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饈美饌,人間難見。♀宴席過後,食魔再次光榮地退場了。見他戲弄卿淺,寒影本想懲罰他。但是卿淺開口求情,他就立刻松口,放任食魔安全地離開了。
寒影帶著卿淺和子規四處玩賞著,卿淺問道︰「何時解開鬼脈?」
寒影說了一句‘時機未到’,似乎不怎麼願意提起此事。
想起許諾過的事情,子規開口道︰「公子,我可以教她子規幻術嗎?」
寒影點頭︰「當然可以。她想學什麼,你都可以教給她。只要她願意,甚至可以成為這里的女主人。」
卿淺道︰「寒影,我只是嘗試將你當做朋友,請你不要再做他想。」
寒影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你對我如此戒備?」
「就算沒有任何事情,我也不可能跟你……我的心里只有墨?h。」
「我會等你。」
听聞此言,卿淺轉身要走,子規拉住她,笑道︰「卿淺妹妹陪我修習幻術吧!」
她講了一下子規幻術的奧義,讓她和寒影都大感意外的是,那些復雜難懂的口訣,卿淺竟然一學就會!
看著她漸漸能夠變幻自如,寒影心中陡然一動。
這子規幻術,向來只有子規一族才能夠學會。為何卿淺竟然……
他心中飛快地思索著,表面上仍然是不動聲色。
見他目光古怪,卿淺驚疑地問道︰「你在想什麼?」
寒影連忙掩飾,看著滿園飄舞的花瓣,笑道︰「我只是在想,你喜歡什麼花?」
卿淺隨口說道︰「雪花。」
寒影笑道︰「那又算是什麼花?」
卿淺沒有再說下去,拉著子規走開了。
她和子規四處玩了一會兒,累了就相互依偎著,坐在花樹下小憩。
不知不覺睡著了,等她醒來,已是夜幕時分。子規不在身邊,大概是寒影召去了吧。
她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路上听到侍女竊竊私語︰「好美的雪花呢!」
「這魔界很少下雪,公子可真是厲害!」
「公子呼風喚雨,無所不能,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只是……只是那雪里好像……好像還滴著血呢……」
「怎麼會有這等怪事!」
「我只是隨口說說,可千萬不要讓那位客人听到了……」
幸好她們並未見過卿淺,所以也沒有刻意掩飾聲音,卿淺不經意听到一兩句,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她走進別苑之中,不由得呆住。
只見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雪花飛舞,悠悠飄落。偶爾一兩朵飄來,落在她的手心,竟然隱有暖意。
她呆呆地看著漫天的雪花,呆呆地說道︰「好美!」
正沉醉在這冰天雪地的幻夢之中,忽然听到一聲幽幽的嘆息,不知從何處而起。
她四處尋找,卻忽然看到——那純白的雪地里,竟然有鮮血滲出!
她驚懼地瞪大眼楮,捂住了嘴。
「姑娘……」那聲音似乎就在耳畔,「這只是一場夢……不要怕……」
「我……你……你是誰……」
「埋在雪地里的一縷怨魂罷了……若是他對我也能這般好,死了也願意……」
「你說的是寒影?」
「公子是真心待你,請你好好陪著他,請不要再讓他如此孤獨……」
卿淺心中寒意更甚,轉過身想要離開,卻猛地撞進一個懷里。
抬起頭,果然是寒影。
寒影扶住她,關切地問道︰「這麼晚了,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卿淺掙扎著,卻怎麼也逃不出。♀
「卿淺,發生何事?」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說道,「為何這麼冷?」
「你不要裝了!我不會相信你!」
「為何這麼說,我做錯了什麼?」
「你幻化出這場雪景,卻忘了遮掩你的罪行。雪地里的怨魂,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不過是想討你歡心罷了。至于什麼怨魂,難道你忘了,這本就是魔界。」
听到這句話,卿淺怔住了。
是啊,她怎麼能忘了,這本就是魔界。
這不過是魔界的常態,她又怎能奢望宛如凡間?
她回過頭,雪花已經湮滅,一切如同昨日,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魅音忽起,等她再次回過頭,恍恍惚惚中,卻看見墨?h對她微笑。
「墨?h!」她又驚又喜,再也顧不得心中的嫌隙,撲進了他的懷中。
「卿淺。」他輕輕地撫模著她的頭發,撫出她怪異的觸感。
他將她送回房中,放在床上,柔聲說道︰「早點睡,明天再來看你。」
她拉著他的手說︰「陪著我,我害怕。」
「我……卿淺,我不想那麼對你。」
他逼迫自己放開她,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魅音漸漸消散,卿淺看見的卻是,門口寒影的背影。
一定是自己看錯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是在幻夢之中,還是現實。
只是那無處不在的魅音,讓她的心神漸漸安寧。
這樣的曲聲,很久前就一直縈繞耳際,此時她很想問個清楚,于是披衣下床,走了出去。
走出別苑,轉了很久,忽然听到一聲輕喚︰「卿淺妹妹。」
她轉過身,不由得呆立原處。
只見半空著盤旋著一群靈鳥,簇擁著幾個女子。她們穿著色彩斑斕的衣裙,蒙著色彩斑斕的面紗,繡滿了子規鳥。
繡花翩然欲飛,似乎在擷取著她們嘴角的清柔笑意。
而有一個女子,則格外清美出塵。
她也蒙著色彩斑斕的面紗,穿著色彩斑斕的衣裙。但是她右手的手背之上,立著一只子規鳥。
子規鳥正在唱著歌。
子規泣血,聲聲斷魂,不如歸去。
她揭開面紗,露出那張絕色的容顏。
卿淺驚道︰「子規姐姐!」
那女子正是白日里與她游玩的子規,听到卿淺如此喚她,女子憂傷地笑了起來︰「她們都是子規,不知你叫的是哪一位。」
「子規姐姐……你……」卿淺驚愕至極,半天說不出話來。
子規輕輕撫手,其余幾位女子都化為鳥靈,引著那群子歸鳥飛走了。
子規走上前,輕輕道︰「其實我也是那樣子的。」
卿淺雖然驚愕,但是很快就能接受。畢竟她早就知道她是子歸鳥,如今見到她的原形,也沒什麼大不了。
她走上前,拉住子規,笑道︰「子規的歌聲,真好听。」
子規有些失神︰「你不害怕?」
卿淺笑道︰「為何要怕?她們都是子規姐姐的族人呢!」
子規釋然地笑了起來︰「謝謝你。」
「子規姐姐,先前我就一直听到這樣的歌聲,原來是你們。只是奇怪,那歌聲好像……好像……」
「能化出幻境。」子規平靜地說道,「在子歸鳥的歌聲中,幻境能夠以假亂真,幾乎無人能夠識破。」
「原來如此。」卿淺懵懵地說著,看向她手上的子歸鳥,忍不住輕輕地模了一下。
讓子規驚異的是,那只子歸鳥竟然變得更加順從。它一動不動地看著卿淺,嘴角忽然泣鮮血!
卿淺輕輕拭去鮮血,驚奇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這是子歸鳥的命運。當它唱出最美的歌聲,自身也就會衰竭。」
子規憂傷地說著,那只靈鳥忽然化為雲煙,消散不見。
「子規姐姐,你也會這樣麼?」
「我被她們選作子規一族的族長,自然比她們承負的更多。時機一到,我就會離開。」
听她這樣說,卿淺不由得難過起來。
子規輕柔地笑著︰「卿淺妹妹不要傷心,我不過是奔赴自己的命運而已。能夠認識你,我真的很幸運。」
「子規姐姐,永遠陪著我,好不好?」
「主人和夫人已經離去,我被公子收留,自然是為他所用。他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哪怕是要我死,我也願意。」
「子規姐姐,為何不可為自己而活?」
「傻妹妹,我只是被主人豢養的一只靈鳥罷了。」
子規神色淒惘,講起了那段被人封禁的往事。
原來,她是前魔主昀昕所養出的靈鳥。昀昕的夫人名喚寧?l,是他偶然路經人間帶回來的女子。寧?l溫柔美麗自是不必說,更重要的是,她天性善良,不論是對人間,還是魔界,都深懷愛意。
昀昕深愛妻子,怕她在魔界寂寞,就養出一群靈鳥。寧?l每日為它們唱歌,給它們講經。漸漸地,它們有了靈性。
後來,昀昕和寧?l被人害死。以寒影的能力,本來最應該當上魔主,但是最後只是退居魔界公子。
子歸鳥漸漸幻化出人形,再加上寒影的傳授,它們自成一族,甚至煉出無人能及的幻術。
子歸鳥善于歌唱,一開始那歌聲都是快樂的。自從魔主和夫人離去後,那歌聲里盡是哀涼。
只是,听者有意。心地純良之人,听來只會安寧,不會墮入幻境。
听完這段往事,想起那日見到的玉像,卿淺不由問道︰「那座玉像,可是寧?l夫人?」
子規點頭︰「正是。那是她離去後,世人為她修的玉像。用意是在警示魔界,希望他們看在夫人的份上,能夠一如既往地維持魔界和人間的安寧。」
「她這麼好,為何會被害死?」
「這里面自然是另有隱情,只是……沒有人知道……百年前的那場劫難……究竟緣何而起……」
子規幽幽地說著,眼角卻滑落淚珠。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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