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 第三十八章

作者 ︰ 沐岩

江力和朱朗確定的見面時間,是晚上六點半,之後詢問朱朗,飯後,是否按照標準流程安排午夜活動。♀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朱朗說那是,朱朗知道,江力所謂的標準流程,無非是吃飯唱歌加桑拿,或者吃飯唱歌開賓館。有一刻,朱朗想起了老穆說的話,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間,朱朗還是決定,要把手頭的事情先做完和做好。朱朗知道,首先把眼前這些事做好,他的生存才有必要的物質保障,有了必要的物質保障,他才能追求某些高尚的所得。想到這里,朱朗有些回過味來,老穆那些話,也不再那麼高深莫測。既然這麼要求我,那老穆和李志國還有何勁們,又算怎麼回事?!如果沒那麼回事,老穆又何來今天的一切。朱朗就覺得,在老穆之前的行為和今天的言語之間,有著那樣一種非常古怪,而又可笑的邏輯。

事務所六點下班,五點半那會,朱朗去外面,問唐敏晚上是否有時間,是否願意陪自己出去應酬,並特意說明,應酬的人物,就是中院那個申訴案件的主審法官。唐敏似乎仍然對上回的情景心有余悸,因此,猶豫了好一會,才同意奉陪,但條件是,朱朗在哪里,她就得在哪里,絕不和那個王法官單獨相處,朱朗自然是滿口答應。

朱朗和唐敏開車上路那會,天色已經完全黑透。唐敏在車上問朱朗,干嗎一定要拽上自己。朱朗說,自己實在不喜歡和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孩逢場作戲,但如果不作戲,法官們又肯定會不高興。唐敏問,為什麼,朱朗說你傻啊,如果你不和他們同流合污,他們怎麼好意思直接把手往女孩懷里塞,沒準,他們還以為你心里是憋著什麼壞心眼呢。朱朗又說,第一次去那種歌廳的時候,連女孩的手都沒踫,法官大人們個個面色不快地喝悶酒,帶朱朗去的老律師,一把把朱朗拉出房間,說你裝什麼正經,你這麼正經,法官們摟了小姐,豈不是不正經了?!結果,朱朗進去之後,抱著自己的小姐好一陣摟摟抱抱,氣氛才逐漸熱烈起來。也許,朱朗的描述過于恐怖,也許,是想起了上一次王更生在女孩懷里亂模的情景,唐敏的表情就有點尷尬。

兩人不再說話,車一直朝目的地駛去。

寂靜之中,唐敏正默默想著某件心事的時候,朱朗突然憤懣地說︰

「我他媽的也不想這麼干,跟孫子似的,誰比誰矮半截啊,真活得憋屈。正經事,都不能正經辦,真他媽的。一是要養家糊口,二是,不這麼干,當事人的利益怎麼辦?其實,我現在覺得,什麼他媽的狗屁律師,我他媽的,連個狗屁都不如。」

唐敏忽然听見朱朗爆出粗口,十分詫異地看了看朱朗,街燈昏暗的燈光灑在車里,朱朗的神情,看起來既傷感,又沮喪。

朱朗顯然並不急于見到今晚的客人,車行得不快,不緊不慢地,朝著遠處「鮑翅樓」的方向前進著。

唐敏說︰

「听說你要當合伙人了,恭喜你啊,終于美夢成真了,總算快熬到頭了。」

朱朗揣著明白裝糊涂似的說︰

「你听誰說的?目前還不是,還沒正式辦手續呢。再說了,當了合伙人,也未必見得就熬到頭了。你沒看老穆嘛,到現在,不也還熬著呢。」

唐敏撅了撅嘴,有點不屑地說︰

「就老穆,還熬著?要這麼熬著的話,我也願意熬。這種事,傳的還不快?!對了,我看見你們開完會後,你去穆律師的房間了,他和你說什麼了?」

「老穆說,讓我沒事多鑽研鑽研業務,說那才是律師該干的事情。」

唐敏更加不屑了,說︰

「這一點,穆律師就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我听說,他也是靠著法院的關系,才有今天的。」

朱朗未置可否。唐敏想了想,又接著說︰

「我算沒什麼希望了,既沒有社會上的關系,又沒有法院的關系,沒有社會上的關系就沒有案源,沒有法院的關系就辦不了事,當事人就不愛找我。我真不知道,在這行當里,我還能不能做下去,就算咬牙做下去,我還有沒有希望。」

朱朗點燃一支煙,煙霧飄揚起來,唐敏有點嫌惡地揮了揮手,以驅散那逐漸彌漫的煙霧,朱朗好像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一邊抽著,一邊說︰

「沒看出來,你入行夠快的。」

唐敏說︰

「那是,你以為,我和你來就是因為咱們關系不錯吧,我也是想趁機認識幾個沒準將來能有用的人。臭美了吧,你。」

朱朗有些吃驚地看了看唐敏,似乎是想努力地分辨出,唐敏此話的真假,唐敏白了他一眼,又接著說︰

「我的話,你別當真,我是故意氣你的。律師這活,還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干的。」

朱朗說︰

「老穆下午還和我說,做律師的人,都是絕頂聰明的人呢,聰明有什麼好處,依我看,這活啊,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車快到「鮑翅樓」的時候,朱朗看見一家工商銀行,于是,他靠邊把車停下,唐敏問他干什麼,朱朗說,去取錢。朱朗估計,如果在「鮑翅樓」吃飯,再加上整套標準服務,他怎麼著也得準備兩萬現金,以免付賬的時候,丟丑。

江力和王更生似乎已經到了多時,一壺碧螺春,倒進朱朗和唐敏茶碗里的時候,茶水的顏色,已經接近發白,並且有些透亮了。王更生此番顯得和藹可親,始終笑眯眯地與朱朗寒暄著,這與上次的愛搭不理,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沒一會,朱朗似乎也忘記了前次的尷尬,忘記了在車上與唐敏的對話,現在,事情是不是人干的,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與江力還有王更生打成一片,像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般,談笑風生,並且,一笑泯恩仇。

唐敏悄無聲息地一口一口抿著清茶,在一旁,像看怪物似的,看著三個年齡各異的男人,那風格迥異的表演,還有朱朗的諸般虛偽和作態。

江力和王更生早已點好了菜,二十分鐘之後,龍蝦鮑魚,海參鱖魚等,就紛紛粉墨登場,被盛在質量考究,形態各異的一個個碗碟里,隨著服務小姐白女敕的手掌魚貫而入。據說,酒是助興的佳品,尤其是好酒。三巡茅台過後,朱朗已經和王更生互相拍著肩膀、如相見恨晚的兄弟般親熱了。席間,朱朗頻頻舉杯,直喝到面紅耳赤、心髒巨跳,卻發現王更生黝黑的臉上,渾然不見任何異常的顏色,朱朗就連聲夸獎,王更生真是少見的海量,同時,他大聲招呼,「繼續上酒」。

王更生是在歌廳的包房里,才真正喝多的。唐敏也是在那里,才開始向江力和王更生不停敬酒,在一片真人不露相的感慨聲中,江力和王更生把唐敏的美貌和花言巧語當成了下酒菜,因此,還沒一炷香的工夫,茶幾旁邊,就堆起了一堆小山一般高矮的啤酒瓶子。讓朱朗尤為贊嘆的是,唐敏居然沒有讓一兩只趁著混亂,伸來伸去的大手吃了豆腐,游刃有余,應付得輕松自如。朱朗就覺得,漂亮女人的轉變,實在是一如魔鬼的魔袋,變幻莫測。

就在朱朗猜測,倒在小姐腿上昏睡的江力,是否已經人事不知的時候,王更生有如狼叫一般的歌聲,忽然在包房里響起。必須承認,他聲嘶力竭的哀號,雖然不怎麼動听,卻的確能夠幫他發散燻天的酒氣,因此,他唱得格外賣力,格外淒慘。王更生的歌聲,極有殺傷力,做全神貫注傾听狀的朱朗和唐敏,很快就在他發出的聲音之中,眼神渙散,生不如死。

也許是怕了唐敏的緣故,撂下酒杯去唱歌的王更生,甚至不敢再朝朱朗和唐敏這邊看。唱完一首刀郎的《沖動的懲罰》之後,他就非常沖動地鑽進了他身邊小姐的懷里,或許是欣慰于歌聲終于停止的緣故,那剛才還表情僵硬的小姐,如獲大赦般,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王更生的腦袋攬在了懷里,之後,就是一副打死也不撒手的架勢。

唐敏唱歌的時候,是包房里的開心一刻。她唱了一首老歌,齊豫的《橄欖樹》,于是,一縷清新的空氣,和著一種淡淡的哀傷,沖破了包房里污穢而又令人窒息的氣息,而朱朗,終于可以比較順暢地呼吸了。

時間過了挺久,朱朗和唐敏一會對唱一會獨唱,忙得不亦樂乎。而王更生,似乎已不再滿足于鬼鬼祟祟的小偷小模,開始和身邊的小姐討論一個非常正式的話題。由于音樂聲太大,而且離得比較遠,朱朗和唐敏無法听見談話的內容,只是看見,那小姐在不停地搖頭。起初,王更生伸出一根食指,小姐搖頭,王更生就加上中指,再然後,又加上無名指,而那小姐,卻始終搖頭。搖了一會,連朱朗都覺得,她一定已經搖得頭都疼了,王更生也終于失去了耐心,他一邊揮手,一邊從嘴邊擠出了一個「滾「字。小姐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從朱朗手里接過兩張人民幣之後,就頭也不回,飛也似的落荒而逃。

音樂聲止,王更生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沒一會,一個穿著黑色職業裝,經理模樣的年輕女人,推門而入,進門之後,就直奔王更生而去,小鳥依人般,靠在了王更生的肩膀上。

王更生管那女人叫麗娜,他們顯然是老相識。王更生對她沒頭沒臉地數落了一番,麗娜則不停地作著解釋。麗娜的意思大概是,最近省城在掃黃,很不安全。朱朗頓時看到了曙光,滿懷熱情地希望,王更生能知難而退,他也好迅速地回家睡覺。但王更生卻牛氣哄哄地嚷嚷,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好像政府是他家的後院,警察是他家的保鏢,並且,口口聲聲地威脅,要讓這里關張大吉,等等。最後,那個叫麗娜的女人,無可奈何地打了一個電話,叫另一個女孩進來,臨出門之前,她叫朱朗隨她到了門外。

在門口,女人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朱朗,一定要注意安全,並給了朱朗一家賓館的電話。據說,遠在郊區的這家賓館僻靜至極,安全系數等于優,朱朗轉身回到房間,江力已經醒來,正大口大口地喝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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