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連成非要扯開白慕楓擋著的手,他不服氣。他哥們黎天為了個小婦女訓他,他壓不下這口氣他!再說,黎天憑什麼哄那個小婦女?
「你瞎折騰什麼你!沒看見黎天眼里的猩紅沒了嗎?」白慕楓手橫在席連成脖子上,用力往自己邊上帶,繼續說,「呀,你沒發現最近黎天正常時候多了嗎?」
席連成拉開白慕楓的胳膊,憤恨的朝地上吐一口。他知道,他怎麼不知道?但是黎天不是涼釉的哥們,憑啥黎天要幫涼釉?
涼釉得到席連成狠狠一剜,低著頭邁著小碎步跑到黎天背後抓著黎天的衣角不放。
黎天怒了,這不是耽誤他干活嗎?他轉過頭警告的對席連成低喊一聲︰
「阿成」
「知道啦,知道啦。」席連成掏出一支煙點上。真糟心,明明黎天應該向著他的。
席連成最喜歡賴著黎天,什麼事都喜歡扒著黎天。白慕楓有時都說席連成星象有問題,可最愛面子的席連成也不管不顧,還是老樣子。誰讓他家都管不住他,只有黎天可以?白慕楓有時諷刺黎天是帶大班的幼兒園老師,黎天每回都笑笑而過。這更惹得席連成掏心挖肺。
白慕楓瞅著席連成那吃醋的小模樣笑的肚子疼。阿成啊阿成,你咋就這麼耍寶?
「阿成,這樣不男人。」白慕楓揉揉肚子,站直身,學黎天說這話的口氣。
席連成哎呀大吼,直接掄拳頭上去。讓你嘴賤!
那邊兩人打架,這邊兩人在忙乎。
黎天把後面扯著自己衣角的涼釉抓到跟前來,他把手里工具放在涼釉手里,微哄她︰「你拿著這個玩哈。」其實內心想法是,別在這搗亂。
「哦。」涼釉從來沒有野營過,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帳篷呢。她好奇地拿著手里的工具東瞅瞅西看看,沒事還模模光滑的帳篷布。
涼釉被黎天幾次揮手趕到一邊,煩擾的蹲在地上觀察他。
黎天做事很認真,一點沒有對她說話的痞氣不實在。看文件時常常緊蹙眉頭,遇到難搞的文件,就會揉揉眉頭,喚她倒水。黎天從來不喝咖啡,只喝水,很奇怪。但說老實話,這樣認真的黎天挺好看。
黎天本來長得就很man,理著平板頭,襯得額頭飽滿;粗黑的眉毛下是一雙隨時都冒光的眼。當他發怒時,眼里會犯狼光,像吃人的狼;當他發狂時,眼里會凝聚似血紅光,像變態殺人狂;當他不耐煩時,眼里會犯冷光,像一柄剛拔出的劍;但當他笑時,
涼釉沒有見過黎天笑,除了冷笑。
涼釉繼續偷偷打量黎天,他泛光的雙眼下面是挺直的鼻梁。黎天的鼻梁很高,涼釉听人說鼻梁高的man說明他能力強。
涼釉甩甩頭,想什麼呢!自己是不是有被虐體啊。涼釉深吐一口氣,鼻梁高不是黎天的優點,換一個換一個。
黎天嘴唇不厚也不薄,唇色是健康的紅。涼釉只听說過嘴唇薄薄情寡義,嘴唇厚忠厚老實,黎天嘛,估計介于兩者之間——混蛋一枚。
涼釉被自己的評價逗笑,她呵呵呵笑出聲,仿似隨風踫撞的風鈴,唱著清新的歌謠。
黎天怎麼會不知涼釉在偷看自己?可他現在沒心思回應,手里的工作沒有做完,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小釉子,我好看嗎?」突然,黎天陰測測的聲音從涼釉頭頂傳來。
涼釉猛地起身,不想踫到黎天的下巴,黎天「嗷」聲叫,捂著咬破的嘴唇向涼釉開炮︰「你故意的是吧,啊?!」
「不,不,不是。」涼釉慌忙擺手解釋,她看見黎天眼里犯點點狼光,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我靠,疼死大爺我了。」黎天惱怒瞪著涼釉,他咬牙切齒的模樣讓涼釉腿有些發軟。
「我錯了,對不起。」涼釉不敢看他,低下頭,她的眼圈開始發紅。她害怕黎天會像之前生氣那樣,對自己毫不留情。
黎天無語,怎麼她這麼膽小?揪心不揪心,你說說這。但是黎天根本忘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要是他不惡劣,涼釉能怕他嗎?
「下回偷看我,給我提前說聲。我給你打折。」黎天扔下這一句就去尋吃的,那兩王八蛋只知道在旁邊打著玩,也不知道過來幫忙,三個帳篷都是他一個人搭的,累死人不償命是不是?
「還鬧?再鬧把你們倆扔下山去。」黎天沖著那扭成一團的兩人嚷道。
席連成聞言忙放開白慕楓,陪著笑臉夸黎天︰「天哥真棒!真厲害!」
白慕楓也跟著附和︰「恩,對,天最厲害了。」
「滾邊死去,惡心。」黎天罵完,回頭對後面眨巴眼干看他背影的涼釉喊著︰「小釉子過來吃飯!」
「來了。」涼釉撒丫子跑到黎天旁邊,被黎天一把抱住懷里揉nong,他黎天得聲色犬馬犒勞自己會兒,所以不顧涼釉掙扎,這模模那揉揉。
「別動!」黎天一聲低吼,涼釉窩在他懷里老實了。
平凡一個人烤好了五個人的食物,雖然山頂氣溫低,現在也進入深秋,可是平凡還是忙得滿頭大汗。
涼釉把身上帶著的帕子遞給平凡示意她擦擦汗。平凡接過道聲謝。可白慕楓沒什麼反應,坐在椅上該吃吃該喝喝。
涼釉不小心瞥見平凡眼里的悲涼。
果然,他們和黎天一樣混蛋!哼。
「好好吃飯,你他媽哼什麼哼?」黎天不爽涼釉吃個飯還鬧騰,這是吃飯時間,懂不懂?你不吃滾邊去,那邊好好蹲著,別打擾他喂飽肚子。黎天雖然離開君隊好幾年,但是還是保留當bing時的很多作息習慣。
「哦。」涼釉一被罵又老實了,低眉順眼好好捧著碗吃飯。
席連成幸災樂禍哈哈大笑,惹來白慕楓的白眼。阿成還真是,愛計較!
黎天又對席連成拋過去警告的眼神,席連成止住笑,和涼釉一樣老老實實坐在那吃飯,那小樣特別像幼兒園被訓的大班小朋友。
「慕楓,你喜歡吃辣,這個是我特意為你烤的。」平凡給白慕楓遞過去一串烤豬肝,白慕楓向來喜歡吃。
「恩。」白慕楓接過來,順手扔到席連成碗里,「呶,給你吃,辣死你那破嘴。」
席連成不愛吃辣,但還是拿起來放進嘴里一口氣吃完。
「白慕楓,你等著以後我揍死你!」席連成辣的嘴直吸溜,但又招來一瞥。他懊惱捂嘴低下頭,白慕楓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小聲在他耳邊說︰「活該!」
阿成,不是會揮拳頭才叫厲害。
入夜,山頂風很大也很冷,涼釉好想窩在帳篷里玩手機。她不想坐在冷風中陪著黎天看什麼星星。最令人稀罕的是,席連成和白慕楓竟然也跟著坐在山上看星星。
「你們抽風了?」涼釉被凍得鼻水都流出來,她不斷搓手,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特別像只球。人挨凍容易變傻,涼釉這回找死問出這一句。
「」沒有人回答。
黎天也異常沉默。他把自己大衣敞開,拉過涼釉抱在懷里,下巴擱在涼釉頭上。
山頭的夜很黑,只有兩個他們自帶的照明燈照射前方。這里黑不見指,所以沒有人可以看見黎天脆弱的樣子,誰都不可以。
黎天很冷,徹骨的冷。他嘴唇已經泛白,眼神開始漸漸映入荒涼,他心髒「 —— —— 」跳動的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黎天束緊自己胳膊,把涼釉摟的更緊,他感覺生命力慢慢從他身體里流失,他快要死了。死在無邊的黑暗里,沒有人可以救自己。
涼釉想開口叫疼,可卻被上面掉落在臉上的東西打濕臉龐。
涼釉好奇伸出舌頭嘗一口,啊呸,好咸啊!她嫌棄的呸呸嘴。但下一秒,腦中閃過靈感,難到這是?
不可能啊?黎天明明是強硬的漢子、痞子、流氓,怎麼會落淚呢?
一左一右坐在黎天和涼釉身邊的白慕楓和席連成卻吊著膽小心觀察黎天。一旦發現黎天有不對勁,馬上叫隱在背後的平凡。
他們不時交換眼神,時間越長,他們活動自己手腳的動作越快,每一刻的等待對他們而言都是凌遲!
平凡默默站住後面,放輕自己的呼吸聲。她手自然垂在兩側,但是右手手腕卻明顯用力抬高,她在等暗號,等待把手里的鎮定劑打進黎天體內。
山上沒有被污濁的夜空不斷閃爍著點點星光。他們說,每一顆星星都代表一個人的生命,而那最大最亮的那顆,是你最心心掛念的人。
黎天不敢抬頭往上看,他害怕那顆最大最亮的星星一看見他立馬熄滅。不要,不要不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
黎天繼續抱緊涼釉,涼釉即使快要窒息也沒有掙扎。她聞出黎天身上散發的絕望和無措,那味道比之淚水更咸更之涼薄百倍。
終于,當烏雲遮住所有的光亮,黎天牙齒咯咯直響,涼釉不清楚這是黎天自己咬的還是黎天在顫抖。她感覺到黎天的身子在抽搐,她開始害怕。
這樣的黎天,不是她見過的黎天。這樣的黎天,好似是有難言之隱的病人。
「黎天?」涼釉試著發出微弱的叫喚。
黎天已經听不見,他耳里傳出淒厲的哀求「放過我,放過我,黎少。」過一會兒又傳出冷漠的回答︰「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青面獠牙的判官又出現在這里,他們要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撕成兩半,他們要把他放入油鍋慢慢炸成黑色。
他不要,他不要。黎天放開抱著涼釉的手,抱著自己的頭撕扯自己的頭發。
不好!白慕楓好席連成迅速起身,二人微彎腰,擺出擒拿的姿勢。而平凡呼吸更加淺慢,悄悄一步一步毫無聲息慢慢接近黎天。
卻在這時,涼釉開口大叫︰「啊,星星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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