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圓滿完成探靈任務的師兄弟回到了毛上村。魁谷真人听完他們的敘述後,先是肯定了他倆的謀略,接著著重夸獎了麻ど的膽識。
麻ど心里歡騰得呀,比直接發給他一千塊獎金還開心。因為自從阿洛進山以來,他頭一次得到師傅的夸獎,那種成就感簡直無法言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一只‘殺身餓鬼’!」真人皺著眉頭分析說。
「什麼是殺身餓鬼?」阿洛問。
真人用手里的火棍一邊在地上畫著數字一邊解釋︰「據《正法念經》所載,古往今來的鬼類多達36種,例如食氣鬼、羅剎鬼。熾燃鬼、希惡鬼;;;等等等等,而殺身餓鬼就是其中一種。此類餓鬼多系自殺而生,所以專門在夜里出來尋找機會害人,它們慣用的伎倆就是助人愚迷而輕生,昨晚若不是你們在那,恐怕那個看宿舍的已經橫尸樓底了。」
听到這里,村長緊張的說道︰「不行,我得趕緊把三妹子給叫回來!」
真人拉住他安慰道︰「放心,那鬼已經被羅盤所懾,在兩三天內暫時是不敢出來的。」
「那個看宿舍的阿姨答應配合我們施法驅鬼,但是那學校周一到周末都有人,住得遠的那些學生周末也不回家的」阿洛發愁地說。
魁谷真人站起來在屋里渡了兩個來回,喃喃的說道︰「對于這些游魂,我向來是主張以度代驅,但眼下這個餓鬼已經殺生成性,短短數日就害死了三條人命;;;」
「差點四條!」麻ど生怕師傅忽略了他的功勞,趕緊提醒了一下,被阿洛瞪了他一眼。
真人頓了一下繼續說︰「萬惡雖有不同,其目的最終都是一樣,眼下時間緊迫,也沒那麼多功夫去查明它的的出處了,先將形魄打散再說;;;阿洛,我想听听你的意見,你覺得該怎麼做?」
阿洛明白師傅又在出題考自己了,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不自信的說道︰「像這種‘敵暗我明’的狀況,我們即不能用催魂符逼它現身,那可能會傷及無辜。也不能用五鬼驅魂,那樣動靜太大。我覺得比較可行的辦法,就是請陰兵,雖然也會有點動靜,但只要在合適的天氣條件下施法,便可暗渡陳倉。」
魁谷真人听完,滿意的和村長對視了一眼。
麻ど卻听得雲里霧里,撓著頭說道︰「我怎麼感覺這屋里突然有兩個師傅,說話都是怪里怪氣的。」
真人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會兒,對阿洛說︰「明晚就是個大好時機,你進山做相關的準備,麻ど去學校與那個宿舍管理員落實有關事宜。」
「師傅,你不去嗎?萬一弄砸了怎麼辦?」麻ど問。
「我相信你們,你們也要相信自己」真人說。
「那我;;;那我;;;有個小小的請求,」麻ど低著頭膽怯的說。
「但說無妨」真人道。
麻ど鼓足了勇氣,甩出一句令大家瞠目結舌的話︰「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活動經費?」
愣頭青這隨口的一個要求,听起來不經意,但卻深深地震在了師傅的心頭。
是呀,平日料事如神的魁谷真人,怎麼單單就忽略了這個最根本的問題。長期清心寡欲的生活習慣讓他早已淡漠了對金錢的概念,這些年,吃的米油都是村長和村民預備的,因為他經常進山闢谷,好些糧食都最後都生蟲喂雞了。他從來不喜歡錢,他覺得那是萬惡之源,他也不需要錢,給他錢他也不知道用在哪去;;;可眼下不同了,手下的兩個徒弟正值初涉塵世的時候,除了留在山里的時間,這走到哪兒不得花錢啊!
阿洛也被麻ど的這句話給震了一下,自從進了山,還真是沒有花錢的機會,成天吃在村長家住在村長家,近乎原生態的生活環境讓他都忘了這世上還有金錢的存在,幾次進縣城玩耍都是三妹請客吃的東西,他也沒怎麼留意。剛來毛上村時兜里剩的那點錢都被麻ど拿去買啤酒喝了,現在全身上下居然一分錢都沒有。
而麻ど問出這個問題,也實在是逼不得已。快20歲的人了,說是成天跟著師傅學藝,以後靠本事來掙錢養活家里。但這都跟了師傅快四年了,每次遇到要花錢的時候,都得回家厚著臉皮向母親要。昨天在學校里的時候,他看到有個小賣部,很想買幾根雪糕請三妹和小莉吃,最後才想起自己半毛錢都沒有,只好故意不停的翻跟頭轉移她們的注意力,真是覺得太尷尬了。
一個小小的請求,竟然讓師徒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村長趕緊干笑了幾聲,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遞給麻ど︰「先拿去,用完了再說!」
麻ど沒敢伸手接,只是無助地望著師傅。魁谷真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麻ど和村長說道︰「給你你就拿著吧;;;算我先借的;;;」說完後黯然的走出了屋子,騎上馬離開了。
看到師傅的這個神態,麻ど站在那里都快哭了,他委屈地說道︰「去縣里誰都不認識,肚子餓了想吃碗粉都沒錢,我以為師傅有錢的,才那麼說了,誰會知道他居然;;;」
村長在他胸口輕輕打了一拳︰「你這個卵娃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只顧那嘴皮子一時的快活。跟了你師傅這麼多年,他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麼?無論給誰做法事他啥時候收過錢?有時候我想硬塞點酒錢給他他都會生氣,平時我們是提都不敢提,你呀;;;」
麻ど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阿洛,原以為肯定還要承受一番來自他的責備,誰知阿洛站起來說了一句︰「這就好比去鬼葬坡一樣,遲早都要面對的問題。麻ど哥,你沒做錯什麼,不要自責!」
「嗚嗚嗚嗚嗚;;;」麻ど這個膀大腰圓,一米八幾的苗家小伙,居然掩面痛哭了起來。
下午,麻ど去了縣城,阿洛回山里拿東西。魁谷真人坐在院子里正喝著悶酒。
真人將阿洛叫到自己身邊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酒說︰「知道你不喜歡喝酒,但是今天陪我喝兩杯,我們師徒倆交交心。」
阿洛雙手端起杯子︰「師傅,徒弟敬你一杯,請!」
真人舉杯將酒飲下,用非常懇切的語氣問阿洛︰「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沒事,想說就說,就算說錯了什麼為師也不會往心里去。」
阿洛把酒倒滿,又敬了師傅一杯後,認真的說道︰「師傅,在你面前,我說話也不會繞什麼彎子,我知道剛才麻ど哥的話可能刺痛了你,但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我們接下去無法逃避的一個事實。」
真人長嘆了一聲︰「是呀,時光荏苒,光陰似箭,我自87年流落此地就再也沒有離開過,近年來去得較遠的地方就是石板寨;;;我早已忘記了這個社會原來還有**這個東西。我試圖將自己的生活方式強加于你們頭上,看來為師的想法是大錯特錯啦!」
師傅這樣的豁朗,有點出乎阿洛的意料,他給師傅又到了一杯酒,問道︰「那師傅接下來,是不是想調整一下我們的行事宗旨?」
真人愛憐的看了他一眼,輕聲的說︰「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阿洛眼楮盯著酒杯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說道︰「坦白的說,我們選擇了習道研法這條路,除了興趣之外,更多的是為了以後能靠本事養活自己。替天行道雖然義不容辭,但前提是吃飽了肚子才有力氣去驅魔斗鬼呀!現在我們還沒走出去,暫時沒有經濟上的壓力,可難道我們一輩子都不出去了嗎?」
真人喝了一杯酒,微微的點了一下頭︰「我之所以淡泊了名和利,是因為這些我曾經都得到過,經歷過。而你們不一樣,現在正是胸懷大志、壯志凌雲的年紀,年青人學了本事就是想闖出一片天地;;;」
「師傅,本事再大也只能局限在自己的能力範圍,麻ど哥是怎麼樣我不好瞎說,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我的意思是,在盡行道本職的同時,為人消災解難而得到一些回報,那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
「那些給不出回報的人,就不去管他們了麼?」師傅問。
阿洛笑了一下︰「師傅和吳叔當年對吳姜妹家做的事情,麻ど哥跟我聊起過,我覺得那就是一個行事準則。該幫的,就算沒有任何回報甚至冒著生命危險,我們也要幫。而不該幫的,哪怕抬座金山來,也可以裝作視而不見!」
真人仰靠在椅背上,語重心長的說道︰「修道之人,只有看淡了一切才會道高法靈。而一心專研奇法異術只為牟利斂財之人,無論修持多少年,都不會有多大的造化。人都是欲念動物,有了一會想二,得到了二再開始覷覦三;;;**永遠都是無法滿足的!」
阿洛沒有作聲,倒上一杯酒自行飲下。
魁谷真人沉吟了半晌,對阿洛說道︰「以後村委會送過來的邀約材料,就由你來處理吧。哪些該去哪些不該去,你自己定奪!」
「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您盡管放心吧!」阿洛高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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