰「這個哪里比得上楊公子在外奔跑?」雖然言語間不認同,可畢竟語氣又緩和了幾分,唇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焦大在一旁瞧著心中有些覺得奇怪,自己到外邊替豫王跑了一趟回來,就發現許兆寧似乎與往日不同,瞧他一副如此開心的樣子,自然得了一件歡喜的事兒。

許兆寧這些日子隔三差五的便往朱雀街那邊跑,在那里他為鄭香盈挑了幾個相連的鋪面,把這些打通做了一間大鋪面。鄭香盈派了何嫂子過來幫著弄了將近兩個月,不僅是把鋪子里的裝修弄好了,還將掌櫃與伙計們訓練好了,昨日開始滎陽那邊便陸陸續續的運了些貨物過來,伙計們開始將東西上架。

不知明日鄭小姐會不會親自過來看這鋪面開業,許兆寧心中有些期待,一顆心總是上上下下個不停,走路的時候都有些魂不守舍,遇著玥湄郡主的時候都差點將她看成了是鄭香盈。

「二哥,你這是怎麼了?」玥湄郡主笑微微的瞧著許兆寧,臉上已經沒有往日那種飛揚跋扈的神色,被教養姑姑管束著快一年了,從外表看來,好歹也有了淑女的模樣。

「玥湄,你這是去哪里?」許兆寧有幾分驚訝,自從楊之恆去了西北,這位三妹妹就不再變著法子往他院子里邊來了,有好一段日子沒見著她。今日見面,忽然間發現她似乎換了個人一般,走路不再風風火火,臉上也不再是時時眉眼聳動,仿佛沉穩了許多。

「我去母親那邊請安。」玥湄郡主站在那里腳步不挪,眼中有著期盼的神色︰「二哥,西北那邊有消息否?」

許兆寧微微嘆息了一聲,原以為三妹妹已經慢慢將楊之恆放了下來,沒想到究竟她心里邊還是在記掛著他。想著自己對鄭香盈也是時時牽掛,許兆寧不禁有些感同身受,點了點頭道︰「三妹妹,之恆立了軍功,大將軍很賞識他,升了他做副將。」

「真的?」努力維持出來的形象頃刻間便不翼而飛,玥湄郡主臉上露出了歡快的神色來,她的一雙眉毛都快飛到了鬢角里邊去︰「我便知道他肯定可以的。」眼楮望了望許兆寧,里邊露出了快活的神色來︰「二哥,副將是幾品官?」

「正五品。」許兆寧感嘆道︰「真是不容易,」

「啊,原來才正五品,我還以為至少有四品三品呢。」玥湄郡主有些訕訕然,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位大將軍也真是,怎麼著也該提拔他做正四品的官兒罷。」現在自己年紀見長,過不了兩年母親就該給自己挑人家了,若是楊之恆能撈到高一點的官職,母親瞧著前途好的份上,指不定還會遂了自己的心願。可現在瞧著年紀輕輕要做高官委實為難,也不知道能想出什麼法子來幫他才好。

「三妹妹,你快些過去罷,免得母親久等,我還要出府辦點事情,就不陪你說話了。」許兆寧沒有心思和玥湄郡主站在這里閑磕牙,朝她點了點頭,帶著手下匆匆離開豫王府,便直奔朱雀街去了。

朱雀街是洛陽一條繁華的街道,街道兩旁皆是鋪面,各色各樣的東西都有賣,街中間有一個鋪面很是顯眼,鋪子外邊刷著白色的底漆,上邊有著綠色的點綴,瞧上去神清氣爽。鋪面的大門比一般的鋪子要寬闊,顯得很是氣派,大門上頭的牌匾用紅綢布蒙著,中間有一個大紅的綢緞花兒。

許兆寧站在鋪子前邊望了望,鋪子的大門半開,里邊隱隱有人在走動,派了一個親衛上去瞧了瞧,正站在櫃台後邊的何嫂子一眼便瞅見了他︰「二公子來了?」

親衛笑著點了點頭道︰「來了,正在外邊呢。」

掌櫃的和何嫂子趕緊迎了出去,許兆寧此時已經到了鋪面門口,往里頭看了看,只覺明亮整潔,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十分滿意︰「你們做得不錯。」

何嫂子笑著將許兆寧引了進來看了一圈,就見上頭懸著各種牌子做標志,上邊寫著菜蔬區、臘味區、干果區、日常區、花草區,相對應的區域里有著各類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貨物,一樣樣碼得整整齊齊,瞧著便覺得心里舒服。

「這些菜蔬難道也是從滎陽運來的?」許兆寧指了指新鮮的菜蔬,有些驚訝︰「滎陽與洛陽快馬加鞭運過來也得好幾個時辰,為何賣相這麼好看?」

何嫂子笑著答道︰「現兒是冬天,能存幾日,再說這些瓜果很多都是在洛陽附近的村莊里收購來的,滎陽運來的只有南瓜這些能存上一段日子的。」

「明日你們家小姐會不會過來?」許兆寧問了好幾個問題,最終沒有忍住,還是期期艾艾的將這問題問出了口,他有兩個多月沒有見著鄭香盈了,心里實在掛念,想要去看她,可暫時還沒找著借口——梅花還沒到花期呢!

何嫂子瞧著許兆寧臉上有些發紅,心里一愣,忽然間醒悟過來,心中暗暗好笑,這位許二公子難道是喜歡上了自家姑娘?一想著兩個月前的事情,何嫂子越發篤定了這個推測,要不是為何許二公子那邊盡心竭力的為自己姑娘奔走?

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兒,只不過……何嫂子忽然又想到了楊之恆來,好像那位楊公子對自家姑娘也很好,不知道以後姑娘的親事該落在誰身上呢。偷眼瞧了瞧許兆寧,就見他穿著一件哆羅呢的的大氅,上邊用著金絲銀線繡滿了精致的花紋,頭上用紫金冠束發,上邊瓖嵌著美玉明珠。

許二公子身份高貴,姑娘恐怕高攀不起,還不如跟楊公子小門小戶的過日子便是。何嫂子暗自替鄭香盈做了一回挑選,搖著頭只覺惋惜,若是自家姑娘生在鄭氏大房,那也能配得上許二公子了。

「你沒接到她的信兒?」許兆寧見何嫂子微微搖了搖頭,一時會錯了意,心中有幾分惆悵︰「她不願意來洛陽?」

何嫂子趕緊應聲回答︰「姑娘沒有捎信兒過來,若是她明日要來,今日肯定會在洛陽的客棧歇腳,許二公子可晚間的時候派人去打探一下,是否有滎陽過來的小姐帶著丫鬟婆子住店。」

許兆寧听了這話心里頭高興了幾分,點了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掌櫃的站在一旁呆呆的望著許兆寧的背影︰「二公子怎麼今日瞧著格外開心。」

吃過晚飯許兆寧便派了人去洛陽各個客棧打听,自己背了手在園子里邊走來走去,心里頗不寧靜。天空里燦若雲錦的晚霞慢慢的消褪了顏色,縷縷青灰色的暮靄沉沉的壓了過來,許兆寧的心思也跟著往下沉,一雙眼楮望著園子門口,幾乎要將那門檻望穿。

「二公子。」長隨氣喘吁吁的奔了進來︰「悅來客棧里邊有一位小姐是來自滎陽,留在客棧的簿子上頭的姓氏是滎陽鄭氏。」

「她來了,真的來了。」許兆寧快活得幾乎要跳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眼前浮現出一雙燦燦的眼眸,那眼波就如春水一般蕩漾著,誘著他一步步的沉了下去。

豫王府的另外一個院子里邊燈火很亮,許兆安盯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長隨,皺著一雙眉頭問道︰「你確定這幾日他只是往朱雀街跑?只是他開了一家鋪子?」

那長隨點了點頭︰「二公子身邊雖然有不少親衛,可小的還是盯緊了他,他確實只是往朱雀街那邊去,每日就在那鋪子里邊與掌櫃的說幾句話便回府了。」

「我知道了,你且退下。」許兆安擺了擺手,有些心神不寧,這許兆寧究竟是在弄什麼,只是開一間鋪子,也值得他這般大費周章?這里頭必有蹊蹺,自己還得再細細查下去,事情不會只是這麼簡單!

「大公子,喝口茶暖暖身子。」門簾子被掀了起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捧著茶盞走了進來,她身上穿的衣裳與丫鬟們不同,可也不很是華麗,彈墨撒花綾羅衣裳,一條石榴紅的裙子,上頭繡了幾只蝴蝶兒,隨著她姍姍前行,那蝴蝶便猶如要飛了起來一般。

許兆安瞧著進來的這少女,心里邊的焦躁才平靜了些,她是豫王妃前不久指了下來的屋里人,名字叫荷蕊。從她身上,許兆安得知了男女之事的甘美,一顆心不知不覺的放到了她的身上,對她格外嬌寵。

「怎麼不多穿點兒,外邊這般冷。」許兆安將茶盞接過來,揭開蓋子一看,上邊漂浮著幾顆蓮心,抬頭朝荷蕊笑了笑︰「你又弄這茶給我喝。」

荷蕊站在一旁笑得嬌俏︰「大公子,我見你這些日子有些上火,特地給你用蓮子心來泡茶,能去除心火。」

許兆安慢慢的喝了一口,那種清苦的味道從舌尖慢慢涌起,一直沉到了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味道。這心火如何能去?年歲逐漸的大了,可這世子之位卻遲遲沒有定下來,仿佛有一碟美味的菜肴擺在自己面前,但卻不能入口一般。

母親……許兆安捏了捏手心,枉費她出身陳國公府,竟然一點舉動都沒有,任憑著自己在這里自生自滅!

作者有話要說︰

祝福舞輕揚妹紙高考順利,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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