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下線,綠色的界面暗了下來,常念心里卻沒有多大起伏。♀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已經把聊天記錄提前存檔。
雖然聊得時間不長,話題幾次被姜鴻帶歪,卻也讓他了解到了足夠多的信息。
就像他猜想的那樣,這是一個獸人當道的世界,雄性負責養家,雌性負責生崽——所以說,那些各種顏色的小狐狸們,絕逼不是寵物!
常念對于男人生崽這種逆天的行為沒有太過驚訝,畢竟那節操碎一地的發小連獸人這種超自然的進化物種都能寫出來,讓他們多進化個子宮生個崽啥的也就不那麼稀奇了。
常念內心難得各種忐忑——他無法判斷自己是雌是雄。
這是因為,絕大多數獸人幼崽剛生下來都是獸類模樣,看不出雌雄。三歲後的成年禮上,小獸人們會第一次變成人形。自此之後,雄性可以在獸形和人形之間自由轉化,雌性將會一直保持人形的模樣,再也不能變為獸形。
盡管年齡到了,但常念還沒有成年——突然有些不想成年!
其實,對于雌性獸人的認知,常念受到了固有觀念的影響,不自覺地拿這里的雌性和地球上的女性劃上了等號。
在地球的時候,常念就對那種美麗卻脆弱的生物敬而遠之,到了這里,他自然不希望變成這樣的存在。
實際上,獸人部落社會結構原始,食物匱乏,生存環境算不上好,優勝劣汰之下,存活下來的獸人無論雄雌自然都是最強的。所以說常念的擔憂完全是多慮了,即使生為雌性,除了生崽這一點其他各項機能絕不會比地球上的男人差,甚至還要強。
或許是大自然自有它內在的法則,長期以來獸人部落雌雄比例相對平衡,所以雌雄配搭自然是天道所歸。
常念下意識地想到泰格和茶茶,泰格和茶茶都可以變成獸形,他們倆都是雄性。像這樣兩只雄性公然在一起,放在這里也算驚世駭俗了吧?
所以說,雌雄配搭什麼的簡直弱爆了,像泰格和茶茶這樣的才是真攪基啊!
常念再次為姜鴻的惡趣味寒了一把。
話說回來,常念的心情真是好呀,絕對不亞于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歡樂氣氛。♀
以前以為自己是只狐狸,再怎麼受寵也不過是個寵物,即使有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靈魂又樣?還是改變不了短短十幾年的壽命。
常念想過出去見世面,想過找方法修煉。
現在好了,地位高了,壽命長了,想要回地球也有希望了。常念頓時有種天更藍了,水更清了,陽光更明媚了的感覺——雖然現在將近天黑。
如果放在以前,即使有再大的驚喜他都能把得住勁兒,繃得住臉。
親身經歷了才知道,悶騷不是不瘋狂,只是未戳中g、點。
以前那些得個獎啊,評個先進啊,收到一大箱子情書之類的根本就不算什麼,重活一世,從人到動物再從動物到人,從志得意滿到一無所有再從一無所有到獸途燦爛的心情才叫刺激。
常念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真想大吼幾聲,向整個魔幻大陸宣告自己的存在,然後向遙遠的家鄉宣布自己即將回去的信息。
他確實這麼做了。
「我一定會回去的——」
天色已晚,家家戶戶都燃起篝火,四周靜謐一片,因此常念才敢如此放得開。然而,他還是不夠了解這個世界,他還是看低了獸人強大的听覺和視覺。
百米開外,一位古銅色肌膚,即使大雪遍地也不畏寒冷j□j著上身的獸人,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包括常念清晰的喊叫聲,嗓音稚女敕,卻如重錘般敲進了他的心頭。連日來的疑惑終于在這一刻沖破桎梏,再也壓抑不住。
半年前,他家的毛毛還是個懵懵懂懂,愛闖禍、怕見人的小狐狸;
半年前,他家的毛毛從來沒有一次能記得回家的路,更別提主動按時回家吃飯;
半年前,他家的毛毛只有讓茶茶操心的份兒,怎麼懂逗阿父開心、幫阿父做事?
半年前,他家的毛毛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白毛小狐狸,根本不會說話……
而且,從來沒听說過有未成年的小獸人會說話,甚至連他們這些成年獸人變成獸形後都不會說話。
如果不是清楚地看到自己兒子嘴巴一張一合,如果不是親耳听到如此稚女敕的嗓音,泰格或許還可以騙自己是風太大,听錯了。♀
泰格呆立在原地,越想越心驚。就連小狐狸離開了河邊都沒有發現。
常念沿著獸人們清理出來的小路往回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佇立路邊仿佛凍僵了的泰格。
他很清楚,泰格不可能輕易凍僵,所以剛剛發生了什麼幾乎不用懷疑。常念在懊惱自己不小心的同時也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長達半年的小心翼翼,也夠了。
泰格看到常念後,一如既往表情嚴肅,只說了句︰「早點回去,你阿父很擔心。」這還是泰格第一次面對面和常念說話,一直以為他听不懂。
常念點點頭,率先走在前面。
泰格愣了一下,看著兒子一甩一甩的尾巴心情很是微妙。
******
常念等了一晚上,以為泰格會對他說點兒什麼,或者會對茶茶說點兒什麼。但是,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常念覺得怎樣都好。至少他自己沒有一點焦躁的情緒,反而像是卸下一個重擔般輕松無比。
很快,部落里發生的事把常念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第二場大雪悄無聲息地到來,仿佛一夜之間,溫度陡然下降了十度不止。
獸人們出去得越來越早,回來得越來越晚。夜幕降臨,部落里飄散的烤肉香味也越來越淡。
以往每天兩頓的炊煙,到後來只有常念家和族長家燒得起了。其他人家漸漸把進食頻率縮減成了一天一頓甚至兩天一頓。
常念很清楚,如果不是泰格異于常人的強大,他們家可能也會面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境況。
但是,即使是泰格,最近拿回來的獵物也越來越少,好幾次他都發現茶茶只是在喝湯,肉都在泰格和自己碗里。
常念幾次堅持把自己的肉讓給茶茶,畢竟他還有儲備糧,但他拗不過茶茶。茶茶總是滿眼欣慰和柔情地堅決拒絕。
每當這時,常念都會注意到泰格的視線,探究、贊賞或許還有其他。
常念刻意忽略了泰格的沉默和探究,總有一天他會有一個答案,自己是去是留都無所謂,他堅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常念更加在意的是最近發現的一些問題。
獸人們的生活理念非常奇怪,他們根本不懂得貯存食物,當天的肉當天吃完,不管下頓,如果有多余的,要麼送人要麼吃撐了也要硬塞下去。還有就是獸人們只吃肉,食物來源非常單一。
常念很納悶,難道獸人們在這里生活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某些植物也能吃嗎?比如,他十分喜愛的地瓜。地瓜塊根里含有大量澱粉,甚至比肉還要填肚子。
晚上,泰格拎回來的獵物塊頭不小,照例是在河邊剝好洗淨的,常念分辨不出是什麼動物。但是,肯定能放開肚皮吃一頓了,所以他的心情還是很好的。
其他人同樣如此,當然也包括呦呦。
把小家伙帶回家之後,常念才知道原來呦呦根本不是植食性動物,他對肉類的偏愛不比獸人們少。估計是以前它太小不會打獵沒辦法才吃綠葉菜。
呦呦異乎尋常地聰明也異乎尋常地懂事。
茶茶對它和常念一視同仁,所以呦呦的小碗里也總缺不了肉。平時它都會吃得很快很急,生怕有人搶似的。但是,每次常念想把自己的肉讓出來時,呦呦也會學著做。盡管那委屈的模樣看上去是一萬個不舍得。
一個小地行獸都能做得這麼好,常念開始希望自己也能做點什麼。
茶茶割下獵物的一條大腿,其他的重新遞到泰格手上。
泰格沒有接,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茶茶跺跺腳,有點急了︰「你去試試嘛,畢竟那些是我的族人!」
「茶茶,別任性。」泰格把伴侶摟緊懷里,「我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不是嗎?他們是不可能破壞規矩的。」
在生活**,自尊心極強的獸人看來,無緣無故接受其他獸人的食物,那不是幫助而是侮辱。整個部落,只有老人和幼崽可以這樣做。
但是,最近食物越來越少,更多的老人開始選擇絕食,他們不希望青年獸人們冒著生命危險獵得的丁點食物浪費在自己身上。
「可是我總不能看著他們餓肚子,自己卻在這里大口吃肉!」茶茶說著,棕色的狐狸眼里開始涌上淚花,「尤其是那些幼崽,都要比毛毛瘦掉一圈了。」
茶茶心疼地把常念抱了起來,同時心靈深處也有竊竊的慶幸,幸虧他有泰格,毛毛不會像其他幼崽那樣餓得瘦骨嶙峋。
泰格吻了吻伴侶,轉身開始收拾食物。
原本晚飯是茶茶的工作,但泰格知道他此時肯定沒心氣兒做這些,沒準待會兒還要哭一場。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他們食物多的時候想分給別的獸人家庭,卻沒有人會接受,尤其在如今食物短缺的情況下。然而茶茶就是不死心,就像他說的那樣,畢竟那些都是他的族人。
對于茶茶的執拗甚至偶爾的無理取鬧泰格沒有絲毫抱怨,捫心自問,換成他或許會更加堅持、更加強硬。
常念把一切看在眼里,感覺一頭霧水。
食物送不出去?那些獸人是傻的嗎,反正是多余的,為什麼不接受?
話說今天他偷偷跑去秘密基地,路上看到了幾個小狐狸,毫不夸張地說真是瘦得可怕,臉那麼尖,大大的眼楮都突出來了。
就連常念看了都感覺心酸,更別說是土生土長的茶茶。他很理解茶茶的心情,所以破例乖乖地待著沒有掙月兌。
過了半晌,茶茶悠悠地嘆了口氣,低啞著聲音呢喃︰「今天有幾個老獸人死了……一共有五個呢……」
常念心里「咯 」一下,想都沒想便月兌口而出︰「怎麼回事?」
「是餓得。」接話的是泰格,「每年冬天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泰格在這里平靜地解釋,常念和茶茶卻無比震驚。
常念驚的是沒想到自己會看到現實版的絕食而死。
茶茶驚的是常念居然會說話了。
茶茶甚至懷疑是自己听錯了,手臂無意識地抬起,把常念抱到眼前,死死地盯著它的嘴巴︰「毛毛,你剛剛說什麼?阿父沒听清,再說一遍好嗎?」
常念閉著嘴巴,眼楮卻看向泰格的方向,視線里帶著探究。
常念絕對可以肯定泰格已經知道了他會說話的事,要不然最近不會那麼頻繁地跟他講話。但是常念沒想到泰格沒對茶茶說,他以為他會第一時間告訴茶茶的。
「茶茶,毛毛已經是成年的獸人了,會說話並不奇怪。」泰格的聲音無法形容的低沉穩重,讓人無法不相信事情就是他說的那樣。
茶茶看看常念,又看看泰格,中邪似的點點頭。眼神自始至終都是直愣愣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