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進了辦公大樓,乘電梯上到六樓,他們直接走到學院行政主管默克先生的辦公室前敲開了門。♀默克中等身材,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臉色蒼白,雙目炯炯有神,一身淺色的絲質襯衫配深色長褲看上去很是干練。
默克教授招呼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因為之前莫翊在電話里說明過自己的來意,所以默克已經讓助理打印好林慧的資料交給了莫翊和李奇︰「林慧確實是我們學院的學生,當年她以優異的成績考進我們的油畫系,所以我對她印象很深,她是個挺有天賦的孩子。」
「那請問您知道林慧現在在哪里嗎?我們需要她協助調查。」莫翊問。
「在哪里?這我可不清楚,她現在已經不在我們學校就讀了。」默克搖了搖頭。
「什麼?林慧不在你們學校?!」莫翊有些驚訝。
「對,她已經從我們學校畢業了,我想她大概是回國了吧。」
「回國了?」李奇看了看默克教授又看了看莫翊,只見莫翊沒有做聲而是拿起林慧的資料在快速地翻閱。忽然間莫翊的動作停頓了,眉頭擰起,像是發現了什麼,他抬起眼問︰「默克先生,林慧在校期間有沒有發生過證件丟失之類的事情?比如護照,學生證什麼的。」
「證件丟失?這類事情通常由我的助理負責,我讓她查一下。」默克便吩咐他的助理去翻查學校的記錄。
就在助理查找記錄的時候,莫翊對李奇說︰「你馬上打個電話到出入境署,看看林慧是否已經離開m國和什麼時候離開的。」
李奇點點頭,拿出手機,走出辦公室外打電話。
過了一會,默克的助理拿著本文件夾走過來說︰「查到了,林慧確實有丟失過護照,是去年的事情,她和一幫同學出去玩,回來之後就發現護照丟失了。我們學校幫她出具了身份證明讓她重新辦理護照。」
「原來是這樣……」莫翊沉吟著,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資料里林慧的照片,眼中有微妙的光在閃爍。過了一會,他闔上資料,站起來對默克說︰「好的,謝謝兩位,我們該告辭了,今天多有打擾。」。莫翊和兩人握了握手,又補充了句︰「林慧的資料可以讓我帶走嗎?」
默克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沒問題,這份是復印件。」
莫翊出了辦公室,剛好李奇也打完了電話,他走到莫翊身邊說︰「探長,出入境署那邊說林慧在上個月離開m國回中國去了。」
「嗯,我知道了。你先趕回辦公室,把使用林慧護照來登記申請的信用卡及消費記錄,還有銀行賬戶,醫療卡等資料統統給我調出來,越詳細越好,盡快發給我。」
「好的,明白了,那你呢?」
「我現在得去找呂貝卡,回頭我們再電話聯系。」說完,莫翊就急匆匆地走向電梯。
李奇愣了一下,連忙追上他的腳步問︰「等等,探長,那個林慧到底怎麼回事?她既然已經回國了為什麼昨晚還會出現在俱樂部?」
莫翊停住腳步,把手里的資料翻開遞給李奇,指著上面的照片說︰「我見到的那個林慧根本不是這個林慧,雖然兩人長得挺像,年紀也相仿,可她們絕對不是同一個人。假林慧偷了真林慧的護照並偽裝成她的模樣出現在佛里斯的俱樂部里,然後佛里斯就死了,這兩者之間看似偶然,但偶然里肯定有必然的聯系。」
「探長,你肯定是假林慧偷了真林慧的護照?」
「因為我親眼見過她出手,動作快而準,絕對是專業水平,她是個職業盜賊。」莫翊按開了電梯的門,覺得心里的謎團也漸漸地露出一絲即將開啟的門縫,然而門縫之後等待著他的會是什麼呢?他極為期待卻又莫名地惴惴不安。
紅日開始西斜,莫翊再次來到花園街里的那條小巷,重案組的搜查工作仍未結束,巷口拉起了黃色警戒條,有兩名警員在守著,禁止閑雜人等進出。莫翊朝守衛的警員打招呼,警員對他敬了個禮然後解開封鎖條讓他走進小巷。這時,呂貝卡也正好從俱樂部里走出來,她的面容看上有些疲憊,手里還拿著香煙與打火機,估計是累了出來抽根煙緩口氣。見到莫翊,呂貝卡驚訝地揚起眉毛,她說︰「這麼巧?我剛好要打電話給你,結果一出門就見到你。我們發現了一些東西,得咨詢你這位專家的意見呢。」
「你是我們警政廳里的‘女福爾摩斯’,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自稱專家。」莫翊笑了笑。
「什麼‘女福爾摩斯’?他們背後都叫我‘女魔頭’,還是嫁不出去的那種‘女魔頭’。」呂貝卡撇著嘴自嘲道。
「你們到底發現了什麼?」
「跟我進來,那些東西你一定感興趣。」呂貝卡讓旁邊的探員遞了一次性的鞋套和手套給莫翊。
莫翊穿戴好後跟著呂貝卡走進俱樂部,呂貝卡帶著他直接上了三樓,一直走到佛里斯生前的辦公室。幾名探員正在辦公室里整理著各種物證,準備打包帶回警局進行檢驗,地上鋪滿了膠帶,包裝紙和紙皮箱。
呂貝卡走到一個紙皮箱前面停下,箱子里放著幾幅油畫。她指著箱子里的畫說︰「我們在這辦公室里發現了一間密室,密室有道樓梯能直通一樓的雜物房。這些畫都是從密室里搜出來的。你看看它們,簡直蔚為壯觀!加起來能買下兩座城堡了。」
莫翊蹲體仔細地檢查那幾幅畫,只見都是緹香,倫勃朗,愛德華.蒙克等大師的名作,甚至還有一副畢加索的《白鴿和豌豆》。
「請用你的專業知識告訴我——它們會是真的嗎?」呂貝卡問。
「在回答你的問題前,請先把放大鏡遞給我。」莫翊頭也不抬地回答,臉上透出一種熠熠的光彩,就像老練的獵手遇到心儀的獵物般有種躍躍欲試的興奮。
旁邊的探員從工具箱里取出一個鐘表修理師常用的那種寸鏡給莫翊,莫翊將畫放到書桌上,打開了台燈,然後把寸鏡利落地夾在眼楮上開始檢查。
在聚攏的光源和放大鏡下,畫布上的龜裂紋、蛀洞、泛黃的凡立水和污漬逐一呈現在莫翊的眼前,宛如荒野中的遺跡,無言地訴說著曾經的滄桑與輝煌。莫翊凝神靜氣,努力地分辨著這些到底是歲月烙下的自然痕跡還是人為的做舊效果,同時他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憶那些大師們的繪畫風格、技法特點,藝術歷程,時代背景和性格愛好,將之與眼下的畫作一一對比。作品的筆觸與用色是否符合原作者的習慣?使用的畫布和顏料是否符合作者所在的年代特征?畫作的落款是否符合作者的筆跡?畫中人物背景與作者的經歷有沒有矛盾之處?在沒有專業儀器的幫助下,這種辨偽工作有點像賭玉,一塊完全看不見內里的石塊到底只是頑石還是珍貴的石中玉?那就全憑師傅的眼力和運氣了。
過了好一會,莫翊才檢驗完四幅畫作,他摘下寸鏡呼了口氣說︰「僅憑肉眼判斷,這四幅作品完美無瑕,不大可能是贗品。事實上,它們的名字都在icpo(國際刑警組織)的失竊藝術品名單里,如果不是贗品的話那它們就是贓物了。當然,最終的結果還得等送去鑒定中心用儀器分析過後才能下定論。」
听到莫翊的話,辦公室內的幾名探員都瞪大了眼楮,他們盯著書桌上的畫,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呼氣就把這些絕世名作給吹掉了一大沓歐元。不過相對于眾人的驚訝,呂貝卡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她看上去有些振奮︰「贓物?如果是贓物的話,就能解釋那份文件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資料?」莫翊問。
呂貝卡從另一個紙箱里拿出個文件夾,邊翻開邊對莫翊說︰「這份文件是和油畫一起在密室里發現的。你看,上面記錄了很多名畫的資料,而每幅畫的照片後面都附有兩個日期,就像一進一出的時間,還有地點和一些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符號縮寫。假如這些畫都是用非法渠道獲得的,我懷疑這份資料就是交易檔案。」
莫翊拿過文件夾,果然正如呂貝卡所說,里面有著各種名畫的照片,照片的旁邊除了標明畫作的詳細信息外,還標注了兩個日期和地點,而地點大多數都是意大利,荷蘭或者日本,另外還有一些英文字母的縮寫,譬如p,l,y等等,不知道有何含義。莫翊首先留意到的是地點,日本,意大利,荷蘭這三個地方的法律對藝術品走私相很寬松,甚至可以用縱容來形容,譬如日本,只要經過了兩年,任何失竊的藝術作品就都可以在當地合法地進行買賣。按照他之前的假設,如果文檔中記錄的畫都是偷來的,那麼佛里斯必定會首選這三個地方來進行贓物的「洗白」。莫翊把文件夾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剛剛檢驗過的那幾幅畫的名單,名單上都只表明了一個日期,他核對了一下它們在icpo名單上的失竊時間,皆和文件上的日期相符,而沒有第二個時間很明顯是因為它們還沒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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