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之淚 第九章 傷 痕

作者 ︰ 撈月亮的貓

就在魏晚和菲利斯趕往城西的同時,莫翊的車子正開往警政廳的路上,警政廳和菲利斯的住所相距不過兩公里,他們方向一致但目的地不同。♀

到了警政廳,莫翊第一時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無視自己桌面上那些堆成小山似的文件,他努力在支票詐騙案,珠寶失竊案,信用卡造假案的進展報告和座機之間理出一小塊空地來,以便安放自己的手提電腦。打開電腦,莫翊登進m國的人口數據庫系統,飛快地輸入「林慧,國立高等美術學院」兩個關鍵詞。片刻後,搜尋結果出來了,結果顯示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人。

注視著屏幕上林慧的照片,莫翊陷入了沉思。林慧的確是國立高等美術學院油畫系四年級的學生,22歲,中國人,父母雙亡,五年多前從中國來到m國留學,沒有任何犯罪記錄。她的背景就像一張白紙,簡單得沒有絲毫破綻,可是,為什麼一個單純的女大學生會在昨晚取走他在百靈畫廊的門卡,然後又不動聲色地放回他的大衣口袋里?坦白說,她的動作極快,快得他開始的時候甚至都沒有絲毫察覺,不過在槍聲響起後,她抱住他的那一霎那,他從她背後的鏡面裝飾牆上看到了她手指的動作。雖然只是電光火石間,迅速得就像一個幻覺,不過他確確實實看到了她手里正捏著他的門卡。

為什麼她要偷他的門卡?為什麼案發之後她會消失無蹤?還有,為什麼她會出現在百靈畫廊和佛里斯的俱樂部?百靈畫廊,林慧的奇異舉動以及佛里斯的死……一切都如交錯的蛛網擋在了他的面前,也層層疊疊地擋住了事實的真相,他隱約覺得蛛網深處有些思維的靈光在閃爍,但當他努力想抓住這些片段時,林慧那雙如迷霧般幽黑的眼眸總會出現在腦海里並擾亂著他的心神,

「林慧啊,林慧,你的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和佛里斯的死又有著什麼樣的聯系?」莫翊煩躁地摩挲著下巴,一夜未眠已經令他下巴上冒出了青色胡渣,此刻他極度渴望能有一杯咖啡來撫慰疲憊的神經。♀

就在他站起來想去泡咖啡的時候,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看到是呂貝卡的電話號碼,他便放下杯子拿起手機︰「喂,呂貝卡嗎?我是莫翊。」

「莫探長,我問過俱樂部的人,他們說俱樂部里沒有叫林慧的j□j女郎。」呂貝卡在電話里說。

「或許她用的是化名。」莫翊想這不奇怪,許多在娛樂場所上班的女孩都不會用自己的真名。

「不,我按照你對林慧的相貌特征描述問過俱樂部的經理,他說他沒見這樣的人,而且最近他們也沒雇佣過任何亞裔的女孩。」

「沒有雇佣過亞裔女孩?」莫翊的目光轉向電腦,膠著在林慧的照片上,照片里的人隔著屏幕和他微笑相望,眼神清澈里透著聰慧,然而那份聰慧在他看來更像是種挑釁,因為他不知道它的背後掩藏著什麼樣秘密或者是……罪惡?沉吟了片刻後,他說︰「呂貝卡,林慧相當可疑,雖然我沒有證據證明她和佛里斯的死有關系,但她說謊的舉動足以證明她昨晚出現在俱樂部里一定有什麼不純的動機。」

「嗯,我明白了,我會派人調查林慧的。」呂貝卡回答到,接著她又說︰「對了,還有件事要問你,你在發現佛里斯的尸體時有沒有見到他的手機?」

「沒有,除了確認他是否還有呼吸之外,我沒有踫過他身上的東西,也沒有讓其他人靠近尸體。怎麼了?」莫翊問。

「根據佛里斯的助手,也就是俱樂部經理所說,佛里斯昨晚似乎約了某位很重要的人見面,他支開了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他的貼身保鏢,獨自呆在了三樓的辦公室內,還吩咐沒有他的許可誰也不準上三樓。可負責守在一樓的保鏢說,案發前沒有人上過樓,也沒見過佛里斯下樓。我們想調查佛里斯死前都和哪些人聯系過,但我們翻遍了現場的每個角落都找不到他的手機,而且他三樓的辦公室里很凌亂,明顯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跡。」

「手機不見了?很有可能是被人拿走了,而拿走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莫翊不由自主地再度看向屏幕上的林慧,她依然在用那種挑釁般的目光對他微笑著。

「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呂貝卡冷靜地接過莫翊的話——

熱氣伴著桃子沐浴露的芳香從浴缸里升起,魏晚伸直了雙腿,把自己埋在泡沫中,水托舉著她的身體,像個虛無但溫柔的懷抱。她覺得四周安靜極了,似乎連氣流也靜止了下來,此刻的自己是安全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迷戀上泡澡,她賦予浴缸的寵愛更甚于她的床,花在浴室里的錢也夠買半間公寓了,為此菲利斯總是笑她︰「你干脆就抱著枕頭睡浴缸里算了,只是不知道有哪個男人願意陪你在浴缸里親熱?」

對于菲利斯的調侃,她也總是撇撇嘴角,一笑置之︰「在浴缸里親熱更有情趣。」

誠然,菲利斯是了解自己的,他了解她的脾性,喜惡,思維習慣……乃至她的內衣尺寸和一部分的過去。他倆是在危險時能交付生死的摯友,是行動時步調最一致的拍檔,他們心有靈犀,相互扶持,但不代表他就了解她的全部。正如他不了解她只有呆在浴缸里的時候,才不用去思考浴缸之外的事情︰偷竊,欺騙,陰謀,恐懼,警察的追蹤以及任何已知或未知的危險。那些芬芳的氣味和閃閃發亮的泡沫就像擁有魔力般,把她畏懼的一切暫時隔離了,她惴惴不安又無比貪婪地享受著這份寧靜,即使它也會像泡泡一樣稍縱即逝。

魏晚抬起手,用海綿慢慢地擦拭著自己削瘦結實的胳膊,蒸汽的熱力令她的思緒有些發散,不期然地又想起菲利斯關于浴室的一些理論,那個劍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總是有著無數奇怪的理論。他說︰「人在浴室里的狀態是最原始真實的狀態,j□j地呆在溫水里,就像嬰兒呆在羊水里一樣,沒有任何的偽裝與防備,只遵從內心的本我。不過換句話說,沉迷浴缸的人也代表著他(她)嚴重缺乏安全感,極度渴望愛與關懷,尤其是童年時代受到過創傷的人,就像……」,她還記得菲利斯當時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帶著嘲弄的表情笑道︰「就像你我這樣的孤兒。」

沒錯,她是個孤兒,有著非常不堪的過往。關于自己的過去,魏晚不像菲利斯那樣記得一清二楚,她的回憶總像蒙著層紗,紗幕的背後藏著許許多多的面孔,他們面目模糊又丑陋不堪,她記不清他們卻知道他們是真實存在的,正蟄伏在記憶的深淵里對她呲牙咧嘴。這或許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記住自己想記的東西,淡化不想記住的,沒必要總和現在的自己過不去。但,有些東西一旦在身體上留下了,就不是大腦能夠抹去的,因為它會忠實地跟隨著她直到她死去。

魏晚用手臂抱住自己的膝蓋,雪/白的皮膚已經讓熱水泡得微微發紅,上面那幾道傷疤越發顯得鮮艷猙獰,她打了個冷顫,皮下的神經一陣痙攣,如同被烙著般發痛。瞧,這就是不能忘卻的記憶,她忘卻不了傷疤留下時的情形,即使那麼多年已經過去。那時的她大概只有六七歲,跟著「托蒂叔叔」過活,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托蒂叔叔說她是他從醫院外的垃圾堆里撿回來的,天知道那老東西有沒有撒謊?他教給她一些謀生的「本領」,然後逼著她上街去「實踐」—也就是偷竊。如果偷得到,她當晚就有飯吃,如果偷不到,她當晚就要挨巴掌,酒瓶,撥火棍……總之他隨手能拿到的東西。那一年的冬天很冷,暴風雪襲擊了他們所在的小城,所有的交通運輸都幾乎癱瘓,商店都關門了,人們躲在屋內不敢外出,連動物園也閉門謝客。她一連幾天都沒有所獲,直到大年三十的那個晚上,她兩手空空地回到托蒂的住所,已經灌下大半瓶杜松子酒的托蒂正拿著撥火棍撥弄著壁爐里的炭火,之後……之後的事情她記不住太多的細節,除了他像惡鬼般通紅的雙眼,皮膚被炙烙時的焦臭味以及錐心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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