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童所說的跟喬君烈所說的基本上一樣,而且簡直是說得無懈可擊。尋找網站,請百度搜索+她的證言等于證明了喬君烈沒有作案的時間。
蔣光亮追問︰「喬君烈來了以後,當晚有沒有離開過你的住處?」
楊麗童說︰「我睡得很沉,不知道。可能沒有吧。」
蔣光亮再問︰「你注意到喬君烈是否心慌意亂、身上有傷痕嗎?」
「他跟平常沒什麼兩樣。我們看那電影,他這人愛鑽牛角尖,結果把劇情給理解錯了,還跟我爭論起來呢!他們夫妻鬧離婚,經常打打鬧鬧,喬君烈胳膊上臉上被抓破撓破是常有的事兒。」
我立即注意到,楊麗童說了喬君烈把劇情給理解錯了,還跟她爭論起來。這個細節太重要了。這說明了他不光是看電影,而且是欣賞電影。如果這是真的,可以說他極不可能涉及命案。一個頭一次殺人的凶手,肯定會把全副身心投入命案中,事後還極度惶惶不安,哪里還會有心情欣賞一部電影呢?我清楚地記得,喬君烈被訊問的時候,沒有說到這一細節。
楊麗童謹慎地問︰「可不可以問一下?」
蔣光亮說︰「問吧。」
「是不是喬君烈的妻子……死了?」
「可以告訴你,喬君烈的妻子藍雪昨晚死于他殺。你是怎麼知道她死掉的?」
「看這樣子,我猜到了。」
蔣光亮盯著楊麗童︰「你為什麼把喬君烈那衣服洗掉了?」
楊麗童說︰「我常給喬君烈洗衣服。我自己愛干淨,喜歡跟愛干淨的人待在一起。喬君烈在我那兒備有衣服。他的衣服有點兒髒了,我就給他洗。」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衣領嗎?」蔣光亮站起來,走到楊麗童身邊。
楊麗童主動把衣領翻出來讓蔣光亮看。
蔣光亮對張賓說︰「她這衣服也是剛換上去的,挺干淨的。」
楊麗童說︰「這天氣,我幾乎每天換一次衣服。」
蔣光亮故意提高語調說︰「可是,楊小姐,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喬君烈那衣服,雖然洗得干干淨淨的,上面似乎什麼也沒有,但是,我們公安局剛花了一百七十多萬美元,從德國進口了最先進的紅外線光譜儀,能檢驗出衣服上面各種各樣的極其微小的痕跡。♀告訴你,喬君烈那衣服,即使你洗上一百遍,上面仍然有痕跡。也就是說,如果衣服上有血跡,你壓根兒是洗不掉的!我們可以檢驗衣服上那血跡的dna,看看是誰的血跡,然後再檢驗,這血是沾上去的還是噴濺上去的!」
楊麗童不敢看蔣光亮的眼楮。
張賓故意地問︰「蔣隊,那血,沾上去的跟噴濺上去的,有什麼不同嗎?」借此向楊麗童施加壓力。
蔣光亮大聲地說︰「那當然不同,學問大著呢!沾上去的,就是人死掉後,接觸尸體沾上了血跡。噴濺上去的,就是人還沒斷氣,心髒跳動會對血液產生壓力,壓力把血從傷口里噴射出來,落在衣服或其它東西上,形成噴濺型血跡。如果喬君烈的衣服上沾上血跡,他還不一定是凶手。如果有噴濺型的血跡,而那血又是藍雪的,那麼就鐵證如山了,殺人凶手就是喬君烈!」
楊麗童緊張得要命。
蔣光亮和張賓都覺得楊麗童似有隱情。
楊麗童苦想片刻,欲言又止。
蔣光亮一字一板地說︰「楊小姐,你告訴我,喬君烈那衣服上有血跡,對嗎?」
楊麗童急忙否認︰「沒有。」
蔣光亮說︰「楊小姐,你要抓住最後的機會。相信你不是法盲。作偽證、包庇犯罪嫌疑人,是要受到法律的嚴懲的!」
楊麗童想了一下,還是搖搖頭。
蔣光亮說︰「你必須回答我,喬君烈那衣服上有沒有血跡?」
楊麗童有氣無力地回答︰「好像沒有。我不能肯定,因為我不是進口的光譜儀器。」
我不再看對楊麗童的詢問了。先不說蔣光亮采用攻心戰是否存在爭議,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套暫時沒用。楊麗童雖然始終都有點兒緊張,但是她的回答無懈可擊,同時也為喬君烈證實了他沒有作案時間。
刑偵支隊的檢驗室給我發來傳真,說送檢的襯衫和褲子被清洗得非常干淨,上面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跡。
蔣光亮和張賓幾乎一無所獲,來到我的辦公室向我匯報。我讓他們立即把喬君烈帶到訊問室。我也看過好萊塢電影《美麗的心靈》,試圖以該電影為著力點,找到喬君烈和楊麗童攻守同盟中的漏洞。現在我先假設這個攻守同盟是存在的。
「喬君烈,當晚你看了《美麗的心靈》,對吧?」
「是的。」
「是頭一回看,還是第二、第三回看呢?」
「頭一回。」
「那部電影六年前就有了,而且獲得了奧斯卡獎,為什麼現在才看呢?」
「我不太喜歡看電影。那部電影是楊麗童最近下載的。她要看,還極力推薦,我當然得陪著她看了。」
「你們因劇情有爭論,是嗎?」
喬君烈想了一會兒,就說了起來。他說那部電影又長又臭,全然不合他的口味兒,讓他昏昏欲睡。在影片快結束的時候,他幾乎睡著了。所以當喬君烈看到一個華人模樣的老教授在主角的面前放一支鋼筆的時候,他就說這個美籍華人叫李文和。楊麗童一直全神貫注地看著,而且全看懂了,立即作出反駁。喬君烈振振有詞地說,這不是一部反間諜的電影嗎?美國人不是說科學家李文和是中國的間諜嗎……
我、蔣光亮和張賓再把楊麗童找來。她的證言和喬君烈的供述基本上吻合。
蔣光亮對我說︰「許隊,你是刑偵專家,你看著辦吧。」
我攤開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蔣光亮說︰「我看,又不是禮拜天,喬君烈和楊麗童不可能睡到第二天十點半!喬君烈一定和楊麗童仔細研究過,反復研究過對付我們的辦法!這需要時間吧?喬君烈十二點後才露面,非常可疑!死者的父母能證實喬君烈有殺人動機,喬小星也能證實,徐法醫也能證實!」
我說︰「可是,沒有證據!喬君烈是老板,楊麗童是跑保險的,晚睡晚起這不奇怪。」
蔣光亮說︰「對喬君烈、楊麗童這種人要狠!知識分子不怕講道理、鑽牛角尖,最怕死!我可深有體會!你們這年齡,應該看過《紅岩》吧?」
我跟張賓對視了一下。
蔣光亮說︰「那個甫志高,銀行職員,戴著眼鏡,算是知識分子吧?他讓徐鵬飛逮住了,進了中美合作所,一看那些刑具就舉手投降了,出賣江姐!喬君烈跟甫志高沒什麼兩樣,都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把棺材給他抬出來,他就老老實實了!」
我表示反感︰「蔣隊,我們能抬那個棺材嗎?」
蔣光亮說︰「我知道,不能抬。可是,支隊不是有測謊儀嗎?」
我說︰「心電圖能得出一個人是否有心髒病的結論,血壓計也能得出一個人是否患有高血壓的結論。但是,測謊儀就不一樣,人為因素佔主動地位,不可靠!那家伙不是弄出幾件大冤案嗎?連咱們的警察也給冤枉了,差點兒還成了槍下冤鬼!」
蔣光亮不好再說什麼。
我讓蔣光亮和張賓繼續詢問楊麗童,昨天晚上她跟喬君烈是否有過性關系,一共有多少次。蔣光亮笑得有點兒怪,說他可能不適合問這樣的問題,最好換一個女警察來辦這事兒。他的手機鳴叫起來,他便走到一邊去接听電話。張賓說他的容貌猥瑣,由他發問等同于侮辱年輕美貌的楊麗童。他說應該從溫馨、人文關懷的角度出發,在人格上尊重對方,讓我這個有明星台型、像個正人君子的警察去發問才合適。听張賓這麼說,我忽然覺得這個持有高中學歷的退役軍人、正在業余攻讀大專文憑的家伙整天跟在我後面有出息了,知道不能魯莽行事。經他這麼一吹捧,我就不避嫌了,也不找來女警察,徑自走進小會議室找楊麗童。
楊麗童對我的這個提問感到非常意外,也頗不自在。我跟她解釋,我並不是故意冒犯和干涉她的**,這確實跟案情有關。如果喬君烈真的是無罪的話,那麼她說真話、積極配合警方的調查取證工作,這對喬君烈有利無弊。
楊麗童接受我的解釋,她說,沒有發生性關系。喬君烈抱著她,很快就睡著了。我再去訊問喬君烈同樣的一件事,結果也是一樣的。
在一般人看來,昨晚喬君烈去找他的情人,不是想發生性關系,又想干什麼呢?可以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學理論作出推理︰假定喬君烈是凶手,當晚他必然會處在生死的關頭,對女人是不感興趣的,遑論提起精神來發生性關系了。不過,如此一概而論地斷定喬君烈就是殺害藍雪的凶手,未免荒唐。
但是我加深了對喬君烈的懷疑。
喬君烈在留置室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嚴重,立即要求跟我好好談一下。他小心翼翼地跟我說,昨天傍晚下班時間到了,公司里的職員幾乎都走了。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職員還在他的辦公室,向他匯報她的軟件主體構想。他早就被她的年輕和天真吸引住了,一直想佔為己有。任憑他的百般誘惑,她似乎被打動了,最終卻還是掙月兌他的手跑掉了。他一時無法控制自己的性沖動,給楊麗童打電話,當時她在遠郊縣,大概晚上八點後才能趕回來。喬君烈回到家里,又不想找藍雪解決問題,就在書房打開電腦看一個由武藤蘭主演的頂級毛片,一共自慰兩次。另外,喬君烈強調他早就把他和楊麗童的關系定位為老夫老妻了,在性關系上未免有點兒麻木,一周才有一兩次。昨晚他和藍雪發生激烈沖突,而且之前自慰了兩次,所以他來到楊麗童住處,幾乎沒有性的想象,純粹是為了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本來,他還是打算第二天早上提起精神和楊麗童發生關系的。但是他十時三十分才醒來,楊麗童急著要上班,當時他只好作罷,留待晚上再說了。
不難看出,喬君烈把自己亂七八糟的丑陋的**說出來,無非是試圖開月兌自己的犯罪嫌疑。我相信他說的是真話。我也可以找來他公司里的那個女職員了解一下情況。但是他說自慰兩次,這當然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是無法證實的。
我跟蔣光亮、張賓交換了意見,都認為喬君烈仍然是0513案件中嫌疑最大的涉案人,決定提請分局領導批準,延長留置審查喬君烈的時間。楊麗童則心事重重地走了。
緊張的一天慢慢地過去了。第二天整個上午我不停地想著0513案件。面對著喬君烈和楊麗童之間的關系,我不由得想起邵幼萍。
我正想著邵幼萍,辦公室的門被急敲幾下,未等我應聲,張賓已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紙。
不用說,這肯定是刑警支隊dna實驗室傳真來的,有關藍雪尸體內殘留的和喬君烈的血液樣本的dna對比鑒定報告。
我還來不及發問,蔣光亮已風聞消息緊跟在張賓身後走進來。
我問︰「是喬君烈的嗎?」
蔣光亮做出不用看鑒定報告就可以預測結果的樣子,胸有成竹地說︰「是喬君烈的!」
我說︰「為什麼這麼肯定呢?」
「如果不是他的,他又怎麼會是凶手呢!」蔣光亮極度自信,近乎蠻不講理。
我倒不這麼想。我在心里說,必定不是喬君烈的。我示意張賓公布結果。
張賓有點兒為難地看著我,卻迫不及待地說︰「那樣本確實是喬君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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